梁绪趁热喝了一口,说道:“现有形式会消失,就像周朝灭亡了,被各个诸侯国瓜分,进入了纷争不断的战国时期。”
“但在这之前,我不想让星云完蛋得那么难看,这是我的职业操守。”肖权用剩下的茶水浇了一遍茶宠,这是一个做工非常精细的紫砂栗子,连裂纹都看得一清二楚,如果不是上面有个小小的盖印,很多人恐怕是要把它剥开尝尝滋味。
梁绪宽慰道:“还没到时候,肖总。星云至少五年内都能稳住音乐市场。”
“我之前也是这么想,但我天真了。”肖权喝了一口茶,说道:“楚总跟极乐盛的刘乐正在谈的事,我想你是知道的。”
梁绪默认了,他知道楚千云要把寒晟资本踢出局,让刘乐的极乐盛介入进来,变成最大的投资人。但这件事,第一他管不了,第二他为什么要管?周寒要是吃瘪他乐都来不及,只是表面上不能做得太过幸灾乐祸,毕竟还欠着那么多钱。
“你只是知道极乐盛要顶掉寒晟资本,但一定不知道楚千云是要把星云卖给极乐盛的全资子公司极乐盛游乐网。”肖权严肃地说道:“所以刘乐不是他的投资人,而是他的买家。”
梁绪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内情,若有所思道:“楚千云对星云已经不抱希望了?”
“他放弃了一手创造的星云,我只能这么想。”肖权叹了口气道:“如果星云变成了极乐盛的一部分,那么音乐会彻底融入综艺节目成为附属品,一切都以节目效果为主,更新换代之快,没有后续发展,音乐市场会沦为一片沼泽地,任何美好、耀眼的歌手都会陷下去,耗尽才华,却不可能创造出更优质的音乐。”
梁绪并不理解他的心态,只道:“有需求才会有市场,有些事情是不可逆的。”
“星云今年好不容易出了个安音璇,照这样下去很有可能扭转现在歌坛的颓势,但如果公司理念在这个时候改变,绝对会功亏一篑,安音璇是希望,他倒了会毁掉多少人的音乐梦想,我不想看到这样的事发生。”
“安音璇……”梁绪心里不断重复这个名字。
“小梁,极乐盛有一直合作的广告公关公司,到时候你别说手里这杯羹了,连肉汤都分不到。”肖权把盖碗里的茶往茶海里一泼,上好的普洱茶顺着木头纹理流走了。
“那我能怎么办?”梁绪蹙眉问道。
肖权眼里含着一股尖锐的目光,说道:“你帮楚千云走的那些单子都留着吧?”
梁绪一怔,笑了——合着前面铺垫一堆,把我当枪使呗,问题我把他捅了我不也玩儿完了吗?
他不屑道:“肖总,那些我都有,可有又怎么样?楚千云这事儿干了多少年了,被抓到过把柄吗?或者说被人调查过吗?”他指了指肖权,说道:“你、我,都没这个能力。”
“如果还有周寒呢?”肖权问。
梁绪笑意更深了,反问道:“你以为周寒就是正义使者吗?还真保不齐他和刘乐谁更狠一点。你从狼穴跳入虎口,有意义吗?”
“周寒从来都不是正义使者,但他可以让我们暂时保住手里的牌。”肖权又给梁绪斟了杯茶,说道:“刘乐只会把咱们都踢出局,不在牌桌了,又怎么能赌输赢呢?”
梁绪沉思片刻,问道:“帮你我能得到什么?我不可能牺牲公司利益换取芝麻大点好处。”
肖权从旁边抽屉里拿出一份合同,递了过去,说道:“这是星云未来三年的所有广告代理合同,这是你目前签金额的五倍,投放和招商都由你经手,你觉得怎么样?”
梁绪又问道:“我需要做什么?”
“你本来就是一个被逼无奈的受害者,控诉出来就好。”肖权笑道。
也许在肖权提起安音璇这个名字的时候,梁绪心里就再有了答案。
这边在讨论星云未来的生死存亡,另一边,音乐人们也在生死存亡的夹缝中奋力拼搏着。
陈郡山对安音璇是有预期的,而且是很高的预期,但他没有想到的是,竟然这么容易就实现了,让他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标准定低了。
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马上再砸一张大碟下去,他手里歌多得很,但适合的必须要千挑万选。
“你先自己听一下这些demo,咱们第一张碟理想状态是十二首歌,实在不行也不能低于十首。”陈郡山叫来安音璇、录音师、调音师和乐队一起开会,安排之后的工作,吉他手王威举起手要发言,被他摆手压下去了,继续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工作很多,压力很大,跟别人不一样。其他歌手都是俩仨月发一首,持续发个两年,一直蹭着热度,等于是把single集合成一张album,这个节奏已经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可。但现在情况不一样,我们一直说的就是打破原有的规则,给出最大的诚意,对吧?有人有异议吗?”
王威举手,陈郡山没理他,说道:“有异议待会儿说啊。所以一个月不能再长了,不光你们觉得紧迫,我也一样,选什么歌,怎么编曲,全都是问题,相比起来你们已经轻松多了。真的不要再跟我诉苦了,大家集中精力度过这个难关,不然前面的努力不都打水漂了吗。”
这时王威第三次举了手,陈郡山无奈道:“唉,说吧说吧,不说憋得慌是吧。”
王威站起来,整了一下因为胖而在肚腩上皱在一起的T恤,问道:“歌都已经敲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