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中午的时候,安音璇刚起,昨晚梁绪来酒吧给他捧场了,所以回家比较晚。弟弟正坐在书桌前看书,他睡眼惺忪地拿起桌上一叠纸问道:“这是青文大学附属高中的卷子?”
“嗯。”安鋆拿过卷子在桌上整理了一下,合上书本道:“中午想吃什么?”
“还不饿。”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你想好报什么大学了吗?打算去A国哪个城市?”
“L市吧,报一个UCLA,一个USC。”安鋆说道。
“挺好的,回国都不用转机,那边华人也多。”他想起来托福的事,便问道:“英语考了没?”
“去年夏天就考完了。”安鋆合上了刚刚看的书,又把书桌整理干净。
安音璇一下清醒了:“怎么没听你说过?考怎么样?多少分?”
安鋆抬头看他:“106。我没说过吗?”
“没有啊。”他睁大了眼睛,一下扑到弟弟怀里,抱着脑袋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安鋆的脸瞬间就粉了,用手背蹭着脸颊,难以置信道:“哥!你在干嘛?!”
“你这个分数是不是预科都不用念了?”这是他这段时间最高兴的事情了,比连续挣了20万还开心。
安鋆没想到平日里处事不惊的哥哥居然如此喜形于色,也有点不好意思,说道:“应该是吧,都过了我看的这两所学校的语言要求。”
他抚摸着安鋆的额头,说道:“我就知道我弟弟最优秀了,我就知道。”
安鋆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突然道:“哥,我们一起去看看她吧,快过年了。”
安音璇一愣,起身看着弟弟,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沉。
安鋆改口说:“我自己去就行,主要春节前是不是得续费了。”
安音璇没说话,径自走去浴室,一会儿淋浴的声音传来,他只好去厨房边给哥哥做早餐边叹了口气。
等安鋆煎好蛋又烤了两片面包,安音璇湿答答地出来了,他进了卧室就开始翻箱倒柜,最后手里拿了一张类似门禁卡的东西扔在了桌上。
上面写着:永乐疗养院——家属证。
安鋆小心翼翼把卡揣在裤兜里,安音璇把煎蛋夹在面包中间,又挤了些美乃滋在里面,大口吃起来。
“等我吃完一起去吧。”安音璇无奈之下说道。
安鋆嗯了一声没再坚持。
两人出门先买了一个点心匣子,又买了点水果,安音璇叫了一辆网约车,过节前夕车很少,两人等了挺久才有人接单。坐上车安鋆摸过哥哥的手,给他捂热。
驱车一路向西,永乐疗养院是一个走高速还要交十块钱才能到的地方。开了快一个小时才到门口,他怕回程叫不到车,便对司机说:“师傅,我们还要回市里,您空驶回去还不如在这等等我们,半小时就能完事儿。”
司机大哥做了这个大单,很好说话:“得嘞,您给我留个电话号码,不急啊,一小时之内都没问题。”
这座疗养院坐落在近郊一个野生公园里面,二人通过“永乐公园”的金字牌匾,门口有个圆形喷泉,冬天一到怕结冰就把水池都放干净了。走过长长的散步道,两旁已是枯枝落叶,这里很清静,只有一个打扫卫生的老大爷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扫地。
每次安音璇走过这条路都有种沉重的窒息感,他对这里的一切都有抵触情绪,每一个细胞都在提出反抗。
期间安鋆一直握着哥哥的手,牵着他,好像小时候哥哥牵着自己、保护自己不被体型大的孩子欺负一样。
一道铁栅栏门立在路的尽头,安鋆出示家属证给保安看,进到里面能看见三栋矮楼以C字型排列,中间一个广场,有一些运动锻炼的设施。
进入里楼,来到护士站前,一个资历很老的护士戴上眼镜盯着他俩看了半天,认出了安鋆,说道:“小安又来啦,真巧,护工带着刚遛弯儿回来,这会儿应该在房间里,赶紧去吧。”
安鋆寒暄两句道了谢。
这个疗养院人很少,除了C字楼后面很远有一栋是临终关怀以外,其他收治的基本都是腿脚不便或者意识不清醒的病患。等级也分为生活能自理与不能自理,有意识的与没意识的。
他们要去的3层收治的就是没有自主意识的患者,所以更加安静,因为有人已经在床上躺了很多年都没醒过了。
在狭长的走廊里,安音璇忽然问道:“你跟门口的护士很熟?”
“不熟。”安鋆斩钉截铁道。
他哥的意思就是想问他是不是背着自己经常来,安鋆是绝对不能承认的,否则安音璇真的会生气。
走到了3012的房间门口,隐约能听见里面电视节目的声音。安鋆推开了门,轮椅上坐着一个面容非常姣好的中年女人。
“妈。”
安鋆说道:“我和哥来看您了。”
“你们来看她啦!咏霓今天状态特别好。”护工拿着一条热毛巾从洗手间出来,笑着说:“今天我带她去遛弯儿,看见路边的野猫跑过去,她跟我说猫!猫!特别高兴。”
姜咏霓的眼睛一直都没从电视上离开,虽然五官美貌,但仔细看不难发现,那眼神是呆滞的。
护工上前给姜咏霓擦手,又笑着道:“说不定过两天就能认人了。”
安音璇默默地坐在护理床旁边的小沙发上,看着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