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看向他,说:“不好意思啊,打扰你唱歌了。”
他摇摇头道:“没关系,刚刚那是我最后一首。”
下面还此起彼伏地喊着来一首,青年实在磨不开面子,问乐团:“行吗?”
吉他手也是爽快人,点头道:“你是老大,你说行就行。”
他的工作已经完了,从容地退到台下,淹没在宾客中做一个聆听者。青年跟乐手们低语了几句之后,音乐奏起,正是他刚刚唱过的最后一首歌。
好巧。他心想。
青年的演绎可以说与他完全不同,英文吐字比他标准很多,张扬奔放的音色,像是给爵士风格华丽地镀上了一层金。
他想,如果刚才他不温温吞吞地唱,而是全力释放自己的能量,会不会比青年唱得更好?他得不到答案,因为他没有机会。
他拿起自己的小领带水瓶,在一片欢呼口哨还有掌声中挤出人群,在人相对比较少的吧台一侧坐下,调酒师给他滑过一杯酒。
他刚想说我不喝酒了,就听摇着雪克杯的调酒师说:“就加了一点利口酒。”
“谢谢。”他点头,这点酒精不算什么。
主角的上台高歌,彻底将晚宴推向了狂欢。他坐在吧台静静地喝完那杯酒,对于他来说,这点酒精就像汽水一样。他悄悄推开一扇小玻璃门,来到外面的平台。十二月底的燕城温度很低,一阵寒风吹来,他立刻冷得一哆嗦。CBD很有节日气氛,各式各样的圣诞彩灯照得这里亮如白昼,连天上的星星都被掩住了光芒。
他今天很开心,轻松赚了一笔可观的收入,虽然这会儿他很想回家,因为家里有个一直在等待他的人。不过出于敬业精神,他还是想等宾客走得差不多了,再跟着乐手们一起撤。
“不冷吗?”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他转头左右看了一下,确定那个人是在对自己说话,疑惑道:“嗯?”
男人是出来抽烟的,他对这个人的样貌没什么印象,看年龄像是青年的朋友,穿着非常讲究,他让开了垃圾桶的位置给男人,道:“还行,里面太热了。”
“喝了酒出来吹冷风容易头晕。”男人走到他身边,身型比他高出将近一个头。
“嗯,没事。我喝得少。”他答道。
男人解下自己的围巾递过去,道:“你领口太开了,漏风。”
他险些笑出了声,看着男人凌厉帅气的五官有点出神。这人虽然英俊非凡,但面部表情老成持重,能感觉到他在有意收敛自己略微咄咄逼人的气场。
室内燥热的温度让隔开户外平台的大玻璃窗蒙上了一层雾气。外面很安静,他们两人似乎与里面狂欢的人群不相干,被完完整整地隔绝在另一个空间,这个空间能听见外面广场上Jingle bells的音乐声,也能看见一轮耀眼的明月挂在天边,甚至能感受到一片片小雪花从空中飞舞飘落。
这才是Christmas。
太美妙了。
他最终没有接男人的围巾,说道:“下雪了,我回去了。”
趁男人愣神的功夫,他已走了回去,握住门把手的那一刻,他听见身后男人说:“你唱歌很好听。”
他没作停留回到大厅,宾客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鼓手叫他过去,说:“我刚看梁少喝得挺多,被人扶走了,你也别等了,赶紧回家吧。”
“嗯。”他暗自轻松。
“诶对了,支付宝给你转账。”吉他手低头摆弄着手机。
一条入账推送闪过屏幕上方,他抬头问:“11万?”
吉他手挤眉弄眼道:“多一万不怕你骄傲,你应该骄傲!”
“谢谢您。”
“下回有事儿还能找你吗?”吉他手问道。
“请务必找我。”他拱了拱手,本来想互加联系方式,可发现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吉他手大哥说道:“没事没事,你告诉我手机号,我先加你。”
跟乐团挥别之后,他从储物柜拿了自己的衣物,套上羽绒服,走出大门上了电梯。
奇怪了,一层按不了了,他想可能是因为楼下商店已经关门了。他把按键试了一遍,只能下到三层。
从三层出来,一个人都没有,顺着走廊看见一个玻璃门,拉也拉不开,看了下时间,已经十二点半了。愁人,他想还是回到6层问一下工作人员出口怎么走。
然而,怎么按都没反应。合着这是单向电梯啊,他心下吐槽。
这是困在3层了么。
心里盘算着不然还是找个楼梯,至少能走上去。好不容易看见亮着绿灯的安全出口,中间却隔了一道玻璃门,门是写字楼的门禁,只有对面才能按开。
他叹了口气,这什么鬼。希望待会儿有保安巡逻能发现他,不过不要当他是小偷就好。
他拿出黑屏的手机,一点反应都没有,梁绪已经被人架走了,根本发现不了他丢了这个事实。有点悲哀。他靠坐在玻璃门上,想着家里等他的人这个点儿已经睡了,但自己好像没带钥匙。
坐了挺久,就在他马上要打瞌睡的时候,忽然玻璃门那边传来了几声响动,他爬起来敲门,试探着问:“是有人吗?”
没人答话。他正想着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忽然玻璃对面冒出一个头,吓得他差点儿跪地上。
“诶?!这有个人!”那个脑袋探出身来,这不是今晚的主角青年吗,身后还跟着……天台上遇到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