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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玉珠儿正打帘进来,看到苏锦萝的动作,好笑的捂嘴道:“姑娘,您怎么老坏香香和奔奔的好事呀?”
    “香香和奔奔在打架,哪里是什么好事。你看,打的一榻的毛,都不好收拾。”
    玉珠儿近前来,将锦帐勾到银勾上,然后凑到苏锦萝面前道:“姑娘,您不是跟静南王……那个什么了吗?怎么还不懂这事呢?”
    “那个什么?”苏锦萝转头,一脸懵懂的看向玉珠儿。
    玉珠儿也是个黄花大闺女,说这话时红了脸,见苏锦萝一副无辜的小模样,更是羞得满面通红,当即一跺脚。“姑娘,您就别再取笑奴婢了。”
    玉珠儿伸手,将又黏在了一起的香香和奔奔分开,搂着出了帐子。
    苏锦萝歪了歪小脑袋,神色愈发无辜。
    玉珠儿到底在说什么?
    “姑娘。”珠帘处,雪雁领着房茹柔过来。
    房茹柔在苏锦萝的锦玺阁内住了小半月,吴国公府那头也没人来寻过。好在锦玺阁里头的丫鬟、婆子照料的极其细心。
    房茹柔看着面色极好,身型似乎都吃圆了一圈。
    “萝萝,我听说你跟静南王订亲了?”
    这件事,不止理国公府,整个皇城都知道了。这几日,那些来贺喜的人几乎都快将理国公府的门槛给踏破了。
    “唔……”一听到静南王,苏锦萝的心绪便不大好。
    “恭喜你呀,萝萝。静南王这样好的人,与你很是般配。”
    “配不上的。”苏锦萝敛着眉眼,白嫩手指轻扣弄身下的绣被。她那么好,那个伪君子才配不上她呢!
    见苏锦萝这副失落的小模样,房茹柔笑着安慰,声音轻轻细细的道:“萝萝,静南王虽身份高贵,又是那样神袛一般的人物,但你们有皇帝赐婚,太后保媒,没人敢编排的。”
    苏锦萝抿了抿唇,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这众人皆醉、她独醒的感觉,真的好累啊。
    雪雁捧了热茶进来,看到苏锦萝还窝在榻上不动,便赶紧把人挖了出来。
    “姑娘,这宫里头的姑姑都在外头等您多久了,您可快着些吧。”
    “唔……”苏锦萝软绵绵的应了一声,打了一个哈欠,任由雪雁摆弄。
    洗漱完毕,雪雁领着苏锦萝去量身形。
    玉珠儿进门,看到一人坐在榻上的房茹柔,上前道:“房姑娘,方才奴婢瞧见房公子和房夫人也来了。现下应当正在后花园子里头跟老太太与夫人们吃茶说话呢。”
    房茹柔颤了颤眼睫,她攥着自己的绣帕,面色陡然苍白。
    玉珠儿叹息一声。“房姑娘,奴婢多嘴一句,这事您还是尽早解决的好。您虽能住在锦玺阁一时,可哪里能住一辈子。姑娘再过些日子就要出嫁了,您瞧着,咱们锦玺阁忙里忙外的,再过些日子,怕是顾不得您了。”
    话说的不算客气,但却是大大的实话。
    房茹柔性子软、胆小,要是不拿这样的话逼她,她便能缩在龟壳里头一辈子不出来。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房茹柔摇头,声音闷闷道:“我有时常常羡慕萝萝,有苏大公子对她这样好。”
    “房姑娘,依奴婢看来,房公子对您也是极好的。”在未娶张氏前,房元木对于这唯一的一个妹子,是极其宠爱的。
    “就奴婢看,您与房公子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房茹柔抿唇,手里绣帕越攥越紧。
    “奴婢觉得,房夫人要将您送进宫的事,房公子会不会根本就不知情?”
    一语点醒梦中人,房茹柔陡然恍悟。是啊,回想这种种之事,皆是张氏与她在说,哥哥根本一句话都没跟她说过。
    为什么张氏说什么,她便信什么?
    张氏说,是哥哥嫌弃她碍事,要将她送给那老太监。也是张氏说,哥哥嫌弃她多事,平日里不要老缠着他。
    “玉珠儿,我,我想见见哥哥。”房茹柔突然想起来,自从张氏嫁进门后,她与哥哥就从来没有独处过。
    “是,奴婢去替您安排。”玉珠儿笑眯了眼,觉得姑娘的法子真是不错。
    ……
    早春,寒风冷峭。
    男人穿靛蓝色宽袍,立在假山石前,身形挺拔如山。今日阳光正好,从嫩绿新叶中斑驳分割而下,衬出一张俊朗面容。
    玉珠儿上前,轻唤,“房公子。”
    房元木回神,转头的时候,看到站在玉珠儿身后的房茹柔,神色一滞,想说话,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暗暗收回了自己下意识伸出去的手。
    房茹柔仰头,看到久未见的房元木,瞬时就落下了泪来。
    “……茹柔。”房元木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他有事皆藏在心底。张氏与他说,茹柔大了,有了自个儿的女儿心思,你这做哥哥的再不能管天管地的念着人了。
    所以房元木便不再多管房茹柔了。
    房元木眼看着自小养大的妹妹与自己越来越远,心中酸涩,但却不得不相信张氏的话。茹柔大了,他是该放手了。
    “哥哥。”房茹柔哽咽,闷头扑进房元木怀里,“哥哥,哥哥……”
    “傻丫头,哭什么。”房元木细细的抚着房茹柔梳着发髻的脑袋,“虽然说,苏大公子咱们高攀不上,但如果茹柔执意的话,哥哥还是会帮你一试的。”只要你别嫌弃哥哥多事。
    房元木垂下眉眼,脸上有些苦涩。
    “哥哥,你,你在说什么啊。”房茹柔抬眸,哭的眼睛红红的。
    看到这副模样的房茹柔,房元木想起小时,双亲早逝,他一个大男人,哪里会照顾这软绵绵的小姑娘,擦脸的时候总是将小姑娘惹哭,与如今这副模样,一模一样。
    “张氏说,你住到理国公府来,是因为……看上了苏大公子。”说话时,房元木面色小心,生恐触到了房茹柔的伤心事。
    怪他不争气,若是他能在朝中挣得一个席位,也有脸给茹柔上门说亲。只可惜,如今理国公府双喜临门,一跃与皇家有了姻亲,他们吴国公府更是高攀不上。
    “哥哥,我,我并没有心悦苏大公子。”房茹柔涨红了一张脸,又急又恼。“我,我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房元木奇怪道:“茹柔,你长大了,有些事情哥哥是不该管,但有些事情你是绝对不能做的。”
    “哥哥,我住在理国公府,是因为张氏要将我送进宫去给那老太监做对食。”
    房茹柔一口气将话说完,房元木愣在当场。
    “茹柔,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侥幸逃脱,被萝萝所救,无处藏身,所以才暂住在理国公府的。”
    “茹柔,你说的,都是真的?”房元木沉下脸来,暗暗攥紧双拳,呲目欲裂。
    “哥哥,你不相信我吗?我往常,还以为,还以为这事是哥哥与张氏一道商量了……”房茹柔在房元木那张越发阴沉的面容下,声音越来越小。
    所以原来这一切,都是张氏在其中捣鬼吗?
    想到这里,房茹柔只觉心中委屈一瞬释放出来,她搂住房元木,哭的肆意而伤心。
    “房夫人,房公子在这处呢。”雪雁的声音远远传来。
    今日张氏特来理国公府给苏锦萝与苏珍怀贺喜,穿的尤其隆重,单脸上的妆面就花了半个时辰,更别说身上早早定制好的裙衫和那套金贵头面了。
    原本房茹柔逃脱,张氏还有些惴惴,但等了这些时日,见房元木依旧毫无动静,便渐渐安下心来。
    房元木对房茹柔太好,什么都紧着她,张氏自嫁过去,就对这件事非常不满。而自房茹柔走后,张氏的手头越发宽裕,整个人也容光焕发起来。
    吴国公府本就不富裕,哪里还养的起这么一个闲姑娘。
    “怎么走到这里来……”张氏走近房元木,看到他揽在怀里的一个姑娘,立时柳眉倒竖。“你竟然敢在这里勾野蹄子,看我不……”
    话还没说完,张氏就感觉迎面扇来一阵罡风。
    “啊……”房元木人高马大的,手劲十足,一巴掌下去,张氏摔倒在地,半边脸立时肿的老高。
    耳朵里头嗡嗡的听不见声音,张氏被打蒙了,她使劲睁开自己肿成缝隙的眼睛,看到与房元木站在一起的小蹄子,竟是房茹柔。
    “是你,要将茹柔送进宫,给老太监做对食。”房元木一步一步走向张氏,声音沉沉的带着回音。
    张氏感觉到危险,不住的往后退,“房元木,你,你敢!我可是张皇后家的远枝……”
    这就是承认了。房元木眸色陡然凌厉,他飞起一脚,张氏头面散落,身子撞到一旁的假山石,立时就昏死了过去。
    “哥,哥哥。”房茹柔紧张的攥着房元木的宽袖,目光定定的看向那满脸鲜血,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张氏。
    雪雁与玉珠儿也被唬了一跳,赶紧疾奔着跑远。还是去请个大夫吧。
    “茹柔,与我回去。”房元木握紧房茹柔的手,语气笃定道:“哥哥会休妻的。”
    再不会让你受委屈。
    第35章
    不管天子庶民, 婚礼“一曰纳采, 二曰向名,三曰纳吉,四曰纳征,五曰请期,六曰亲迎。”皆按六礼走。
    成亲的日子定在四月十八, 还有两个多月。
    太后已迫不及待的想见上一见,能将她那冷心冷肺的儿子迷得五迷三道的苏二姑娘了。不过在此之前, 这宫中礼仪是少不得的。
    “姑娘, 这是宫里头来的桂嬷嬷。”雪雁引了桂嬷嬷进屋。
    苏锦萝穿着一件青哆罗呢对襟褂子, 外头罩着莲青色鹤氅, 浑身素净的立在那处, 睁着一双黑乌乌的眼,惴惴不安的望过去。
    孙氏说, 像桂嬷嬷这样宫里头出来教规矩的, 定然喜欢低调一点的姑娘家,所以给苏锦萝挑了这么一件素净到不行的褂子。
    桂嬷嬷穿着宫装,外头一件青缎褂子, 面容严整的立在苏锦萝面前,脸上褶皱横生, 就像一棵被雨水打皱的老树。
    “苏二姑娘,奴婢是太后派来教您规矩的, 您唤奴婢一声桂嬷嬷便好。”桂嬷嬷不仅长得一板一眼, 说话也一板一眼的毫无起伏。
    苏锦萝惴惴的应声, 一双白嫩小手绞在一起。
    桂嬷嬷低头,看了一眼苏锦萝。“苏二姑娘,时间紧迫,日后您要学的东西太多。奴婢先教您进宫的礼仪,万不可在太后面前失了礼。”
    “是。”苏锦萝应声,声音软绵绵的似掐着一口气。
    桂嬷嬷皱眉。“苏二姑娘,回话要大点声。”
    苏锦萝鼓足气,“是!咳咳咳……”凉气入口,呛得苏锦萝一阵咳嗽。一旁的玉珠儿慌忙上前替苏锦萝拍背。
    桂嬷嬷面露不满,但因着这是圣上亲自下旨封的静南王妃,便也不敢造次,只开始教授礼仪举止。
    屋内,白玉砖被擦的瓦亮。
    苏锦萝顶着一只装着半碗水的白玉碗,小心翼翼的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