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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
    “大姐。”苏锦萝垂眸坐了进去,身后跟着雪雁。
    马车厢内极静,苏锦萝惯不是个多话的,平日里多是苏宝怀和苏珍怀说话,这会子苏宝怀不在了,只剩下苏珍怀一人,她似是有什么心事,与苏锦萝打过招呼之后便再未开口。
    关于苏珍怀的事,苏锦萝从玉珠儿嘴里也听到过一些。
    苏珍怀的婚事还没着落,方淼前几日与镇国侯府的翘怜姑娘举行了大婚,她是彻底没了机会。苏珍怀虽看着温婉,但是个心气高的,那些比方淼差的自然瞧不上,可这满朝上下,又有几个能比方淼好的呢?
    便是有,依照苏珍怀的身份也高攀不上。
    马车辘辘往外去,行至街口时,与另一辆马车狭路相逢。
    苏锦萝撩开帘子往外瞧了一眼,发现是文国公府的马车。
    苏清瑜驱马上前,隔着帘子跟马车里头的人说话。苏锦萝正盯着看,突兀瞧见那马车帘子被人掀开,方淼撩袍而下,身后搀着一人。
    第30章
    苏锦萝素闻镇国侯之女的泼辣名声, 却是头一次见到人。
    因是新嫁妇, 朱翘怜穿艳红袄裙, 勒出窈窕身段, 面容白皙,眉眼英气, 多了几分闺阁女子没有的飒爽味道。但在瞧方淼时,含羞带怯的又显出几分女儿家的姿态来。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在苏锦萝看来,这美人也难过美男关呀。
    “我正想着一人无趣,相公也不是个欢喜风花雪月、赏灯赏月的,难得碰到大姑娘和二姑娘。若是不嫌, 一道同行如何?”
    朱翘怜都开了口, 苏锦萝与苏珍怀自是不好拒绝。
    原本不大的马车内,因为多了一个朱翘怜而越显狭隘。
    朱翘怜对苏锦萝兴趣不大,她将目光投向苏珍怀,上下扫视, 双眸锐利。“大姑娘难得好兴致, 不知婚事可有着落?听说大姑娘都十八了,这再拖下去, 恐寻不到好人家了。”
    对于朱翘怜的敌意, 苏珍怀感受的一清二楚。她抿唇轻笑,面容温婉, 眸中显出讥诮。真是个蠢的, 连自家相公欢喜的人是谁都没搞清楚, 就吃飞醋。
    苏珍怀的目光略略扫过苏锦萝,暗暗攥紧手中巾帕。
    若是往常,苏珍怀怎么都不会想到,像方淼那样的人,居然会瞧上苏锦萝。可事实就是如此,方淼性敛、不外露,若不是苏珍怀心思细腻,恐怕也会被瞒过去。
    她侧眸,装作不经意的往马车窗子外瞧了一眼。
    只见方淼与苏清瑜并马而行,说话时,眉眼轻动,若有似无的将视线偏转过来。恰好是苏锦萝坐的那个角落。
    苏锦萝正在吃杏仁茶,马车轮子被小石子一颠,她跟着一动,香喷喷的杏仁茶就晕了出来,没沾到衣服上,却晃了满手。
    “二妹妹怎么这么不小心。”苏珍怀抓过苏锦萝的手,用绣帕替她擦了擦。眼尾余光轻动,正巧对上方淼斜视过来的视线。
    只小半月未见,小姑娘好似变了个模样似得,越发白嫩纤细,拢在大氅内,瞧不见身段,只一张白瓷小脸上沾着一点乳白杏仁茶,小嘴轻噘,说话时轻轻软软的似在撒娇。
    “好烫……”杏仁茶微烫,苏锦萝的手背处印出一片红痕。苏清瑜赶紧勒马,小心翼翼的将苏锦萝牵了出来。
    马车停靠的地方恰有一店铺,苏清瑜大步进去,也不管掌柜的招呼,径直寻了后院一处水井,打了水给苏锦萝冷敷。
    “好些了吗?”苏清瑜皱眉垂眸,看着苏锦萝手背处的红痕,满脸心疼。
    “不疼了。”苏锦萝肌肤白细,方才被烫红了大片,瞧着是有些可怕,但等褪下来,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还是要回去上些药的。”
    “我这处有。”不知何时,方淼随了进来,他从宽袖内取出一白瓷瓶递给苏清瑜道:“是先前静南王给的。”
    静南王给的,自然是好东西。苏清瑜欣然接受,小心翼翼的给苏锦萝抹上,然后又轻吹了吹。
    “疼吗?”
    “不疼了。”苏锦萝笃定摇头,觉得自己现在在自家大哥眼中就是个瓷娃娃,稍微碰着磕着一点就跟要出人命似得。
    但其实她哪里有那么娇弱。
    替苏锦萝收整好,苏清瑜牵着人重新上马车。
    苏锦萝一进马车,原本正说话的朱翘怜与苏珍怀立时便闭上了嘴。而对苏珍怀敌意万分的朱翘怜,此刻却目光怪异的盯住了苏锦萝。
    乖巧坐好,苏锦萝拉上雪帽,吸了吸小鼻子,
    昨晚上睡得热了,她便将被褥踢开伸出了胳膊,没曾想有些着凉,不过还好不严重,只是脑袋有些疼。
    “听闻今年的元宵灯会有许多没见过的彩灯,猜出来的谜面越多,能得的彩灯便越多,还有一盏灯王,也不知花落谁手。”
    朱翘怜陡然将目标转到了苏锦萝身上,她笑着牵过苏锦萝的手。“二姑娘猜灯谜可厉害?”
    苏锦萝的手揉捏娇小,软绵绵的就像一块上好的凝脂软玉。但朱翘怜的手却因为长年舞刀弄棒,布满薄茧,拉着苏锦萝时,苏锦萝能明显的感觉到其磨蹭时生出的微微涨疼。
    “我不会猜谜面。”
    在新平郡时,苏锦萝也参加过灯会,只是每次那盏灯王都会被李飞瑶赢走。而她只能勉强猜出几个小灯谜,赢几盏普通的兔子灯。
    “二姑娘可别谦虚,我惯喜欢舞刀弄棒,最不喜那些什么诗词歌赋的东西,到时候还要仰仗二姑娘呢。”
    苏锦萝呐呐张了张嘴,想辩驳,却没说话。
    算了,等到真正猜的时候,这镇国侯女就知道自己真的是资质驽钝了。
    ……
    苏锦萝不是一般的资质驽钝,而是非常资质驽钝了。
    皇城根底下的灯谜,跟新平郡里头出的灯谜还要再高上了一个档次。苏锦萝盯着面前的谜面,一双眼都看直了也没猜出来。
    “二姑娘,猜出来了吗?”朱翘怜眼看着苏珍怀赢了一盏极漂亮的彩灯,再看到苏锦萝这副懵懵懂懂的小模样,竟然开始为她着急起来。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朱翘怜气急,恨恨跺了跺脚。
    听到朱翘怜的话,苏锦萝恍惚出神,觉得这话有些似曾相识。
    在新平郡时,苏锦萝与李飞瑶一道去参加灯会,李飞瑶瞧一眼便能猜出来的灯谜,苏锦萝盯上半个时辰都想不起来。
    然后,不耐烦的李飞瑶便会指着苏锦萝的鼻子,恨铁不成钢的道:你怎么这么笨!
    再然后帮着写出谜底,赢上好几盏兔子灯,不耐烦的扔给苏锦萝。
    “萝萝,想要灯王吗?”
    苏清瑜凑上前,指着不远处那盏被挂在半空中,极其巨大的琉璃彩灯。
    苏锦萝顺势瞧过去,立刻就被吸引住了。
    皇城里的灯王,果然名不虚传,好看的令人恍神。那七彩斑斓的琉璃色内蕴着流光,将其余彩灯皆衬得犹如破鞋烂衫一般。
    “真好看。”苏锦萝不自禁的发出一阵感叹。
    “我给萝萝去赢回来。”苏清瑜笑着上前。
    朱翘怜一把挽住方淼的胳膊。“相公,我也想要。”
    方淼垂眸,将手里的兔子灯递给朱翘怜,“清瑜已经去了。”
    “我不要兔子灯,难看死了。”朱翘怜一甩手,那盏兔子灯就被扔在了地上。
    苏锦萝低头,弯腰将那盏兔子灯捡起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它折断的兔耳朵扶起来。
    兔子灯这么好看,哪里难看了?
    “方夫人,不若咱们一道去瞧瞧,兴许就猜对了呢。”苏珍怀笑着开口。
    朱翘怜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方淼,心里惴惴。她松开方淼的胳膊,跟苏珍怀一道去了前头。
    苏锦萝提着兔子灯,挤到苏清瑜身边。
    苏清瑜伸出胳膊,在人挤人的圈子里替苏锦萝圈出一小块空地。
    “大哥,你猜出来了吗?没猜出来也没关系的。”
    “是有些难,不过大哥一定会猜出来的。”苏清瑜抚了抚苏锦萝的小脑袋,信誓旦旦。
    “哦。”苏锦萝点头,低头继续摆弄兔子灯。
    其实灯王好看是好看,但苏锦萝还是更喜欢兔子灯。
    “咦,萝萝,你哪里去赢的兔子灯?”苏清瑜奇怪道。
    “……地上捡的。”苏锦萝看了一眼一旁正兴起盯着谜面看不停的朱翘怜,有些心虚的转了转眼珠子。
    这盏兔子灯是朱翘怜不要的,也是她从地上捡的,那就应该是她的了吧?
    苏珍怀站在朱翘怜身旁,突然转身走到苏清瑜身边说话。
    苏锦萝眼看着苏清瑜被苏珍怀拉走,临行时叮嘱自己乖乖等在这里,说去去就来,还让方淼照看。
    朱翘怜挤到方淼身边,看了一眼站在方淼左侧的苏锦萝。
    她戴着雪帽,小鼻子小嘴的瞧着尤其乖巧。朱翘怜突然有些心虚,她仰头,看到方淼正盯着谜面出神。
    朱翘怜正想说话,却又发现,方淼哪里是在盯谜面,他看的是琉璃灯上印出来的苏锦萝!
    苏锦萝低着头,自然没发现方淼的视线,而方淼难得放纵,却不想被一旁的朱翘怜逮了个正着。
    朱翘怜攥紧手,心中大惊,她暗咬牙,终于开始动作。
    巨大的琉璃彩灯一瞬倾斜下来,苏锦萝的耳畔处充斥着尖叫声,她被震的耳膜发麻,紧紧攥着手里的兔子灯不知所措。
    朱翘怜一直盯着方淼的动作,她看到方淼先是伸手攥住了苏锦萝,将她拉到怀里,然后才像是想起她似得将她揽到面前。
    巨大的嫉妒心升腾而起。朱翘怜终于相信刚才苏珍怀在马车里跟自己说的话。
    苏锦萝正蜷缩在方淼怀里,突然感觉到身旁陡然而出一股推力,将她硬生生推到了琉璃灯的下面。
    “啊……”
    “快逃……”
    场面十分混乱,苏锦萝抱着脑袋被人群冲撞,突然胳膊一疼,被人腾空抱起。
    鼻息间满充斥着冷梅香气,苏锦萝大吸一口气,被呛得使劲咳嗽起来。
    陆迢晔搂着怀里的小东西,身形自如的穿梭在慌乱的人群里。
    苏锦萝纤细香软的小身子像是婴儿似得被陆迢晔搭在臂弯上。她的脸靠在他的肩膀上,嘴贴在他的脖颈处,随着走路的动作一蹭一蹭,软乎乎的紧。
    跟男人贴的很近,苏锦萝胸前被压的有些疼。她不适的动了动,男人发出一阵低哼声,声音微哑,“别动。”
    坚实的臂弯压着苏锦萝的腰肢,将她稳稳的搂在怀里,然后往上托了托。
    苏锦萝想起在方淼大婚时,山洞里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