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她不肯找男大夫,圣约翰里没有女医生?”薛琰脑子里迅速判断秋雅颂的病情,怀孕期间腹痛,最有可能的就是流产了,圣约翰医院应该做个流产手术还是能够的吧?
“别说西医了,中医也没有几个女大夫啊,”顾纪棠无奈的揉揉眉心,从昨天凌晨开始,闹到现在了,他也是一夜没睡,几近发疯。
无奈之下,顾纪棠干脆叫人把马维铮也请来了,反正这是马维铮的未婚妻,不是他的。
但马维铮来了秋雅颂闹的更凶,她是病人,又是女人,这下两人拿她没一点办法,“她这是妇科病,圣约翰没有女医生,维铮说的你的医术极为高超,所以我们就想请你勉为其难走一趟。”
顾纪棠斜了他一眼,欠了欠身,“我听维铮说,你行医的时候喜欢被人称为薛小姐,我还听乐棠说过,你想见我的祖父,我现在就答应你,不管你什么时候到京都,我一定让你见到祖父。”
反正他觉得薛琰做自己弟媳挺合适的,相信祖父也会想见一见她。
薛琰叹了口气,“好,走吧,但如果我去了,那就希望这次出诊以我为主,我不需要圣约翰医院的大夫协助,当然,之后他们可以参与治疗。”
见薛琰同意了,大家都松了口气,马维铮率先出了大堂,走到自己车前打开车门,示意薛琰上车,“我承认,我过来请你过去看她,最大的原因是我想见你,但是我也知道,不管是什么样的病人,你都不会袖手。”
好吧,马维铮确实对自己有几分了解的,病人到了她这里,她不会被自己的情绪爱憎左右的。
都做了这种对不起薛琰的事,还敢说这种话,顾乐棠恨恨的瞪了马维铮一眼,恨不得在头上写上“你太不要脸”几个大字,“静昭,到我们车上来,”
顾乐棠一拉薛琰,“你跟我们坐。”
“昨天你们谁送秋小姐去的医院?”薛琰问道。
顾纪棠一笑,同情的看着一脸黯然的马维铮,拉开车门,“是我,我跟薛小姐说说秋小姐的情况。”好姑娘嫁到马家太可惜了,还是到顾家来的好。
……
秋雅颂一看到薛琰,眼都红了,“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
她怒视着马维铮,“你好狠!”
薛琰一笑,“秋小姐不必这么激动,我是他们请来给你看病的,不过你能这么激动,说明情况没有顾三公子描述的那么严重,还有,现在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你的秘密了,我不管你死不承认到底为什么,”
她漫不经心在秋雅颂的肚子上扫了一眼,“但这个秘密再拖下去,不但保不住,轻则会让你失去再做母亲的可能,重则会让你没有性命,你确定还要坚持不接受检查吗?”
薛琰从护士手里拿过纸笔,“当然,如果你真的拒绝治疗,也行,请你给圣约翰医院写个字据,也省得将来秋次长跑到郑原来骂医院见死不救。”
见秋雅颂把头偏到一边,薛琰又接着道,“其实我要是你,就趁着在郑原把该治的都治好了,反正顾家两个公子都是绅士,应该不会到处嚼舌把你曾经的辉煌战绩告诉别人,难道你希望带着肚子里的这个宝贝,回京都?”
“然后呢?生下他告诉这是马维铮的种?”薛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口罩,直接捂在秋雅颂的口鼻上,等她睡着了,才转头向马维铮跟顾家兄弟道,“你们出去吧,关好门,我来给她检查。”
见顾纪棠瞪大了眼,薛琰一笑,“三公子不必吃惊,非常之时要行非常之事,我首先得知道秋小姐到底怎么样了,这样你们才好下决定不是么?”
马维铮点点头,“走吧,咱们出去。”
……
屋里的人都走光了,薛琰锁好门窗,拉严窗帘,直接从空间里把b超机给移了出来,顾纪棠所知有限,她也不指望秋雅颂能心平气和的跟她描述病情,到底是怎么了,亲眼看看最直接。
马维铮还是对她有一定了解的,她的性子,实在没办法病人求到门上却视若无睹,不管秋雅颂为人如何,将来会怎么样那是她的事,如果她袖手旁观而导致她丢了性命,那薛琰会良心不安。
而且不管怎么说,她跟马维铮相知一场,秋雅颂在郑原出事,不论说不说出真相,对马维铮的名誉都是一种损害,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种伤害降到最低。
薛琰给秋雅颂检查完后,心情反而更沉重了,她倒宁愿秋雅颂是先兆流产这些,那么说服她做个手术,就如她所说,回到京都又是一条名媛,而这个把柄留在马维铮手里,秋雅颂应该也不会再对婚约多做纠缠。
可现在,b超检查的结果,秋雅颂倒霉的未婚先孕,更倒霉的是她还是异位妊娠,也就是俗称宫外孕。
照秋雅颂的表现,她应该是事前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了,说明她已经停经,但内裤上没有明显的血迹,b超检查目前输卵管尚未破裂,看来还只是早期,没有到最危险的时候。
薛琰把b超机移回空间里,洗了手打开病房的门,“进来吧。”
顾纪棠早就觉得秋雅颂这肚子疼的不正常了,“怎么样?孩子能保住吗?”
薛琰把自己检查的结果跟顾纪棠说了,“能不能请圣约翰医院的外科大夫,还有你们存仁堂的大夫都过来,”
这会儿没有腹腔镜,没有氨甲喋呤、5氟脲嘧啶这些药物,全身或者局部用药都是不现实的,
直接外科手术,不论是是切除患侧输卵管;还是保留患者一侧输卵管手术,搁这个时代,都不能算是简单的小手术,薛琰做不了这个主。
顾纪棠半天才把薛琰的话给理解了,“你的意思是,她怀孕了,但那个孩子,不,就是受精卵,没有在子宫里?而是跑到别的地方?”
“是的,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你也知道,这会儿输卵管还没有破裂,就是偶尔腹痛或者少量出血,一旦破裂了,就会大出血,休克,危及生命。”
“你说的那个输卵管,听着像是生孩子的?”顾纪棠又问,“如果切了,会是什么后果?”
“如果只切一侧,应该不会影响她日后的生育,但是,她这次宫外孕的诱因,照我检查的结果,可能是因为输卵管周围的炎症引起的,”毕竟顾家兄弟还有马维铮都是秋雅颂的外人,薛琰不太想把病人的隐私跟这些人说的那么清楚。
“哈,”顾纪棠已经听出来薛琰的意思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国外华人圈子那么小,顾纪棠对秋雅颂的作风颇有耳闻,回来京都之后,她又是个风云人物,所以落个今天的结果,顾纪棠没觉得她值得同情,“维铮,你可真是欠了我一份大人情,这样的女人当太太,”
哈哈,如果他没把人带到郑原,而是叫她在京都把病给治好了,将来顺利嫁给马维铮,顾纪棠想想都万分同情这个朋友了。
“她这样还能坚持多久?一天行不行?”马维铮看着病床上的女人,这个女人,怀着别人的孩子,昨晚还穿成那副样子来勾引他,真当他是冤大头了。
薛琰抬眸,“你想送她走?”
“不论是我还是顾三,都不是她的监护人,开膛破腹的事我们谁都不能替她做主,”马维铮敲着腰间的枪匣,“你想办法保证她路上不出事,我派专列送她回京都,”
他看着顾纪棠,“贤弟好人做到底,不如送秋小姐回京都吧,再过些日子要过年了,等开了春再到平南也不迟。”
顾纪棠看着马维铮,半天才轻声一笑,“维铮兄所请我可不敢再应了,毕竟我跟秋小姐只是普通朋友,她的事儿,我要是掺乎的太多,回家老爷子可是要家法伺候的,算了算了,维铮兄不是说要退婚吗?趁这个时候送秋小姐回去,正合适。”
这可是人赃俱获了,秋家脸皮再厚,也只能答应马家的要求。而且他走了,自己刚好带着弟弟在洛平多呆些日子,替弟弟在姜老太太跟前讨个好儿。
两全其美不是么?
薛琰不耐烦听他们唇枪舌剑,她注意到秋雅颂已经醒了,“秋小姐既然醒了,我就把你的情况详细跟你说一说吧。”
等薛琰小声把秋雅颂的情况说完了,就听她冷笑道,“许小姐是不是特别开心?”
薛琰抚额,“秋小姐,我是个大夫,我不希望任何一个人有病,包括你,而且你病了,只会给我添麻烦,我一点儿也不开心,还有,我跟马维铮已经分手了,所以咱们没有什么关系,我犯不着因为一个陌生人病了,而感到开心。”
“还有,如今的场面恐怕是你最不想看到的,但又是你咎由自取,如果你昨天晚上就老实的接受医院大夫的查检,顾纪棠也不会惊动马维铮,更不会把我给请过来了,”
看着秋雅颂惨白的脸,薛琰冷笑一声,“与其视我为敌,还不如好好关心一下你的病情,你现在只是早期,一般也是首先采取药物治疗的,但后期会恢复的如何我真的不能保证了,”
薛琰提笔写了一个中药方子,然后把方子递给顾纪棠,“后头的事你们跟秋小姐商量吧,这方子还请你们存仁堂的大夫看看,我于中医并无多少研究,也就是记得几个常用的方子,如果贵堂的大夫诊脉之后觉得不合适,可以调整。”
马维铮见薛琰要走,忙追了出去,“静昭,谢谢你,”
薛琰点点头,“我知道了,如你所说,我是个大夫,又是个好管闲事的性子,”
她看了一眼秋雅颂的病房,“她的病吃着药应该能坚持一天,说起来也是京都的医疗水平更高一些,而且她的亲人也都在京都,你送她回去确实比留在郑原更合适些。”
“静昭,”马维铮脸上一喜,“你肯原谅我了?我今天就送她走,再把两家的亲事退了,”
他上前一步握住薛琰的手,“我回来就让我母亲到许家提亲好不好?等你一满十八岁,我们就成亲,”
两人把关系确定了,就再不会有这样的事了,“静昭,你要相信我,这样的事再不会有第二次了。”
薛琰抽出手,“提亲什么的就算了,我没打算这么早就跟某个人确定关系,更没有十八就嫁人的想法,”
她转身看着窗外料峭的冬色,“昨天你走之后我也反省了一下,这段感情的开始,我有些太草率了,”
第55章 回家
她只是想享受一段恋爱,甚至是性情相投的男/欢/女爱,可秋雅颂的出现,打破了他们之间的默契,她跟马维铮的未来被迫提上日程,这个是薛琰最不喜欢的,她不相信永远的爱情,何况在这生存都是一件难事的乱世里?
而且人心又是最易变的,就像马维铮跟秋雅颂,三年前他们订婚的时候,就算是大家只把它当成一桩政治婚姻,可同样也想不到三年后会是这么个结果。
“人性易变,世事更是难料,我不能保证永远爱你,也没想过要你的承诺,”薛琰伸手抚了抚马维铮的资历章,“如果你只是想跟我保持一种恋爱关系,我可以原谅你,恢复以前的关系也不是不可能,但你想要的更多的话,恕不奉陪了。”
马维铮没想到他得来的居然是这么一段话,“许静昭,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
薛琰微微一笑,冲马维铮挥挥手,“一个不想做马太太的女人啊!”
……
“静昭,”顾乐棠一直盯着薛琰呢,刚才她跟马维铮在走廊里的话他也听了个满耳,等马维铮一回病房,他立马追了出来,“你等等我。”
薛琰无奈的看着顾乐棠,“你又要干什么?”这个傻孩子,傻的叫薛琰每每看到他,都狠不下心来。
顾乐棠一把拉了薛琰的手,“你刚才跟马维铮的话我都听见了,”
“然后呢?”薛琰掏出手绢递给顾乐棠,“大冷天儿跑的一头汗,风一吹就该感冒了。”
顾乐棠接过手绢擦了擦头上的汗,“我送你回去,”
“好吧,”这会儿顾纪棠跟马维铮都没心情送自己回饭店呢,“你送我也行,”
她看看腕上的表,“再把我跟钱伯他们送到火车站吧,我怕时间来不及了。”
顾乐棠咧嘴一笑,“好,我送你们。”
……
等薛琰上了火车,看着直接坐在自己身边的顾乐棠,“你怎么上来了?快下去,车要开了。”
顾乐棠摇摇头,“我不下去,反正我没什么正经事,我跟你回洛平去,这我都到平南了,总不能不去给老太太还有郭伯母请安吧?”
“可你也不能这么不告而别吧?”薛琰被顾乐棠的任性打败了,“顾三公子该着急了。”
“没事,我开车走的时候已经留话给司机了,一是叫他过来把车开回去,二呢,就是给我三哥捎句话,”
顾乐棠才不怕顾纪棠着急呢,“静昭你不知道,我这几个月急成什么样了,每天都想你,可是给你写的信一封也寄不出去,想去汴城找你,根本到不了车站就会被家里人给抓回去,”
他长叹一声,“要不是我决定变换方式,跟我爷爷说要好好跟着三哥学做生意,愣是老实地跟着我三哥两个多月,又跟我三哥保证,如果他见到你,也说你不好,我就再不提跟你的事,”
“你别生气,这只是我的权宜之计,就算是我三哥说你不好,我也照样会找你的,我只是哄他先相信我,”顾乐棠生怕薛琰生气,连忙解释这只是他的策略,“这不,才算是哄着他答应带我来平南。”
“那你就不怕他这次抓你回去,再不信你?”薛琰没好气的瞪了顾乐棠一眼。
提起这个,顾乐棠一下子高兴起来,“不会,我三哥昨天见了你之后,还夸我有眼光呢!他不但支持我们在一 起,还答应替我游说爷爷,让他同意我们的事。”
火车开了,想撵顾乐棠下车是不可能的了,说起来顾乐棠对自己的这份坚定,薛琰还是挺感动的,但两人的未来只靠坚定的决心是不够的,起码顾乐棠没有能力对自己的决定跟坚持负责。
他所谓的坚定都只是毫无力量的空谈。
薛琰看着顾乐棠正色道,“顾乐棠,你是个好孩子,我挺喜欢你的,”
她摆摆手示意顾乐棠不要插话,“我说了,你是个好孩子,在我眼里,你真的只是个孩子,所以,我感谢你对我的感情,但没办法接受它,我说我想见顾老先生,也只是一个医者对神医妙手的仰慕,并不是想求他同意我跟你的事。”
顾乐棠被薛琰说的低了头,“我明白你的意思,在你眼里,我是个没用的人,一事无成,家里说把我关起来,我连逃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他自失的一笑,“直到现在,我没有挣过一分钱,家里人也都把我当成孩子,你这么想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但是没有独立就没有资格爱一个人吗?”顾乐棠抬头看着薛琰,“还是你对爱人的标准跟爱情无关?”
薛琰没想到自己居然被问住了,是啊,她一向信奉的就是两情相悦,她没有想过靠男人养,所以外在条件尤其是经济条件对她来说根本不是限制,“可是否独立是一个人能力的体现,我不求他有没有钱,甚至能不能养活自己,但他得是个独立的人,有自己的想法跟追求,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自己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