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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
    四皇子虽然话不多,但他主意硬。比起性子软糯的五皇子,二皇子、三皇子说他什么,四皇子都能沉得住气,甚至加倍地顶回去。所以二皇子和三皇子向来只敢背后说他坏话,很少当面怼四皇子,省得怼得狠了,自己反倒下不来台。
    有了四皇子在场,就算二皇子和三皇子还是谁都不理谁,起码一桌人能够彼此聊聊天了。哪怕只是在外人面前,做出一个皇室和睦的样子也好。
    没过多久,婚礼便正式开始了。因为在正式大婚之前,已经经过了问名、纳彩等一系列流程,大婚当日,主要的仪式就是拜天地和合卺。拜过天地之后,新娘子很快就被送进了洞房,接下来酒宴便开始了。
    一顿饭吃下来,裴家几个兄弟都吃得没滋没味的,恨不得早点散伙回宫,省得面对面吃饭如此煎熬。
    可酒席过后,还要听戏。
    三皇子撑不住了,吃饱饭就要走。其实他和大公主关系很一般,今天根本就不想来,还是皇后非逼着他来的。
    三皇子实在想不明白,他一个皇后嫡出的皇子,干嘛要讨好一个妃嫔所出的公主。所以他来的心不甘情不愿,走的时候也很不客气,连一个招呼都没和左家人打。还是左三公子眼尖,追着送了出去,这才没叫三皇子悄没声儿地走了。不然回头传出去,定要有人说左家失礼,怠慢了皇子殿下。
    二皇子是个戏迷,听说后头院子里唱起了大戏,第一个奔了过去。
    四皇子说要留下帮姐姐姐夫撑场子,不肯去看。五皇子便带着两个小的一起去了。
    裴清殊其实还挺喜欢看戏的,可七皇子不喜欢看,一个劲地拉着他聊八卦。最后裴清殊忍无可忍,只能把他拖了出去。
    回到马车上之后,裴清殊才黑着脸说:“七哥,上回过年的时候,四哥说过你什么你都忘啦?咱们在人家左府,怎么好说人家的家事。”
    “也对哦,咱们早点出来不就完了。”七皇子现在满脑子八卦,都顾不上裴清殊这个弟弟竟然教训起自己的事情了,“哎,你猜我刚才去净房解手,听到了什么?”
    “刚才不是说过了么,”裴清殊真佩服七皇子这个记性,“说左家二姑娘和四姑娘在园子里散心,是因为和左三姑娘闹别扭了。”
    要是裴清殊现在还是个养在深闺里的女孩子的话,或许他还会对这种消息有那么一丁点的兴趣。可是现在……这点八卦对他来说简直太低级了。
    “这不是重点好么!重点是,这两位姑娘竟然是庶出,你敢相信么?我见过的女子虽然不多,可我看得出来,就她们这样的品貌,就是与咱们皇姐皇妹相比都毫不逊色啊!庶女尚且如此,真不敢想象左家的嫡女得是什么样子。”
    “不管她是什么样子,左家的女儿又不能做皇子妃,七哥你还是别惦记着人家姑娘了。”
    其实现在的左家也就是名望很高罢了,在朝堂上的影响力早就大不如前了。
    裴氏怕左家再出一个窃国的女帝,根本不敢给左家人什么实权。甚至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无论是太子还是普通的皇子,都不能娶左氏女为妃,杜绝左氏女子谋朝篡位的一切可能。
    七皇子听了,连忙辩白道:“我不就是好奇么,谁惦记着人家了!十二弟你可别装了,难道你就不好奇左家的那两位嫡女长什么样子么?”
    裴清殊摇摇头:“不好奇。”
    他倒是对那位钟姑娘更感兴趣。
    回宫的路上,他实在忍不住,似不经意地向七皇子打探钟太医的消息。
    “七哥,左四姑娘说的那个钟太医……你见过么?”
    裴清殊原本是没报什么希望的,毕竟当年俪妃和钟太医他们出事的时候,七皇子年纪还小。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七皇子竟然不假思索地说:“见过啊。”
    裴清殊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见过?”
    “对啊。我去年年初摔了一大跟头,把脑门儿给摔破了,还是钟太医亲手帮我包扎的呢。”七皇子不解地看向裴清殊:“怎么了,十二弟,你哪里不舒服么?”
    裴清殊愣愣地看向七皇子。
    这么说来,这个钟太医不仅还活着,竟然还在宫里继续当差?
    这……这是个什么情况?
    就算皇帝仁慈,不把他杀了,可当年就连得宠的俪妃都进了冷宫,钟太医竟然还一点事都没有,而是继续在宫里当差,这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吧?!
    第46章 大课
    “十二弟你怎么了,是不是中了邪了?”七皇子见裴清殊发起呆来, 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要是中了邪的话, 光叫太医也没用啊, 得请做法事的了吧?”
    “什么呀!我没事,就是这两天老打喷嚏,不知是不是换季伤风了……”
    七皇子奇怪地说:“你不是向来都叫薛太医瞧病的么?怎么了,是不是他不合你心意了?”
    裴清殊不敢明着跟七皇子说这件事,只能摇摇头,赶紧打了个岔,把七皇子糊弄了过去。
    回宫之后, 裴清殊就吩咐小德子, 让他暗中打听一下太医院的情况。
    小德子办事效率很高, 没过多久就回来向他复命。
    裴清殊不打听不知道,这回才搞清楚,原来太医院中竟有两位钟太医,都是出自同一个家族。
    据说在许多年前, 钟家便是太医世家了。近百年间, 每一任的太医院院使,基本上都姓钟。
    可现在这一任却是个例外。
    据说在五六年前,上一任太医院院使,也就是老钟太医,因为儿子的过失辞官回家了。
    当时他有三个儿子都在太医院里,犯错的是次子。按照惯例, 本应让他的长子继承太医院院使的职位。
    可当年,老钟太医的长子也只有二十岁而已,年纪实在太轻,资历不足以统领整个太医院。
    在钟家人的一再要求下,皇帝最终选了太医院最有资历的、年近六十的蒋太医做了继任的院使。
    小德子道:“老钟太医的大儿子,现在是正五品太医院院判。小儿子还没有及冠,现在是一名普通的御医,品级是正八品。”
    裴清殊点点头,根据年龄就能推测出来,他在左府里见到的那位钟姑娘,应该是那位大钟太医的女儿。
    这样说来,皇帝还算慈悲,就算以为自己被戴了绿帽子,当年也只是处置了钟太医一人,没有祸及他的家人。
    当然,也可能是皇帝觉得这件事情太丢脸了,为了维护皇家的颜面,暂时秘而不发而已。
    “那……你可知道老钟太医的次子,当年犯了什么错?”
    裴清殊想知道,当年皇帝是找了一个什么样的借口,又对钟太医做出了怎样的惩罚。
    小德子年纪小,当年进宫没多久,俪妃就出了事,所以他根本不清楚俪妃是怎么进的冷宫,也完全不知道钟太医和俪妃有什么关系。
    “据说是给某位娘娘看病的时候误诊了,耽搁了那位娘娘的病情。被打了二十大板,夺去官职,流放到外地去了。至于具体去了哪里,奴才就不清楚了。”
    只是革职流放而已,并没有危及性命么?
    裴清殊下意识地觉得,这是俪妃努力过后的结果,也是皇帝对俪妃的妥协。
    不知为什么,裴清殊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不说钟太医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他的亲生父亲,就说钟太医这个人,作为俪妃曾经的未婚夫,肯定在俪妃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的。
    皇帝夺臣子之妻,原本就不占理,亏欠了钟太医。如果他还一意孤行,把钟太医杀掉的话,那俪妃肯定比现在更恨他。
    现在的状况虽然不怎么好,但钟太医起码还活着,大家还没有完全撕破脸皮。
    裴清殊得知了这些事情之后,就不再惦记着这些陈年往事了。
    现在摆在他面前最要紧的,是去和皇兄们一起上大课的事情。
    宋尧几天前就说过,现在他对裴清殊的启蒙教育已经基本完成了,要让裴清殊去和他的皇兄们一起上课。
    说句老实话,裴清殊非常不舍得。
    他觉得难得能碰到宋尧这么好的老师,要是能和他一直学习下去就好了。
    可是他也明白,宋尧作为前程似锦的探花郎,不可能一直给他一个小不点授课。等到三年翰林期满,宋尧可能就要外放出去了。
    以宋尧的才能和出身,将来或许能进入内阁,成为阁老也不好说。
    最后一日单独上课的时候,宋尧看出裴清殊的不舍,就好言劝告他说:“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现在殿下没有同窗,没有对比,不知道自己与他人之间的差距,读书的动力难免不足。能与他人一起读书,其实是一件乐事,殿下以后就会明白了。”
    裴清殊也不瞒着他:“我是怕……有几位皇兄会不太好相处。”
    宋尧笑了笑道:“天下之大,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殿下现在年纪还小,可以自由选择自己喜欢的人与之玩耍。可是等到殿下长大之后,必然就要出入朝堂,与形形色色的人接触。如果殿下不喜欢谁,就避开他的话,殿下将来行事,定会无比艰难。不如从小就开始学习与他人的相处之道。要知道这项学问,可不比读书简单。”
    裴清殊听了,心服口服地点了点头。
    宋尧又承诺道:“殿下放心,作为您的启蒙老师,无论何时,臣都愿意为殿下效劳。若是以后殿下遇到了什么难题,只要臣能力所能及的,都会帮殿下解答。”
    裴清殊听他这么说,高兴至极地笑道:“多谢宋先生!您教过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殊儿永远都不会忘记您的!”
    宋尧忙道不敢。
    师徒二人相互见礼,含泪作别。
    第二天一早,裴清殊就要去长华殿的西配殿,和其他皇子一起读书了。头一天晚上,他激动得睡不着觉,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半天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裴清殊现在有个特点,就是只要心里头有事,早上就会早早醒来,都不用别人叫。
    孙妈妈看了就欣慰地看着他说:“哥儿长大了。”
    其实,除了虎儿刚进宫的那两日之外,孙妈妈对裴清殊的重视程度,都是要远远高于虎儿的。
    毕竟裴清殊不仅是她的主子,还是吃她的奶,从小叫她抱着长大的。论感情,甚至比亲生儿子还要亲。
    好在虎儿心眼实,也明事理,从来都不嫉妒裴清殊。要是换了个不老实的,只怕要生出什么歪心思来了。
    玉岫刚开始还不放心孙妈妈他们,后来时候久了,见这母子二人伺候裴清殊的确是尽心尽力,这才暂且放下心来。
    裴清殊这日起的早,到达长华殿的时候,屋子里头竟然只坐着一个和他不对头的九皇子。
    裴清殊有些尴尬地四处看了看,甚至不知道该在哪里坐下。
    九皇子瞄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我后面的那个位子是你的。”
    西配殿里一共有三排桌椅,一排有三个位置。裴清殊想了想就明白过来,这座位应该是按照皇子们的排行排的。
    只是从七皇子到裴清殊,一共只有六名皇子在这里学习而已,为什么会多出三套桌椅呢?
    裴清殊觉得九皇子告诉他自己该坐哪里就已经很感激了,别的不敢多问,只能将疑问暂时压在心里。
    “多谢九哥。”
    九皇子听了,从鼻孔里发出一个“嗯”的声音来,便继续看书了。
    傅煦和虎儿帮裴清殊摆好笔墨纸砚和课本之后没多久,八皇子和十一皇子便前后脚到了。裴清殊是弟弟,又是头一天来,自然要起身行礼。九皇子的屁股却没有动,只是对八皇子叫了一声“八哥”,就再没有什么别的表示了。
    等到快要开始上课的时候,十皇子也来了,身后还跟着三个有些眼熟,却叫不出名字的男孩儿。裴清殊隐约记得他们是宗亲之子,好像都是自己的堂哥。
    现在裴清殊就明白过来了,原来那三个多出来的位置,就是为这几位准备的。
    皇子之中,属七皇子来的最晚。上课时间都到了,他才慌慌张张地快步走了进来。教授他们的朱先生就紧跟在七皇子的身后面,板着一张脸面色铁青地瞪着七皇子。
    七皇子如有芒刺在背,却不敢回头去看,只是紧抿着嘴巴,低下头,快速地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和原先教授裴清殊的宋尧相比,这位朱先生年纪大些,约有五十岁上下,面相看起来也要严肃许多。
    裴清殊打听过了,据说他是皇后宗族里的人,早年也是两榜进士,不过由于性格原因,在外当官时和上级起了冲突,仕途非常不顺利。后来通过皇后的关系,他便进了宫,给小皇子们教书。
    在正式上课之前,裴清殊先单独来到前面,和朱先生相互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