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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节
    虽说容貌身姿愈见动人,态度却不冷不热。
    再想起昨日令容跟高修远熟稔道别的场景,虽说两人瞧着光明磊落,高修远也未必有那贼胆觊觎人.妻,令容的态度却比此刻热情了不知多少。方才见着他,也不像从前般眼含欣喜,仿佛两月的别离于她而言只是小事,并没盼着他回京似的。
    韩蛰心里拧了个疙瘩,皱眉瞧着令容。
    令容却没看他,将衣衫理了理,在衣袖襟角处瞧见暗沉血迹,回头见他薄薄的中衣似也有暗红的颜色,眉心微跳,诧然抬目,“夫君受伤了?”
    “没有。不过衣裳脏了。”
    令容悬起的心落回腹中,“那我待会叫人洗干净——厨房备了热水,夫君沐浴用饭吧。”
    “好。”韩蛰暂在椅中坐着。
    令容让姜姑备热水后,便去寻韩蛰要换的衣裳,进去摆在浴房,出门后态度仍旧不冷不热,“水和衣裳都备好了,夫君先沐浴。红菱备的晚饭怕是不够,夫君想吃什么,我叫人多买些糕点回来。”
    “你瞧着办吧。”
    “那我先去安排晚饭。”令容说罢,出门往厨房去了。
    韩蛰仍旧坐在椅中,瞧着檐下袅娜的背影,眉头皱得愈深。
    奇怪,这态度真是奇怪。
    他揉了揉眉心,连日赶路后疲惫劳累,满身风尘,先往浴房去沐浴,闭眼在热水中坐了近两炷香的功夫,疲累渐消,才换了干净衣裳出门。
    暮色四合,屋里掌了灯,却也不甚明亮。
    桌上菜色碗盏摆得齐全,方才那道松果肉也在其中,令容嘴馋美味,好容易等他出来,忙招呼着坐下,暂且吃饭。满桌菜色都是红菱按着她的口味做的,因怕韩蛰不够吃,趁着他沐浴的间隙,还另做了一盘干蒸鸭。
    吃饭时若无要紧的事,令容甚少说话,只专心享受佳肴。
    这回夫妻久别,虽说重逢的欢喜在昨晚已被熬尽了,到底关怀韩蛰处境,便抽着空闲,问他此行是否顺利。韩蛰也抽空作答,目光落在她脸上,见令容吃得高兴,不忍打搅,好几回欲言又止。
    直到令容吃得满足,搁下碗筷,韩蛰才漱了口靠在椅背。
    他的近况说罢,便轮到令容了。
    韩蛰眉目沉肃如旧,帮她剥了一粒荔枝递过去,道:“昨日都做了些什么?”
    “普云寺里有许多高僧的画展出来,我陪着父亲和哥哥去瞧。”令容吃饱喝足,也勾起昨晚烦躁愤懑的旧账来,靠着椅背悄悄摸了摸饱暖的小腹,黑白分明的杏眼沉静,望着韩蛰,“过后去别苑,陪瑶瑶看马球赛。昨日都是禁军出场,激烈热闹得很,夫君知道的。”
    韩蛰颔首,“从普云寺到别苑,是高修远送你过去?”
    令容微怔,未料韩蛰还知道这些细枝末节。
    她跟高修远到别苑时没见韩蛰的身影,倒是章斐从不远处经过。高阳长公主说章斐曾与韩蛰闲谈,想来是那居心叵测的章斐说的。
    难怪韩蛰回来时神情冷淡,原来早就有人挑唆!
    先前唐解忧那桩旧事猛然浮起,令容问心无愧,心里却不悦,黛眉微蹙,负气道:“父亲和哥哥想留着看藏经阁的名画,高公子顺路送了一程,飞鸾飞凤也跟着——夫君又没长千里眼,是章姑娘说的?”
    第130章 吵架
    反诘来得措手不及, 韩蛰愣了一瞬,“关章斐何事。”
    令容瞧着他, 那双眼睛深沉如墨, 眉头微皱。她心里愈发不痛快,鼓嘟着嘴,气哼哼道:“不是她说的, 那就是夫君手眼通天,我这儿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法眼。”心里觉得烦躁, 那椅子便像长了刺般不舒服,她索性站起身, 叫人来收拾杯盘,却将珠帘掀起,往里头走。
    韩蛰随她进屋, “怎么了?”
    令容站在桌边, 手指头刮过桌面,心里头想着章斐的事, 气恼不语。
    韩蛰回过味来,“是我瞧见的, 没叫人盯着你。”
    “在哪里瞧见的?”
    “别苑外, 你们道别时。” 毕竟执掌锦衣司多年,虽对姑娘七弯八拐的心思理不太清,却也看得出令容在闹脾气。高修远的事固然让他心里不舒服, 令容却也没做错, 那股不舒服深藏在心里, 韩蛰自觉有些烦躁,伸手想去碰她,却被令容触到火炭般躲开。
    韩蛰微怔,诧然看她。
    令容低垂眉目,不悦更浓。
    原来他回来得那么早,有空跟章斐闲谈寒暄,却没空给她递个回京的消息。她还是借着高阳长公主的挑衅言语,才知道他已然回到京城。
    别苑就那么点地方,派个人递信能费多少事?
    韩蛰昨日悄没声息,见了她也不打招呼,今日回府又神情冷清,必是为这无端怀疑!
    令容觉得委屈,抬起头来,眼眶微红,“昨日是父亲和哥哥有事,我想着飞鸾飞凤在,且他君子坦荡,并没半点越矩行径,才会答应由他顺路送一程,免得麻烦。夫君若是介意,往后躲着他就是——这世上的男子,除了夫君,旁人我看都不看,就留在这银光院侍奉夫君,满意吗?”
    这话就是在赌气了,韩蛰眸色微沉。
    ……
    他当然不可能禁绝令容跟旁人来往,将她困住。
    府邸内外、朝堂上下,狠厉铁腕用尽,于长孙敬那般结过怨的人都能招揽重用,韩蛰自问并非心胸狭隘之人。哪怕宋重光那般跟令容自幼结识、青梅竹马,甚至两府议亲过的人,韩蛰当时虽愤懑,过后半点不曾放在眼里。
    他心内一清二楚,令容虽年纪尚弱,行事却有分寸。
    然而念及高修远,韩蛰仍觉得烦躁,像是有股气憋着,四处冲撞,无处发泄。
    相府教养出的嫡长孙文韬武略,才能出众,虽有狠辣名声,出身、才能、前途却甚少有人能匹敌,哪怕京城别家的高门贵户觊觎令容,他也不会在意。
    高修远却截然不同。
    出身县令膝下,根基不算出众,虽读书治学,真要赶考科举,也未必能像他和傅益般金殿高中,论身手气度、谋算手腕,更是远不及他。
    但高修远身上有种清隽超然的气度,与生俱来,如同清逸澹荡的诗画,虽身在烟火尘世,却又超然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