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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节
    他走了,别人不能走,必须得找着那些铁锅,否则的话怎么和公社交代?
    任务怎么办?
    张金焕也跑了来,勘察过现场以后,多聪明的人也想不出怎么回事。
    张德发咬定是周诚志捣鬼,要带人去搜,看看他们把偷去的铁锅藏在哪里了。
    张成发哆哆嗦嗦地咬定是吃铁的妖怪,他看见了,支持他的也不在少数,毕竟如果不是人家偷走了,那这些铁锅去哪里了?
    指定是妖怪吃了。
    他们反而相信不是周诚志偷的,人家在收高粱呢哪里有时间偷
    再说了人家二队的铁锅也没交上来,偷他们的干嘛?
    偷回去家里也用不上啊。
    张德发大声道:“书记,我请求带上民兵挨家挨户去搜!”
    张根发道:“肯定得问问,带上人挨家挨户去搜,搜着一个就证明是他们偷去的!”
    就算搜不到,少了三队四队这么多铁锅,任务就交不齐,到时候少不得也得让二队和一队补上。
    他们两队都交了铁矿大部分锅还在家里呢,吓唬他们一下到时候就先拔了顶任务。
    张德发跟得了尚方宝剑一样,立刻点了几个青年,拎着马灯,提着棍子,从离大队最近的几户二队和一队的人家开始搜。
    他们劳力都去收高粱,家里不是老人就是孩子,看到男人们如狼似虎地冲进来都吓得嗷嗷叫唤。
    张根发带头搜了几家,翻箱倒柜、边边角角都搜过,甚至缸里、炕洞子、地窖子全都翻一遍。
    如果有人家院子里刚有挖过的痕迹,也要去掘开看看。
    当初办食堂各家各户收缴粮食的时候,他就带人组成搜粮队,挨家挨户收粮食,估摸着谁家还有多少,如果没交出来那肯定就是藏了。
    他就是这样搜的,不但屋里地窖、炕洞子,院子里都掘地三尺,搜出来的就狠斗,搜不出的也吓得规规矩矩不敢反抗。
    粮食都能搜出来,更何况一个锅!
    所以,只要他带人搜,就没有人可以在他眼皮子底下藏一点东西!
    搜到第六家的时候,周诚志、周明贵带了队员们跑过来。
    搜过的人家,有孩子胆子大的,当时就跑去地里告诉家人和队长,俩队长立刻就带人冲过来。
    张德发对付老弱妇孺还行,吓唬三队四队也是凶神恶煞一样,可看到周诚志、周明愈等人,他一下子就痿了。
    “你、你们干什么?”
    周诚志骂道:“你这是嘲巴了?上一次怎么和你说的,你这一次又来欺负人,还直接来抄家!走,去公社评理,今日和你没完!”
    他娘的,收个庄稼就没捞着安稳。
    收麦子的时候你敲锣打鼓地不是拿老奸儿就是拿老鼠,放了火烧了两百多亩地。
    这会儿收高粱你又家家户户抄家,翻箱倒柜地找锅。
    张根发带了人跑过来,“周队长你要理解,咱们大队收的锅都被人偷走了,我们必须要找回来。”
    周诚志骂道:“谁偷走的你去找谁要,人家已经跑了你不去追,你在村里耍什么威风?你搜了那么多家搜出来没?”
    搜锅队一人道:“没。”
    “没,你们还有理了,一家没有搜两家,两家没有搜全队?你们有没有搜搜自己队,有没有搜搜自己家?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贼喊抓贼?”
    周明愈也出来道:“咱们去公社告状,张根发和张德发以权谋私,借着大办食堂大炼钢铁的机会,勒索百姓,把百姓的财物据为己有,侵吞工业原料诬陷百姓,趁机抄家!”
    “走,去告状!”
    一队二队的人义愤填膺,纷纷说着要去公社告状。
    张德发气得冲过去,“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想造反?民兵呢!”
    见他还敢叫民兵,周诚志气得一脚给他踹在地上,喊道:“给我绑了!”
    周明愈几个立刻冲上去,两个人抓手两个人抓脚,“啪叽”一声就狠狠摔在地上,然后有人递了绳子过来——本来捆高粱的,周明愈接过去把张德发捆了个结结实实。
    周诚志又看张根发,张根发吓得直往后退,摆手,“可没有我的事儿啊,我不知道,我这是才知道。”
    张金焕也过来劝,“周队长,大队书记真不知道,是刚听说就过来调节矛盾呢。治保主任也是一时着急,实在是太吓人了,那么多铁锅这会儿功夫就没了。”
    周诚志道:“你看看啊,我们人都在这里,造纸厂有俩人值班,这里一大半人去收秫秫女人都没落下,明愈几个去杀树的,剩下女人孩子都在家里,她们能拿动你那么多锅?”
    张金焕道:“周队长你别生气,我们也没说是他们偷的,就是担心所以挨家问问。”
    “有你们那么问的吗?直接进去翻箱倒柜,连院子都给我们掘开了,我们刚种了一菜畦白菜,全给翻了!”
    有人大声抗/议。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张金焕忙道:“别吵吵,吵架解决不了问题,咱们还是齐心协力想想怎么解决问题吧。大队里的铁锅都被偷了,肯定得报案,得让公社派人来查。大炼钢铁也不能耽误,铁矿还得继续收,生产队长都帮着想想解决问题,不要总抱怨,抱怨没有用的。”
    周诚志冷笑道:“抱怨当然没有用,我们铁矿交了,你们还想拔我们的锅不成?”
    周明愈等人都道:“咱们还是去公社评理吧,我们一心支援工农业生产,一点也不敢放松,怎么就要这样抄我们的家!”
    二队一队的人一定要将张德发送到公社去讨公道,张根发压不住,束手无策,急得嘴上一下子鼓起两个大燎泡来。
    张金焕一下子也劝不住,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牺牲了张德发倒是没什么,可要是闹到公社去的话是要影响先锋大队的名声的,当然不至于把大队书记撤职,可先锋大队的先进名额可就够呛了。
    他决定找周明愈谈,“周明愈,你劝劝你们队长,什么条件都好说。”
    周明愈看了他一眼,“我又不是队长,我说话不好使啊。”
    张金焕心火猛蹿,你说话不好使?那造纸厂不就是听你忽悠?“怎么会呢,我看周队长就听你的,你说话有道理。”
    周明愈道:“丢锅这件事一定要报给公社让公社派人来查,一定要有人承担责任,谁负责看守,怎么丢了,到底是被人偷了还是监守自盗给藏起来卖了!”
    周明愈越说越狠,“现在各大队都在收铁矿,难保有人见利忘义就把我们大队的铁矿给偷摸拉出去卖了。”
    周培基立刻大喊:“就是,说不定就是你们谁拉出去卖钱了!还是赶紧交代吧。”
    张金焕汗都下来了,这个周明愈怎么这么厉害啊,说话专门往狠里踩人,现在居然说他们监守自盗,这样的话估计先锋大队干部谁也逃不了。
    可他们没有啊!
    真是冤枉!
    人群里,赵喜东凑到周诚廉身边,低声道:“大哥,你看到了吧,周培基和他现在关系可好了,比和你还好呢。”
    周诚廉哼了一声,没接腔。
    赵喜东又道:“他现在也会睁着眼说瞎话儿了,你看说得多溜啊。我们都在杀树呢,怎么可能自己去把交上来的铁锅卖了?”
    这时候张金焕急了,“周明愈你可不能乱说,我们都在杀树呢,谁也没有来偷锅。你们也说了,那么多锅谁也不能一下子偷走,肯定还是有别的问题,说不定这是阶级敌人趁机搞破坏,离间我们人民内部的矛盾,想要渔翁得利,我们不能上当!”
    周明愈慢悠悠地道:“这样的话那咱们得赶紧组织人去围追堵截,就这么几条路他们根本逃不远,去了别的村肯定也能抓到的。”
    张金焕忙道:“那万一是别的村来偷的呢,他们也有很多铁锅,混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来。”
    周明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成,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上报肯定要报的,让公社查。咱们得先完成任务,你们队的铁锅都没交,正好可以……”
    “放你娘的屁!”周诚信火了,“合着你们没看好锅丢了,还得让我们给你们擦屁股?怎么那么会想?”
    二队和一队的人纷纷不同意,他们用鸡蛋换了铁矿,现在又要收他们的铁锅,没门儿!
    就算食堂里吃饭,可总不能食堂里喝水吧?
    谁敢保证一天不喝口水?
    再说了,这都秋天了,天越来越冷,冬天的时候不生火烧炕那不是要冻死人?
    没有锅怎么生火烧炕?
    坚决不交!
    周明愈笑了笑,“你也看到了,要锅不可能的,也不是我的锅,我说了不算,队长说了也不算,俺们已经交了铁矿的。”
    要是公社的任务,人人都必须如此,谁不交大队就有借口收拾人家,可现在大家都交了,再拔锅那就是混蛋,因为别人并没有交双份!
    张金焕急得抹了把脸,“就算不拔锅,那有没有办法把铁矿凑上?”
    周明愈看着他没说话。
    张金焕急得大气不敢喘。
    周明愈道:“有,不过我有条件。”
    ☆、第92章 撸了他
    张金焕松了口气,“你说。”
    “大炼钢铁是全党全民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我们队当然也大力支持,所以才连夜抢夜收粮食。如果每个村都要抽调劳力,大队不能把我们队的壮劳力都抽走。因为造纸厂有交货任务不能停,至于怎么留人我们生产队自己安排你们不能干涉。”
    要是让张根发安排各大队的炼钢人员,那他肯定会以此报复一队把壮劳力都给调走,那样他们就没有办法秋收。
    张金焕犹豫了一下,“我们当然不会偏心的,只要公社允许就按你说的来。”
    周明愈又道:“第二……”
    “你不要得寸进尺!”张金乐已经憋不住了,之前因为张德发被捆张根发不敢吭声,他也吓着了。这会儿看周明愈跟他哥哥居然想一二三四去地提条件,他就跳出来反对。
    周明愈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本来就俩条件,不过你这么着急我得再送你一个。”
    张金乐气得想和他打架跑了两步又自己刹住,腿还隐隐作痛呢。
    张金焕一把扯住他,“你家去,不要在这里添乱了。”
    张金乐却不肯,“你别拉着我,让我去揍他!”
    张金焕头疼得很,直接对张根发道:“爹,你要是想善了就把他弄走,别在这里碍事儿。”
    县委已经在城关修建小高炉等着炼铁,本地没有铁矿,除了买就是收老百姓的“废铁”,张根发完不成任务在公社就要被点名批评。他自己没有本事摆平这事儿,只好赶紧拉着张金乐离开,把战场让给张金焕。
    张金乐虽然不乐意,却也被拖着走了。
    张金焕额头的青筋一鼓一鼓的,挤出一丝笑来,“行了,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