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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节
    那么多年过去,他依然爱着她,当初推开她,难道,只是不想让她跟他一起承受那些痛苦和折磨?
    夏凉苦笑一下,永远都是这样,永远都不肯沟通,永远这么倔强,实在让人,恨得牙痒啊……
    “心理干预治疗,是怎么样的?”夏凉揉了揉鼻尖,问。
    “吃药,打针,必要的时候,电击。”祁东靠在墙上,语气带着一种习以为常的随意。
    夏凉却在听到电击两个字的时候,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电击?”
    祁东点点头:“我刚听说这个治疗方法的时候,也觉得,太他妈变态了。
    但是你别说,这个方法真的最管用。
    盛总的医生说,他最初发病非常频繁。他当初经受的心理创伤太大了,短时间内家破人亡,至亲接连去世。而且,据我猜测,这家破人亡的原因,还并不一定都是意外。”
    “你的意思是?人为?”夏凉惊得手都在颤抖。
    祁东撇撇嘴:“他不肯说,但我猜测,应该有很大可能是这样。
    医生说最初几年,他甚至在噩梦里都会发病,睡觉的时候身边都得安排陪护,不然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为了强迫他忘记那些事,电击是最快速有效的方法。高强度的电击刺激,能让他短暂的失忆,之后就会有一两个月的时间不会犯病。”
    祁东的嘴一开一合,说着他觉得平常,对夏凉来说却震惊到令她恐慌的话。
    到最后,夏凉脑海里全是盛风在深夜的医院里,从噩梦中窒息醒来,挣扎痛苦,最后被点击到昏迷,第二天醒来浑浑噩噩失去记忆,宛如一个痴儿的画面。
    她的手忍不住捏住自己的脖子,感觉自己都快要窒息了。
    “他醒了,要见一个叫夏凉的人。”医生从病房里出来,对祁东说。
    夏凉听见医生叫自己的名字,转过头去,已经又是满脸泪痕。
    医生吓了一跳,以为她是担心盛风,于是温和的出言安慰:“不用担心,他已经没有危险了,进去看看他吧,他要见你。”
    夏凉闻言,忙冲向病房的方向,想要迈步进去,却一阵脚软,险些跪在地上。
    医生搀扶了她一下,转头对祁东说:“最近发病太频繁了,我联系了他美国的医生,还是回去做一个疗程干预治疗吧。”
    祁东还没说话,夏凉一把抓住医生的手:“他不去!”
    她声音大的甚至有些尖利,医生忍不住蹙眉。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夏凉松开手,扯出一个抱歉的僵硬微笑,说:“他能不能不去,不是说如果不受刺激,就不会再犯病了吗?他不会再受刺激了,不会的!我保证!”
    夏凉说到最后,甚至伸出三只手指,做出了发誓的动作。
    医生哭笑不得:“他受不受刺激这种事,说不准的,你保证有什么用?”
    祁东轻笑一声,把医生拉到一边,语重心长的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她保证,还真有用。”
    医生狐疑的看向夏凉。
    夏凉一脸期待的等着医生的回应,医生沉吟片刻,说:“如果三个月内不犯病,可以暂时不用加干预治疗。”
    夏凉高兴的差点蹦起来,一边跟医生道谢,一边转身冲进病房。
    盛风躺在病床上,一个鼻孔还插着氧气管,手上输液管心电监控仪的线交错着。但那张脸却还是那么好看,竟有种脆弱的美感。
    这种样子的盛风,夏凉还是第一次见。
    她呆呆的看着他,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滑落,脚步都忘了挪动。
    盛风看着夏凉被眼泪糊的一塌糊涂的小脸,微微蹙眉,轻声问:“怎么哭了?”
    夏凉瘪嘴,想说什么,却干脆哭出了声。
    盛风眉心蹙的更紧,他手指轻轻动了动,声音温柔低哑:“过来。”
    夏凉哒哒哒的跑到盛风床边,扑在他身上就放声大哭起来。
    盛风缓缓抬起没打吊瓶的那只手,轻轻摩挲着夏凉顺滑的长发,轻柔的安慰:“告诉风哥哥,谁欺负我们娘娘了,嗯?”
    作者有话要说:  滴滴滴!高糖预警!!!
    我的口号是:过程怎么曲折都ok,结局必须甜到齁!!!
    第86章
    夏凉哽咽不已, 很快就在医院白色的被子上留下了一片泪痕, 盛风心疼的眉心紧拧,竟然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抱抱她。
    夏凉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忙胡乱的擦掉眼泪,按住挣扎着要起身的盛风:“没人欺负我, 我就是,我就是想哭……”
    她凉凉的小手覆在盛风瘦削的脸庞上,轻柔的摩挲着, 泪眼朦胧的颤声说:“我就是, 我就是心疼你……”
    听了夏凉的话,盛风长长的睫毛一颤,眼眶竟也有些发红,他深深吸气,氧气顺着氧气管直接灌入鼻腔的感觉其实并不好, 甚至微微有些疼。
    他四肢还是有些无力, 只轻轻侧了侧头,脸颊在夏凉手心里蹭了蹭,轻声说:“傻姑娘,我这不是好好的?”
    夏凉看着盛风苍白的面孔,无论受了多少苦, 他永远是这样,咬碎了牙也要自己忍着。
    连哼一声也不肯。
    即使是在最亲密的人面前,他也永远摆出一副百毒不侵的样子。
    而那些痛苦的日日夜夜,那些在黑暗里挣扎的日子, 他始终孤独承受。
    夏凉想起他在她车上说的那句“好”,她竟然真的信了。
    夏凉苦笑一下,那么爱他,竟然还是不够了解他。
    “风哥哥,除了你,没人能让我疼,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夏凉定定的看着盛风黑沉沉的眼睛,因为病痛折磨,他黑亮的眼珠周围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憔悴又脆弱。
    “除了我,我也不许你因为别的缘故疼,无论是人,还是病。我是娘娘啊,我会保护你。相信我。”夏凉说着,俯身在盛风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郑重而虔诚。
    盛风在夏凉温热的唇下缓缓闭上了眼睛,眼角,一滴滚烫的泪水滑落,他嘴唇轻颤,轻轻:“嗯。”了声。
    十年了,他的安全感,他的勇气,他的一切,终于回来了。
    这个瞬间,盛风觉得,他终于从十年前自己给自己编织的恐慌大网里解脱出来了。
    人在巨大的悲恸和巨大的幸福中都会陷入眩晕,盛风这一闭上眼睛,就像昏过去似的,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夏凉在病床前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只觉得他再不醒来,自己大概也要昏过去了。
    盛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周六的深夜了,夜里的医院已经熄灯,只有一盏昏黄的床头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盛风很快适应了光线,睁开眼,对上一双发红的杏眼,再漂亮的眼睛挂上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也难免憔悴。
    盛风头一回在夏凉的脸上看出了岁月的痕迹,再怎么天生丽质保养得当,她也已经快要三十岁了。
    连续一周的高强度工作,加上两天的不眠不休,她巴掌大的小脸上疲态尽显,法令纹都隐隐显现出来,脸部线条也有了下行的趋势。
    盛风看的一阵心疼,抬手抚上夏凉的脸颊,埋怨道:“怎么不去休息?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他睡得太久,嗓子哑的像被砂纸磨了声带,夏凉忙起身给他倒水。
    一杯温热的水下肚,饿了二十几个小时的肠胃开始蠕动,发出响亮的鸣叫,这是饥饿的抗议。
    盛风有些尴尬的抿抿嘴,眼神闪了闪。
    难得看见他窘迫的模样,夏凉嘴角轻扬,笑出了声:“喝点粥吧?我买了海鲜粥给你,这家店味道不错,我常吃的。”
    盛风的确是饿的厉害,浑身一点力气也没了,坐起来都要靠夏凉搀扶。
    夏凉一勺一勺的喂他喝粥,他一边喝一边轻声跟夏凉聊天。气氛温馨到盛风甚至希望时间就在这一刻停住。
    “你去检查了吗?那天为什么会突然晕倒?我觉得你还是住院做个全面的体检,工作永远没有身体重要,你要学会照顾自己。我看你那天又吃的三明治?那么晚吃三明治,是不是没有吃晚饭……”
    他破天荒的絮叨起来,夏凉挑眉,一脸稀奇的看着他:“好神奇哦!原来你也能说这么多话呀?”
    说着,顺势把一勺粥塞进盛风嘴里,堵住了他的喋喋不休。
    盛风瞪着眼睛咀嚼着嘴里的粥,用眼神表达着抗议,但吃东西的时候并没继续说话。
    夏凉眼神闪了闪,自小严格的家教,留给他的都是会伴随一生的习惯吧。
    春夏秋冬都不会赖床,行动坐卧间始终挺直的脊背,嘴里含着食物再着急也不会开口说话……
    这些细节完完全全的渗透在他的日常生活里,所以想要让他彻底忘记教会他这些的至亲们,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电击并不能让他彻底失忆,这治疗对他来说不过是自欺欺人。
    要治疗失去所爱之人的伤痛,唯一的办法,还是爱。
    夏凉看着盛风被食物塞满,仓鼠一般鼓起的腮,忽的想起第一次见面,他拉住她的手腕,叫她帮忙丢面包袋,仰起头跟她对视的第一眼。
    也是这样。
    夏凉想着想着,忍不住笑了,她伸出食指,在盛风仓鼠般的腮上轻轻戳了戳,嘴里还念念有词:“明明是男人啊,为什么皮肤这么滑?十年前就想戳一下试试了~”
    盛风咀嚼的动作骤然停下,两只眼睛惊讶的瞪圆,像是……被戳中了穴道的仓鼠。
    因为住院的缘故,他没有刻意打理发型,一头茂密的黑色短发蓬松柔软,甚至稍稍有些凌乱的垂在饱满的前额上。
    几捋稍微长一点的头发遮住了他瞪圆的眼睛,配上蓝白的病号服,看起来恍然又跟十年前的那个少年模样完美的重合了。
    “咕咚”一声,他咽掉了嘴里的粥。
    眼睛从震惊中恢复了正常,重新眯了起来,他下唇微微用力,吹开遮住眼睛的碎发,亮闪闪的眼睛盯住夏凉,喑哑的嗓音仿佛又回到了变声期:“调戏我?嗯?”
    他说着,一把拉住夏凉的手腕,稳稳的将人拽进了怀里,夏凉慌乱中赶忙把手里的碗放在了病床边的床头柜上。
    随着碗放在床头柜上的清脆声响,她的嘴唇被盛风含住了。
    几日的操劳,夏凉连唇膏都顾不上涂,怕盛风随时会醒来,她连水都不敢多喝。
    嘴唇干的起了皮,被盛风湿润的唇舌吮吸,她舒服的忍不住嘤咛一声。
    熟悉的触感,熟悉的温度,甚至是,熟悉的喘/息……
    盛风听见夏凉唇齿间溢出的轻微声响,激动的嘴唇都有些发颤。
    天知道,这一切他有多么怀念。
    十年来,多少个寂寞的夜晚,他都是靠着回忆与夏凉的亲吻拥抱来自我纾解。
    盛风嘴里还残留着刚刚吃下的海鲜粥味儿,淡淡的海腥味儿,跟某些神秘液体的味道很像,十分能刺激人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