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礼……贺礼……”
礼官硬着头皮继续道:“单只……彩玉玲珑鸳鸯。”
他念完后破天荒的停了停,紧张的看着奉挚,奉挚缓缓站起身,朝辞知道,这一刻,还是来了。
奉挚看着百官,道:“和鸣双栖,琴瑟相谐,本王与王后大婚,燕丹却送只形单影只的鸳鸯,如此不祥贺礼,真叫本王不知所以。”
立刻有文官出列,举了一大堆的成例,最后落到实处:“大司马公然侮辱王威,诅咒王上与王后,请王上将大司马按例削职。”
这一句请奏立刻一呼百应,不断有人出来指摘大司马,从今日的不敬到昔日朝廷上的点点滴滴,林林总总竟然汇聚了十几条重罪。
奉挚在王阶上来回踱步,似乎认真听着大臣们的控告,群情愤恨之时,他挥了挥手制止了大家,眼神中有十足的无奈,他缓缓开口,语气中似乎隐有沉重,“大司马是我吴国南天一柱,你们说他对本王早有谋逆之心,本王万万不愿相信。”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在大殿之中引起重重回响,仿佛穿越了百尺沉珂,瞬间破土而出,更显铿锵有力。
“王上,大司马多年来把持军政,王上年满十八就应亲政,但是燕丹却以权谋私,贪恋王权,据臣了解,多年来,大司马府门庭若市,门上千,而大司马日日与这些人议论朝政,这种背后私建小朝廷的恶行简直是枉顾王威,不顾国法,王上万万不能再轻易宽恕。”
“王上,臣也有奏,之前王上与王后在先贤殿敬祖,竟然遭遇刺袭击,王上与王后险些丧命,自古有云,君辱臣死!臣寝食难安,日夜探查,发誓如果不将这背后之人绳之以法决不罢休,果然,微臣顺着那个活口步步探查,所有证据皆指向背后指使之人就是燕丹!这是案卷详情,请王上过目!”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这条罪状可比其他那些严重多了,刺杀王上,就是谋逆大罪,而在吴国先贤殿这样神圣的地方行刺杀之举,简直就是不敬天地,不敬列祖,神佛祖宗不容,这种大罪前所未见,他们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并罚才能够消解心头恨。
奉挚接过来案卷,带着不相信的神情略微扫了几眼,将那案卷掷在地上,扶着旁边的御桌,似乎不支。
大臣们出奇的一心,纷纷站队,这样微妙的时刻,内宫府自然不甘落后,内宫令也叩首道:“王上,今日早饭,奴才抓获一名御厨,竟敢偷偷在王上的御膳中下鸩毒。”他招来一个门外等候的小太监问道:“让你严刑拷打,结果如何?”
那小太监立刻道:“王上,那个御厨已经招认,是大司马让他毒害王上,这是供状。”
奉挚并未接过,只抬起头看着燕丹。
又有人上前道:“王上,大司马还曾经带兵入禁,擅闯朝霞宫,闹得满宫风雨,人人惶恐。”
朝辞这才明白当日有一个御林军突兀大喊,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大司马闯入宫禁一般。
奉挚道:“大司马,你还有何话要说?”
燕丹依旧面色从容,没有一丝一毫的涟漪,俨然一副钢筋铁骨,无论外界如何变幻,都无法撼动其分毫,他缓缓道:“王上,今日这些罪状微臣一条也不认,如此万箭齐发,很明显有人觉得微臣功高震主,要置微臣于死地!”
奉挚不禁佩服燕丹的高明,在这样雷霆万钧的一刻,朝堂之中所发生的一切都会不胫而走,而燕丹精明的将一切都归咎于“功高震主”四个字,恐怕全天下没有人不会暗中揣测,是自己找借口诛杀忠臣。
对于远离朝堂的人来说,永远不会知道漩涡中心到底发生过什么,他们只会相信更愿意相信的,忠臣和奸臣只有一字之隔。
奉挚走下御座,他并没有直接走到燕丹身前,而是很奇怪的走到御林军统军跟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想从他面上看出什么,回过身才冷冷的下令道:“将燕丹革职查办,押入大牢。”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并没有胜利的喜悦,而是生出几分从未有过的警惕。
燕丹很快被押了下去。
宣礼官继续读着长长的贺礼名单。
一切仿佛风平浪静了下来。
唯有御座上的奉挚,内心依旧在翻涌……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可究竟是什么呢?他强迫自己将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从奉先殿刺杀事件,到兵攻司马府,再到今日的大婚典礼……究竟是哪个环节出现了纰漏?最让他担心的一环就是御林军统领的态度,他跟随燕丹多年,是燕丹绝对的心腹,但是今日燕丹成为众矢之的,甚至一朝沦为阶下囚,他竟然没有丝毫动向,要知道这场决战最大的变数就是在御林军这里,就是因为担心兵变,所以奉挚才用尽计谋,将两万璟国军队驻扎在宫城外,为的就是震慑御林军,在自己与燕丹决战之时能够起到对峙作用。但是从头到尾,御林军却没有出动一兵一卒,多年来深宫之中养成的敏锐直觉告诉自己,这个现象绝对不寻常,也不可以轻易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