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内,御花园中。
唐皇正在打坐炼气,自从得了这长生之法,唐皇便犹如上了瘾一般,晨昏定省,自律的很,从来都不会有什么意外。
身后的高无忧站在唐皇的身后小声说道:“陛下,春风街上袭杀状元郎的案子又有了些新的进展。”
唐皇闭着眼睛道:“说。”
高无忧道:“六扇门的李铁山查到了那死去黑衣人的身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旱地忽律”朱老二。”
“朱家兄弟行事,从来都是一起出动,所以那日行刺状元郎的黑衣人中的五个应该便是朱家兄弟。”
唐皇依旧闭着眼睛道:“查到那些人的踪迹了吗?”
高无忧道:“李铁山已经将手下的所有金章捕头派了出去,应该这几日便会有消息。”
唐皇道:“此事事关我大唐颜面,新科状元险些横尸街头,不论是什么妖人作祟,一定要将那些人给朕抓回来!”
高无忧道:“陛下,此事要不要老奴去请示一下白龙殿中的许夫人?”
唐皇道:“不用,这些事还是交给李铁山他们去做,吩咐李铁山,要他的动作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高无忧道:“老奴明白。”
唐皇道:“你先下去吧,没有什么大事,别来打扰朕清修。”
高无忧躬身退了出去。
唐皇微微睁眼,心中还是有些不太高兴,一来是琐事打扰了他的修行,二来是因为下面的人办事不力,险些酿成了大祸,新科状元差点横死街头,这事实在是让他愤怒不已。
若许仙出了事,他怎么跟那位许夫人交代,毕竟他还要承蒙那位许夫人指点。
还好许仙身怀道法异术,甚至还诛杀了那蛤蟆精。
让事情没有变的更坏。
如果不是因为事关他的长生,他其实是不太愿意管这些事的。
等他册封了太子,便正式退位,做个太上皇挺好,朝廷的诸多事情便放手交给下面的臣子们去做。
反正近些年来,那些朝政大事他基本上都交给了下面的人去处理,这些年来,他基本上已经很少上朝理政,除非有要事,有大事,才会有人来打扰他,况且如今有袁天师在朝中,一切应该都无忧矣。
袁天师可是从大唐开国初年便活到了今天的活神仙,他对袁天师还是很放心的。
若无袁天师劝服那许夫人,他又岂能得长生之法?
唐皇又闭上了眼睛,开始他的修行。
待唐皇修持到一半时,那御花园中走进来一个端庄俏丽的身影。
高无忧看到那身影,朝着那道俏丽身影低头躬身道:“老奴见过长公主。”
李梦姑看着高无忧,神色清冷的说道:“高将军,我父皇可在御花园中?”
高无忧道:“回长公主的话,陛下正在园子里清修,吩咐了不让人打扰。”
李梦姑挑眉道:“连我也不见吗?”
高无忧看了看那李梦姑,躬身道:“长公主,请容老奴去通禀一声。”
李梦姑道:“去吧,父皇知道我回来,会见我的。”
高无忧应声而去,悄悄走到那唐皇身后。
高无忧伏下身子与唐皇道:“陛下,长公主到了。”
唐皇睁开了眼睛,神色有些激动道:“是梦姑到了?”
高无忧躬身道:“是。”
唐皇站起身来,他负手立于凉亭之间,高无忧站在唐皇的身后,微微躬着身子,眼中露出些许惊奇。
在他看来,唐皇自从得那位许夫人传法,气色相较从前的确是有了十分大的改变,唐皇本来已经到了行将就木之时,却生生给拉了回来。
高无忧心中不由叹道,不愧是长生法门,的确是令人心驰神往。
只可惜并不是谁都是皇帝,可以有这样的机缘。
“梦姑见过父皇。”
李梦姑站在一旁,朝着唐皇微微欠身道。
唐皇一看,看到多年未见的女儿,心情很好,当即笑道:“梦姑啊,昨日朕便听你母后说你回宫也有些日子,怎么今日才来想到见我这个父皇啊。”
李梦姑抬头看着唐皇,她自从多年前被送到蜀山剑宗拜师学艺,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个男人。
他老了,不再像记忆中的那般腰杆挺直,气势逼人,他满头的银发,满脸的皱纹,岁月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
看着唐皇慈祥温和的目光,李梦姑眼角微微有些湿润,想起了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些幼年时的美好时光。
她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朝着唐皇奔去,跑到唐皇的怀里,呢喃道:“父皇,梦姑好想你。”
唐皇的神情渐渐柔软下来,他轻轻拍着自己女儿的后背,道:“这么大的姑娘了,还是喜欢哭鼻子,别哭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李梦姑听了更哭的厉害。
站在后面的高无忧早已偷偷离去,留给这对父女单独相处的空间。
李梦姑哭了许久,她当年不到十岁便被父皇送到剑宗修行,剑宗有严令,但凡入宗的弟子,不在宗门中修持到一定境界是不准下山的。
李梦姑在剑宗一呆便是十多年,这十多年来她渐渐的长大,修为一日比一日的高深,在她心中徘徊的那思念的情绪也被她牢牢压制在心底。
这些年她在山上经常能听到那些下山历练的师兄师姐从山下带回来的消息。
在他们的口中,她的父亲并不算是一个好皇帝,可是说是一个十足的昏君,天下百姓的日子越过越苦,朝中奸佞当道,皇帝不理朝政多年,朝廷是愈发的乌烟瘴气。
李梦姑每每在私底下听到这些议论之时,都有一种想过去和那些师兄师姐理论的念头。
直到某一次她终于忍不住,和那些师兄师姐争吵起来,她说他的父皇不是那样的昏君,他也是十分勤勉于朝政的,他也是一个好皇帝。
争吵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好处,反而让她被师父罚面壁三个月。
她问师父,师兄师姐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师父回道:“痴儿,既然已经踏上修行路,又何必在乎人间俗事。”
于是她明白了,那些师兄师姐说的都是真的。
于是她不再争辩,愈发的刻苦修行,就想有朝一日学成下山之时,回到大明宫中问一问她的父皇,为何要做一个昏君!
可是当她真正回来的时候,她犹豫了。
她在大明宫中呆了数天,都没有鼓足勇气来见她的父皇。
后来又因为国师之事,她回了一趟蜀山。
直到前些日子她再次回到大明宫,她听到母后说,父皇得了天仙传授仙法,整日沉迷于此道。
于是她便再也忍不住,要来看看。
那所谓的长生仙法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不是有妖人在诓骗她的父皇。
她见到唐皇的那一刻,在心中藏匿了十来年的不满,全部都化作了那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她无法用生硬的语气去质问她的父皇为什么要不理朝政,寻仙访道。
因为她看到了他的样子,他虽是唐国的天子,但他也是她的父皇。
抛却他皇帝的身份,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垂垂老翁。
作为他的女儿,她实在难以责怪到他的身上。
唐皇轻轻拍打着李梦姑的后背,这是他十多年未见的女儿,看着她出落的如此亭亭玉立,唐皇是打心眼里高兴。
他不禁想到,当年送梦姑到剑宗的确是做对了。
虽然剑宗避世隐退,但毕竟还是他大唐的国教,将来若是大唐真的有撑不下去的那一天,有梦姑在,李唐的血脉就不至于断绝。
这是他很多年前就已经想到的。
不过,如今一切都有了新的变化。
他得到了长生之法,袁天师重现皇城,还有白龙替大唐调理龙脉。
大唐的未来还是有希望的。
一番发泄之后,李梦姑和唐皇开始聊天,大多是是李梦姑在说,唐皇在听。
直到李梦姑问道:“父皇,女儿听闻父皇得了天仙传授长生之法,可是真的?”
唐皇听到李梦姑的话,精神抖擞的说道:“当然是真的,朕自从修行了那长生法,整个人的精神都不一样了,感觉重新焕发了生机一样。”
李梦姑道:“父皇可否让我见一见这位天仙?”
唐皇笑道:“有何不可,不过这位许夫人如今正在白龙殿中梳理大唐龙脉,等闲人不可随意打扰,梦姑若是想见,得等上几日才行。”
李梦姑点点头,又与唐皇了解了一些关于这位天仙的事。
待听到那天仙便是将那国师给赶走之人时,李梦姑的眼中露出一丝凝重之色。
她回到金陵之时,早已在宫中打听了关于这位国师的一切,早就知道这位国师定然不是什么得道高人,若真是高人也不会用什么蛇胆来做药。
她远远的遥望过一眼那位国师,便感觉到那国师道行不浅,她根本敌不过人家,所以按捺住了心中的那股冲动。
因为想要除掉那国师,所以她又离开了金陵,回了蜀山剑宗一趟,想要请剑宗内的高手前来降服那国师。
可是此行并不顺利,她没有请到剑宗的高手,反而被师尊留在山上多时,直到前些日子,她才被放下山。
待她再回到大明宫时,便听到了国师化作一头白鹤远遁。
而后便是父皇得到了长生之法。
这些事都让她又有了新的狐疑。
长生之法何其珍贵,即便是蜀山剑宗也并不是所有人能习得。
而且即便给了你长生之法,也不是你想修就能修的,修行人也要讲究根基天赋。
她在蜀山剑宗多年,深知其中的不容易。
可是偏生便有人传了父皇长生之法。
这就让她有了怀疑。
怀疑此人是不是也和那国师一样,来路不明,是不是也是妖怪所变化。
可是如今她看到了父皇身上散发里的气息,发现父皇虽然老迈,但好像的确精气神比寻常人都要好一些。
这就让李梦姑十分惊讶了。
这也让她对那位所谓的天仙有了更加浓厚的兴趣。
想要尽早见那位天仙一面。
听到父皇说那天仙竟然在梳理大唐龙脉。
李梦姑心中更是惊诧不已。
对这位天仙更加期待了。
……
金陵城中,许仙和林子大、贾全二人一同出现在一条长街之上。
许仙有些无奈,这些日子,宴席无数,都是因为他中了这个状元闹的,他把能推都给推了,实在推不掉的,便要去应酬一番。
他虽得了状元,但也不是马上就能做官,这些都要有一定的程序。
这些日子他抽空又去拜访了柳夫子一趟,柳夫子是吏部侍郎,对这些事门清的很。
许仙倒不是着急做官,他只是想了解一下这些其中的门道。
柳士元看到许仙时当真是感慨万分,他柳士元教出了一个状元郎,实在是面上有光的很,拉着许仙勉励一番,又与许仙说了许多关于朝堂之上的事,让许仙对朝堂之上也有了些了解。
柳夫子和他说,新科状元、榜眼、探花,一般都会被分到翰林院去,状元一般都是任职翰林院修撰,正七品官。
不过由于在长街游行时出了这么一桩大事,新科榜眼竟然死在了长街游行之时,这是这么多年没有碰到过的大事。
新科榜眼死了,所以只能顺位往上提人,总不能空下榜眼这个位置,但圣旨还没下来,所以连带着委派之事也就耽搁下来,只待唐皇圣旨下了,应该便会封授官职。
好不容易刚刚消停一天,又被林子大和贾全给拉了出来。
林子大和贾全这些日子都在活动着送礼,拜访金陵城的那些大官,这年头即便是中了进士,但要想得个好点的差事,还能是要送礼,没办法二百多新科进士,总得有人去艰苦地方历练,肥差也就那么几个。
而且要是不送礼活动,说不定连苦差事也等排队等上个半年八个月,毕竟朝廷中的官缺也不是一下子就空出来的。
这都是唐国目前的真实现状,唐皇做了甩手掌柜,朝政早已糜烂多年。
林子大还好一点,家里有点门路,而且也是二甲进士出身,贾全就难说了,本来就是三甲同进士出身,若是不送礼,估计等有了官缺,排到他都得排到明年去了。
有些人囊中羞涩,已经打算回乡等待了,毕竟在金陵城中闲呆着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贾全也是一脸的惆怅,他家底子薄,没那么多钱送礼,没想到苦读多年,好不容易中了进士,却是等来这么一个结果,瞬时有些心灰意冷,已经准备要回金华老家做个闲散老爷,在家中等候差遣了,今天随林子大前来见许仙,就是想来和许仙道别的。
许仙听了,不由想着这事是不是该和柳夫子说一说,让他想想办法,不过这事的根源还是在皇帝老儿不理朝政的问题上。
许仙不禁摇头,若不是自家娘子说了大唐还有得救,他是一点不相信这样的唐国还能延续下去的。
林子大说这条街上有家酒楼的菜特别好吃,这些日子,烦心事太多,要让许仙来请吃饭,缓解一下心情。
三人在街上走着,正谈笑风生。
便看到前面一家药铺前排着长队,人挤着人。
许仙有些惊讶的说道:“子大,你看那药铺前怎么排了那么老长的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