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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作者有话要说:  纪陌:这个夜明君,抓只小妖而已怎么还不回来,到底去哪皮了?
    苏格:我的鸽子说妖族各首领忽然没了踪影,连常辉的化身都丢了。
    纪陌:他到底去抓了什么!
    夜明君(盯):白色的鹿。
    第55章
    此次战争虽由任青崖掀起, 奇怪的是,自从成功俘虏几名神殿所属天人之后,这位妖王便离开了妖洲大营,日日只泡在碎冰湖之中, 就连常辉也要几番求见才能与之谈话。对这样的情况常辉自然是颇为不满,奈何妖王态度强硬, 二人一旦有了冲突便直接把人扔出去, 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这位旭日祭司会选择叛变。
    这样的行为委实怪异,在常辉用化身调查,发现俘虏天人竟都被任青崖带走之后, 心中是越发起疑, 奈何彼此修为差距过大, 他几次派遣化身试图潜入森林都被这白鹿一蹄子给踹死,这才有了把夜明君引去碎冰湖的念头。
    常辉不知道的是, 被任青崖关在森林的除了天人, 还有他们的神。
    舐犊之阵消耗巨大, 这些时日妖王接连召唤三次神明,每日必须以原型于碎冰湖中的聚灵阵恢复力量, 自然没有多余的时间上战场。而这, 也让他获得了更多其它天人无从得知的情报。
    遍布浮冰的湖水之中,通体洁白的鹿妖正在安静地闭眼小憩,那是一只成年雄鹿,体型干练,四肢细长, 如玉鹿角已然长成漂亮的枝桠模样。鹿的眼神生来圆润柔和,即便这位妖王已用事实证明他的勇猛远在虎豹之上,当那被雾气沾染得微湿的眼眸悄然抬起,依然很难让人对它升起警戒之心。
    妖兽的感知力远胜人类修士,听着下属靠近的脚步声,湖中的白鹿便已踏冰而来,瞥了一眼来者手中的文书,虽是极柔和的嗓音,一开口却只有冷意,“他们签下了天人转让契约?”
    妖王近些年催化了许多新生妖族,然而最为信任的却是昔日跟随自己征战雪原的本土妖修。在任青崖一统雪原之前,妖修都是被人类修士当作炼丹药材捕杀,尤其是天人出现之后,这片雪地更是成了天然的宝库,每逢天人需要内丹提升修为便前来闯一闯,而妖兽们就连默默修行都做不到。
    妖修远比人长情,它们世代铭记正是有了妖王庇护自己的种群才能过上安生日子,所以对这只白鹿也是发自内心爱戴,不论它有何吩咐都是全心服从。此时也不例外,来者虽是已有三百年修为的大妖,来到任青崖面前却是恭顺地化了原形,只叼着王所需要的文书轻轻放下,“王,那三人已完成了你的要求,如何处置?”
    妖王是最早发现神明的天人,对神的研究也一直处于超前地位。他发现神对自己的天人依旧有着强大的支配力,只是由于自己没有修为无法使用这份规则,而这份天人所有权转让契约,也是他执着于召唤出神的真正原因。
    只要签下契约,神对天人的支配力便会悉数转让给他,以妖王的修为,自然可以随意改变天人们的设定。
    他没想到的是,只是在他们面前随意杀了个俘虏而已,这些神明就如此轻易地把自己的天人卖给了旁人。
    默默将送来的契约咀嚼吞下,清晰感受到那三名天人已和自己在天道规律中联系在一起,任青崖知道这个新试验已成功,可内心却意外的并没有多高兴,只是垂眼看了看湖中白鹿的倒影。
    他在期待什么?难道还会有神明对他说宁死也不会放弃属于自己的天人吗?
    对神而言,天人原就只是这样的存在而已,这个没了,再创造下一个便是。明明为了自己的天人连性命都不敢赌上,却要求他们接受自己的生死拼搏只为给神带来消遣乐趣的事实,神这种生物,果然都是如此傲慢任性。
    “按照约定,放了。至于没有天人保护能不能在战乱中活下去,全看他们的本事。”
    随意处理了三名已经无用的神明,白鹿瞥了一眼岸上的老鹿,眼眸中总算有了几分暖意。上前蹭了蹭同族的脖颈,毛皮带来的触感让他找回了自己还是妖兽时的安逸,这才轻声嘱咐道:“常辉根本不在意妖族伤亡,你们遇上危险就走,占领人类城市对我们没有任何意义,战事败了也无妨。”
    现在的妖王比起最初已改变许多,有些感慨地想起昔日白鹿和那名少年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的模样,老鹿的语气有些踟蹰,“王,那个人也在……”
    任青崖知道它说的是谁,这世上和妖王有关系的人类唯有纪陌,没有给予任何指示,白鹿只是缓缓沉入水底,明白这是不愿谈论的意思,老鹿也只能无奈地叹息,“属下告退。”
    白鹿的皮毛足以抵御所有严寒,确定下属离去,他方才从湖底浮起,鹿角在湖水一点,陈旧纸张便自储物空间飞出。那只是很普通的纸,似乎书写者并不是很擅长用毛笔,写出的字迹委实不怎么好看,看着它被湖水一点点浸透,白鹿终于将其叼起,缓缓咀嚼了起来。
    就在入口的瞬间,原本平凡的文字忽地就化作绚丽流光一点点汇入白鹿身躯,感受着新能力正在同身体融合,他只是靠在浮冰之上慢慢消化这些被神称作设定的力量规则。
    以作者和主角的关系,纪陌自然试过给任青崖加设定,然而任由他将能想到的强大能力用各种方式结合原本剧情写下,最终也无法在现实中生效,慢慢地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那时候他不知道的是,这些设定只有进入天人体内才能被其吸收,就连任青崖也只是偶然吞了这些纸才发现这一点。
    经过这些日子的实验,任青崖已经确定其它神明的文字对自己并没有作用,只有纪陌写下的文字才能改变他,可他,并不想再去见到这个父亲。
    直到现在妖王依旧无法忘记那被展现在自己面前的文字记录,甚至闭眼时仍然能把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回想起来。
    深黑:知道他和我家叶魔主差在哪里吗?因为是妖王的儿子就要一统天下这种理由太无趣了。
    有点寂寞:那么,“救他离开人类囚笼的女妖被仇恨妖族的正道修士打回原形,亲眼见到这一切,与世无争的幼鹿终于明白何为世道不公,生为妖就是错,生为妖就注定被人践踏,若想改变这一切,就只有成为万物之主,令天下生灵对自己唯命是从。”,这么写可以吗?
    深黑:不错,就是这种感觉,要先让读者义愤填膺打脸才够爽,这么写上架肯定稳了!为了突出正道对妖族的残忍,让它看着同族被剥皮抽筋如何?我记得有个割鹿茸的视频,找给你参考参考?
    有点寂寞:好的,多谢前辈指点。
    虽然用了假名,任青崖依然能认出那就是纪陌,他从没想过那些让自己痛苦的往事,竟是由这位父亲如此在谈笑间轻易定下。太轻松了,以至于连谅解的念头都生不起。
    父亲,我曾希望那是有人逼迫你去做的决定,你不会这样对我。
    可是,只有我经历痛苦你的故事才会有趣,这样的理由,我永远都无法接受。
    “很快就会结束的,我们在一起一定能战胜所有天人,让你得到幸福结局就是我唯一的愿望。”
    父亲,抱着我这样说着的你,其实仍只是沉迷于自己书写的故事吧。你,只是需要一个按照自己意愿行动的天人而已。
    可是,即使如此,我仍然无法杀了你,温柔又残酷的神明,这也是你给我的设定吗?
    无声于湖底看着月光将水面映照得波光粼粼,白鹿至今也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位父亲,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烦人的声音忽地降临,“为什么还不把苏格抓来?”
    此地明明没有其它生物,那声音却没有任何阻碍地传入他的耳中,似乎已习惯了这样的情况,湖中白鹿只是淡淡回答:“我不需要他的能力。”
    由对神的爱而获取力量,这样的能力,他永远也用不上。
    “别再召唤异界之人,你造成的空间裂缝已经引来了麻烦的家伙。”
    似乎对他冷淡的态度颇为不满,那声音中多了几分警告,然而妖王的神色仍不见半分退让,甚至嘲讽地回应,“如果能引来足以除掉你的存在,我倒要设宴庆祝。”
    “任青崖,你该学着听话些!”
    这被纪陌设定为怼人贼疼的妖王果然成功触怒了声音主人,即便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存在,白鹿眼眸中依旧只有冷笑,“我连自己父亲的命令都要违抗,听你的话?你谁?有病就去治。”
    似乎是被他顶得胸闷,那人不再发声,世界总算安静了。白鹿不屑地抖了抖尾巴,正欲休息,却见水面忽地多了一抹白色,定睛一看场景便越发诡异了起来——那竟是笔直的鱼钩钉着一叠碎纸,虽是纸张在水中却是没有半分浸湿,明显是颇为厉害的法宝。
    还有这种法宝?
    完全无法想象这是个什么用途,白鹿锐利的眼神直接扫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岸旁的白发男子,只警惕地质问:“什么人?”
    难道那一位终于被气得忍不住现身和他正面战斗了?可是,气质不太像啊……
    然而,回应他的只是仙人疑惑的眼神,“你怎么不吃?这可比那些纸贵重多了。”
    是的,这正是成功绕过森林阵法的夜明君。仙人自认见多识广,但是喜欢泡在水里还爱吃纸的鹿倒是从未见过,想着纪陌家的东西果然有趣得紧,这便起了兴致,赶紧掏出了姜太公送的鱼竿,撕了系统做饵,试图把水里的白鹿钓上来。
    对此,在仙人手中持续被开发出新用途的系统只有一句话,“仙君,请不要将系统用于非正常用途。”
    “……”
    默默看着这诡异的情景,妖王竟是不知该说什么了,他甚至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吃错了设定,以至于出现了奇怪的幻觉。
    作者有话要说:  夜明君:用系统钓鹿,刺激!
    山河社稷图:到底是谁把我送给这个熊孩子的!
    任青崖:犹豫是不是该咬一口。
    纪陌:够了,别再吃设定了,你ooc得很开心吗?
    第56章
    他就是父亲这一次选中的天人?
    初见的惊疑很快消散, 想起常辉在魔洲得到的情报,任青崖立刻便将来人异常的举止和那位奇怪仙人联系在了一起。他认真打量着微笑的夜明君,仙人的白衣干净无尘,如霜白发随意披散至腰际, 即便此地寒气萦绕,轻轻一笑便令四周都明朗了起来, 似乎只要在他身边, 任何阴霾都难以靠近。
    父亲,这是你处处忍让温柔以待的人?
    常辉信件中的纪陌是任青崖从没见过的人,他无法想象那位神明对谁退让的模样, 也无法相信总是试图引导自己加入天人之战的父亲, 会对一切斗争视而不见只沉迷于和另一个人彼此相对。
    看着依然态度友善的仙人, 白鹿的语气很是复杂,“是他派你来的?”
    对此, 夜明君眨了眨眼, 用自己的方式说了实话:“纪陌想要鹿, 所以我就来了。”
    “不可能!”
    得到这个回答湖中白鹿瞬间睁大了眼睛,然而, 就在此时, 原本安静的鱼线忽地就缠住了其鹿角。
    提了提手中钓竿,夜明君眸中流露出一丝了然,“姜太公的鱼竿,唯愿者上钩。他想见的鹿是不是你尚且未定,可你, 确实希望他见你。”
    他想见那个人?怎么可能?自三年前开始他们已经恩断义绝,此生再见只为仇敌,他……只是比起去理会一个没有力量的神明还有更想除去的目标而已。
    “胡说八道!”
    愤怒地抬头,白鹿果断扯断鱼线,周身寒气蔓延而去,整片森林眨眼间就被霜雪覆盖。
    “请别这么粗暴好吗?姜太公也不知还能活多少年,对待老人家送的物品怎么也应当小心一些。”
    这样的寒气已足以将人类体内血液冻结成冰,对夜明君却没什么用,任由冰雾将衣摆扬起,仙人神色不满地将笔直鱼钩收回掌心。随即足下轻轻一点,伴随光线折射便已出现在湖中央,斜了一眼方才自己所立之处落下的数道冰刺,这便无奈地叹了叹,
    “你们这些天人啊,除了将术法用于战斗什么都不会,也不知是为何而修行……”
    此人身法诡异,仿佛没有实体一般,意念一动便可以出现在任何光线之中,任青崖心知现在正因召唤阵法妖力枯竭的自己只怕敌不过他,然而还是忍不住再次发起了攻势,“我修行只是因为不变强就会死。”
    “为了让人类脱离弱肉强食的野兽时期,一代又一代的人不知做了多少努力,好不容易过上几年太平日子,现在的人倒是想回去了。”
    有些怜悯地垂下眼眸,仙人避开了迎面而来的漫天风雪,他知道天人的思想都来自于创造者,现在受到伤害就忍不住发脾气受不得半点委屈的任青崖,多少也有纪陌少年时的影子。
    他们大多还是年轻人,连自己的人生都尚未走过一半,不曾身负万民之命,亦不曾亲身体验生老病死沧海桑田,把这样的小孩子为满足自己愿望臆造出的天人变成现实,本身就是一件错事。
    那只是小家伙们对神明英雄的幻想而已,就算时常让他们这些真正的仙人啼笑皆非,有时候也会因太过幼稚而看不下去,到底也算不上什么坏事。娲皇给了人头脑就是希望他们能同仙人一般去认知世界,幻想本就是人类生来就有的权利。
    把少年手中的玩具刀换做伤人利刃,任由尚且不知的他将自己和他人割得遍体鳞伤,最后连曾经最喜欢的玩具都不敢再去触碰,只能独自躲在黑暗中不去接近任何人,这样的行为,太恶劣了。
    “空有仙人的修为,却没有百年岁月磨练出的心性,崩溃只是迟早的事。”
    看着以重重冰层将自己与外界隔绝的白鹿,夜明君的神色有些无奈,果然是纪陌创造出的天人,当茫然无措时采取的应对之法也和那人一样。
    从叶君侯开始他便已发现天人致命的缺陷,强大的修为需要足够的心境才能驾驭,然而天人大多是借用取巧手段强行积累修为,甚至连控制自己不去伤害他人的意识都没有,这不是仙人,只是没有刀鞘的利刃而已。
    这样下去,纪陌又会再次被割伤的吧。他好不容易才治好的小家伙,可不能再受伤了。
    伴随洒落月光穿过重重冰层,仙人于白鹿之前无声落下,睁眼时瞳孔便汇聚了无尽光华,随和的笑意已消散,此时的他只是象征羲皇威严的上古神器,用那注视着世间几经沧海桑田的眼眸,安静地迎接需要由自己引导前往考验的天人。
    “抱歉,要认真地对你动手了。”
    伴随仙人平淡的话语落下,整个世界忽地就暗了下来,这一刻,灯火明珠失去光辉,日月星辰也毫无光华,当羲皇启明珠现世,万千光芒都要为之退让。
    那是世间的第一颗明珠,作为漫长神魔之战结束的象征,从诞生起就汇聚了所有生命最美好的祈愿。此时,不论是刚发出啼哭之声的婴儿,沉眠于睡梦中的凡人男女,还是各自忧虑的能人异士,世间所有灵魂对生命的希冀都汇聚于仙人掌心,伴随那发自内心对幸福的祈祷,就这样散发出最为璀璨的光芒。
    羲皇启明珠并不是攻击性法宝,他最大的作用就是引导仙人追寻天道,而施行的方法便是将世间真实展示于祈愿者面前。
    真实是什么,若你坚定无疑始终不曾背离自己本心,它就是世上最温柔的奖励;若你迷茫了后悔了,一旦失去了自身感情的掩饰,直视手中空无一物的现实,这就是令人疯狂的惩罚。
    一旦直视羲皇启明珠的光辉,不论是谁都必须经历心劫考验,重新经历记忆中的种种往事,唯有心境无暇顶天立地之人,才有资格去触碰这与日月同辉的明珠。
    不过这千年来通过考验的仙人好像也没几个,虽然大家都很珍视他,一旦他认真发光倒是马上就跑了。
    轻轻吹散指尖残存流光,夜明君已是敛去自身光芒,他现在解封的修为还不足以构建令仙人体验自己过往每一个所遇生命心情的强大考验,不过让任青崖去经历一次纪陌过往心境倒也足够了。
    人是很难互相理解的生物,总是陷入自己情绪之中去暴戾地看待他人和世界,不过,当亲身感受过另一个人的欢乐与痛苦,当被残忍对待的就是自己,是否还能坚持所谓的仇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