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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
    她微微一笑,这回,大概不用高煦表态,也是能解决问题的。
    这边两人已达成共识,那边因初见太子妃怔忪片刻,刚回过神的吴静姝闻言却一惊,她急了,“娘,我与殿下是表兄妹!”
    兄妹与表兄妹,差了一个字,天差地别。
    其实,吴静姝平时也不会这般,只是骤见面的太子妃太打击了她,她心神大乱。而知母莫若女,母亲的心意她隐隐察觉,当下就一急失了分寸。
    冯氏大怒,瞪了女儿一眼,压低声音喝道:“住嘴!娘娘跟前,焉有你说话的地方?”
    她严母角色不少当,吴静姝也并非蠢笨如猪,回过神后,垂头抿唇,低低告了罪,红了眼圈。
    下面母女二人的官司,纪婉青尽收眼底。她恍若不觉,既没有出言安抚,也没有不悦,缓了缓,便徐徐说起其他。
    冯氏也识趣,二人一唱一和,一直等前面来报,说吴阁老要离开了,方主动站起告退。
    纪婉青命何嬷嬷代她去送,等母女身影转过隔扇门消失后,她脸上微笑就收了。
    自家夫君被人惦记,且对方明显有真情,她当然不乐意。
    既然不高兴,那就得让男人知道。
    送走外祖父以后,高煦回屋,便见妻子一反常态没迎上来,反倒坐在软榻上,娇哼一声瞅着他。
    这是使小脾气了?他含笑,“青儿怎么了?”
    纪婉青嗔了他一眼,气鼓鼓道:“有小姑娘惦记我夫君,我不高兴。”
    妻子年龄不大,偏她语调老气纵横,一副长辈口吻说人家是“小姑娘”。
    高煦眉目带笑,挨着她坐下,“哦?竟有此事。”
    第七十五章
    吴正庸方才就在前面, 祖孙俩刚分开,她不信他听不懂, 纪婉青娇哼一声,嗔了一眼侧脸不看他。
    “青儿?”
    高煦不过想稍稍逗引一下她, 可没打算让夫妻间留下隔阂。她在意什么,他知道, 甘之如饴之余, 一种别样畅快占据心头。
    这种话题,必须马上说个清楚明白, 不可有丝毫含混,他搂住妻子,抚了抚她的脸, 垂首温声说, “今儿……”
    “青儿这是怎么了?”
    高煦定睛一看,竟见妻子眼角微红, 美眸侵染了一层薄薄水雾, 他心下一紧, 语气登时急促几分,“今儿外祖父过来, 确实提起过一句, 孤当时便拒绝了。”
    事实上,太子妃怀孕,太子再纳个人伺候,其实是很正常的事。吴正庸担心乱七八糟的人被塞进东宫, 又早隐隐察觉孙女心思,就打算提议一下。
    这只是一种为晚辈操持的心思,并非一定得成事不可,隐晦提了一句,既然外孙子婉拒,这事儿便作罢了。
    祖孙二人并没有再关注这个话题,在外书房这段时间,其实在讨论其他事宜。
    妻子吃些小醋,那是因为在意他,高煦高兴,只是若让她委屈,那就非他本意了。
    “孤言出必行,既然答应了你,自不会出尔反尔。”更别说,他从未有那等心思。
    高煦说罢,又唯恐自己疾言厉色了些,顿了顿,方低声在附她耳边说:“孤的心意,你不知道么?”
    他的声音很低,一贯沉稳内敛的男子,浅浅一句问话,隐隐带着情意,足以袒露他的心思。
    纪婉青本敏感,自然轻易察觉,她转身回抱他,偎依在他的肩窝,“我早知道的,殿下的心思,与我一般无二。”
    夫妻紧密相拥,她仰脸看他,“我从不存疑。”
    “既不存疑,那以后不许再哭了。”高煦松了一口气,垂首亲了亲她,语气十分认真。
    “我其实不想哭的。”
    说起这个,纪婉青秀眉微蹙,其实她本来只打算撒娇顺带宣示一下主权罢了。只是方才说着说着,胸口突然闷闷的,情绪不受控制低落下来,无端端就红了眼眶。
    孕妇情绪起伏会比较大,有时低落有时暴躁,古代医者虽不了解激素问题,但并不妨碍他们清楚表面症状。
    高煦早已向刘太医详细了解过,他一听便了然,忙安抚道:“孤知道。”
    只要情绪起伏不要激烈,就无碍的,他不想妻子硬憋着,反倒伤了身子。
    纪婉青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夫君体贴,她樱唇泛起一抹甜蜜笑意,仰脸亲了亲他,昂首含笑道:“我不许你要别人。”
    “好。”
    高煦微笑应了。
    事实上,太子妃怀孕后,昌平帝就已经提起过,要给他赐两个侧妃,他婉拒了。
    皇帝未必乐意东宫妃妾众多,子嗣一个接一个,先前高煦一直能保持独身,少不了昌平帝的默许,既然他本人拒绝了,那这事就揭了过去。
    高煦怀中抱着娇妻,抚了抚她的鬓发,这些事儿他处理妥当就好,也没打算提起。
    她如今情绪不甚稳定,使小脾气还好,若是平白落了泪,倒让他心疼。
    如今已经快到晚膳时分了,夫妻在一起说了些小话,携手用了膳,消食后便歇下。
    隔日,纪婉青起身时,高煦照例已经出门。她上午管家理事完毕,便听说吴静姝夫婿已定下,很快就要走六礼了。
    冯氏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隔阂,特地将消息传过来,好让太子妃知晓。
    吴家是有规矩的人家,冯氏也是个明白人,吴静姝哪怕心存情意,也折腾不出花来了。
    好吧,这等消息确实让人心情愉快。纪婉青胃口大开,中午多吃了小半碗饭,好生消食后才午歇,起来后,就在屋里运动一番。
    没办法,盛夏季节,外面太热了,非早晚时分,她也不敢随意外出。
    刚走了两步,门帘子一掀,高煦提前回屋。
    “青儿,边城郑家,有消息传回来了。”
    边城。
    皇后的命令,是通过飞鸽传递的,她下了决定的第二日,消息便抵达边城,再由边城据点眼线,将话传进军户区。
    这孙家并非多有能耐的人家,否则早就混上去了。不过吧,这家人小聪明倒是有的,又不甘平凡且贪婪,有了机会,便顺理成章当了皇后的眼线。
    像这种眼线,军户区还有一些,他们本来并不出众。不过,后来纪婉湘随夫家到了军户区,刚好就与孙家比邻而居,孙家人立功的机会就来了。
    这家人外表憨厚老实,很有伪装性,待人热情,一贯与邻居打成一片。他们把皇后交待的任务做得很好,赏赐丰厚,最关键的是,家中入伍的男人,还小小提了一级。
    尝过甜头的孙家人,再次遇上机会,当然摩拳擦掌,欲出色完成任务。却不曾想,自家的一举一动,都被密切监视着。
    “孙家这次,是打算弄个祝融之灾,你家里可准备妥当?”
    说话的人,是大将霍川,总领整个边城的军务,是一把手。他敲了敲桌案,特地嘱咐道:“你家须万万留神,不可让纪氏涉险。”
    “请霍叔父放心,小侄会小心在意。”这回话的人,是纪婉湘的夫君,郑毅。
    霍川,就是那位一直关照他的父亲同袍。不过,如今对方对他的妻子格外关注,却并非有何异样心思,人家连纪婉湘的面也没见过。
    太子妃与坤宁宫对弈,郑毅的妻子被牵扯进去,很快皇太子便出手了。后来,他才因此知道,这位表面中立的保皇党霍叔父,其实早已投靠在东宫麾下。
    是的,霍川早在数年前,就已经是皇太子心腹。
    郑毅知道这一点时,不禁为东宫对军方的渗透程度暗暗心惊。
    不过,这于他而言,却是件好事,毕竟他的妻子是太子妃胞妹。
    霍川早已屏退诸人,“这次太子殿下有令,可将这批蛀虫连根拔起了。”
    他眯了眯眼,自己忍得也够久了,若非怕坏了太子妃娘娘之事,肯定早已出手。
    纪婉青有孕,与坤宁宫的表面和谐已破坏殆尽,皇后要挟不了对方,边城郑家其实已经是废棋。
    这种情况下,如果太子妃毫发无损,她日后如何御下?所以,皇后必然会对纪婉湘动手。
    既然如此,就不必再等,高煦与妻子商议过后,二人一致认为,一次解决为好。
    消息早在一个月前,便传到霍川手里,布置工作早就做了起来。
    单单一个孙家,其实不必这么费事,只因他打算连同其余皇后的眼线,一并除去。
    这里面既有军户,也有少量隐藏得很深的中低级将领。霍川利用这一个月时间,加紧排查,将人都圈了起来,只待东风。
    他手掌重兵,明面上还是保皇党,丝毫不畏惧皇后。
    “好了,你先回去,今日下午就动手。”
    郑毅一拱手,“是。”
    夏季温度高,北方气候也干燥,孙家琢磨许久,最终决定用火攻。
    孙家与郑家紧紧挨在一起,喂马的草棚子顶部,甚至越过围墙,连在一起。且邻里交往,一来二去的,孙家妇人早摸清了纪婉湘住哪间屋子。
    两家宅子规格一样,都不大,一旦从马棚子燃起大火,很快便能烧到目的地。
    孙家动手,是选在郑家人午睡的时候。
    办法也不算蠢笨,让自家孩子引伙伴来,小孩子好奇玩火,刚好在门前草垛附近,“不慎”点燃了。这火越救越大,很快的,熊熊烈焰便“噼里啪啦”地烧过去了。
    只不过,他们还是被逮住了,被押进了大牢。
    霍川行动迅速,一个时辰,便已结束战斗,皇后所有明暗钉子,都被拔了起来。
    事后,他安排郑家搬家,毕竟郑毅早提了一级,是可以往里调整一下住处的。他索性在军户区中心腾了个位置,将人放进去。
    此处位于腹地,诸人瞩目,再有人动手,得多多掂量一下。
    霍川冷哼了一声,在他的眼皮子下一再搞小动作,即便他不是太子心腹,也对坤宁宫毫无好感。
    消息当天下午便发出,次日传到承德,抵达高煦手里。
    “青儿,霍川同时将整个军户区清洗了一遍,郑家短期之内,安全无虞。”
    爱屋及乌,若有必要,高煦固然会一直出手相护,但他始终认为,郑家能自己立起来更好。
    郑家跟当年的纪家姐妹不同,他家还有两个男丁,自己撑不起门户,一味靠外力保护,终非良策。
    这次大清洗过后,郑氏兄弟已有了足够的时间站稳脚跟。
    “如此极好。”
    纪婉青接过夫君手上密报,仔细看过,笑道:“郑毅肖父,是个有能耐的,假以时日,他能护住家小。”
    先前郑毅年轻,又失去父亲扶持,怎么也得给他一些时日。
    胞妹的事情终于彻底解决,短时间内不会再有麻烦,她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