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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节
    “倒是这么个理儿,可咱们这些人不都过来了么?这祁娃子真能为了江画眉留在乡下种一辈子地?”
    “上次人家祁娃子不是还推了回城的名额么?我看着祁娃子是真欢喜江家姑娘。”
    ......
    “那谁知道啊,上次那名额不是有苏佩佩拿着农药抢过去的么?那时候谁要了回城名额谁就要背上一条人命!”
    说闲话的人也不耽搁吃东西,为了这顿好的,全村儿的人可是有不少人家昨天晚饭就停了火,就等着今天来吃喜酒能多吃点。
    现在家里条件好一点的也就半年几个月的才能吃一回肉,平日里就鱼虾泥鳅螺蛳的凑合着也算开了荤了。
    有那条件不好的人家甚至一年也就年尾的时候能用工分换几两肉,回家用肉炖两锅菜,就算是年夜饭的重头戏了。
    所以祁云这一摆就是二十多桌还全都有鸡鸭鱼肉鸡蛋海鲜的,可算是这年代堪比国宴的存在了。
    当然,这花销也不小,除了买东西本身花的钱,主要还是走人情弄各种票的花销,前前后后这一顿饭的功夫就给吃进去了三百多,三百多可是许多人家不吃不喝好几年攒粮食才能卖得的钱。
    外面热热闹闹客人吃得满嘴流油一本满足,要不是知道晚上还能再吃一顿,怕是酒席上都有人要撑破肚皮走不动路了。
    曾老他们没啥能送的,曾老把自己随身带了好些年的钢笔送给了祁云,那钢笔还是老美货,是曾老以前在美国留学的时候买的,意义比本身价值更大。
    周庆他们没什么随身东西能送的,干脆就各自拎了粮食当贺礼,这粮食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可是全身家当里最贵重的东西了。
    虽然这些粮食对祁云来说不值什么,可好歹也是他们的一片心意,祁云都给收了,回头回礼的时候再回些糕饼干果之类的,吃食回吃食,也算是刚好对应。
    一顿午饭从中午十二点半开席,一直吃到了两点多,祁云自己陪着公社领导们在堂屋里坐着喝了点酒,回头又时不时去外面给辈分高的客人敬酒劝菜之类的,搞到最后反而只胡乱吃了点饭菜垫肚子。
    好在厨子那人心细,等他们帮厨的人都在烧水收拾碗筷的时候还给祁云端了碗热汤泡饭,里面有单独添加的海鲜干贝之类的,也算改良版海鲜粥了。
    祁云就着饭吃了个饱,想要去新房里看他家小姑娘,结果周国安这群牲口眼红病发作,拉着他在外面陪着耍郑凯旋带来的牌,赌注也不是钱,就是往脸上贴纸条,而且还规定贴的纸条今晚十二点之前都不准摘下来。
    这规定祁云一听就知道这群牲口打的什么主意,默默无语的看了这群牲口一圈。
    脸上傻笑的周国安唐三儿唐四彭四儿,带着坏笑朝他挤眉弄眼的郑凯旋李晓冬以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蚊子等人,祁云叹了口气,“好吧,咱们把时间定好,晚饭开桌前谁也不准走。”
    众人一听,觉得这提议简直太好了,哪怕祁云再聪明,他们这里轮番有二十多个人能够上场,那到时候祁云还不得满脸都是纸条的进洞房,都不能跟新娘子亲嘴儿了。
    想到那画面,一群人脸上的笑也更加浓郁了,暗道莫不是中午这顿酒还是把新郎官给喝迷糊了,要不然咋能提这要求哩!
    祁云也很是配合的露出个浅淡温和的笑。
    “二狗子,帮劳资把纸条再撩开一点!”
    郑凯旋满脸的纸条都层层叠叠要撩不开了,还是一脸不信邪的死守“阵地”坐在祁云对面。
    一开始坐左右两边的周国安跟唐三儿早就已经贴了一头一脸只剩下俩眼睛那里空着,这两人果断服输让位给后面的英雄好汉,好歹算是保住了最后一点脸。
    嗯,实际意义上的脸,毕竟他们还要用眼睛看东西用嘴巴吃东西呢。
    祁云白净好看的脸上如今依旧是白净好看,没有一张纸条,手上捏着一把叠得错落有致的纸牌脸上笑容温和。
    郑凯旋舍己娱人,他带来的那一帮子兄弟也都差不多,一张张原本看着还挺凶悍的脸如今因为全是红纸条而显得格外滑稽,围观的人指指点点嬉笑不停。
    “这纸牌怕是在大城市里早就耍起咯,你看祁娃子一哈都没有输。”
    “我看也是,唐三娃这群哈子,你看他媳妇儿都在那里骂他,一脸的红纸条刚才把他娃娃都吓哭了不让爸爸抱了。”
    “那国安娃子也是大城市来的,咋个还是输?要我说还是脑壳好用有文化,回去我要好好让我家大娃二娃他们去了学校好好跟祁老师读书。”
    唐思甜时不时的从新房里跑出来查看情况,然后又笑嘻嘻的跑回去跟江画眉好好转播现场进展,周国安被贴了一脸红纸条半点都没得到他对象甜甜姑娘的同情,反而很是笑话了一番。
    这让周国安第一次开始怀疑他心目中娇憨的小甜妞到底是不是真的甜。
    当然,这种嘀咕声最后被偶然听见的唐三儿唐四儿勾着脖子压着背好一顿暴力镇压给捶没了。
    “收拾家伙什准备开饭咯!”
    厨子一敲瓷盆,郑凯旋他们都很是明显的松了口气,陪坐的三个人立马跟丢扯了保险环的手榴弹似的几乎立马给撒开扔桌上了。
    从头坚持到尾的真英雄郑凯旋同志还十分无赖的伸手扯了祁云手上那捏得跟把扇子似的牌胡乱混进桌上牌堆里,“吃饭啦吃饭啦,吃完饭还要回家,咱麻溜点好早点回家抱媳妇困觉。”
    有了家室的男人一点都不体谅单身汉的玻璃心,蚊子等还没有娶婆娘的汉子朝老大投去幽怨的一瞥,郑凯旋只想脚底抹油早点开溜,这顶着都贴到头发上去的红纸条还怎么吃饭呢?
    若是在几十年后,农村里酒席的晚饭还基本都是中午的剩菜剩饭,可现在?不存在的。
    任何一位老乡都能拍着胸脯大放豪言,能有剩菜剩饭算我输!
    中午祁云那么败家,晚饭江画眉做主给弄的素宴,祁云想着也不错,毕竟晚上大鱼大肉的也不利于身体健康,反正对于他自己来说除了刚来水月村那会儿馋了半年想吃肉,现在基本没那个想法。
    至于来吃酒席的客人?
    哦中午能那么甩开膀子的吃一顿已经能管三年了,三年不吃肉都不成问题。
    而且说是素菜,可厨子那手艺真不是盖的,再加上祁云调味料那些东西都弄了个齐全,这一顿晚饭吃得乡亲们深刻怀疑其实自己之前在家这么十几年吃的不是素菜,而是猪食。
    人家的菜也没放多少油盐啊,咋就能比肉的味儿只差那么一点点呢?
    这一天江画眉倒还好,江河也因为年纪小,祁云没让他出来陪客人喝酒,所以可以说祁云是一个人扛下来的,下午郑凯旋他们打牌的时候都有点儿晕乎。
    就祁云一点事都没有,甚至连脸色都只是微微泛红,也分不清那点红是不是因为今天办的是大喜事儿而高兴红的。
    下午开席早,四点多接近五点就开席了,晚饭一般都开得早,主要还是为了照顾要走路回家的客人,公社的张主任他们倒是中午吃完饭坐了会儿就先回去的,留下的人郑凯旋那拖拉机挤一挤再挂几个也就颠颠儿的拉走了。
    送完了宾客,厨子带着人帮忙把碗筷喜好分好装进箩筐里,曾老他们也没走,帮着扫扫地收拾板凳之类的,唐三儿他们帮忙给还东西。
    祁云拿了红包让他们到时候给这些东西的主人封红表示感谢。
    等最后弄好,祁云觉得浑身都要累瘫了,江河那小子早早的就被祁云弄回房睡觉去了,明儿周一江河还得上学呢。
    小学里现在一般除了镇小学,其他村小几乎都没办法凑齐五个年纪,目前水月村小学只有一年级三年级五年级,江河转回来刚好上三年级。
    等最后送走曾老周国庆他们,祁云松了口气,幸好这边还没有闹洞房的风俗,要不然他这结婚还有得闹的。
    祁云去厨房打了盆水端进堂屋左侧的房间,原本挂门帘的门口去年就被祁云想办法弄了扇木门安上了,毕竟江画眉也是大姑娘了,江河也长大了,一道门帘实在不太方便。
    祁云是绝对不会告诉谁他其实那时候就打着以后要搬过来的主意了。
    “眉眉,先洗洗脸,今天累坏了吧?”
    祁云将盆里一半的热水先倒到木质洗脸架上面的另一个盆里,这是给江画眉洗脸用的。
    因为祁云准备的东西足够多,已经铺了新床单的床上撒了花生莲子红枣之类的,祁云进来的时候江画眉正紧张的捡了颗枣子在吃。
    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经常挨饿的原因,江画眉吃东西有个习惯,就是小口小口特别珍惜的咬着咀嚼,似乎这样吃原本很少的东西就能多吃几口,肚子也会变得更饱。
    祁云想要给他家小姑娘一切他能给的,江画眉结婚这一天自然也是画了新娘妆的,不过不是大红大白的那种乡土气息浓郁的新娘妆,而是祁云之前就托杜山那边弄来的要用华侨劵才能弄到的外国货化妆品。
    祁云自己没化过妆,可从小到大看着他妈化妆的次数不说几十次少说也有十几次,买了化妆品祁云再慢条斯理的逮了小姑娘来试,三五回也就会了。
    之后又买了面镜子教小姑娘,期间这头大狼如何趁机摸脸摸手的也就暂且不提了。
    江画眉皮肤即使只用了雪花膏也养得不错,不算特别白可足够细腻紧致,擦了薄薄的一层粉再描眉点唇,耳朵上原本该穿耳洞的,不过叫祁云给拦了。
    虽然不明白祁云为什么要拦,江画眉也没多想,只以为祁云不喜欢那些耳环之类勾勾缠缠的零碎东西。
    那唇点的是纯正大红的胭脂,傍晚应该是补过妆的,这会儿看着都红彤彤水润润的,细长的手指拈着一颗大红枣,微微露出牙齿跟只小仓鼠似的细细咬上一口,红枣被拿开的瞬间白齿红唇间露出点一看就很软的粉红。
    祁云喉结抖了抖,埋头将水盆放在地上,单膝跪地伸手抬了江画眉的脚轻缓的帮她脱了鞋袜,那脚在橘黄的烛光下也显得白皙瘦削,祁云忍着捏一把的冲动将两只脚都放到了温度适中的水盆里。
    “先泡一会儿吧,再把脸上的妆给洗了,我先去冲个澡,一身烟酒味儿。”
    江画眉总觉得祁云走进来之后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变得有些怪怪的,让她心里砰砰的乱跳,连声儿都不敢多发两声,只低低的“嗯”了一声,乖乖泡着脚。
    作者有话要说:
    祁云:亲妈你为什么不多写点儿让我这一口气喘完?
    草喵:我也没办法啊我中午没睡觉现在打瞌睡了,乖儿子你先忍忍吧。
    祁云:......【想了很多种弄死亲妈的法子准备实施
    江画眉:还是算了吧亲妈死了我们就没有未来了【睿智抱胸
    第71章 新婚
    出了门被外面的夜风一吹, 祁云好歹感觉心底那股燥热这才稍微平息下来, 莫不是中午的酒劲这会儿才冲上来?
    喝酒跟喝水一样堪称对酒精无感的祁云找了个理由很不要脸的甩了锅,毕竟老房子着火这种事实说出来就太丢人了,祁云觉得他一个大男人还是要留点面子的,虽然平时属于祁云的面子基本上都是被他自己先扯下来甩了不要。
    江家没有养猪,后院的草屋就只有洗澡间的功效,茅房都是隔开了一段距离的,毕竟这会儿修茅房主要考虑的是方便往外面运肥。
    洗澡间隔壁只有母鸡咕咕睡觉时发出的小声儿,原本的五只鸡这回办喜酒还因为购买的数目不够十分悲壮惨烈的抓了三只去顶着, 所以现在只剩下两只母鸡战战兢兢互相挤着在黑暗里互相寻求安慰。
    祁云自己不觉得,可那哗啦啦跟直接端着水桶往身上冲的架势看起来就着急得很,前前后后从进去脱衣到穿衣出来, 约莫十分钟都没用,关键是祁云还洗了头发, 这速度就挺迷了。
    江画眉嚼完一枚红枣, 乱蹦跶的心脏也总算勉强恢复了往日的矜持。
    想到淘青姐她们说的话,江画眉单手抚着胸口深深吐出一口气, 没关系的,反正淘青姐也说了,要是有不明白的地方, 只要乖乖躺好听男人的话就行了。
    她脑袋没阿云聪明,阿云肯定知道怎么才能生娃娃。
    想到小娃娃,江画眉总算充满了干劲儿,抬脚用旁边刚才祁云就搭过来放在她手边的毛巾擦了脚, 穿上布拖鞋走到一边用水跟毛巾把脸上的妆容给洗干净。
    见祁云还没过来,江画眉又坐到靠窗那边的竹制台桌前把盘起的头发拆开放了下来。
    为了一整天不乱,头发盘得比较紧,江画眉用梳子多梳了几遍,已经被用得光滑的木齿尖不轻不重的刮过头皮,总算觉得头发根儿舒服多了。
    这回结婚他们没添置什么衣柜箱笼,因为那些东西这两年祁云陆陆续续的都添得差不多了,他自己那边没什么东西,偏偏江画眉这边可以说已经什么都不缺了。
    能用竹子做出来的椅子凳子矮塌箱笼,不能用竹子做出来的,秋末上山给林场树子剔树丫的时候就走了李晓冬那边的门路弄一两根柏树,找了隔壁屋里一个木匠给打了送过来。
    江画眉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梳着头发转眼看贴了双喜红字又换了大红被褥的房间,一时忍不住笑,这臭不要脸的,说不定以前就打着主意要在这边跟她结婚过日子,要不然怎的当初准备得就这么凑巧?
    江画眉正想着事儿心里甜滋滋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头发上还带着湿润换了一身柔软背心依旧穿了黑长裤的祁云走了进来。
    房间里点着的红蜡烛发出橘黄的光,原本白日里就知道长得好看的男人因为朦胧而显得越发叫人错不开眼,江画眉下意识捏紧了手上的木梳,心里暗暗念叨着生娃娃来鼓励自己。
    祁云推门而入,迎面似有一阵热浪,刚才洗完澡才凉下去的身体顿时又腾起一股燥热,特别是他家小姑娘单手抚着头发一手捏着梳子正侧对着烛光扭头双眸水润的盯着他不错眼,更是叫祁云心跳一窒,而后流动的血液轰隆隆狂奔起来。
    小姑娘已经洗干净的脸上不用胭脂装点就已经红霞遍布,一双眼角下弯眼尾上挑的眼也因为满心的情意透出股多情的妩媚,只是斜着眼随意的一瞥,却露出一身透着单纯的妩媚来。
    曾经祁云在文学作品中看见“纯真的妩媚风情”这种形容词时是十分鄙视文人无视现实的浪漫手法。
    可现在祁云却有种“醍醐灌顶”的恍然大悟之感,原来纯真与妩媚也不是彼此互为反义的词汇。
    祁云不动声色的关了门顺手落了闩,脚步缓慢却带着股沉稳,上前接了江画眉手上的木梳,一手搭在小姑娘削瘦却圆润的肩膀上,一手在那头黑亮的及腰长发上梳了一下,“累不累?”
    江画眉红着脸摇头,惹得祁云轻笑一声,那声音江画眉形容不出来,总之就是觉得跟平时说话时的声音有些不一样,略微低沉些,落在耳朵里就有一股痒痒的感觉飞快的蹿遍全身。
    “看来我们家小姑娘体力还不错,挺好的。”
    江画眉不明所以,还没来得及抬头给祁云一个询问的眼神,下巴就被轻轻的扣住抬起,阴影靠近,唇被人叼着轻轻咬了一口,而后是温柔的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