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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等他俩走了,黎婉才敢抓着小姑子低声说起话来:“这回可真是来了贵客了,连老夫人都得往后靠。”
    陆明夷没料到大嫂也知道盛继唐,遂小心试探道:“什么人啊?我怎么不知道!”
    “你还记得么,咱们从顾家花园赴宴回来时不是见杨次长送客来。”黎婉先扫了一眼二姨太和陆宜人,才神神秘秘地问道。
    这怎么能忘,陆明夷只得装傻充愣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怎么了?”
    “事后你哥哥去打听,原来那是先总统家的少爷。北平盛家究竟是有传承的名门,往日觉得三丫头的夫婿也算俊俏,可跟人家一比真是只配扫马圈了!”黎婉自惊鸿一瞥后,就时常赞叹,再料不到此人竟有上自家门来的一日。
    大哥能去哪里打听呢,八成是杨次长。有了这个前提,陆明夷也不知道算是好还是坏,只觉更加头疼。
    黎婉正在兴头上,把关于盛九爷的传闻一股脑都跟小姑子分享。二姨太也与陆宜人说起小话,仆妇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餐厅内完全不复方才严阵以待的氛围。
    陆老夫人进门时看到正是这样一幅场景,当即皱起了眉头,用松鹤延年的手杖重重点了两下地。“一个家最重要的就是规矩,瞧瞧你们,太太一不在就松松散散,成个什么样?看来我真是要多住上一段时间,好好□□一番才是。”
    大家都吓得站了起来,一时噤若寒蝉。别人不出声,黎婉却不能跟着闭嘴。她是长孙媳。太太不在,侍奉老人管家的责任就要压在她的肩膀上。“祖母请先入席,下人们有错,慢慢教就是了。您难得来一次,千万别因这些小事坏了心情。”
    这却是把错都归到丫鬟老妈子头上了,陆老夫人看在这个孙媳妇还算乖觉,勉强落了座:“大夫来过了,说你们太太如何?”
    “是,姜先生说母亲之前的肺疾好得不完全,要再休养。梅姨娘现在房中伺候着。母亲特意嘱咐,让我好生服侍祖母,待她略好一些,就到您的膝下尽孝。”黎婉肃手垂立,恭恭敬敬地回着话。
    儿媳不舒服,派个姨太太伺候也是正常。可眼前的宴席只剩下小猫两三只算怎么回事,陆老夫人旧怒未去,又添新火,冷不丁一拍桌子:“我也看出来了,你们不过是嘴上孝顺,暗地里巴不得老婆子快点死去罢!”
    这是从何说起,黎婉懊恼不迭,赶紧跪了下来:“千错万错都是孙媳不是,还请祖母息怒!”
    “我如今是人老不值钱了,说了要把三丫头夫妻俩叫上,到现在也不见人影。是你们没去请,还是他们瞧不起我这老婆子?还有,我那一儿一孙又忙什么去了?说得好听是给我洗尘,莫不是要给我个下马威!”
    这一通夹枪带棒的,弄得黎婉简直没办法招架。二姨太也是一脸紧张,老二不争气,她如今就指望着老三夫妻俩。要是先在老夫人面前落了个坏印象,那可就糟糕了。
    正在一众人等不知所措时,金贵又进来了,先给陆老夫人行了个礼:“请老夫人安,老爷和大少爷正在待客,请四小姐也过去一趟。”
    千算万算,还是扯到她头上了。陆明夷只觉眼前一黑,也不管什么不许在长辈面前插嘴的规矩了,抢先道:“深闺女子当以贞静为要。外头的事自然有父兄做主,怎么轮得到我。再者说,我还得在这里服侍祖母呢!”
    这番话听得黎婉简直大开眼界,什么时候小姑子也讲起三从四德了,看来这里头大有文章。
    按说明夷的态度,陆老夫人应该是满意的,毕竟她这辈子最不喜欢的就是女人抛头露面。可她老人家又有一个怪癖,只喜欢人家顺着她的意思,不喜欢旁人擅自做主。因此陆明夷一说不去,她又挑眼道:“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父。你父亲叫你去自然有原因,你如今看着是孝顺我了,可对你父亲岂非大大不孝!”
    正着反着横竖都是她老人家有理,黎婉担心小姑子毕竟年轻气盛,老太太本就气不顺,再叫冲撞个好歹可怎么办,便也劝道:“四妹,父亲既然派人来找,想必有急事,你就先去看看罢!”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小天使评价九爷为口嫌体正直,其实他不是更像猫么,你不让我干什么我就越要干,哈哈哈哈!
    第56章 千金扇
    陆明夷去小客厅时可谓一步三回头, 满脸都写满了不情愿。最后连陆老夫人都疑惑了, 只当她真是不喜与人交际,可见说什么私情确实是被人诬陷的。
    在无意中给自己又洗刷了一回形象, 这是明夷没有想到的。此刻的她只觉得脚下跟灌了铅一般, 格外沉重。
    盛继唐这个人,说得好听是率性而为,要说得不好那就是随心所欲。就像他听见了自己在白云观的自言自语,直接就下手绑人,知道魏五在查他,也是把人扣了再说。这等雷厉风行, 实在少有。
    他这回登门造访, 会跟父亲还有大哥说什么呢?如果只是他一时兴起, 想作弄自己一下也就罢了!万一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陆明夷的头越发疼起来,只觉得小客厅的门里关着什么洪水猛兽一样,怎么也狠不下心推开它。
    还是陆益谦打里头推门出来, 被杵在门口的妹妹吓了一跳:“我正想去找金贵,怎么传个话传没影了。没想到你已经到了, 快进来!”
    事已至此, 陆明夷也只得硬着头皮移步进去。这间小客厅乃是陆老爷待客专用的,装饰得自然很精心。一边放着几张沙发椅, 另一边则布置成茶室,可清谈闲聊, 也可品茗论道。中间以多宝架为屏障,既透光又雅致。
    可惜明夷存着心事, 就算雕梁画栋摆在面前,她也没什么心情鉴赏,只偷偷去瞧盛继唐的方向。盛公子今天穿的黑色长衫上织有银色牡丹暗纹,眉如远山,目比秋水。与父亲聊天的样子,又不失恭谨谦逊,也难怪大嫂只瞧了一眼就记了这么久。
    就连大哥也赞道:“我国内国外地转,也算见识过不少人物。像盛公子这样的,可说一万个里头都挑不出一个。”
    自然是挑不出,一般人哪能像他那样神经不正常,陆明夷在心中暗道。当然,明面上还是要附和一下大哥的:“洛神赋里头说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盛先生风姿卓然,当得起这一评价。”
    “不容易啊!”陆益谦亲昵地弹了一下小妹的额头:“以你的国文成绩能想得出这两句话,可是大大进益了。”
    陆老爷听见兄妹俩说话,总算留意到了女儿,二话不说先扳起脸来:“你可算来了,说说吧,与盛先生是怎么相识的。要不是他今天来访,我还不知道有这么回事。你这样瞒着父母亲友,该当何罪?”
    这劈头一句就把陆明夷给弄懵了,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怎么回才好。父亲大人,你确定想知道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幸好盛继唐也没袖手旁观,悠悠然补了一句:“世伯,您这样吓四小姐可不大厚道。回头她要是向我请辞,恐怕我店里的生意要清淡不少。”
    “哈哈哈,”陆老爷不禁发出了一连串豪爽的笑声:“你以为她能被吓得住?我的子女里头,唯有这个丫头从小被宠坏了,根本不怕我。我只是气她有话不对家里人讲,一问她的工作就推三阻四的。”
    说罢又瞪了小女儿一眼,陆明夷赶紧摆出一副讨饶的样子来。两只举到一半的小手配上鼓鼓的腮帮子,倒是可爱得紧。
    盛继唐微微一笑:“这事也怪我,虽说盛家的生意不少,可家祖母是打前清过来的,一向以为万般皆下品,希望我能走仕途。所以满庭芳的生意,我是瞒着家里的,自然要保守秘密。”
    这一番话却勾起了陆老爷的心事来,他当初何尝不是如此,母亲也是一味逼着他走仕途的。奈何一大家子人没个进项,若抱着祖上的功绩也就只能等死罢了。因此对盛继唐又多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意:“贤侄出身名门,却不似那些整日吃喝玩乐的纨绔,愿意脚踏实地经营生意,实属难得。”
    听了他们的对话,陆明夷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些。盛继唐只是揭出了自己满庭芳股东的身份,父兄恐怕以为他们是因此相识的,这才找了她来,并没有什么别的题目。
    她的眼睛一转,走过去抓着陆老爷的胳膊就撒起娇来:“爸,是你有偏见,其实老板是谁又有什么要紧的,能把份内的事情做好才是关键。”
    “说你胖,你就喘起来了。”陆老爷没好气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一个未经事实的学生,人家肯用你做经理是给你机会,往后更该用心做事才对。”
    盛九爷看着这一出慈父娇女、上下和睦的场景,笑得更深了些,将桌上的那只匣子顺势推了过去:“初次登门,听四小姐说世伯对古玩很有研究,特别喜欢扇子。我正好有件藏品,想向世伯讨教。”
    明夷用余光一扫,那匣子好生眼熟,不正是他从家里拿出来的那只么!原来他早就打了这个主意,顿时气得又磨起牙来。
    陆老爷却很高兴,方才与盛继唐谈论书画就觉对方很有功底,他的旧藏肯定不是凡品。遂饶有兴致地打开了那匣子,里头放着把约一尺长的折扇。
    上手一看,只见那湘妃竹的扇骨已经变成了褐色,包浆莹润,隐隐泛出玉一样的光泽。陆老爷是识货之人,不由先喝了一声彩。
    待展开来时,连陆明夷这样的门外汉都看得有些呆了。那是把极漂亮的扇子,双面泥金。下坠一根墨绿色的旧丝涤,中间还穿了一枚沁红色的玉环。一边是工笔设色的竹梅,秀雅又不失风骨,背面提了崔道融的诗句:“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
    “妙啊!”陆老爷击节赞道:“若是我没有看错,这是前朝蒋廷锡的手笔。他的花鸟妍丽工致,大有宋时遗风,不愧江左才子之名。”
    一听蒋廷锡的大名,陆益谦也跟着激动起来:“蒋廷锡虽然官至户部尚书,文华殿大学士,可才名昭然,除诗词外最擅花鸟。其画作多收藏于宫廷,没想到今天有幸见着真迹了。”
    明夷也很喜欢那把扇子,却觉得父兄表现过于夸张,生生抬举了某些人的身价:“话是不错,只是你们怎么都统一抖起文来了,难道评价古董一定要用文言才显得内行么?”
    陆益谦和小妹是玩闹惯了的,丝毫不以为忤:“你这一说,倒把我给问住了。不过我想既然是评价古董,自然是用文言好些,简洁又恰当。”
    又问盛继唐:“传说清廷极看重蒋廷锡的画作,多藏于秘库。散逸在外的不多,这扇面不大可精致得很,称得上珍品了,不知道是花了多少钱搜罗到的?”
    盛九还未来得及答话,陆老爷先在一旁吹胡子瞪眼起来:“你们这些年轻人,一个个简直就是钻进了钱眼里。书画本是供人赏玩的,依着你的意思,跟衣服鞋袜一样都挂上牌子明码标价起来,岂不是亵渎。”
    陆益谦无故碰了一鼻子灰,只得向客人摊手苦笑道:“家父虽是银行家,任何时候都不避讳谈一个钱字。但真心痴迷的东西,就完全不可以银钱来论,一说就要生气。”
    “这才是真性情!”盛继唐神色自若,轻描淡写道:“既然世伯如此钟爱,就让我做个顺水人情,将这柄扇子作为见面礼,还望世伯不要见笑。”
    这一句话声音虽不大,力量却不小,陆老爷和陆益谦都傻了眼,简直不知道怎么回话才好。蒋廷锡名声在外,这把扇子就算放在前清,价值也只高不低。这样的东西随手就要送人,也不知道该说是盛家有钱,还是他们的见识短了。
    剩下陆明夷在一旁幸灾乐祸,你们不是夸他人物出众吗?那是没见过他犯病的时候!盛少爷视金钱如粪土也不只一两回了,上万的怀表现在就在她兜里揣着,一把破扇子有什么稀奇。
    面面相觑了一阵,陆老爷终于开口推辞道:“贤侄实在太客气了,这柄扇子过于贵重,初次见面,老夫实在愧不敢当!”
    诚如明夷所想,陆老爷现世报很快就来了。他说一句,盛继唐倒有一百句等着他:“方才世伯还说书画是供人赏玩的,不能以银钱来论。更何况宝剑赠烈士,红粉送佳人。世伯能一眼认出蒋廷锡的手笔,也是爱画之人,这扇子赠予您是恰如其分。”
    好极了,话是自己说出去的,陆老爷只能拼了命找补回来:“话不是这样说,世上爱画者不计其数。看这扇骨必然是经常赏玩才能有此包浆,君子不夺人所爱,老夫实在不敢承受!”
    说罢,赶紧把扇子双手奉还,简直就像捧着块热碳似的。只可惜请神容易送神难,盛继唐也是坚决不肯收回:“世伯,这是我的一片仰慕之意,请您千万不要见外。”
    早三个月,你都不认识陆良辅是哪个,有什么可仰慕的。陆明夷听着盛公子那瞎话简直是随口就来,忍不住翻着白眼。
    两人这样推来搡去,陆老爷唯恐一不当心再把扇子给跌了,那可就说不清楚了。干脆把折扇往桌上一搁,直言不讳道:“贤侄,你我虽然是初次见面,但大家一见如故,我也就不虚客套了,你可是有什么事情相求?如果有,不妨直说。”
    俗话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盛陆两家素无交情。如果真有什么事要帮忙,赠以重礼也就说得过去了,只是凭盛家的声势,又有什么办不到的呢?陆益谦不由暗自奇怪。
    既然已经说得这么直白了,盛继唐再绕弯子也没什么意思,当下就行了个大礼,把陆老爷给吓得不轻:“府上有淑女,我欲求之!”
    第57章 谁是你男朋友
    “我知道自己年轻识浅, 尚不足以承担大任。祖上虽然有些余荫, 落在世伯眼中也许愈发以为我是个浮浪子弟。但年轻也就代表了我有足够的时间去努力,希望世伯能看在我的诚意, 同意我与四小姐由朋友入手开始交往。”
    盛继唐的这番话砸懵了老爷子, 砸懵了陆大少爷,也一并砸懵了明夷。不是说不同意冒充她男朋友么?怎么演得倒比真金还要真。
    父亲愣在那里不说话,陆益谦这个长兄不得不硬着头皮站了出来:“盛先生,您来拜访我和家父都是很欢迎的,但牵扯到儿女婚事……”
    “哪来的婚事?”明夷被她哥吓得一蹦三尺高:“你不要自说自话好吧,人家稍微客气两句你就讲到婚事上了, 难不成你妹妹嫁不出去啦?”
    陆益谦被妹子给抢白了一顿, 才刚想好的对白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只能把她扯到一边压着嗓子道:“现在在说正事, 你少胡搅蛮缠好不好。你刚才也听见了,这小子说想跟你从朋友入手交往,这是什么意思, 谈恋爱谈着玩吗?自然是要说到婚姻的……”
    盛继唐其实与陆益谦的年岁差不多,虽然被称为小子, 倒也不见恼色, 反而大大方方地道:“世兄说得对,我对令妹实有倾慕之意, 绝不是当做儿戏的。时下有一种风气,总以为社交公开就是由着男女厮混, 对此我是不赞成的。老祖宗说发乎情,止乎礼, 我对于令妹的感情正是如此。只不过我俩认识的时间不算久,贸然订婚只怕她对我还不能完全接受,不妨过段时间再说到婚姻问题不迟。”
    这样的长篇议论,不要说陆老爷和大少,就连明夷也没怎么听盛继唐提起过。他人既生得好,态度又恳切。就算陆四小姐这样知道底细的,听在耳中都有些动摇,更别说是另外两位了。
    站在陆益谦的角度,明夷是他最宠爱的小妹。突然冒出个人说是倾慕她,做兄长的难免有些不自在。可衡量一下条件即可知道,盛继唐比之莫家桢实在不知道强出了几里地。
    也不是他没出息,非要拿这个三妹夫做比较。实在是差不多的人家里,莫家桢已经算出挑了,更有不堪的在后头。盛继唐却不同,不论是样貌,门第,身家都可说是顶尖的。被这样的人物追求对于陆明夷来说,是一件不失面子的事。哪怕婚事不成,也不至于被人嘲笑。他的心里多少就有了几分愿意,只是碍于父亲在旁不好表态而已。
    说到陆老爷,自从盛继唐提出这个冒昧请求后,他就一直沉默着。他不说话,陆益谦和明夷也都只好闭嘴。盛继唐却不着急,安稳地坐在位子上,好整以暇地等着陆老爷的结论。
    又过了好半晌,陆老爷终于皱着眉头开了金口:“盛先生……”
    这个称谓首先就透了几分疏远,也是人之常情。如今虽说什么都开放了,但公然上门提出爱慕人家的千金,没提名道姓已经是很给面子。盛九很是善解人意:“天下没有不操心儿女的父亲,世伯有什么话尽管我,我愿聆听训诲!”
    不管怎么说,这个姿态是摆得够低了,陆老爷不是心中没数的人,只是到底存了个疑惑:“你既开诚布公,我也不敷衍你。我们夫妻对明夷几姊妹在外交际一向是持支持态度,否则也不会同意她出去工作了。但是工作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一回事。今日才听这丫头说起,交了一个男朋友,我想不至于是盛先生你吧?”
    这一说算是抓住了关窍,陆益谦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要说小妹喜欢热闹不假。可她除了上班就是回家,要瞒着家人的眼目,神不知鬼不觉地交个男友却是极困难的。起初他还以为她是胡说,可要是套上盛继唐,可不就严丝合缝了……
    陆明夷找盛继唐帮忙本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既然说到这里,就想挺身而出把父亲的话认下来。谁料盛九面色一肃,当即反驳道:“世伯这话是从何说起,我与令嫒相识是因为满庭芳。这爿店开到现在,不说火爆也算在上海滩站稳了脚跟,这都是她带着店员们一手一脚干出来的。忙到这样,哪来的时间谈情说爱?”
    说得也有道理啊,陆益谦又犹豫起来了,小妹之前连晚饭都顾不得吃了,真有时候再去谈个男友吗?他自忖瞎想无用,干脆问起明夷来:“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之前说的男朋友到底什么人?还不赶紧趁现在向父亲解释清楚!”
    明夷能说什么,她此刻最想一口把盛继唐给咬死。没错,她是求他办事来,你不答应你就好好待在家里,她自然会想到法子处理!偏偏又跑上门来鬼扯,说什么倾慕她。还以为他终于肯配合了,又一口把她想好的剧本给否认了,这是想怎样?
    脑子飞快地转了一回,明夷终于赶在父兄起疑前又编了一套瞎话出来:“我那是说给祖母听的,不过开个玩笑。我是把工作比喻成男朋友,表示自己只想好好上班,暂时没有嫁人的想法。谁知道母亲突然发了病,就把话给打断了。你看我也没时间解释,让你们误会了。”
    牵强是牵强了些,不过瘌痢头儿子是自家的好。陆老爷本来就不相信女儿会在外头随便与什么人发生感情,听了这话顿时安心了:“你也是胡闹,祖母年纪那么大了,你跟她瞎比喻什么?别说她了,阖家几乎都当了真。”
    “都是女儿不对!”明夷赶紧低着头,乖乖地认了错。好汉不吃眼前亏,盛继唐你给我等着!
    说来也是灵验,被她念叨的人正打了个喷嚏。陆老爷连忙关怀道:“世侄还好吧?是不是屋里的暖气不够?”
    得,这又恢复成世侄了。盛继唐的唇角弯出一抹弧度,掏出方雪花绸手帕来:“不碍事的,世伯见笑了!”
    陆老爷其实是个新旧参半的人物,表面受西风影响很深,骨子里却还是改不了传统思想。知道女儿与盛继唐并没有什么私下交往后,待他的态度反而热切起来:“今天舍下准备了家宴,是为了替明夷的祖母接风。你也算是适逢其会,不如留下一起用饭吧!”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陆老爷却也差不多,盛继唐一表人才又谦恭有礼,要真能做了他的女婿,也是一桩佳话,一路含笑出了客厅。
    明夷故意拖在后天,趁人多口杂偷偷扯了盛继唐的衣服低声道:“不管怎么样,今天还是要多谢你来帮忙,不过你既然都说喜欢我了,干嘛不承认是我男朋友,害我还要临时编理由……”
    “以四小姐的本领,随口胡诌两句还不是小菜一碟么!”盛继唐同样悄声答复道,只是说的内容就可恶得很了,惹得明夷直想打他一顿。“下回要抗婚也编个好借口,像你我这样的人家,对于婚前私相授受还是看得很重。真按照你写的剧本演,我倒无所谓,对你的名声不利。”
    说罢,便快走了两步去与陆益谦说话了,留明夷一个在原地发呆。这个男人,也会如此替人设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