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皇上,那宫婢跪在地上,一脸惶恐,“今日娘娘知晓德嫔受了罚,为了给德嫔送药,冒着风雪在御花园等德嫔,结果回去身子就有些不适。”
又是德嫔?宫珏翌突然一瞬间散发出凌厉的气势,“朕去云翠宫看看。”
他要陆鸣凤进宫不是为了让她给自己找麻烦的,他要得是让她帮他,不是把这潭浑水越搅越浑。
云翠宫
“娘娘,蜜饯。”地上一个跪着的宫婢双手举着一个精致的果盘,上面各色各样的果脯。
临窗的美人榻上,阮嫔柳眉微蹙,青葱般的玉指轻轻掂了一个酸乌梅,檀口微张,美眸轻轻眯了起来。这入口几分酸甜总算压制住了安胎药的苦味。
窗外白雪皑皑,万物静籁,漱漱雪声独自回响。
摸着自己的肚子,阮嫔温婉可人的小脸上挂着几分势在必得的笑容。
“皇上驾到!”
太监声音还没落下,男子高大的身影便进了殿中。
“皇上。”阮嫔迎过去,柔柔唤了一声,准备跪下行礼。
“你怀有身孕,不必拘礼。”宫珏翌对阮嫔,虽说是利用,可是还是有几分怜惜。
阮嫔笑意温和,自然的依偎在宫珏翌身旁,“皇上怎么突然来了,外面这么冷。”
男人果然没有不喜欢温柔小意的,在阮嫔这样的女人面前,百炼钢也能化为绕指柔。
“今日路过御花园,听到你的婢子说你身子不适,朕放心不下,便过来了。”宫珏翌握着女子软若无骨的手细细磨砂,肤若雪脂,摸着很是舒服。
阮嫔一脸娇羞,看着更是惹人怜爱,“皇上,不过就是咱们的孩子有些闹腾,想闻闻梅花的味道,所以丫鬟出去折梅,不成想……竟然把皇上惹来了。”她略略思量,好似挣扎了一番才开口道:“皇上若有空,便去看看德嫔妹妹吧,妹妹她初来乍到,今日又受了伤,怕是心情难过。”
“如今你已经有了身孕,就不要操心这些了。”宫珏翌从罗汉榻上站起来,看了一眼菱花窗外,“你好生养着就行,朕有空就来看你。”
“皇上……”
“娘娘,您的燕窝奶羹好了。”一个青衣宫婢走进来,阮嫔止了声音,心中有些气闷。
看起来德嫔在皇上心中还是有些份量,不过……为什么她看不懂皇上对德嫔的态度呢?
搽去嘴角的血渍,二丫疼得呲牙咧嘴冷抽了一口气,老妖婆下手也太狠了!
想到刚才吓唬宫珏翌的样子就想笑,她第一次发现这胭脂粉黛这么好用,往脸上涂涂抹抹,自己想着都觉得有些恐怖。
摸了摸隆起的小腹,二丫心中有些焦虑,再过段时间,这肚子就藏不住了,冬天一过,到了穿春衫的时候更是难藏了,所以她一定要在这几个月把事情解决了,远离这个地方。
因为进宫,所以没有带着沉香,在长央宫,她谁也靠不上,只有她自己。
大约午时,宫婢开始布午膳,桌上摆了一桌子菜,不过比起昨日,似乎……差了太多了。一盘青菜,边角都炒糊了,一碟花生是回的,一条清蒸鲫鱼,腥味难忍……
皱了皱眉,看向布菜的婢女,二丫蹙着眉头,“这菜怎么回事儿?”
被问话的婢女从容的看着她,“娘娘,今日太后受了惊,御膳房忙着为凤翔宫做静心膳食,何况还有翊华宫的华妃娘娘,云翠宫的阮嫔娘娘,哪里能紧得上咱们长央宫呢!”
二丫噙笑的看着眼前阴阳怪气,态度轻慢的婢女。
“本宫记得你叫杏烟是吧?”
“奴婢正是杏烟。”
“来,看看这镯子成色如何。”手上拿着一个成色上好的羊脂玉镯子,“你看喜欢吗,这是皇上赐给本宫的,就赏你了。”
她不知这位德嫔什么意思,不过看着那成色一等的羊脂玉镯,她慢慢走近,“主子的玉自然是好的。”
二丫伸手将玉镯递给她,杏烟看着玉镯,忍不往手上戴,突然,脖颈间一道凉意,眸中泛过银色光芒。
“主……娘娘……”脖颈间的短刀贴着她的肌肤,只要握刀的人一个用力,她的脖子便保不住了,杏烟拿着玉镯的手一抖,玉镯落在地上,一声清脆的声音后裂成两半。
“别动,否则……我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二丫声音冷漠,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察觉到杏烟想要挣脱,手下一个用力,挣扎的人立刻没有再敢动。“你是谁的人本宫心里清楚,只是你别忘了你在哪里,长央宫住着的是德嫔,纵然是太后皇上冷淡本宫,也不是你一个婢子敢欺负的。”
宫殿里的炭火不知何时熄灭了,德嫔不喜别人打扰,宫婢都待在外面,没有命令不敢进来。
森冷的寒气漫上全身,婢女杏烟不禁打了个冷战,背后已然湿透。“奴婢知罪,还请娘娘饶过一回,奴婢下次不敢了!”
二丫冷笑,刀锋再次紧逼婢女脖颈,“你摔坏了本宫的玉镯,这事?”
闻言,杏烟看了一眼地上的玉镯,慌忙道:“求娘娘饶过奴婢,奴婢以后一定为娘娘做牛做马报答!”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保命重要了,杏烟心里也明白。
行,本宫不要你做牛做马,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做得好,这件事就罢了,若是做的不好……呵,本宫亲自要了你的命!
脖颈间的痛意愈发明显,杏烟不敢不答应,这位德嫔像个疯子,她毫不怀疑,只要她拒绝,自己今日就不可能活着走出殿门。遂颤抖着微微点头,直到短刀挪开,才大口吸了一口气。
拿出今日阮嫔给她的那盒玉凝露,杏烟接过,她招手示意杏烟凑过来听,杏烟附耳上前。
二丫轻声耳语几句,杏烟点头,“娘娘,奴婢重新为您去御膳房取午膳。”说完躬身退出了大殿。
看着离开的杏烟,二丫苦笑,不是她狠心,如今她也快为人母,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她必须奋起反抗。
脖颈间的彩石散发着幽幽彩光,抚摸上去是温热的,想起临安城时……想来玲儿应该已经去了灵月宗了吧,不知道现在如何了,三妞如今又如何了呢,李福他们在陆府过得好吗,很久没有收到临安来的信了,不知道林贵珠现今如何了。
想到林贵珠,二丫不禁叹了一口气,多好的姑娘就因为她被毁了,楚皇后?呵!不知道她最大的缺点就是护短,有仇必报吗?她定要亲自为林贵珠报仇的。坐在桌前,抬笔想要写封信,可是想到眼下她的处境,稍不小心就会落人陷阱,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笔。
不多时,另一个婢女提了红木食盒进来,这次的膳食果然好太多了,一一试过毒,二丫这才开始吃东西。
用过午膳,外面又开始下雪,这样的场景在进京后,二丫已经习惯了。
“今儿什么日子了?”坐在临窗的围椅上,二丫捧着医书淡淡问收碗盘的婢女。
“回娘娘,今日冬月二十二了。”
这么快,离开临安已经快一个月了,果然岁月不待人啊。
婢女退出大殿,她目光看向青铜仙鹤的烛台,缕缕青烟盘旋在梁间,烛光跃动,殿中有些阴暗,临窗才能得几分光明。她在等,等一个契机,等一个出路。
殿里炭火已经燃起来,暖意从炉中传出来。突然有婢女进来传话,护国将军夫人来了。郭夫人怎么来了,不过二丫心里也莫名几分欢喜,可能是因为郭夫人在将军府是曾让她再次重温过母亲的关怀和温暖吧。
起身想去迎接,郭夫人已经进了大殿,见了眼前依旧少女容颜却作妇人妆的鸣凤,郭夫人眼眶有些湿润。
“鸣凤……臣妇拜见德嫔娘娘!”察觉到自己失态,郭夫人连忙改口,尽管眼前少女要唤她为母亲,可是嫁入皇家便是皇家人,是入了皇室玉碟的人,便是至亲,她也要尊称一句德嫔娘娘。
二丫听到这称呼,略一皱眉,“母亲,这里没有外人,不讲这些虚礼。”说着将郭夫人扶起来。
“嗳!”郭夫人应了一声,就着二丫的胳膊站了起来,“鸣凤,你这脸是怎么了?!”
起身才看见眼前少女的嘴角红肿,脸上还有没有消散的掌印。
听到郭夫人问起,二丫顿时想起自己脸上还有伤,她不想郭夫人搅进来,毕竟她对自己那么好,万一与皇太后对上,定会吃亏。当下轻轻笑道:“今日皇上封了女儿为德嫔,女儿一时高兴,没看到路摔了一跤。”
郭夫人又不傻,怎么会相信这个牵强的理由,沉下脸问道:“你是不是连我也要瞒,你这不是伤母亲的心吗?”她今日本来是进宫贺喜的,谁曾想自己刚认的女儿竟然被人欺负了,心下怒火腾起。
见郭夫人的样子,二丫心中一暖,亲昵的挽着郭夫人的胳膊,“母亲不必为女儿忧心,女儿做错了事,自然要受罚,否则不是国无国法,家没家规了?”
见二丫笑得真心,郭夫人也明白,这事怕不简单,既然她不愿意说,那便罢了。也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
“可有捈过药了?”拿出帕子轻轻擦拭二丫的嘴角,二丫不由“呲”了一声,不碰还好,一碰就疼。
她摇了摇头,“母亲不要担心了,不过是些小伤,很快就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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