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已是七月初,盛夏之夜暑气微微消散,夜里渐渐浮起凉气,只是还有些蝉鸣未歇。
“三姐,你看二姐姐在做什么?”蹲在院子里玩耍的两个妹妹停下来望着堂屋里忙碌的二丫,四丫头奶声奶气的问道。
“妹妹乖,大人做事咱们不能管。”三妞懂事的拍拍四妹的小脑门。
“嗯!”四妹点头咧嘴笑,入夏以后因为黑虎,小姑娘也跟着吃肉,脸蛋也长得水灵灵,肉嘟嘟的,苹果似得脸蛋笑起来,两颊可爱的现出两枚甜甜的酒窝。说实话,这三姐妹完美的继承了亲娘的长相基因,最可爱的是四妹脸上的酒窝,不过遗憾的是,娘的酒窝只有老四继承了,黑虎在篱笆围栏门口守着,趴在地上时不时摇摇尾巴。
二丫知道黑虎看着两个小丫头,便专心的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桌上有两个粗布包裹,把准备了几日的干粮放进粗布包里,另一个包里装了几间能穿的夏衫,这个家里没什么值钱物件,收拾完也就两个小包袱,唯一几件能穿的冬衣早就被她拿去当铺换了银子。
今儿在地里挖土就看到一辆青帏马车开进村里,直奔陆家祖屋去的,略微寻思,二丫便想起陆洪氏那个老妖婆说的镇上有户人家想买四妹的事,加上距离张土财主被狗咬了已快两个月了,那伤怕是要好了,很可能会来报复。她一个人或许还能应付,可是她还要护着两个妹妹,如今对上这两家,怕是没有什么胜算。本来想着找时间想村长李叔道个别,但没时间了。
两个丫头还好奇为什么今晚姐姐没叫她们早早的上床睡觉,二丫的声音便传了出来“三妹四妹快进来睡觉了!”两人拍掉手上的泥巴在门口的湿布上擦干净手,蹦蹦跳跳的进了屋,二丫轻声唤了一声“黑虎”,黑虎也跟着进了屋。
依旧是桑葚树不远处,隔三差五便在这里望风的人转身走了。
“爷,都歇下了。”
“好,今晚就去会会这女人。”张土财主坐在椅子上,有个穿着麻布灰衫的小女童正蹲着给他洗脚,张土财主干笑了两声,转头问刚刚来报信的小厮“舅这几日没让人送银子过来?”
闻声,那小厮低头不敢说话,张土财主一脚踢在小厮身上,“滚,看着就碍眼!”小厮闻声连忙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了。
这张土财主的舅舅正是安北镇上的林员外,是个有钱的豪绅。张土财主不过二十岁,却是个好色坯子,常年透支身体,使他脸色呈现出一种惨白色,嘴下角长了一颗大肉痣,看着有些恶心。
他父母早亡,所以便由舅舅养大,只是林员外一向忙着生意没时间管教他,这人便长歪了,在镇上不是去赌坊,便是去青楼,林员外为了不让他给自己添麻烦,便让人把他送回了陵源村,每月给些银两供他吃喝。仗着有个这样的舅舅,张土财主没少欺负村民,骚扰妇女。
想着今晚要去一亲芳泽,张土财主嘴角露出一抹猥琐的笑容。他伸出手,手心放着一个白瓷小瓶子,只听他喃喃道:“美人儿,别想跑出我的手心!”
亥时初,屋子里传来均匀平稳的呼吸声,门外似乎有响动,二丫轻轻拍了一下黑虎的头,示意它别出声,黑虎通人性,便真的没有发声。从窗户看出去,篱笆边似乎站了一个人,弓着背左右看了看,蹑手蹑脚的往前走了几步,慢慢往窗户走来,黑虎似乎着急了,口中发出嘘嘘声。
“咳咳咳”,二丫故意发出几声轻轻的咳嗽声,门外就突然没有了动静,不一会儿,侧门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人,穿着雪白的中衣,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黑漆漆的夜里看着有些骇人。蹲在篱笆边的人定睛一看,认出是二丫,这么晚了,这是要去哪里?
捏紧手中的瓷瓶,那人不远不近的跟在二丫身后,不错,这人正是张土财主。
二丫往前走着,大狗没有跟来,她似乎没有意识的往前走,在大半夜真有些吓人,张土财主跟在后面心急火燎,又不敢贸然上前去,跟了好一会儿,张土财主认出这是去陆家祖屋的路,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了,心一横,打定主意今晚定要达成目的,想着手中的瓷瓶,心里也有了底气,继续跟着。
想着十岁那年母亲生四妹的时候,是一向不怎么开口说话的二婶和二叔说了一句“生不出儿子的母猪别浪费粮食”,大叔大婶子都附和着,便不许家里拿东西给母亲吃,结果母亲难产,父亲大雪天上山寻吃的再也没有回来,家破人亡,一切就是因为那个女人的一句话,其实不爱开口的人,也许一张嘴比谁都毒!今晚便把这人引去,让他们恶人互相斗吧。
离祖屋还有半里地的时候,二丫突然停了下来,张土财主没想到这人转身这么突然,一时没有来得及藏着,不过也就一瞬间,他便笑了,正好啊,这里半人高的草,在里面快活也不会被发现,这死丫头还挺会找地儿的。
二丫笑着向他走进,二丫本来生得就美,在月光下朦胧的小脸,精致的五官都呈现出夺人心魂的美丽,加上夜色的衬托,更有一番妩媚的风韵。
“我知道你今夜会来,张爷,凤儿怕那死狗扫了您的兴,今夜故意带你来此。”说着软软的扑进张土财主怀里,张土财主看着美人,魂儿都没了,张臂要抱二丫,谁知二丫突然捂住鼻子,一团白雾状的粉末便扑了他一脸,一阵眩晕,张土财主只觉得小腹热火朝天,二丫往前小跑,绣花鞋踏在草上发出轻微的响动。
张土财主见二丫要跑,忙跟着追上去,走了几步越发觉得浑身燥热难忍,小腹好似升起一团火,脑袋迷迷糊糊,他隐约猜到是中了他自己带的迷情散,可是此刻已经失去了理智的张土财主一心只想把前面的美人抱在怀里,一亲芳泽。
二丫跑了没有多远,就听到前面的草丛里有动静,二丫心惊这大半夜怎么会有人。
趁跟在身后的人还没有追上来,二丫小心的走过去,便看到半人高的草丛里有一男一女赤身交缠在一起,两人正热情似火,谁也没注意到有人靠近,女子口中忘情的呻吟着,男子也忙得不可开交。
二丫先是一惊,后却是脸红心跳,她好歹是未出阁的小姑娘,见此景难免害羞。再一看,没想到是老熟人,二婶二叔可真是好兴致,竟半夜来野地里做这等事,不过二丫心里突生一计,这样正好,免了她去筹谋如何让他们狗咬狗了。
看着追过来的张土财主,二丫突然蹲下,伸脚一绊,那人便摔了下去,正好摔在草丛里正忙着的两人身上。
正亲热着,突然倒了一个人下来,是谁也得吓掉魂儿,只听得草丛里爆发出一声凄惨的尖叫,在寂静的夜里十分震耳。
“救命啊,救命!”一声一声的尖叫划破夜空,周围的人家渐渐都点起了灯,这会儿二叔是懵了,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竟然脱了衣服,在忙活他媳妇?
他只觉一股血腥涌上喉咙口,反应过来便想去扳开这男人,可是药效发作的张土财主力气可大着,一个中年大叔怎会是他的对手,那人好像黏在了女子身上,代替了他的位置,在他媳妇身上耸动着身子。他只觉得心口一痛,整个人便倒在地上没有了意识。
这头,不少村民打着火把往叫“救命”的地方赶,那头二丫早就偷偷溜回家里,拿着包袱带着两个妹妹趁着夜色从小路离开了村子,身后跟着只大黑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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