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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节
    想在黎灿手里脱身, 谈何容易?
    姬清对黎灿坦言他之前所作所为,就是为了叫黎灿知道, 自己非但不是个好人, 而且心机深沉,打一开始就在算计利用黎灿。
    不想, 黎灿这样自负高傲的人, 却竟然并不如他预料的愤怒,反而关注点在他对闻人重天处处维护上。似是率先就帮他找到洗白的点,觉他良苦用心。
    傍晚宿在湖边。
    姬清只是走到湖边撩起水来洗手,黎灿就在不远处看着他。
    “师父缘何对我这般用心?”
    “不管你是存了什么心思,我既然收了徒,自然就是认真的。”
    姬清的算盘, 怕是打错了。
    黎灿还未见过姬清前,对姬清的初始既定印象,就已经是心怀叵测、满肚子坏水的小狐狸了。
    后来在京都见面交手,姬清与他交易出卖闻人重天,这不择手段的腹黑印象可谓是深入骨髓了。
    即便如此,当时都不以为然收了他,又怎么会在相处一年多之后的现在,才来失望?
    黎灿丢了那个半成品的傀儡给黎骞,这一路便开始另行制作。正好姬清在他面前,倒也方便。
    然而,除了曾经叫他闭过一回眼,黎灿并未有其他要求。
    甚至不曾抬眼对照,他手中就一点一点完全呈现了姬清的样貌,包括那唇边的温和,若有似无的笑。
    一直到他们进入宁国的沐奢长公主封地,姬清都极为听话,没有做出任何试图离开的行为。
    黎灿对他的防备便略略松了松。
    “你若是一直这么听话就好了。”
    姬清折扇抵着唇,眸光温润:“师父这话奇怪了,我何时不曾听训?”
    “最好如此。”下马车前,黎灿用薄锦遮了眼睛前,深深看了他一眼。
    然而,该来的总会来。
    他们入住公主府的第一天,姬清就忽然离开了。
    公主府的守卫何其森严?更何况姬清这样明显的外来人,有主子的命令在,谁敢放他出去?
    黎灿一直以为,这个人既然肯安分随他到这里,便是愿意留在他身边了。
    在这里,除非自己允许,那个人一步都走不出去。
    若不是手边这张留书,连他都要以为是手下的人一时没见着人。
    所有的守卫关卡都没有异动,就像当年在刹魂山时候,那两个人凭空消失一样。
    不,至少刹魂山时候,他们有闻人枢当年的偃甲木鸟,黎灿也是听到过骨笛声的。
    今日却当真是,无声无息,凭空消失。
    没有人知道姬清是如何离开的,更像是那人就躲在不远处,等着他乱了方寸阵脚,再浑水摸鱼出去。
    唯黎灿知道,他是真的走了。
    “不是说好听我的话吗?”望着那纸上的字,心里一时竟不是愤怒。
    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只是生平第一次尝到寂寥的滋味,大抵不比他目空一切自视甚高,却徒然为力好多少。
    ……
    京都。
    得了傀儡玩偶的黎骞,心满意足之下如何料得到,世间竟还有与本宗一模一样的傀儡?
    不知道,后续得知真相的黎骞如何是想。
    宁国的与中原接壤,边界线极度漫长,如同交织一起的太极勾玉。
    刹魂山离中原京都的距离,远远大于中原京都离宁国境内的。
    距离黎灿带着姬清离开京都,到闻人重天下了刹魂山后第一次接到关于京都的消息,已是大半个月后了。
    江湖上,断断续续流传出,六扇门的春风剑与新皇之间暧昧不清的消息。
    有人信,有人不信。
    说书的人却说得有模有样,仿佛见着了两人日常的相处细节似得。
    闻人重天面无表情,再过几个月到了秋天,他就要21岁了。
    整个人都像是霜雪化形的,没有一丝温度和情绪。额前的魂花闭拢成一竖纤细的花瓣。
    闻人重天目不斜视的走进茶楼里,冠绝天下的面容让目之所及的人都忘了说话,仿佛严寒的霜雪迎面糊住了旅人口鼻的窒息。
    冰冷低沉的声音,对说书人说:“这些钱给你,买你以后所有提及这两个人的赏钱。倘若再从你嘴里传出这些消息,下一次,买的就是你的舌头了。”
    闻人重天心如止水,心情如同额头静默的魂花一样。
    就算天下所有人都这么谣传,说得栩栩如生如临现场,他也不会信。
    就算叫他亲眼见了,也不信。
    那个人,是他的。
    第135章 总攻的初恋白月光18
    就在京都几乎已经坐实了六扇门的春风剑, 堂堂离王首徒, 竟然入了帝王的后宫, 惹得新帝尚未出热孝,就已经对他离不得了。
    姬清的名声,俨然由当初的如玉君子惊艳一剑,成了魅惑帝王的佞臣邪魅。
    中原武林谈及他, 不再是钦佩仰慕, 而是含糊暧昧。
    就在这时,中原各地忽然出现了许多春风剑的踪迹。
    有人说在荒漠的黑市里见过一个俊美青年,自称六扇门的春风剑,接了当地商会诛杀马贼的悬赏单。一夜功夫就了结,拿了赏银, 随手就对着胡姬美酒一掷千金。
    有人却说,在茶马古道见过他, 饮马河边驻足赏景。面若春风, 似在等人相会。一如当年元宵离玉楼上,低头一笑, 便痴了半条街的人不能走。
    ……
    真真假假, 莫衷一是。
    短时间内,那么远的几处地方同时现身,绝不可能。能肯定是有人假扮了那个人。
    但众人一个个说得,却比京城里的绯色谣传,更叫人愿意相信。
    更有江湖上曾经与他打过交道的,被他经办过案子, 甚至有恩、有仇的武林中人,站出来证实,京城里那个人才是假的,他们不久才见过真正的闻人清。
    闻人重天本来全力赶路奔赴京城的,忽然之间却驻足不能前了。
    他本来就觉得,那个人不会跟别人在一起,京城中必是谣言陷阱。从分舵送来的消息看,黎骞这两年来一直对那个人追求不果,很可能怀恨在心,故意诋毁,或许是故意激怒那个人。
    听见姬清在江湖中,还用着那个惯着他姓氏的假名,闻人重天心中就微微一甜,像沁入蜜水。
    可是,天下之大,他又要去哪里找那个人呢?
    闻人重天停下前往京都的脚步,开始排查每一个传闻,若是觉得像,便立刻赶过去。
    结果却一次次让他失望,也更加迷茫不解。
    “小老儿只是糊口饭吃,大家喜欢听什么,就估摸着编写大家爱听的话说说,这真是我胡说八道的,我们这样的平头百姓,怎么会知道江湖上的人物长得什么样?”
    ……
    “嗨呀,公子神仙一样的人物,在下就交个朋友,好言告与你知晓,只是莫要这般粗鲁,喊打喊杀的,有辱斯文……是是是,在下不废话了,这就说。这是有人花重金请我们散步的消息,我们组织也算家大业大,有些个事也不好直说,免得砸了自己招牌……我今日卖公子个人情,这么说吧,既然有人想要搅乱一池春水,那必然说明有真的鱼儿在里面。否则,又何必多此一举。自来空穴来风,必有其因呐。言尽于此,多的话,你就是杀了我,我也没法吐露一个字。”
    ……
    “你找谁?……不错,本公子就是六扇门春风剑,江湖人称东君……什么,你说本公子是假冒的?你给我站住了,凭什么这么说?除非,我看你才是真的春风剑!……啊啊啊啊,你见过他,你还认识他!英雄,你缺端茶送水的小厮吗?我什么都能干,求带。我也在找他……找他干什么?自然是打一架了……哎哎哎,你别走啊,我就是仰慕他,想见见男神还不行吗?”
    ……
    “呵,这都是江湖谣传罢了。我们若是真见了他,那也是半年前他来江南办案子的事了。不过,京都传闻,向来不足为信。以在下粗浅的见识,那般人物,许是惹上什么不好说的麻烦,这才故布疑阵隐藏踪迹。阁下若是有心,不如多交些江湖朋友,将你的消息散布出去,等他来找。”
    ……
    以讹传讹的,真的见过他却矢口否认为他掩护的,散步虚假消息想要搅乱视线,假作真时真亦假的,各种原因冒名顶替的……
    “你会来见我吗?”闻人重天心下苦涩。
    他没有任何办法。在一大片虚假消息里,找那个一个真。
    他也不知道,若是姬清知道了他的消息,知道他在哪里等着,是会像自己一样立刻赶来,还是立刻躲得远远的,避而不见?
    在这找找停停的过程中,闻人重天不知不觉也交到了一些朋友。
    有些是不打不相识,有些是恰好随手帮了个忙,也有些和以前一样,见他生得好看便主动亲近结识了。
    “闻人兄是我生平所见,相貌最为出众类若神仙的人物,竟也为情所惑吗?有什么人能拒绝得了被你看上一眼?”
    闻人重天毫无感觉,若是生得好看便能叫人喜欢,那就好了。
    姬清,是不是就能很喜欢很喜欢他了?像自己喜欢他那么喜欢。
    朋友们纷纷劝他。
    “重天你,唉,须知人生苦短,人生得意须尽欢,有花堪折直须折,大好年华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是啊,你看我辈江湖中人,哪个不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拿得起放得下,放不下就随他去,纵情尽兴才是。”
    “依我看,你就是见得人太少,旧识青梅也不过是当初年少没有别的人选,须知有多少少年夫妻都情淡成怨偶。来来来,大哥带你开一开眼界,你若是温柔乡里走一回,这都不改初衷,兄弟几个就舍命替你跑遍天下,掘地三尺,也将那个人找出来。”
    “别听他们几个胡说。我们是打听到,江南的离玉楼与京都的离玉楼,很可能都是离王暗地里的产业,那里买来的消息或许有用。”
    闻人重天无动于衷,闭上眼又慢慢睁开:“好,我去。”
    ……
    离玉楼,这个地方听在耳里叫他心里一刺。他在刹魂山时候,传来的消息里,那个人就常常在那里,醉卧美人膝。
    离玉楼是什么样的?
    京都的离玉楼,闻人重天还没有见过,江南的离玉楼很美。
    精致,细腻,雕栏玉砌,处处成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