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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节
    慕斯礼站在原地,一直强撑着的精神,忽然软了一处,然后接二连三,防线悉数崩溃,大厦倾颓再难扶。
    哦呀,真没想到。他心里喃喃,原来我对这种攻势没有抵抗力的吗?
    “让我欠你的”,这话听起来意外的不错。他当然不肯让她去欠其他男人的情,所以这份债只能由他代还了。
    眼皮子越来越重,但他还有些话要交代。
    “别以为这事儿就这么完了。”他说。
    “我知道,欠着你的呢。”她应。
    “我还会回来的。”
    “我等着。”她应得温柔。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时空机……其实我悄悄藏了一个。”
    “好好……咦?”
    他抬起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然后凑到她耳畔,低声说了一个地名,接着说:“要是他对你不好,就跑到他找不到的时代。气死他。”他低低地笑。
    她也笑了,笑着笑着,眼眶红了。
    他阖着眼,静了许久,久得她以为他睡着了,他却唤她的名——
    “温茉茉。”
    “嗯。”
    “你是我的。”
    她点了点头,蓦地想起他看不见,又应了一声:“我记得。”
    他没再回应。
    男人的身体向后倒,她立刻接住了他。画笔坠落,她扭头望去,在画布上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曼丽的少女,坐在日光下。她身旁站着一个银发少年。两人隔着一张画板相望,她将画笔递给他。少年们的身后,巨大的摩天轮似命运之眼,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碧草如茵,山风如诉。
    那样的好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后突然好想打下end。呃,我要控制我自己……
    这章还是专门贡献给慕斯礼好了。全场最佳(划掉)男主(划掉)男配,来请拿好你的豪华便当。
    下章留给丁言!好的这次一定要顺利完结掉!(握拳。
    第75章 bast end
    那双鸦黑色的眼睛合上了。温小良知道, 当它再度睁开的时候, 里面的感情会完全不同。
    主持人走过来, 对着男人一顿呼唤,无果, 遂宣布由于慕斯礼以实际行动表明弃权, 温小良获得胜利。
    台下一片嘘声。谁都没想到备受期待的决赛竟然以这种方式收场, 败者悄无声息,胜者亦毫无喜意。
    官方十分硬气, 任下面坏番茄与烂橘子此起彼伏, 主持人眉头都不皱一下, 兴致高昂, 引着温小良往颁奖区走。
    温小良怀着几分好奇领了独属于冠军的奖品,结果竟然是一张卡, 一张可以免费使用本次鼓噪祭上一切娱乐设施、无限量吃遍祭典上所有食铺的vip卡——重点来了, 这是一张【情侣卡】,仅限情侣享用。
    温小良气笑了。
    这年头, 单身狗到处都没人权的吗?
    将卡丢进衣袋里,她站在高台上,瞟到远处转动的摩天轮,思维忽然窒了一瞬。
    她这一年兜兜转转, 最后又回到了北辰, 正像这座摩天轮一样,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
    可是, 物理空间上虽然没有移动,时间却不同了。
    流逝的岁月不会再回来。与她正式道别的人,自此也将从她的人生中谢幕。
    往事像短梦,一幕接着一幕从她心上掠过。摩天轮下,属于温茉茉的怦然心动,她以为自己早已忘了,可是忽然回忆翻涌,像一株光秃秃的树,你以为它死了,其实它活着。根须还在呼吸,树身还透着绿。
    她想她一定是因为死过一回,变得脆弱了,竟然有点想哭。
    从此以后,都不会再靠近摩天轮了。
    斜阳宛如一朵郁金香,透过摩天轮的玻璃,日光晕开,一瓣一瓣,五光十色地坠落。
    会场里的人群渐渐散去。
    慕斯礼的那幅画被珍重地收起来了,不久前有人想出高价买下它,于是它有了单独被锁在保险柜里的特权。待价而沽。
    ——这幅画里寄宿着一个少年的梦想。
    那位意图购画的中分头富豪如是说,好似他光看着这幅画,就已经完全领悟画面背后的故事。——这位仁兄大约也是个伤心人,所以一下子就对画中的感情惺惺相惜,连带着也对画家本人十分倾慕。为了能与画家聊上几句,富豪特意延迟了回国的班机,留在北辰星,等慕斯礼清醒。
    于是丁言一醒来,迎接他的就是油腻腻的中分头,黑乎乎的大鼻孔,还有浓到呛鼻的男士香水味儿:“啊!您醒了!”
    丁言难得地呆了一瞬,以为自己掉进了一个有气味的怪梦里。
    可紧接着胖乎乎的大手也伸过来了,指甲缝里还带着成分不明的灰黄渣渣。手的主人非常热情:“您感觉怎么样?”
    丁言打了个寒颤,避开那只手,站起身,一面环视四周,一面听手的主人絮絮叨叨。托这位口水多过茶的胖绅士的福,很快,他便完全明白了自己的境况。
    这里是贵宾休憩区。温小良不在这里。胖绅士出现在这里,是为了那幅画——和它的作画者。他想和画者聊聊人生。
    想和慕斯礼聊聊人生?
    哦,抱歉,你永远也见不到他了。除非你能让时间倒流回半小时前。
    丁言有些揶揄地想着。他眼里一点笑意也没有。
    在富豪滔滔不绝的感叹里,他偏过头,凝视那幅被珍而重之地摆在玻璃保险展览柜中的画。
    其他人在这幅画看到了追缅与眷恋,可他看到的更多,多到画中每一抹色彩都在往他的神经上飚刀子。
    丁言不想承认,但他清楚自己被慕斯礼摆了一道。他与慕斯礼争夺身体的所有权,他们都清楚这具身体迟早会回到他手里。然后,慕斯礼这个狡猾的家伙,他选择提前退出。
    他走得那么从容,那么狂妄,那么嚣张!……在某个人心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剪影。永恒的一帧。就像这幅画一样。
    丁言缓缓抬手,有那么一个瞬间,蓄满的力量足以将整个玻璃柜化为齑粉,连那该死的画一起。
    但他最终垂下了手。
    就算实物毁灭了,记忆也会留下。
    “……那幅画随你处置。”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很凉,“至于画背后的故事,恕我无可奉告。”
    没理会胖男人的反应,他大踏步往外走。已经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了。
    踏出贵宾室,外头的风景和他之前看到的大不相同。
    高台撤了,人群散了,几个小孩子嘻嘻哈哈地往远处跑,笑声碎片似的。突然有人摔了一跤,怀里的糖果洒了满地,笑语顿时换成了哭泣。
    砰!不知哪儿的氢气球爆了。
    咚!是哪个乐队敲打起了鼓点。
    嘈嘈杂杂。纷纷扰扰。无数声音搅在一起,无数肩膀挨挤在一起。有人来了又走,有人走了再来。
    在这种地方找一个人,比从河找一条特定的鱼容易不了多少。
    可人潮里,只那么一眼,丁言就找到了那个人。
    在一个露天铺子中,她长发披落,安静地坐在一张木椅里。
    风从安毕斯河上吹来,带着水汽,撼动树枝,摇落日光,在她的蓝裙子上溅出无数涟漪。风一动,波纹荡漾,细碎的,流动的,晶莹的。
    一只氢气球从她的左侧擦过,掠起了她的发,她用手抚平了,接着手向下移,来到脖颈以上耳廓以下的位置,比划了一下。她身后的理发师面露惋惜,问她是否真的要剪去这头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丽的红发。
    她颔首。于是理发师耸耸肩,转身去取工具。
    温小良坐在木椅里,垂着眼,用手一点一点地将裙子的褶皱抻平。
    她在想两个人。两个她亏欠良多的人。一个她决定把账赖到底了,但一个还有机会还。
    有人站到了她身后。那是一个太过熟悉的气息,她根本不用转身,就知道是谁大驾光临。
    债主来了。
    曾经幻想过他醒来后,她会如何欣慰喜悦……但现在她坐在这里,心情却无比的平静。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有些好奇他现在是什么表情。激动吗?兴奋吗?终于打败了最大的敌人,胜利的果实肯定十分美味吧。
    一个凉凉的东西贴近了她的脖颈,她一愣。根据触感,她判断那是一片极薄极薄的金属片……大概是一把刀?
    她一动不动。脖颈的汗毛被寒气吓得竖起,本能惊叫着让她快逃……都没有用。她死死地扼住它们。
    那不知名的凶器在她的脖颈略一停留,缓缓上移,来到她的耳侧。
    嚓。轻得几乎听不到的断裂声。一缕红色滑过她的视野边际,飘荡,悠悠地落到她脚边。
    那是她的头发。
    他在帮她理发……?
    ——他在帮她理发。
    一旦认识到这点,她就陷入了恍惚。完全没想过这一幕……
    剪头发,在温小良这里,是和掏耳朵、擦后背一个范畴的……都属于感情上很微妙的事。
    她能把头发交给陌生的理发师,却不愿意把它们展露给熟人……特别是丁言这个层次的熟人。
    上次洗头是三天前的事儿了吧……头皮是不是有点油?昨天被慕斯礼捉弄,花粉掉进了头发里,也没仔细清理……
    想着想着,意识全集中到了头部,敏感度也不由自主地加倍。
    他的动作怎么这么慢?剃刀为什么要比量那么久?手指可不可以不要擦过她脖颈,呼吸能不能不要拂着她耳朵?这些都是灵长类普遍的敏感点好吗!
    这人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着!
    碎发掉进了脖子窝里,加上她冒了汗,痒得出奇。她咬牙忍着,颈边的青筋一个劲地跳,肩膀也僵了。痒比痛还难忍。
    她也不知为什么,下意识地认定不能动,也不能叫苦……仿佛一叫就有什么僵持的东西要被打破了。
    她看不到,身后的男人正盯着她僵硬的背影,脸色复杂,像是有点解气,又像有点心疼,脸色忽明忽暗。
    他盯着她已经开始微微颤抖的肩膀,到底还是不忍,手指刚动了动,一个带些娘气的嗓音就大惊小怪地唤起来:“哎哟哟,你这样不行,头发都掉到脖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