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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庄严的正门一开,原本躲在暗处轻声议论的人都闭了嘴,直勾勾地看着藏青缎面蒙着的马车,想一探究竟。
    焦急等候的傅万里和傅兴齐父子看到马车出来,连忙赶上去。随走在马车旁边的四喜认出来人,惊喜喊道:“小姐,是二爷和三少爷。”
    芳年也很激动,把对七王爷的不满抛在脑后。待马车停靠在一边,她掀开马车的帘子,扶着三喜手就下了马车。
    “父亲…齐弟…”
    她欢喜地唤着,傅万里心疼不已。看女儿的脸色,分别就是过得不好的样子。十王爷还说女儿过得好,分明是替七王爷遮掩。不过他有句话倒是说得没错,女儿确实可以开朝回门。
    “好…”他说着好字,打量了一下女儿。暗道女儿脸色虽不好,看身量,却并未消瘦,不由放心一些。
    那些探头探脑的人看到仅她一人,伸长脖子往王府大门那里张望,看到正门关上,王爷的身影都没有出现,都明白今日怕是只有新王妃一人回门。
    新王妃虽然精心妆扮过,但那脸色骗不到有心之人,过得好与不好一目了然。他们心里有了底,悄悄地离开,忙不迭把自己探得的消息发散出去。
    傅万里知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催促女儿进马车,其它的事情回家再说。
    芳年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那辆不起眼的马车,笑了一下。正准备扶着三喜的手进车厢,那边的婆子走过来。
    “七王妃,我们小姐有请。”
    “你们小姐?”芳年嗤笑,成玉乔以为自己是谁,如此势大,还让她过去回话。“你们小姐有什么话就请她过来说。”
    她现在好歹是七王正妃,管她是名不正还是言不顺。成玉乔一个侯府的小姐,竟敢对她召来呼去,真够拿乔的。
    前世里,虽然自己一生的悲剧不是成玉乔直接造成的,但与对方脱不了干系。这辈子,她都远离了裴林越,姓成的再给她气受,也要看她答不答应。
    那婆子脸色立马拉下来,“七王妃,我们小姐一片好心…”
    “她的好心我心领了。”芳年打断婆子的话,冷冷地盯着她,“你替我转告你们小姐,我堂堂一个王妃,还不需要她一个侯府小姐的好心。她有那好心,多操心她自己,她可别忘记自己那搅家精的名声,莫要无事到别人门前转悠。”
    说完,她懒得理婆子黑得滴水的脸,扶着三喜的手就上了马车。等她一坐稳,四喜就命车夫快速扬鞭。
    傅万里父子俩是男子,倒是不宜与那婆子争论口舌,只能用不善的眼神看着她,还有不远处的马车。
    那婆子朝离去的马车“呸”一声,去回复自己的主子。
    “她说了什么?”马车里响起成玉乔的声音。
    “二小姐,那傅三小姐真是不知所谓…奴婢说小姐请她,她竟然甩脸子,显摆她的王妃身份,还说请二小您注意自己的…名声。”
    成玉乔手绞着帕子,脸色阴沉沉的,“她真这么说?”
    这个傅三,小人得志。若不是阴差陌错,姓曹的多管闲事,傅三哪有机会进王府的门。那从正门娶进去的七王妃,就应该是她。
    自从淑妃给她安上那搅家精的名头,原本在进宫之前有意的几家人都打了退堂鼓。
    不过,这样也好,自己本就不想嫁给别人。
    婆子见她半天没说话,忙讨好道:“二小姐,依奴婢看,她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七王爷根本就不待见她,她那王妃还不知能当到几时。奴婢观她的脸色憔悴,一看就过得不好。还有奴婢看她走路的姿势,分明未经人事,二小姐莫要担心。”
    “此话当真?”成玉乔阴灰的眼神大亮,喃喃道:“是了,王爷娶她是无奈之举,怎么会碰她?”
    还有昨日十王爷明明说过,傅三在王府里寻死觅活的,不就是想引起王爷的注意?她恶毒地想着,既然寻死,怎么不干脆真的去死。
    姓傅的以为有个王妃的名头就能趾高气昂。孰不知没有男人的宠爱,什么都是空的。她缓了缓气息,恢复往日里清高的模样,示意丫头吩咐车夫离开。
    那边芳年的马车还没有入傅府,关于她在王府过得凄惨的事情就被人传了出去。
    那些人绘声绘色的,说着她的脸色是多么的难看,人是多么的憔悴,还有脚步虚浮,像是受过什么不堪的折磨。
    有人闻言唏嘘两声,有些坏心的人则骂她活该,想享福也要看有没有那个命。
    芳年他们一路进府,邢氏早就等得心焦。看到女儿的样子,不免更加难过。
    出嫁女回门,自是要先去拜见长辈。邢氏就算是有一肚子的话,只能忍着不问。一路领着女儿去怡然院,傅老夫人和卫氏都在那里等候。
    当然卫氏当然是兴灾乐祸的,那眼里的嘲笑明晃晃的。芳年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向祖母请安。
    “好孩子,回来就好。”
    傅老夫人老而精明,哪里看不出她脸色的难看,不由得心往下沉,面上还要带着笑,“你是府里头一个嫁出去的孙女,祖母这几天都盼着你回来。”
    “让祖母担心了,孙女给祖母叩头。”
    芳年说着,在蒲团上叩了三个头。
    “好孩子,快起来,祖母知道你孝顺。”傅老夫人说着,示意邢氏把女儿扶起来。
    邢氏把芳年搀起来,立到一边。
    “看芳姐儿的模样,怕是在王府过得不习惯吧。”说话的是卫氏,她见芳年脸色不好,心里乐开了花。暗道老天开眼,没让好事全被二房占了。
    傅老夫人气得刮她一眼,“初到陌生的地方,定是吃不香睡不好的。天下女子皆如是,等过了这段时间就会好起来。”
    “可不是嘛。”邢氏接过话,不咸不淡地道:“听说当初大嫂刚嫁进来时,没有十天就哭回娘家,不知可有此事?”
    卫氏僵住,那时候她嫁进来没多久,大爷就开始睡姨娘。她气不过,回了娘家。此时被邢氏揭了老底,不由得恼羞成怒。
    “一码事归一码事,芳姐儿嫁的不是寻常人家,那可是七王爷。再说芳姐儿又不是正头娘子,一个填房,在前王妃灵位前还得行妾礼。”
    “大伯母,什么行妾礼,芳年可不知道。王爷并没有让侄女在前王妃的灵前行妾礼。再说前王妃是侧门嫁进王府的,我可是从正门进的。”
    芳年这话一出,卫氏撇嘴,“从哪个门进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爷的宠爱。芳姐儿,不是大伯母说你,王爷不说,你应该主动提出来。哪有填房不给正室行妾礼的,说出去都是你的不对。要伯母说…”
    “好了,今日是芳姐儿回门,你说这些做什么?”傅老夫人打断她的话,对芳年道:“按理说,王府的正妃,理应从正门进,从侧门进的那是庶妃。王爷既不提,你就装做不知道,万没有主动去行妾礼的道理。”
    “孙女知道了。”
    傅老夫人用警告的眼神看着卫氏,卫氏才把脸上的不满收起,挤出一个假笑。
    邢氏隐晦地看一眼她,拉着女儿向婆母告辞,“娘,芳姐儿回门,想必起得早,看着脸色不太好。媳妇把她带回二房,先歇息一会再来陪娘说话。”
    傅老夫人也看出孙女的困色,哪有不应的道理,忙让她们母女先行离开。
    待到母女独处,邢氏忧心地问道:“芳姐儿,你和娘说实话…娘看你这模样就知道你净挑好听的讲。”
    芳年无奈,她这模样都是姓元的害的。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她的房间里看她睡觉,害得她折腾了一晚上,当然没精打采的。
    “娘,我想你们,总睡不好。加上月事刚来,脸色自然不好看。你真的不用担心,我在王府里过得不错,已接接管了王府的中馈。”
    “这是真的吗?”邢氏忙问,要真是接管了中馈,那么确实不会过得差。
    “当然是真的,你怎么不看一下我带回来的回门礼,那可是我自己做主挑的。”
    四喜忙把礼单递上,邢氏倒不是真正在乎女儿拿了多少东西回娘家,只不过想确认女儿是否真的受宠。
    礼单上的东西自是好的,几百年的老参都有四支,更别提其它的东西。邢氏心里稍稍好受一些,脸上开始带出笑意。
    回门礼的东西全部送到傅老夫人那里,傅老夫人看到东西,心里跟着高兴。
    卫氏脸色不太好看,又眼红那些好东西,“娘,大爷最近身体劳累,媳妇想着给他补补身子,可是…”
    傅老夫人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可气的是她拿大儿子作伐,自己真不好拒绝。
    “行了,待会我命人送一支老参过去。”
    卫氏的眼睛瞄着其它的东西,嘴里道着谢。
    傅老夫人看不上她这般眼皮子浅的模样,给沈婆子递眼色,沈婆子忙命人把东西搬进库房。
    “芳姐儿都出嫁了,珍姐儿的亲事也该做打算。”
    卫氏没料到婆母转而把话往女儿亲事上带,暗想着珍姐儿对裴家公子的心意,她支吾道:“娘…总得寻个珍姐儿满意的…还有娘,珍姐儿的禁足…她都闷在屋里多天,媳妇看着于心不忍。”
    “哼,她满意的?”傅老夫人斜睨她一眼,“我话说在前头,别的我不管,裴家那边你们就死了那份心。至于禁足,就一直禁到她出嫁吧。”
    卫氏脸一僵,“娘,为什么?裴家看不上芳姐儿,那是芳姐儿不够好。我们珍姐儿就不一样了,我们珍姐儿论长相,论才情,哪样不比芳姐儿好?还是嫡长孙女,你看芳姐儿…”
    啪…
    地上砸碎一个杯子,惊得她跳起来,立马闭嘴。
    傅老夫人气得嘴唇哆嗦,往日只当她是个眼皮子浅的,万没想到竟这么蠢。弃妹娶姐,这是哪个大户人家能干出来的事情?
    裴家要是真有这样的想法,自己都不同意,别人不要脸,傅家人还要脸!
    卫氏身子缩起,不敢再讲。
    好半天,傅老夫人缓过气,无力地道:“珍姐儿的亲事你不用再插手,我会替她安排。”
    “娘…”
    傅老夫人一个眼风扫过去,卫氏闭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告退。
    她一走,傅老夫人就捂着胸口,吩咐沈婆子,“你派人给左府送个贴子。”
    “老夫人,您要不要请大夫?”
    “不用,把以前的药煎一副喝就没事。”傅老夫人扶着她手,站起来,去内室躺下。
    芳姐儿今日回门,要是传出她请大夫的事,总归是有损三孙女的名声。万一被有心人误会,说自己是被芳姐儿气病的,那岂不是让她在王府的日子更艰难。
    沈婆子明白她的想法,扶她靠坐在榻上后,帮她抚胸口。待她气息平稳一些,再命人去煎药。
    “莫要惊动二房那边。”傅老夫人喝过药将睡之际,嘱咐沈婆子。
    “老夫人,奴婢省得。”
    傅老夫人才安心睡去。
    二房里,邢氏犹豫再三,终是忍不住问道:“芳姐儿,你和王爷…可有同床而眠?”
    芳年知道她会问到此事,坦率地摇头,“娘,未曾。我们分院而居。”
    “娘早该料到的…”邢氏伤感起来,七王爷对前王妃用情至深,怎么会轻易移情芳姐儿。再说芳姐儿还是以那样不堪的理由进的门,哪里会立马得到王爷的宠爱?
    “芳姐儿…莫急,日子一长,王爷会看到你的好,会对你改观的。”
    “娘,你放心的,我会努力让自己过得顺心。”芳年安慰她,心里有些失望。前世里,她在裴家过着守活寡的日子,娘明明知道的,却从不曾劝过她和离。
    祖母顾忌傅家的名声,她能理解。但自己是娘的亲女儿,娘为何一句都没有提过,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裴家孤苦终老。
    邢氏听到这话,只觉得女儿太过懂事,不免一阵伤心,心绞般的痛。
    这么多年,她一直把芳姐儿当成亲生骨肉,天底下哪有当娘的不疼自己的孩子。
    可是…
    那女人临终前分明交待得清清楚楚,“要是孩子长大了像我,就请你养她一辈子,不许她出门…不许她嫁人…要是长得不像我,她将来就算是出嫁,你给她熬一碗断子汤…求你了…我只要她能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第37章 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