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唇角则挂着明显的一道血痕,一张唇瓣半丝血色也无。
唐韵屈指按上他的脉搏,只觉的指尖的触感急促而忙乱,跳的擂鼓一般。那分明是真气紊乱的先兆。
“带他回去。”唐韵沉着迅速说道:“想法子尽快给他疗伤。”
秋彩眸光闪了闪:“那……您?”
“不必为我担心,这个人的命必须留着。”
秋彩点了点头,将白羽往背上一背,快速的挤出了人群。
唐韵盯着那二人的背影,眸光渐渐幽暗了起来。白羽这么接近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先前在杂役房的维护已然超过了她的认知范围,她想着时间长了那人总会漏出些马脚。便任由他做了。
哪里想到,他今日竟用了这样的方式来帮助自己。
云山书院的那一架钟颇有些沉重,建造的又颇有些门道。一旦敲响了,便能引起声波的共振。不然,钟声怎么能传出那么远去?
是以,想要叫响着的钟声停下来,再将她给彻底的破坏掉,那可是相当耗费内力的事情。何况,他又紧接着连续喊了两次话。想起来,内力损耗的该是相当的厉害。
如今能撑着那么一口气不死,已然是相当了不起了。
她到底做了什么?值当的他这么不要命的帮助自己?这可绝对不是一餐饭,一间房的恩典。
“蕙义郡主。”高台之上蓦然响起男子雨打芭蕉一般略带沙哑的声音:“本主默许了你叫人毁了大典,也许你将人给带走了。如今,你不该解释解释么?”
四下里一片寂静,占倾岚的说话的时候似乎用的力气并不大。却奇异的叫该听见的人都听见了。
唐韵眯着眼,这人!
她叫人毁了大典?占倾岚这是多恨不能要她死?
“占家主说的极是,的确是韵儿叫人阻止了大典的结束。”唐韵幽幽的笑着,一步步朝着高台走了过去。
占倾岚桃花眼中光滑潋滟,饶有兴味地盯着唐韵。她倒是大方,可是怎么就换了个字眼呢?莫要小看了一个破坏,一个阻止。这里面学问可是大了去了。
“韵儿之所以会这么做。”唐韵优雅的笑道:“是认为这一次的考试极其的不公平呢。”
“不公平?”
“正是因为不公平,拜师怎么能够作数?占家主也不希望这百年的书院录取的弟子实际上都是些假货吧!”
占倾岚眉峰一挑:“哦?”
“你算个什么东西?”高台之上传出女子一声低喝,极是不满:“拜师大典何等神圣的事情,是你说不作数便不作数的么?”
唐韵眯着眼抬头看了过去,高台之上除了占倾岚和乔管事之外还有好些个人。站着的是那些是新入门的弟子,正中间坐着的那一排看起来年龄都不小了,那些人该就是传闻中德高望重的六夫子。
说话的是个中年女子,女子长了张容长脸,模样很是周正。头上梳了个高椎髻,斜插了只翠玉镶金的扁簪,再无其它的装饰。身上织锦镶毛斗篷半敞着,露出里头月牙白垂花宫锦长衫,下面配了条银纹绣百蝶度花裙 。
这一身打扮可是下足了功夫,富贵中又不失清雅。再加上她如今绷着一张面孔,浑身都散发出一股冷意来。越发叫人觉得不敢小觑。
这人……?
“小姐。”秋晚立刻凑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她是谭先生,原先是宫里头掌管教坊司的正四品典乐,如今是礼部右侍郎的夫人。因其在音乐方面有特殊造诣,这些年一直担任着云山书院中乐之一技的总教习。”
唐韵眸光一闪,明白了。
这女子一辈子也算是顺风顺水惯了,如今只怕便给养成了眼高于顶的臭毛病。她如今是云山书院六大总教习当中唯一的女子,在她的认知里,大约是以为天下女子都应该以她为典范。所以,见了如唐韵那般不受教的女子,便忍不住的想要狠狠训斥一番。
唐韵半晌没有作声,谭教习的眼神便越发不屑起来:“看你的衣衫不过是个低等杂役,这般的轻狂无知倒也可以理解。你只管给所有人赔个礼,今日这一茬就算揭过去了吧。”
这话说的,便等于已经认定了唐韵就是个不懂教化的粗人。
于是,她唇角勾了勾。有些人就是这样,因为自己习惯了高高在上,所以便将所有人都当做了沟渠里的污泥。
自以为我做的事都在为你考虑,却从来没有想过,你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是将他人的自尊给狠狠踩在了脚下。
“院主,我的提议您该是不会反对吧。”谭教习侧头看向了占倾岚:“这丫头毕竟还是个孩子。”
“不反对,本主怎么会反对?”占倾岚优雅的笑着:“只要她肯道歉!”
即便那人坐的位置极高,唐韵也能毫不费力的感觉到男人桃花眼里那一抹兴味。
于是,她身子微微一动,便要朝着高台走去。但,这个时候在所有人心里,她俨然已经成了敌人,哪里能容许她轻易的接近高台呢?
秋晚便听到她幽幽叹了口气:“你站着别动。”
“嗯?”
还没等秋晚弄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眼前便闪过水色一道流光。不过眨了眨眼,方才还站在自己身边的女子已经到了高台之上。
隐在暗处的宗政钥眸光一闪,她居然会武功?她竟然真的会武功!
他的面色渐渐阴沉了下去,若是她不会武功怎么能那么轻易地便给自己下了毒?这女人竟然瞒了她这么些事情,着实可恶!
唐韵可不知道自己这时候已经被人给盯上了,含笑着一步步走向了高台正中。
四下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已然被她这出神入化的轻功给深深的震惊了。直到她笔直得站立在谭教习面前。
“你……你要干什么!”谭教习声音颤了颤,面色微微一白便立刻恢复了正常。双眸死死盯着她,满是警惕。
唐韵暗暗点了点头,谭教习到底是宫里头的出身,早已见惯了大场面。即便心底里再害怕,总是不能忘记了时时端着她的架子。
“您不要误会。”唐韵朝着她微微一笑:“我上来是因为,这么说话不累。”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谭教习面色一僵,觉得这个角度真是太叫人满意了。居高临下的总算不用仰着头看人就是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