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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我们?”那大汉轻蔑道,“随意三个人都可。”反正目的是试探邰阮,只要邰阮迎战了就好,别的,倒不太重要。
    何晓晚想想,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就我们三个对阵你们的人。”反正三局两胜,自己和小二哥能赢就是了。只是……“不过我们不签生死状。”要不然,她怕邰阮出事,虽然这个家伙,一贯都能很好地保护自己。
    不签生死状?大汉皱了皱眉头,算了,也没说今天一定要杀掉邰阮,姑且先放他一马,是以他还是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于是好事的学员当即呼啦啦空出一片地来,方便他们打斗,自己则围在场地四周,饶有兴致地看着首先上场的两人——何晓晚和大汉一号。
    说实话就体型而言两人实在是不大对等,所以没见识过何晓晚出手的人对她都极不看好,只觉得这么一朵娇花,过会怕是真的要被欺负哭了。
    只有最知道何晓晚深浅的何小二在她上场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嘱咐道:“小姐,轻点揍。女孩子要温柔。”
    何晓晚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可是温柔……要怎么温柔啊?轻点揍就算温柔了?
    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怎么温柔的何晓晚,最后决定能不揍人就别揍。
    于是这一场比试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一个大汉气喘吁吁地追着身形娇小的少女,任其的拳头再快再狠,却是怎么也打不到何晓晚的身上,最后那大汉急了,想用激将法:“喂,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话还没说完,自己就先觉得不对劲儿了,自己对面是个二八少女,的确不是男人啊……
    就是这么一愣神,何晓晚就已经转了个方向直对准他的足下狠狠一击——
    砰!
    用通俗的说法来讲,就是何晓晚绊了那大汉一脚,然后成功地让对方摔了一个狗吃|屎。
    这一跤跌得有多惨,大概可从大汉嘴里飞出来的一颗门牙便可窥见一二。
    何晓晚胜。
    下一个上场的是邰阮和老大。
    老大知道何晓晚见过自己,有些害怕被她认出来,是以想着最好是速战速决,当下就沉声开口道:“来吧。”语气认真,态度严肃,并且立即就向着邰阮的方向过去,拳头已高高举起!
    “等一下!”
    邰阮却是站在原地,双手后背,姿态之淡然,气度之脱凡,宛若谪仙之姿,只是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也如一副传世名画一般,令人不忍心破坏。
    就连老大都心软了那么一瞬间,是以他稍微顿了一下,想看看邰阮究竟要使出什么招来。
    然而就在下一秒,那画中仙人一般的男子却突然躬身,双手覆于丹田之处,脸上隐有痛苦之色,语气惴惴然惊叫一声。
    说人话。
    邰阮抱着自己的肚子瞬间就滚到了地上:“哎呦喂,我的肚子好痛啊!要憋不住了……老头子你先帮我应付着!”又瞬间跳了起来往着武馆外面冲去,看样子是去找茅房了,那速度,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邰大胆一听,也顾不上自己崽子这丢人的举动了,当即应了一声“好嘞”就摩拳擦掌地往场上走——没办法,谁让他看打架也看得热血沸腾了呢?
    至于老大,却是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想要拉住邰阮,却没想到这人跑得之快让人完全抓不住,等回过神来时邰大胆已经开始活动筋骨了。当下便想着要让邰阮回来,毕竟他们此行的目的有一大半都是在邰阮身上,可是一听邰大胆强行卖惨的一句“你们是不是歧视我是老年人”,一上头,就点头同意换人了。
    于是下面整整一刻钟,邰大胆便用事实证明了老年人是不可歧视的。
    所有人就这样,目睹着一个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八的大汉,从面带狰狞眼神睥睨,变成面带惊讶眼神狠厉,再变成面带惊恐眼神惶然,再变成面带凄凉眼神无助,最后面带……盈盈泪水,眼神……已经看不见眼睛了……
    众人皆是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但隐隐约约仍可瞥见已经从人类被揍成了猪类、正嘤嘤求饶的大汉那梨花带雨的模样。
    这场景实在使人不忍猝看,但缺心眼犹如万日天等人却是浑然不畏的,他一边挥舞着拳头一边高声喝彩,仿佛那下场揍人的是自己一般的兴奋,最后被看不过眼的李衮淡捂了嘴“唔唔”地被摁了下去,免得招了仇恨回头自己还挨一顿揍——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碾压对面那群肌肉过度发达的大汉们的。
    最后老大捂着自己一口快碎掉的牙,泪水涟涟、连滚带爬地逃回了大汉方阵,漏着风抽泣着对着下一个上场的黑衣劲装大汉口齿不清地道:“踢我抛凑!”
    而这位黑衣劲装的大汉(以下简称大汉二号)似乎是福至心灵,竟听懂了一号的鸟语,然而此时他却哭丧着一张脸,颇有一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神情:“老大,我连你都打不过……”还报仇?
    不过这比赛是三局两胜,到现在为止,其实他们已经输了,所以这第三场不是别的,却是他们的面子之战,所以大汉二号就算不想,也只能硬着头皮上,现在的他只能祈祷,何小二其实不如之前的不知道是妇女还是儿童的和老年人了。
    而事实上两人的功夫倒的确相差不大,一来一往地缠斗了许久,仍然没有分出胜负,最后大汉二号实在是不耐烦了,瞅准了一个空当便抡起自己的拳头,狠力往下一砸,正对着何小二的脑袋而去!
    彼时何小二正全力应对着大汉另一只拳头的攻势,不论是向左还是向右都难以躲闪过去,眼看着已是要受伤落败之际,他却忽然狡猾一笑,先是快速攻退了二号大汉的一只拳头,接下来便以双手成格挡姿势,顺着头顶上那只砸下来的铁拳的力道往下一滑,顺势便躺到了地上,接着,就是狠狠地将腿弓起往上一踢!
    实力演绎自己的不要脸打法!
    被攻击了男人最脆弱地方的大汉二号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完成了赤橙黄绿青蓝紫的七色转变,最后强忍着疼痛没有大叫,却还是有一声销魂的“嗯——”的声音从嘴边溢了出来。接着,他便以一种常人不可达到的扭曲姿势猛地向上一窜,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何小二瞬间爬了起来,趁着三号大汉还没有缓过气来,直接一脚再次对准悬空,特别得意地问道:“服不服,就问你服不服!”
    二号大汉还犹自挣扎着自我,用尽全身力气吐出几个字:“你、不要、脸!”
    “谢谢啊,我还可以更不要脸!”何小二嬉皮笑脸,稍稍把脚放了下去,碰到了……
    其实他还没有用力,但哪怕只是这么轻轻一碰,也瞬间让大汉的脸再次扭曲变形,终于忍不住脱口“哦——”了一声,彻底疼晕了过去。
    “好了,我胜。”何小二臭不要脸地宣布了一句,在全场的静默声中往何晓晚的方向走,语气活像一个狗腿子:“小姐,我厉害吧!”
    何晓晚认认真真点头:“嗯,只是……”那个人看起来好惨的样子……
    最后心有不甘的大汉队还是遗憾落败,本着今天不是来搞事的原则,最后还是没有开打——大概要撂倒何晓晚就得上不少人,再配上何小二的不要脸大法,今天就算是动手了估计也讨不到便宜。所以他们只能灰溜溜离开。
    于是这场踢馆无疾而终,何小二这种不明真相的直接把这群大汉当成送温暖的热心群众,免费来帮他们刚开张的武馆打广告,邰阮倒是心里面有了些猜测,前脚才拒绝了安福教,后脚就有人上来找麻烦,若说是这其中没有半点关系,他是怎么都不信的。
    至于何晓晚,她虽然也隐隐约约觉得有问题,却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而很快,她便投入了武馆的工作里,一时间忙得连去观察剩下两个嫌疑人都不得空,转眼间又是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过去,如今已是七月。
    烈日当空,洒下的阳光似火焰般灼烫,晒得人皮肤生疼。大理寺里已经在各处角落放了冰块,让空气不再那么燥热,四处都有来往的人,手中大多抱了一摞文书,来往匆匆的样子,看着极为的繁忙。
    邰阮自己则窝在椅子上,手中捏着一张纸,上面写写画画了大半,都是些被划掉的名字,而现在,只剩最后一个名字还没有被划掉。邰阮盯着名单上这最后一个名字,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之前吩咐人做的排查早就出了结果,这一个月来,他也一家一家的调查过了,暂时没看出什么破绽来,而剩下的这个名字背后代表的势力……比他想象的要庞大。
    这时外面有匆匆的脚步声,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快步而来,垂着头低声向邰阮禀告:“少卿大人,外面有人找您。”
    邰阮回过神来:“可是……一何姓女子?”
    小厮想了一小会儿,随后点头:“是一个叫何晓晚的姑娘。”
    果然是她,邰阮心道,这阵子何晓晚一直在忙武馆的事,前两天才空闲下来,估计还是为着那剩下两个还没有“调查”过的人。
    他了然,随即对着小厮颔首,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待那小厮告退,他才放下这份名单,一边站了起来往着大理寺门口而去,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哪些人是信得过、能够帮他去查这一家的,到时候好用。
    而他身后的桌案上,那一张纸已经被揉皱成一团,随意地丢在上面,而上面写的最后一个名字,也已经被墨水涂黑,不过新墨和旧墨的痕迹却还尚有不同,依稀可辨字迹——
    万柳氏。
    作者有话要说:  凑不要脸的作者终于出现了……立flag了!绝对绝对要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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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范进中举”
    万柳氏,即左相万乔的夫人, 同时, 也是万怀珊和万昊的生母。
    之前查的那些人暂时并未看出什么问题来,也就说明着万柳氏极有可能就是有问题的那一个, 可同时,她又是他朋友的母亲, 虽然他没有徇私的想法, 然而真要论起来,不说心里不舒服那是不可能的。
    邰阮叹了口气, 暂时先不管这些,毕竟就算要查, 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得出什么结论的,倒不如先不去想, 让底下的人先去做一个初步的资料调查, 等结果出来了,自己再决定下一步。
    这般思虑着,转过拐角, 就快到门口了, 从邰阮的角度看过去, 已经隐隐约约可见一个白衣少女在门口走来走去,像是在等人的样子。
    见到何晓晚似乎是等了有一阵了, 邰阮稍稍加快了脚步,而何晓晚好像也听到了邰阮的脚步声,扭过头来看, 果然是他,当下就兴奋地冲邰阮招招手,喊道:“这里这里!”激动得跳了几下,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染了一丝红晕。
    轻笑了一声,邰阮懒洋洋走过去,问了一句:“站这么久,不怕晒?”阳光那么大。
    何晓晚笑嘻嘻搂住邰阮的胳膊:“嘿嘿,晒不到啦。”她指指旁边的大树,又说了一句:“喏,我之前站在树底下呢。”
    邰阮很自然地揉了揉何晓晚的脑袋,悄无声息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点点头,问了一句:“你来这儿做什么?”
    “你陪我找爹呀。”何晓晚笑道,也不在意邰阮将胳膊抽离自己,去拉他的手,就要往外走。
    果然是为了剩下两个“嫌疑人”来的。
    邰阮用另一只手扶了扶额头,一边跟着何晓晚往五号美男子的坐标而去,一边在脑子里想着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可以很自然的把何晓晚的事当成自己的事一样尽心力了?
    五号美男子的住处离大理寺并不算远,在城东,也是大多数富贵人家的住处,而他本人,也算是半个富贵人家吧。
    这人是才搬过来不久的,去年刚中了举人,姓罗。未婚,不过已经定亲,只是尚还未办婚事而已。
    何晓晚带着邰阮偷偷摸摸到了这罗举人的家里,自己刚刚一个轻跃上了房檐,还没来得及让邰阮躲好,就看见邰阮迎面就撞上了开门的罗举人。
    罗举人相貌生得俊美,虽然人至中年,然而也不过是眼角多了些许皱纹,让其看起来更加沉稳而已,然而此人虽说有一副好皮囊,但其内里嘛……大概能从他乍见到邰阮时的尖叫声中窥见一斑。
    只听见啊的一声尖叫划过长空,何晓晚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耳朵,侥幸逃过一劫,不过可怜了邰阮,被那一声惊叫吓得差点跌退两步,好容易稳住了自己身为大理寺少卿的威仪,正想发怒,却见那罗举人忽然扑至自己足下,声音十足谄媚:“啊——见过大人!不知邰大人光临寒舍究竟是有何要事吩咐?小人定鞍马前后死而后已在所不惜!”
    啥情况?
    邰阮愣了一下,也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这罗举人就快要去亲吻他的脚趾尖了——这举动可着实吓坏了他,邰阮直接就一蹦老高起来,落下去的时候差点把人脑袋给踩着,偏生这罗举人躲也不躲,一副“死在邰大人的脚下我很光荣”的样子,看得房檐上的何晓晚都生出了一种带他去看看童郎中的冲动——智障是病,得治。
    “你你你你、你认识我?”不然怎么一张口就是邰大人?
    罗举人嘿嘿一笑,又是一通马屁拍了出来:“邰大人这般丰神俊朗风流倜傥俊美无俦年轻有为才高八斗钟灵毓秀的人物,小人怎么可能不认识呢?不知大人前来是为何事,可是……小人的任命下来了?”说到这里,忍不住希冀地抬起头来,大着胆子去瞧邰阮。
    结果这一眼,没瞧见大理寺的少卿大人,却瞧见一个挺好看的姑娘从天而降——难不成是仙女下凡?
    突然被巨大惊喜降临的罗举人还没等到“仙女”开口说话,自己就先承受不住,两个眼珠对着转了两圈,咚的一声,彻底地趴在了地上。
    “……他没事吧?”何晓晚不确定地问了一句,还没听见邰阮的回答,就见这罗举人自己骨碌爬起来,双手一击掌,大笑道:“噫——好!我中了!”说着就径自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大笑,高喊着自己中了,也不顾自己鬓发已乱,一身上好的衣袍沾染了不少尘土。
    这人发了什么疯?
    何晓晚和邰阮对视一眼,还没有得出答案来,就又看见罗举人家的门被打开,骂骂咧咧地追出来个老妇人:“你个臭小子发了什么疯?又犯病啦?快回来给你老娘倒洗脚水,你中个屁中!种地还差不多!”一边恶狠狠骂道,一边上去就狠力给罗举人脸上扇了个耳刮子。
    于是罗举人又扑通一声摔了下去,在地上坐了好半天才清醒过来:“娘,我又犯病了?”
    老妇人没好气地将他拉起来:“你说呢?我看你信那个安福教也没什么用,这疯病该犯还是得犯!我说你还不如明儿个陪我上城东那个什么庙去,拜拜菩萨,去去晦气来得好!”
    罗举人哼了一声,没说好还是不好,转了头谄媚地看向邰阮和何晓晚,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还没想好是先问官老爷还是先问仙女,自家老娘就一把拉开自己挤了上来:“两位真是不好意思,老身这儿子去年中举人时估计是欢喜狠了,一时间痰涌了上来,这脑子就有些不清醒,时好时疯的,真是让你们见笑了。”
    她搓了搓手,带了两分小心地问道:“不知两位上门是为何事?”
    原来这罗举人是个长年都郁郁不得志的,连个娘子都娶不到,却没想到去年乡试的时候高中了举人,这下不仅社会地位一下子起来了,人也一个惊喜过度就不清醒了,还是来报喜的人想了个法子,一巴掌下去吼他两声,人才勉勉强强回过神来,只是之后遇到点事,还是会发病。
    不过这都不打紧,要紧的是他中了举人,从此就该被叫作“老爷”了,于是钱有了、房子有了、娘子也有了,如今呐,就差个官位把自己衬起来,显得名副其实了!
    也就是因为心里殷殷期盼着这官位,所以他才在邰阮上门时误会,以为是来告诉他自己的官差有着落了,所以这一个过度惊喜,又犯病了,才有了上面这一幕。
    然而当何晓晚和邰阮说明了自己真正的来意后,这罗举人立马换了一副嘴脸,也不是说就狗眼看人低什么的,就是……一下子冷淡了许多——原因无他,盖因其立下婚约的妻族强势,要是知道有人上来就问他是不是有个私生女,那还了得?
    所以他当时就被吓了一跳,随即就一把拉过何晓晚跟邰阮,带着他们猫进了离自己门口不远的一处小花丛里,连连摆手道:“这个玩笑开不得开不得!我我我、我清白得很!”
    “那你当年去江南是干嘛?”
    “我就是……去游历一番啊……”罗举人的眼神飘忽不定,语气也是渐弱下去,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何晓晚灼人的目光,最后终于垂头,“听说当年江南名姬游仙儿好结交各方才子……哪个男人能不动心……”
    “算了,这个不是你爹,”邰阮终于放开了钳制住罗举人的手,朝何晓晚摇摇头,站了起来,“你爹要是是为了一个妓子去的江南,你娘估计能打死他。”就何美眉那彪悍的性格,什么事儿干不出来?
    何晓晚懵里懵懂点头,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娘亲的性子怎么邰阮那么了解?到底谁才是亲生的?对于娘的武力值,她是完全相信的——这罗举人看着身板比邰阮还软,怎么可能打不死?
    很明显何晓晚已经理解错了方向,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相信邰阮的话,所以她还是很听话地站了起来,准备往城西摸——最后一位,也就是六号美男子丁某的住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