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村的村民都知道王老太太和大儿媳妇不对付,但谁也没想过,老太太会故意虐待孙女。
再者,这是别人的家务事,尤其这还是大队长家,加上又要出工了,大家关心了几句就走了。
郎清心里存着事,等到傍晚下工,就特意去村东头转了转,然后便听说,大丫这还晕着呢,王老太太就把孙女送回她家去了。
“大队长家的说孙女身子娇贵,怕是睡不惯她这土坯房。这不,刚让铁柱媳妇送娇小姐回去。
呸,自家睡青砖大瓦房,却让爷爷奶奶睡土坯房,活该她家遭报应。”
当时说闲话的正是后来被云舒治的服服帖帖的许婆子。
郎清的脚下意识转了个弯就要过去看看,不过她向来和大丫家不亲,为了掩人耳目,便叫上她的堂嫂,也就是村支书赵永庆的媳妇。
这村里的妇女主任去慰问病弱孤儿,在正常不过了。
谁知道她们才到半路上,就遇上了一脸惊慌失措的夏招娣,夏招娣甚至都没听见她们叫她就一溜烟跑远了,仿佛身后有鬼追她似的。
郎清心里一紧,顾不得堂嫂,拿出少时在山里追野兔子的劲头,赶紧跑进大丫家里。
然后她便看到大丫躺在东屋炕上,三个月来风吹日晒显得粗糙不堪且没有一点肉的小脸,被透过窗户纸的斜阳映衬的没有一点生气。
郎清哆哆嗦嗦的走到近处,都没看到大丫胸腹有呼吸起伏的痕迹。
郎清瞬间感觉脑袋一晕,下意识扶住炕沿才不至于坐在地上,她的手慢慢朝大丫的鼻子下探去……
“永立媳妇,大丫没事吧?”郎清的手离着大丫的鼻子还有两三厘米,就听见她堂嫂——支书媳妇呼哧乱喘的进了门。
郎清也不是吓得还是心虚,下意识收回了手,回头道:“嫂子,你过来看看,我看大丫脸色不太对。”
赵永庆家的脸色一变,赶紧上前,看到大丫这样子,忍不住皱眉道:“王老太太的心也太狠了。不行,还是让旺爷再过来看看。永立媳妇,你在这看着,我去叫旺爷。”
赵永庆家的着急去叫旺爷,这会儿也顾不得好奇郎清为什么这么关心大丫,也许是人家同情心旺盛呗,她自然也没看到郎清一变在变的脸色。
等堂嫂走后,郎清扭头看着大丫身上出现的呼吸起伏,虽然不太明显,但起码证明她还活着。
松了一口气的郎清,忍不住搓了搓右手的食指,刚刚,那是因为她太过惊慌,感觉错了吧!
回忆到这,郎清下意识又搓了搓右手食指,瞳孔瞬间放大,如若夏招娣说的是真的,那么她的感觉为什么不可能是真的。
虽然当时她的动作被堂嫂打断,但她手指离的那么近,大丫到底有没有鼻息,难道还感觉不到吗?
大丫当时分明是没气了,所以才会把夏招娣吓得半死。
当然,也有可能是大丫当时闭过气去了。
但她醒来后,简直和以前判若两人!
以前,郎清能用“突逢巨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解释。
但什么样的巨变,能让一个天真烂漫心性善良的小姑娘变成如今这样的模样!
郎清不敢再往下想,却忍不住不去想。
……
郎清的瞳孔从出现短暂的涣散后,又仿佛受惊吓一般,瞳孔放大。
云舒观察到这样细微的变化,好奇郎清到底在脑补什么,却不知道,自己的底细已经被第四个人察觉(第106章、第112章)。
而郎清回过神来,就看见云舒正在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她,这一瞬间,她只感觉自己的所思所想在这双眼睛下无所遁形一般。
尔后,郎清后知后觉想起,眼前这人继任了长白村最神秘的萨满之位,代表了神的意志。
郎清看着云舒眼中毫不掩饰的兴味,下意识就想说“我什么也不知道”,或者“我不会说出你的秘密”。
但最后关头,她的理智使她咬紧了牙关。
云舒看出了郎清在一瞬间的惊慌和脆弱,但显然,她不是那些没见过大世面、没经过大阵仗的村妇,哪怕她文不成武不就,但和优秀的人相处多了,眼界、见识总是有的。
这大概就是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真实典范。
云舒觉得,看戏挺有意思,但让她入戏去演,尤其是剧本不是她定制的,就不那么有意思了,所以她根本不想和郎清在这浪费时间。
“婶子,我觉得你其实挺适合当游守的,您放心,以咱们娘俩的情分,等以后找机会,我就提议,让你和舒姨都转正。”
云舒真是这么想的,她一点不介意让长白村的人知道,她就是这么“任人唯亲”。
只不过,她所想的对象是马舒。
但如今她发现,郎清更有意思。
至于捞够了好处,就不想趟长白村这浑水的郎清是怎么想的,谁在乎呢!
至少云舒现在,学会了不在乎。
郎清目瞪口呆的看着自顾自做了决定,还留给她一个“不用谢”的表情,就愉快的下车了的云舒,只感觉一道晴天霹雳明晃晃朝她袭来,将她劈的头晕目眩。
如果郎清能活到五六十年后,就能用许多词来形容她此时的心情,一如:日了狗、苦逼、蓝瘦香菇、内牛满面……
但此时,她只感觉苦不堪言,这才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而等她整理好情绪,从皮棚里出来,就看见佟佳部的族长巴克什一脸嘲讽的看着她。
“你还挺敢想?是你的不自量力给了你勇气,还是以为她看不破你那些虚假的关心?”
郎清心虚不已,但面上却看不出一点情绪,“我不知道佟佳族长在说什么。如果佟小爷认为我不配成为正是游守,你可以去和萨满建议。”我将对你感激不尽。
佟建业露出一个略带恶意的笑容,“不,相反,我也认为你有成为正式游守的实力,如若到时候族老和八部高层有人反对的话,我会鼎力支持你。”
郎清不在说话,面无表情的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佟建业低声低声咒骂了一句,转身抬高了一个声调:“阿清,经历了当年旁系叛族之事,你之所想,如若被族老们知道,等待你的是什么结局,我想你该比我更清楚。”
郎清脚步一顿,却没有转身,只留下一句话让佟建业呆如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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