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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节
    锦月轻轻抬了手臂,那海东青便展开双翅飞进了太宰府,叶阑靠着墙壁,眉心挑了挑,他不明白,锦月费尽心思隐瞒南宫霖的生死,如今怎么动了恻隐之心。
    “你不看看上面写了什么?你就不怕……?”
    南宫霖还活着这件事,锦月早晚会让赫连鸣谦知到,但叶阑没想到是用这种形式,让南宫霖自己去揭露。而且她就那么放心,南宫霖不说些别的,她并没打算让赫连鸣谦知道的什么。
    “若我真动了那锦笺,你觉得他有可能不会发现吗?”
    赫连鸣谦有多深的城府,又怎样的谨慎,他们心知肚明,真要较量起来,即使别具聪慧的她也不见得真能胜的过。
    锦月淡淡的一句反问,让叶阑想到她说的那句,她和赫连鸣谦再也经不起任何猜疑了。此时叶阑才真正的意识到,锦月已经不在是以前哪个,为达到目无所顾忌的锦月了,这对她自己或许不算坏事,但对听风楼跟以后要做的事,就不见的了。
    “随你吧,我得赶紧回去补个觉,这一天天的,累死了。”
    叶阑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或许有些事不该去多想,古人都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兵跟水都没见着,他瞎操什么心,还不如养足了精神,去多整理几个案宗的好,反正看样子锦月是不会帮他了。
    晨光透过纱窗照进室内,赫连鸣谦伸开手掌去遮挡,突然发现拇指根部已经有指甲扎进去的痕迹,伤口已经结过痂了,倒是不流血了,他狠狠用手掌拍了拍头,所有的记忆里只停留在弦阳碰见了他,至于自己是如何回来的,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他还是第一次喝酒喝到断片。
    赫连鸣谦朦松的从床榻上坐起来,他的酒量很好,但醉酒的次数也不少,原本会有头炸般的疼痛,此时却完全感觉不到,他察觉到在这房间里有一股别致的香气,很熟悉,一时却想不起在哪里闻到过。
    咯噔咯噔咯噔,窗棂处突然传来异样的响动,赫连鸣谦顺着传来的声音望过去,那只他和南宫霖从小养大的海东青,十分的灵巧聪明,不等赫连鸣谦起身,它已经靠尖嘴撬开了窗棂,扑棱棱的向着赫连鸣谦飞过去,赫连鸣谦看到它,心中一喜,伸开手臂将它接住。
    海东青的脚上缠这与爪子同色细薄的绸缎,解下之后,那只海东青便展翅飞到了赫连鸣谦的肩膀上,用尖嘴捉弄梳理这自己的羽毛,似乎在等主人的夸奖。
    那锦笺上的字迹如林间的一汪清泉,透着一股幽深跟平和,像他也像他。因为从小跟南宫霖临摹的是同样的字帖,所以他们的字迹不要说外人,有时就连他们自己,都分辨不出来,是出自何人之手。
    看到锦笺上,“安好,勿念”,四个字,多日来积压在心底的郁结,一下子被冲散不少,南宫霖能安好的活着,便是他最大的安慰,他终于不用惴惴不安的为他担忧了。
    但赫连鸣谦不解,锦月为何不惜跟他决裂,也要隐瞒南宫霖还活着这件事。是想给他一个警告,让他明白她的听风楼,任何人都碰不得。还是跟他耍耍小性子,试探一下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几何?但这好像都不是她能做出的。
    想到锦月,赫连鸣谦突然意识到,方才嗅到的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不就是在锦月的揽月阁里闻到过吗,他记得当时还问起过。锦月告诉他说,她一向睡眠不太好,这香是叶阑特意配制的,有助于安神的,能让睡梦中的人睡的更沉。
    叶阑虽然医术远不及南宫霖,对于治疗一些罕见的疑难杂症,虽然欠些火候,但是对各种药材以及香料医理,却十分的精通。再加上听风楼那庞大的资料库,跟他对这些事有浓厚的兴趣,又肯下重功夫跟时间,所以他配制的东西,经常会有让人意想不到的奇效。
    佳人不在兹 第一百九十二章:招得全生罪孽愆
    赫连鸣谦赶紧下了床榻,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便跑到了香炉前,掀开了香炉盖子,令他失望的是,里面空空如也。他失神的将盖子重新盖上去,难不成是他的过度思念,产生了幻觉不成。赫连鸣谦嘴角浮出苦笑,她那样一个清冷坚韧,做事极其讲究原则的一个人,又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关头,岂会冒险来看他。
    赫连鸣谦茫然失措的在身旁的椅子上坐下,闭眼用中指极其用力的揉了揉眉心的穴位,好以此让自己可以平静下来。他明白自心底而言,太奢望她是来过的。这样他就会忘记,锦月用双冷漠的眸子盯着他的样子,或许他们一朝可回到当初,终是他太心急了些。
    哐当一声从里面拉开房门后,明媚的晨光照了进来,平滑的青石板上,已经留下一层薄薄细密掺冰的雪粒,看上去完全没有踩踏过的迹象,这副景象,也将赫连鸣谦心中仅存的那丝幻想破灭。其实若他再细心一些,或者再多疑一些,附身下去查看一下,便不难发现。那青石板上所谓的冰粒,不过是人清扫脚印过后,撒上去的海盐。
    “大人~”
    太宰府中的管家赶过来,屈伸恭敬的唤了赫连鸣谦一声,昨晚赫连鸣谦醉的太过厉害,虽然他早就吩咐过,不准人为他守夜,但昨晚管家还是派了一个丫头,常过来看一看,却没想到一大早,看见哪丫头睡在自己的房间里,一问她,她却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管家才匆匆忙忙过来看看。
    “你来了,刚好,快去给我备一匹快马。”
    管家本是来跟赫连鸣谦禀告昨晚哪奇怪的事情的,没想到,他还没开口,便给他下了这么一个急切的命令,管家本来也是担心赫连鸣谦的安危,但看他完全没事,便觉得或许是那丫头偷懒,没说实话,这点小事还是不麻烦太宰大人了。
    “是,小的这就去。”
    管家匆匆忙忙的离开了,赫连鸣谦看着雪后的天色碧空如洗一般,知道南宫霖无事,他便想着一定要锦月哪里一趟,任她打一顿也好,骂一顿也好,他实在受不了如今两人的冷战,若是非要有人低头才行,为了她,他先低头又何妨。
    临都向来不是一个平静的地方,倒是原先搅的整个天朝轰动混乱的晋州,自从傅风致攻破后,便是一片的安祥。只是这份看似风平浪静的背后,所遮掩的是即将爆发的隐患,还是真正的平静,便不得而知了。
    原先的成王府,一个看似萧索的庭院,却有数层的重兵日夜轮班把守,粗制的木门时常是关闭着,偶尔有人进出,也是送些吃食过去。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对着庭院里的一切避之不及。如今这庭院明明是有人居住的,却比没人住的空宅显的更加冷清。
    自那日送成王妃去往静慈庵后,傅风致再也未曾来过,晋州的一切都有她的军师全全打理,只有军师每三日给她过目,向临都呈上的奏折中,她会私下塞进去一张纸条外,其他的一概不去过问。就连那呈上京的奏折上写了些什么,她一个字也未曾知晓。
    “将军~”
    守在门外的两个士兵看到傅风致,有些许诧异,他们似乎从没想过,这个神一样存在的将军,回突然到这里来,他门更加不明白,为何将军会对一个反王如此礼待有加,但他们向来对傅家如神一样的敬仰着,对于镇国将军的所有决策。从不敢有半句微词。
    “嗯~”
    傅风致只是轻声嗯来一声,抬头看向那斑驳的木匾上凌秋阁三个字,她记得军师曾经跟她请示过,是成王自己选的这住所,她当时并没放在心上,便随口答应了,如今一看,这庭院除了冷清外,还真看不出有什么名堂。
    “把门给本将打开。”
    傅风致的声音并不大,可她向来在她的兵将心中,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那是一种根深蒂固的敬畏,即便她温声好语的,一句话,也能将他们镇的双腿发软。
    “是,是将军。”
    两个士兵仓惶的将那木门推开,入眼便是一排排没了枝叶的橙树,枝头除了黑突突的树枝外,再无其他,傅风致到看不出,这所庭院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成王看在眼里,连他的正殿都不住,非要屈尊降贵委身到,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地上本有的枯叶,被打扫的很干净,除了一颗颗粗大的橙树外,能看到的便是脚下的黄土,院子里很安静,安静的有些迥异,就像是来到了十八层地狱一般,有种让人毛骨悚栗的气息围绕着。
    凌秋阁的正门也是关着的,显示着住在这里的人,并没有一丝一毫要出去的意思,傅风致突然觉得,这四周把守的层层士兵,显得格外的多此一举,不过她也能明白军师为何这么做,毕竟这成王是个不容小嘘的人物,若他逃了,这罪责没人能承担的起。
    其实他跟成王差不了多少岁,小时候又多在皇宫里走动,虽不见的有多亲近,但也算是熟识的。当时他的王妃在自己门外跪的那几日,可谓闹的满城风雨,令成王格外的难堪,所有人都肯定的猜想,出了这档子丢人的事,这成王肯定要退了这门先帝赐下的亲。
    那时整个临度都在传,成王妃未进门便给成王戴了一顶绿帽子,其实他完全可以毁掉这段婚事,摆脱这份闲言碎语的议论。可出人意料的是,他依旧履行了婚约,将王妃正大光明风风光光的迎进门中,甚至在人前人后,都表现的对自己的王妃呵护备至,爱护有加。
    那时他以为成王是真心实意的喜欢着成王妃的,那件闹的满城风雨的丑事,也终会在他一心一意的爱里,消之殆尽,而成王妃也会慢慢放下那场少不更事的爱慕。直到成王策划的那一场无疾而终的谋反,成王妃的家人或许是觉得愧对成王,便在此时搬出了祖传的免死金牌,赦免了成王的死罪,仅只流放在了晋州,也是那时才让她意识到,成王为何不在意那场旧事。
    这世上很多事情,都经不起细细推敲,因为推敲出来的结果,会让你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绝望跟无奈,就像她跟皇上,谁都看出,自始至终都是一场利用,她不傻,更不是看不透,而是真的放不下,丢不开。纵使某个时刻会有那么一丝不甘心,也抵挡不住他一个不经意的皱眉。
    没人能分得清,谁对谁错,谁欠了谁,谁又负了谁,她真的好怀念小时候,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或许老天都看不惯了吧,便给了她这样一条举步维艰的坎坷情路,她不过求那人身边的一个位置,心中的一个角落,而那人偏偏就吝啬着,不肯给。
    他越是不给,她便越是渴望,这纠缠着,渴望着,不知不觉过了将近十几年,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走火入魔了,或许是前生欠了他太多,没准是欠了他好几世,如今怎么还,都还不清。
    或许这个庭院太过冷清,连推门声都显惊心动魄,久不见光的房间里有些潮湿的气味,明明是大白天,屋里却暗的出奇,灰暗的光线里中有一个寥萧的影子,满头的乌发凌乱的披着,缩卷在凌乱的床榻上,手中却抱着一本书籍,神情呆滞,像是在看,又或许不是。
    傅风致有些奇怪见到成王如此的面容,成王与历年皇宫里养尊处优的皇子不同,是先皇唯一留下的一个幼弟,自幼放养在军中,所有人都看出先皇有意让他自生自灭,连皇子必去的上书房没有让成王上过,如今也就随着军师,识得字而已,他这个王爷,是真真实实靠着点点军功积累而来的。
    “王爷在看什么?”
    傅风致轻缓的开了口,成王的身体微微抖动里一下,混沌的神情,将眸子缓缓移过来,傅风致没想到看似颓废的成王,眸子依旧是铮亮漆黑,给人莫名的压迫感。这种感觉傅风致自己再清楚不过,因为只有出入过修罗场的人,才会带有这样一种地狱般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