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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节
    村长狠瞥了狗二一眼,狗二继续道:“这人都埋到土里了,按说也就没什么事儿了,那些抬着棺材来的人,也都回去了。说实话,我当时也想跟着他们回去的,可走到一半儿了,我这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所以我又给折回去了。其实,这也不能怨我是不是,那么多的金银珠宝,都让一个死人带着,还埋进土里,多可惜是吧?还不如拿出来接济一下我这个穷人。”
    “所以,你小子就把人家压棺材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嗯!”狗二先是点了一下头,跟着分辨道:“其实也不是全都拿出来了,至少我没扒她身上的这件大红嫁衣不是?您老看看这嫁衣,若是扒下来,送到铺子里,好歹也能典当些银子是不?可这么缺德的事儿,我狗二不能做,不能丢村长您的脸不是!”
    “你还知道村长我有脸?”村长拍拍自己的脸:“就你做的那些事情,何止是丢我村长的脸,简直就是丢咱们整个村子的脸。说!你还做了什么?那些东西呢?你都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没藏!”狗二委屈的说着:“把那东西拿回来的当天晚上,我就做了噩梦,梦见半夜有个女人爬上床。起初,我这心里还挺高兴,不管你是人是鬼,好歹是个女的,而且还是个挺漂亮的女的,可当我看见那女人的脸时,瞬间就高兴不起来了。”
    狗二说着,指了指地上躺着的那位云家大小姐:“这模样,村长您也看见了,好看是挺好看的,但是变成鬼之后也是够吓人的,尤其是她那两双眼睛,全是白的,十分渗人。我这在梦里一惊,就醒了过来,然后准备出去方便的时候听见我家这柜子响了。我好奇啊,就伸手去那么一拉,结果您老猜怎么着?那衣服后面竟也藏着一张鬼脸,就跟我在梦里看见的那个一模一样,我当即就给吓晕了过去。再后来的事情,您老也都知道了,我呢被鬼给跟上了,还是您老跟我奶奶去山上那个寺庙里请的和尚念经。”
    “我不是问和尚念经的事儿,我问你那些从坟里头拿出来的东西呢?”
    “都交给和尚了呀,让和尚帮着去化解灾难,超度她啊。”狗二说着,指了指地上的云大小姐:“村长,我刚刚说的可都是实话,那些东西我都给和尚了,连路上捡的铜板都没有私藏。您老是知道我这个人的,若真的有私藏,我又何必做这大半夜打更的活儿,对吧?”
    “谅你小子也不敢骗我。那这人又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跟云家这位小姐弄到一块儿了?”
    “还不是因为穷嘛?”狗二伸了伸脖子:“其实,我就是给老魏说了句,那坟里埋着个人,而且还是个水灵灵的大姑娘。这老魏之前是做那种事情的,听说现在流行配阴亲,就是那些富贵人家死了儿子或者女儿的,需要再找一个年龄合适的进行婚配。若是容貌好些的,比娶个活的还要贵,所以老魏就把心思动到这个上面了。”
    “缺德!你们真够缺德的,这种事情也敢做!那人呢?是不是你跟老魏两个把人家姑娘弄到咱们村子里的?”
    “冤枉啊村长,这剩下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就跟老魏说了那个地方,然后老魏自己去的。就是昨天晚上,他自己去的。大概一更天时,我还在村里见了他,当时他还好好的。至于老魏和这云家大小姐是怎么到的咱们村,又是怎么一块儿掉到这水井里的,我是真不知道。哦,对了,大概四更天时,我打更路过这里,隐隐约约的好像看见一个人,当时那个人就趴在井口边儿上,鬼鬼祟祟的。说不准,这事情就是他干的。”
    听到这里,原本还在兴致勃勃围观的李茂睁大了眼睛。他低头看向一本正经挤在人缝中的殷元,恰好殷元也正抬头看着他,那眼中的意思很明白:“狗二说的是你!”
    李茂嘴角微抽了下,将头低了下去,就怕狗二当场把他认出来。好在,这个时候,有人说话了,而且还是他十分熟悉的声音。
    “这云家大小姐又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判死刑!常大哥,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刑如意本不打算在这个村子停留的,可路过村子时,狐狸却让马车停了下来,说是殷元和李茂就在村中。狐狸的本事,自然不容置疑,他既说了殷元与李茂在,就一定是在的。于是两辆马车,外加两匹马,浩浩荡荡的就进了村子,正好赶上古井旁的这一出。
    正文 第260章 饺子(5)
    “关于这位云家大小姐,在我初到纸店的时候倒是听县衙中的那位县令大人提到过。案情并不复杂,只是手段残忍了些。”
    常泰是个老实人,刑如意问什么,他便答什么,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村民在他提到县令时候的那股仰慕的目光。
    县令大人哎!对于朝廷来说,或许只是个芝麻小官儿,但是对普通的村民来说,那也是个大人物,而眼前的这个小伙子,却能用那么随意的口吻说“那位县令大人提到过”,于是在心中纷纷猜测,这年轻小伙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除了常泰之外,众村民当然也注意到了刚刚问常泰话的那位姑娘,也就是刑如意以及站在她身旁的狐狸,还有身后那两驾看起来很是豪华的马车以及马车上正往外探着头的一名年轻的艳丽少妇以及一个小姑娘。
    目光由小姑娘充满好奇的脸上收回,又落回到刑如意与狐狸身上。狐狸虽然换了一副平常些的面孔,但气质仍是出众的,加上刑如意那一身不菲的衣饰,越发让人觉得这群人是城中某个富贵人家返乡。村长在心里嘀咕了几嘀咕之后,上前问了句:“敢问几位贵客是?”
    “过路的!”刑如意腼腆的回着,又用手指了指被夹在人群中的殷元:“过路带找人的!”
    众人这时才瞧见,他们中间不知什么时候竟多了一个漂亮的小娃娃。那张亦正亦邪,甚至还带有几分酷酷表情的漂亮小脸蛋,瞬间就吸引住了大部分村民的目光。
    当殷元看着刑如意恭敬而有礼的唤出一声娘亲时,众人都不约而同的轻哦了一声,然后当殷元对着狐狸喊出爹爹时,那声哦竟也跟着飘了起来。原因很简单,如果单是刑如意这般相貌,生出个比自己好看的孩子好像也正常,但如果跟她生孩子的是旁边相貌平平的狐狸,这好像就有些不大正常了。
    刑如意轻轻咳了声,说道:“我的义子殷元,这是我的未婚夫婿,姓殷。这位是常泰常大哥,身份是捕快,在神都当差。后面马车上的那两位是我的家人,这个挤在人群中的是我家的小伙计。因为半路遇到点事情,所以由小伙计先带着孩子到村中投宿,我们今天早上才赶过来接他们。”
    村长点点头,看向常泰的目光中不由多了几分敬畏:“原来是在神都当差的捕快大人,难怪看起来这么的威严。”
    威严?这不是形容庙堂里的那些神像的吗!刑如意上下打量着常泰,今日虽没有笑,但左右也不算威严,顶多就是看起来有些气势罢了。不过村民们的心思她也能猜出几分,若是在她的那个时代,对于那些穿着官服的人,她也是心存忌惮,哦,不,是敬畏,然后敬而远之的。
    “常大哥,赶快说说,这云家大小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着实好奇的很,看着大小姐身上的穿戴,也不像是那种一般的人家,相貌也不似那种阴狠之辈啊。”
    “这云家大小姐往日如何,我是不知的,但案子确是知道一些。”常泰说着,也看了一眼那躺在地上的云家大小姐。一身大红喜服,沾了阴寒的井水,湿淋淋的贴在身上。头发散乱,面容青中带白,双目紧闭,面色如常,倒像是睡着了一般。
    常泰想了想,脱下自己的外袍,走到云家大小姐跟前,将衣裳盖在了她的身上:“烦请村长再寻一件旧衣裳过来,将这位老兄的尸身也稍微的掩一掩。无论生前此人如何,死了便是死了,如此曝尸在众人跟前,颇有些不妥。”
    “大人说的是!那个,狗二,将你的外衫脱下来给他盖上。”村长指了指狗二,狗二不情不愿的将外衫脱下来盖在老魏的身上,自己则站在原地不停的搓着胳膊,好像缺了那么一件外衫,就要冻死的一样。刑如意见状,立马给李茂使了个眼色,于是等李茂从马车上返回时,手中便多了两件衣裳。
    一件是给常泰的,一件是给狗二的。给常泰的,是出洛阳时,刑如意特意请锦绣坊做的冬季便装,不光常泰有,李茂和小盛子刑如意也都一起备下了。给狗二的那件,是李茂自己穿过的旧衣裳,但无论是质地、做工还是保暖性,都要比狗二脱下的那一件强。
    患上了新衣裳,狗二自是高兴的不行,就连一旁那些没有脱衣裳的村民,也都一个个后悔的不行。心想着若是自己早一点脱下外衣,这新衣裳是不是就归自己穿着了。
    这云家大小姐的案子的确不复杂,严格来说,是一桩因为感情纠纷引起的故意杀人案。云家大小姐年方十八,自幼便许给了临城的马公子为妻,双方约定好的,只要等云小姐年满十八,对方便上门提亲。
    这时光匆匆,很快云大小姐就长到十八岁了。马家依照约定,由马公子亲自带着家仆上门提亲,云家自然也是好生接待。一方面是舍不得这么快就将女儿嫁出去,一方面也是想要女儿与这马公子多接触接触,等两个人有了感情之后再成亲,日子过的更顺心些,所以云家便挽留了马公子几天。
    起初,一切都是好好的。平日里,云家大小姐也会在父亲与姨娘的安排下,与这马公子见上两回,彼此说说心事,聊聊天。可就在马公子即将返程的当天,突然向云老爷提了两个条件。
    第一,他想要帮云家大小姐身旁的那个丫鬟赎身。第二,他希望能够与云家大小姐解除婚约。原因嘛,很简单,这位马公子看上了云大小姐身旁的那个丫鬟,并且发誓非这个丫鬟不娶。
    云老爷虽觉得尴尬和愤怒,但是当着马公子的面也没有说什么,而是遣人去问自己女儿的意见。云大小姐回话,说马公子要帮丫鬟赎身也可以,但婚约不能解除。理由很简单:这桩婚约是早些年便定下的,如今人人都知道她云大小姐是要嫁给他马公子的,此时退婚,岂不是要她去死。
    马公子喜欢她身旁的丫鬟,可以。因为这个丫鬟原本就是她的贴身丫鬟,将来自然也是她的陪嫁丫鬟,是要随着她一同嫁入马家的。倘若马公子喜欢,可在她入门之后,抬做妾氏。
    云家大小姐知书达理,是标准的大家闺秀,早就深得马家老爷夫人的喜欢,否则也不会早早就内定了下来。如今遇到了这种损脸面的事情,不仅没有恼怒,反而宽容大度的提出了解决办法,马公子自然也是无话可说,只得应了下来。云家与马家的婚事照常进行。
    到了成亲那天,马公子骑着高头大马,带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到云家迎亲,按照当地的规矩,这男方到女方家迎亲,一定要吃饺子。新郎进门的时候,新娘的家人就开始煮饺子,待饺子煮熟之后,盛双数到碗中,然后请新郎新娘各自食用。
    这煮饺子没什么讲究,但吃饺子却是有讲究的,要求新郎、新娘都要在各自碗里吃双数留双数,一般情况下,每只碗中都会盛12个,吃掉8个或者6个都是合理选择,寓意着给老丈人家留着,不能吃光!同样,新娘也得留,意思是不能把家里的东西都带跑了。
    马公子吃的这碗饺子,是云小姐亲自做的,就连包饺子用的肉馅都是她亲自剁的。只是成亲当年,马公子似没有什么心思,就连吃饺子的时候,目光也在人群中搜索着。终于,他吃完了第六个饺子,趁着丫鬟们接碗的空挡,问了云大小姐一句:“她呢?”
    这个她,指的不是旁人,正是云大小姐的贴身丫鬟,那个被马公子瞧中之后又放在心坎儿上的人。
    云大小姐的脸色当即就变了,但仍是极力的忍着,问了马公子一句:“你当真那么喜欢她?”
    马公子点点头,看着云大小姐那不怎么好看的脸,将话说的越发重了起来:“我今日娶你,是因为两家早有婚约,你是我马家的儿媳妇,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但是也请你记住,我心中在意的只有她,就算她只是你的陪嫁丫鬟,就算她只是我马家的一个妾,我也会对她宠爱有加,而你,所能够得到的也仅仅只是我妻子这个名分而已。”
    云大小姐半响没有说话,直到旁边的喜婆催促,这才看着马公子问了句:“刚刚那碗饺子好吃吗?”
    马公子蹙眉,下意识的看向手中的瓷碗,那是一只精美的白瓷汤碗,汤清还泛着麻油的香气,汤上撒了韭黄末。韭黄末下面是还没有吃完的饺子,包的大小均匀,严严密密。饺子皮,晶莹而粉嫩,像白里透红吹弹可破的少女的皮肤。
    “这饺子好吃吗?”
    云大小姐又问了一句。
    马公子低头看着她,其实刚刚那几枚饺子他压根儿就没有去品其中的味道,他的心思全在自个儿心上人那里。成亲前,父母不许他到云家探望,甚至不许他去打听跟心上人有关的任何事情。旁人都说云大小姐知书达理,是个一等一的贤妻,却只有他知道,这个贤妻面孔下隐藏着的真实性情。他担心,他的心上人会被云大小姐欺负,尤其他都进门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见到那个心心念念牵挂着的人。
    对于云大小姐此时的心思,马公子有些琢磨不清,所以他闷闷的回了声:“还不错!”
    “只是还不错吗?”云大小姐怪异的笑着,突然凑近马公子说了句:“你可知道这用来做饺子的是什么陷儿?”
    “什么陷儿?”马公子被云大小姐的笑,弄的心里发慌,一股不好的预感也从心底爬了上来:“你把她怎么了?”
    “把她怎么了?我能把她怎么了?”云大小姐开始疯狂的笑,一边笑一边用手指着马公子:“我当然是把她洗干净,剁碎了,然后亲手包成饺子送到你的跟前,然后看着你一口一口的把她吞咽到自己的肚子里。你不是很喜欢她吗?她不是也很喜欢你吗?好呀,我成全你们,让你们今生今世,永生永世的在一起,都死都分不开!”
    “云翩翩,你这个疯子!”马公子变了脸色,开始猛然的呕吐。
    “吐了?看来你也不是很喜欢她嘛。哦,对了,她好像也没有你想象当中的那么喜欢你,当我用刀划破她柔嫩的肌肤时,你猜她和我说什么?她说她压根儿就不喜欢你,是你强迫她的,她也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要跟你在一起,她求我,求我放过她!可是,怎么可能呢?我是谁,我是云翩翩,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就算是我云翩翩不要的东西,旁人都休想得到。”
    云翩翩说着,摔了碗筷,脱了喜服,还当着马公子的面,将两个人的婚书扯成粉碎。
    “是!我是喜欢你,也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嫁给你的样子。”云翩翩看着马公子笑:“你没有见过我,但我却见过你,见过你很多次很多次。自小,我就知道我会成为你的妻子,所以总带着我的丫鬟去偷偷的看你。我以为,我会很幸福。我以为,跟你在一起,我们都会很幸福,但是我没有想到,我的幸福还没有来,就已经结束了。
    为了幸福,我可以把挡在我前面的所有障碍扫清,但唯独扫不进你的心里。我知道,你不想娶我,我云翩翩也可以很有骨气的不嫁给你。对!我可以不嫁给你!”
    说完这句话,云翩翩,云家的大小姐就从出阁的二楼上跳了下来。
    正文 第261章 饺子(6)
    “这云翩翩当场摔死了?”
    刑如意好奇的问着,眼睛却又往地上那具女性尸体身上瞄了眼。因为没有感觉到鬼魂的气息,所以她也懒得用鬼术去探查,只稍稍回忆了下,觉得这云家大小姐不像是自己摔死的。
    “不是!这云家的阁楼并不太高,且楼下还有些走动的丫鬟仆役什么的,所以摔下来时,只是略微的受了点轻伤。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就算云家想瞒,马家也未必肯算,很快就传到了府衙,而当时接这个案子的正是纸店的那位县令大人。
    将云翩翩带到府衙之后,倒是没有多废什么口舌,她就全部说了出来,连带着那丫鬟的尸骨也从后花园的某个地方被找到。案情脉络清晰,主犯又当场认罪,所以很快就判了下来。”
    “判的什么?”
    “秋后问斩!不过并没有等到秋后。宣判后第二日,云家便派人去给这位大小姐送东西。那人之后,云家大小姐便在牢中自尽身亡!”
    “服毒还是撞墙?”
    刑如意想了一想,这县衙的女牢大多窄小,且房舍低矮,通常都是将许多的女犯关押在一处。但依着纸店的治安情况,以及云家大小姐的家世判断,县令大人倒是很有可能给她一个单间儿,而死前有人探监,不排出云家为了自己的名声,让人给这位大小姐送去毒药的。
    “都不是!”常泰摇头:“云家大小姐是自杀的,用她自己的衣裳。”
    “总不会是自己把自己勒死的吧?”
    李茂想到昨夜见到云家大小姐那一缕魄时古怪的情形。
    “是!这位云家大小姐的做法也是相当的古怪,她竟将自己的衣裳捆绑在牢门上,然后将衣袖打成结后上吊而亡的。因为牢门不高,所以云大小姐当时的姿势也是特别的古怪,连去勘查的仵作都心里发憷。最后,还是县令大人遣人去唤了云家的人来,帮这位大小姐收的尸。哦,对了,将云家大小姐送出府衙那天,马家也派了人来,大概是想看看这云大小姐是真死还是假亡,当时还在县衙门口闹腾了一阵儿。”
    “结果呢?”
    “云家大小姐自然是死了的,否则如何能从县衙的死牢中被抬出来。”常泰说着,也看了眼那位云家大小姐的尸身。虽说她活着的时候做下的事情,让人难以同情,但死后尸身还被人这么折腾,也让人觉得有些不忍。
    “这位官爷说的不错,我们家小姐的确是死了的。”
    就在常泰说完后不久,人群中又传出一个声音来。刑如意仔细的看了看,正是先前认出刑如意的那位年轻妇人。
    “小妇人娘家姓袁,夫家姓刘,就住在这村子上。是两年前,通过云府的聘用进入云家的,平日里做的也都是些浆洗的粗活儿,大小姐一些不常用的东西,也归我们浆洗,所以在云家的时候,我与这位大小姐也算是照过几回面儿。
    云家就这么一位小姐,就是眼前躺在地上的这位,小字翩翩,听说她还有一个先生给起的大名,不过云家的人不常叫,咱们这些做帮佣的也就更不清楚了。只听云家的人说,这位大小姐原先性子极好,若非如此,也不可能被马家看中,选为未来的儿媳妇。要知道,这马家的老爷,可是在神都当大官儿的。
    但自从这云老爷续了弦,这大小姐的性子就越来越怪,先是闭门数月不出,之后虽然出来了,但是不言不语,足足持续了一年才正常。虽说表面儿上看着是正常了,但听大小姐院子里的丫鬟说,这个大小姐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什么地方不一样?”
    “具体的也说不上来,反正那院儿里的丫鬟说,大小姐变得很怪,例如原先喜欢吃清淡的食物,可现在却喜欢吃咸的,味道重的;原先喜欢穿素色的衣服,现在喜欢穿娇艳的;原先脾气很好,就算有下人犯错,也是轻声细语的说上两句就好,现在却时不时的非打即骂。”
    “这也没什么吧!自己的老爹忽然又给自己找个后娘回来,恩宠一下子减半不说,连对自己的关注度也少了,作为大小姐,难免会使些性子。至于口味、衣服颜色什么的,随着年纪增长,也是会跟着变一变的。像我,以前喜欢穿深色的衣服,现在呢,就喜欢这种漂漂亮亮的,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小仙女似的。”
    刑如意说着,扯了扯自己的衣裳。穿越到盛唐之前,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宅女加懒女,平日里买衣服也多是黑白灰三种颜色,更谈不上什么搭配和审美。到了盛唐之后,她人生地不熟,身上又没有什么银子,还不能网购,衣服首饰什么的都靠狐狸帮她置办。根据她一贯懒惰的性格,自然是狐狸给买什么她就穿什么。
    后来,她开了胭脂铺,对于洛阳的街道、商铺也都熟悉了,自己却也习惯了狐狸给她培养起来的穿衣风格。还有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不管是来铺子里买胭脂的人,还是后来陆陆续续走进胭脂铺与她成为一家人的李茂和鹿大娘都会夸她这么穿好看。来买胭脂的人,在其夸奖的背后肯定还藏着一些小的恭维啊、讨好什么的,希望她开心了可以将胭脂水粉都卖的便宜点,少收她们一些银子。至于李茂和鹿大娘,或许是单纯觉得她真穿的好看,或许是“觉得自己家的孩子怎么穿都好看”,总之这些日子过下来,她的审美貌似真的提高了,对待穿衣打扮也更有自信了。
    年轻妇人羡慕的瞅了瞅刑如意身上的那些衣服,无论做工、质地、还是绣工,都是一等一的好,自然不管怎么穿都好看。
    刑如意看出她眼中的羡慕,瞄了瞄她的身形曲线,让李茂从马车上取了件外衫:“这件衣服是我临出城时做的,虽不是锦绣坊的手工,但也差不了多少。只是近些日子清瘦了,这衣服有些不大合身,大姐您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妨拿去随便套一套。还有,这衣裳,我没有上过身,只试穿过一次,算是九成新的。”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年轻妇人说着,忙不迭将那件衣裳接了过去,然后喜滋滋的套在自己身上,还用肩膀撞了撞旁边的男人,问了句:“好看吗?”
    男人不自然的看了刑如意一眼,低头说了句:“好看!”
    年轻妇人乐了起来:“这是我家男人!就是在村里种田的庄稼汉,根本不懂这衣裳好赖。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这云家大小姐除了性子变了,口味变了,穿衣打扮的风格变了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刑如意见时候差不多了,继续追问着。
    “这别的嘛,倒是没有什么。”年轻妇人想着,摇了摇头:“平时,大小姐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也不常出来走动,除了马公子来的那些天。”
    “那马公子与丫鬟的事情你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