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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
    如意胭脂铺里,红花牵着女儿的手站在床铺跟前。床铺上,并排躺着两个人,一个是红花的的前婆婆,另外一个是红花的前夫。她看着前婆婆的脸上显出那种惊惧的表情,又看见前夫额上渗出的冷汗,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她就那么不经意的笑了起来。笑过之后,转身看向刑如意:“他们在梦里看见了什么?”
    “应该是看见了李楠的父亲,祖母以及你吧!”刑如意打了个瞌睡:“你别看有些人尖酸刻薄,其实她们内心深处也是会怕的,因为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很过分的。只不过这些人都自私惯了,也强悍惯了,所以这些恐惧也好,内疚也好,小小的自责也好,统统都被藏进了内心深处那个看不见的角落里。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就是这么个道理。就算再大奸大恶的人,临了都会变得善良起来,不是因为他们顿悟了,而是因为那些藏在内心深处的东西钻出来了。
    我的红花酒,的确是养生的酒,只是我在里头又多加了一些东西。那些东西呢,也是有灵性的,它们潜伏在李楠娘的体内,将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东西给牵了出来。所以她才会入梦,才会在梦里看见自己最害怕面对的人和事。”
    “姑娘说的东西,可是从红花身上取到的那些?”
    “算是吧!其实我没想对他们母子怎么着,只不过想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教训。我希望李楠娘通过经历你之前所经历的种种,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在往后的日子里,对旁的人多一些宽容,少一些刻薄。”
    “爱恨情仇,是世人都要面对的心结,红花也一样。就如同姑娘之前说的,红花经历的那些,若说自己心中没有一丝恨意,那是假的。可如今,红花只觉得自己的那些恨可笑。因为这两个人不值得!”
    红花说着,身上的黑气竟一点点的散去了。最后,剩下竟是如月光一般淡淡的银色。那光芒笼罩着红花,衬的她恍若降临世间的仙子一般,而她的笑容,也变得恬淡起来。
    “那他们呢?”
    “与红花无关了,红花此时关心的只有我的露露。”红花说着蹲下身子,看着李露的眼睛:“露露,听娘的话,放弃心中的那点怨恨好吗?那个人,虽给了你一丝骨血,可他从未尽过当父亲的责任,他不配你怨恨他。生你的是娘,养你的是娘,陪着你的还是娘,下辈子,娘保证,一定会给你找个好点儿的爹爹,行吗?”
    李露摇摇头,用手指了指躺在那里的李楠娘。
    殷元见状,走到李露跟前,握住了她的手:“你放心,你的仇,殷元哥哥会帮你报的。我都想好了,这老妖婆不是喜欢欺负你娘吗?还有这个叫李楠的,一心一意都想着做大户人家的女婿。那我就给他找个大户人家的姑娘当老婆,只不过是又丑又旁脾气还特别不好的那种。我会让老妖婆跟李楠后悔死,后悔曾经没有好好的对待你们母女两个。”
    “我觉得你殷元哥哥的这个办法极好,对付坏人,一刀杀了她,着实太便宜了,到不如留着他们的性命,让他们在这世上好好的受受苦。前半辈子靠欺负人为乐,那后半辈子就换别人来欺负欺负他们好了。”刑如意走到李露跟前,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如意娘亲也向你保证,绝对不会便宜了他们母子两个的。”
    “如意娘亲说真的?殷元哥哥真的可以吗?”
    “放心吧,你殷元哥哥说可以,就一定可以的!”红花摸摸李露的头,“如意姑娘,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这世间的事情,我着实不愿意让露露她再多看一眼。”
    刑如意点点头,唤出一名鬼差来,叮咛了几句之后,便让红花带着李露跟那鬼差走了。
    待红花母女离开之后,刑如意才走到李楠母子跟前,将食指放在了二人的额上:“嗯,看起来还有些力气,我们不等了,先去睡觉,等睡足了精神,再唤他们起来。”说完,打了个瞌睡,直接赖在了狐狸身上。
    “亲爱的,走不动了,你抱我回去吧!”
    狐狸勾勾嘴角,将刑如意拦腰抱起,又回头看了一眼殷元说了句:“不许跟着!”
    “切!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儿,还要哭着闹着当你们的小电灯泡!”殷元半捂着眼睛,冲狐狸和刑如意他们挥了挥手:“赶紧带着你的娘子回房秀恩爱,老这么刺激一个幼童幼小的心灵,你们二位不觉得过分吗?”
    “我们过分吗?”刑如意将头靠在狐狸怀中,微眯着眼睛问。
    “我觉得不过分!”狐狸答着,还低头在刑如意的额角上亲吻了一下:“你都忙了一天,睡吧!在我怀里总比在床榻上要暖和的多。”
    “哎!虐童啊,不知道常叔叔那衙门管不管!”殷元无力的扶额,人却走到床前,伸出手去在李楠和他娘的额上各自轻拍了一下。
    奔跑中的李楠只觉得一股黑风袭来,跟着与母亲一道翻了个跟头。等眼睛睁开,才发现穿着寿衣的祖母已经追到了跟前儿,而在祖母身后,竟又多了一个黑脸的父亲。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老太太用拐杖指着李楠,阴测测的笑起来。因为缺少牙齿,所以她的嘴看起来像是一个黑乎乎的洞,而那洞里竟还有蛆虫在蠕动着。
    李楠感觉自个儿一阵反胃,眼前的情形,又容不得他呕吐,只能硬生生的将那股感觉给压下去。于是,喉咙里就有了那种让人难受的酸味。他用力吞咽着,摸索着去寻找同样跌倒在地的母亲。
    “楠儿啊,你怎么就不想想祖母当初对你的好?如今,你竟为了这样一个娘来违逆祖母。你于心何忍呐?想当初,你娘她苛待你,不让你读书上学,是祖母拿出首饰来去典当变卖的。可你娘呢?她竟将祖母的银子都给抢了去。
    还记得你爹是如何去的吗?是你娘,是她逼着你爹去做工。刚下过雨的堤坝,湿滑难行,她竟给你爹穿了一双旧鞋子。结果你爹一时不慎,才会出了意外。可你娘呢?半滴眼泪都没有掉,只在埋怨你爹临死都没有把工钱给拿回来。
    祖母心疼啊!可再心疼又能怎么样?儿子已经死了,孙儿还在呢,我总要顾着你吧!所以,我忍了,我不仅忍了,还将这个家交给了你的母亲。可是她是怎么对我的呢?她嫌弃我老了,觉得我不能干活了,手里也没有能够让她掠夺的东西了,她就整天不给我吃饭,还天天的咒骂我,愣是活活的将我给饿死啊!
    楠儿,你说说看,这样一个狠心的,恶毒的娘亲,你还要救她做什么?祖母再给你一个机会,若你自己离开,祖母不难为你,可若你执意救她出去,祖母就当没有你这儿孙儿!”
    李楠看了看令人恐惧的祖母,又看了看软绵绵躺在地上,几乎已经不能言语的母亲,跟着又瞄了一眼紧跟在祖母身后的,黑色脸不发一语的父亲。于是,慢慢的,慢慢的将握着母亲的那只手给松开了。
    “好孙儿!当真是祖母的好孙儿!如今,就让祖母帮你吃了这恶毒的娘吧!”老太太说着,竟丢下拐杖,张大了嘴巴。
    李楠吓住了,他从未想过一个人的嘴巴居然可以张的那么大,果真就像是书里见过的那个词“血盆大嘴”。
    祖母的嘴,对着母亲的脑袋就要咬下去。李楠慌张的看了母亲一眼,跟着闭眼,快速的将母亲拖过来,祖母的嘴巴咬在他的胳膊上,他听见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趁着祖母微愣的时候,李楠忍着疼痛,用一只手将母亲搀扶起来,然后继续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去。
    那灯光越来越亮,也越来越大,李楠透过灯光,看见了胭脂铺的陈设,于是用力的将母亲一推,跟着自己跌倒在地,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就朝着灯光滚了过去。
    正文 第213章 红花酒(17)
    佛家有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若然未报,时候未到。这因果,就好比是双手一击发出的声音,属于自然而然的事情。刑如意虽在阴司挂了个闲置,也能够仗着一身的鬼术与狐狸的盛世美颜行走阴阳,但她本身是不愿意多管闲事的。
    李楠母子的事情,她也不过是借着红花酒稍稍的惩罚一下,顺便开解红花。好在,红花原就是个善良大度的女子,纵然因为女儿和自己的死,心中有些积怨,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慢慢的淡去了。如今,也算是全数放下,准备开始迎接自己新的人生。
    李楠自梦中醒来,着实恍惚了一阵子。
    清醒过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到父亲与祖母的坟前请罪,之后到府衙备案,将红花母女的坟也迁到了李家的祖坟内,至于那封休书,他也烧掉了。
    李楠娘则是大病了一场,而刑如意借着看诊的机会,悄悄的将红花酒中残留的那一丝属于红花的怨念取出,嘱咐李楠娘可以继续服用。
    一周之后,天气晴好,刑如意这边也收拾停当准备启程,跟着狐狸一同前往青丘。常泰与小盛子外出公干,与刑如意也约好了碰面的地点。至于谢玄这边,得知刑如意要随狐狸回乡成亲,倒也大度的给了常泰和小盛子三个月的假期,顺便还送上了自己的贺礼。刑如意推让一番之后,也收下了。
    四娘将酒肆中的酒水进行了妥善的安置之后,也请了自己娘家的兄长代为照看,打算与铃铛一同陪着刑如意前往青丘。
    出发的前一天,刑如意在四娘家帮她打点行装,李楠却跟在铃铛的身后,犹犹豫豫的进了门。
    “刑掌柜也在这里?”
    “李公子?”刑如意搁下手中的东西,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四娘:“你是来寻我的,还是来寻四娘买酒的?”
    “小……小生是在寻四娘的!”李楠有些不大好意思,“是这样的,我听李叔说四娘她打算出远门,这山高路远的,怕她路上闷的慌,所以就寻了些酿酒的方子,好让四娘她路上解解闷。”
    “想不到李公子你还是这等有心人?”刑如意说着,将那方子接了过来。
    那酿酒的方子,一看就是手抄的,字迹工整,笔墨尚未干涸,从厚度来看,应是熬夜誊抄的。也算是一份十分用心的临别礼物了。
    “四娘多谢公子的一番心意,只是无功不受禄,这份礼物,四娘着实收不得。”李四娘将那酒方又还给了李楠:“听我兄长说,伯母的精神近日来好了许多,也难为公子你日夜照顾。时候不早了,四娘这边还需要收拾行李,就不远送了。”
    李四娘这话明白着就是在赶人,李楠自是听出来了,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我瞧着那酒方抄写的倒是挺仔细的,你当真不想要?”
    “这无缘无故送上门来的东西,能是什么好东西,四娘我呀,只怕接了烫手。”
    “烫手未必,倒是四娘你刚刚伤了人家的一颗心。”刑如意努努嘴:“我就不信你没有瞧出来,那李楠是对你有意思。”
    “别!我李四娘可没有那个福分。”李四娘摆摆手:“我那兄长与他是邻居,他们家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就他那个娘,莫说是我,就算是你入了门,也不一定好过。”
    “的确不好过,不过难过的那个人一定不是我,而是他的亲娘!”刑如意眨巴着眼睛:“我刑如意做人做事,都有一条原则。那就是你对我好,我对你好;你对我不好,我就对你更不好。对付这种尖酸刻薄的婆婆,也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你比她更凶,更恶,更尖酸刻薄,让她知道,你这个儿媳妇是惹不起的。当然,在人前,也要懂得做戏,至少要摆出一副好媳妇的样子,让婆婆出去诉苦都没有人相信。至于相公那边吗?就要多撒撒娇,多吹吹枕边风,偶尔也要示弱装可怜,让你的相公觉得你的所作所为都只是被逼无奈,是被他那个娘欺凌的没办法了才忍不住反击的。反击过后,还要做出一副追悔莫及,跪地认错的模样。”
    “我的老天呀,幸好那个李楠没有娶你做媳妇!”李四娘听的咋舌,做出一副十分震惊的模样。“难不成,你平日里就是用这些法子来对付殷公子的?”
    “我倒是想呢,可惜我这一身的套路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刑如意无奈的摊着双手:“狐狸的爹娘早就不在了,所以就算我嫁进去,也完全不用考虑那些公公婆婆的问题。退一步讲,就算是狐狸的爹娘还在,你觉得能教出像狐狸这般优秀男子的爹娘,会像李楠的母亲那样尖酸刻薄吗?就算狐狸的爹娘不好相处,依着狐狸宠我惯我的样子,他会允许他的爹娘欺负我吗?”
    李四娘摇摇头:“我瞧的出来,殷公子对你比对他自己都要在乎,肯定舍不得自己的爹娘为难你的。”
    “他舍不舍得是他的事情,就我自己来讲,也绝对不可能由着旁人的爹妈来欺负我的?当然,如果是我的错,该打该骂我听着,可若是没事儿找事儿的,不好意思,我的身体发肤受之我的父母,哪能让你们一个外人随意的欺凌责骂。大不了,我让狐狸休妻或者我干脆休夫,一拍两散,一了百了!”
    “我的天,如意你真是一个奇女子,这般言论,只怕是咱们当朝的女皇也不敢讲!”李四娘无奈的摇摇头,终于明白之前常泰说的那句话了。
    常泰曾说过,他与殷公子之间,相差的并非是一个先来,一个后到的距离,而是殷公子能够容忍并且完全接受刑如意脑海中的那些匪夷所思的观点,甚至可以由着她自由生长。也正是这样独特的刑如意,才会不由自主的吸引旁人的目光,可倘若她要嫁的那个人不是殷公子,而是盛唐的任何一个其他男子,就算再爱她,再宠她,也会在不知不觉中禁锢了她,然后慢慢的将她变成这盛唐无数相似女子中的一个。
    “对于你们这些贤妻良母式的女子来说,我不光是一个奇女子,还是一个大大的奇葩!”
    “奇葩!什么意思?”
    “奇葩,本意是指奇特而美丽的花朵,用来比喻非常出众的事物,也比喻人或事行为独特,与众不同。但在我的老家,奇葩有时候也是一个贬义词,就说这个人很奇怪,很不合群,很与众不同。总之,就是跟寻常人不一样。”
    “我倒觉得前一个解释好,与如意你也十分相称。在我眼里,如意你就是咱们盛唐众多女子中,最为奇特,也最为美丽的那一个。”
    “得!千万别夸我,因为我很容易就骄傲的!”刑如意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其实,刚刚的那些话,我也不过是说说罢了。所谓的套路也好,心机也好,真正不懂的人又有几个,只不过身在其中,很难像我们这些局外人一样,看的清楚,考虑的清楚罢了。
    倘若我爱上的那个人,真有一个像李楠那样难相处的娘,我未必能够做到像自己所说的那样洒脱,毕竟,爱人在婚姻生活中,也是一个牵绊。就我的个性,四娘你也看到了,如果真遇见了那种事情,估计我只会硬碰硬,最后伤了别人更伤了自己,像那种吹枕边风、装可怜的事情,我压根儿就做不出来,也根本不屑于去做。”
    “幸好,你遇见的是殷公子!”
    “是呀,幸好我遇见的是狐狸,否则真不知道我往后得有多可怜。”
    刑如意说着,摇了摇头,着实不敢想象,这世间若是没有狐狸,她又会如何。也许,她还会遇见常泰,也会嫁给他。
    常泰虽然也会宠着她,也会疼她,可他毕竟还是在凡尘中长大的男子,也会用常人的目光来看待她,用常人的要求来苛责她。那时候的她,一定不是真的开心,真的快乐。
    想起常泰,刑如意在心里又暗自轻叹了一声。常大哥的年纪也不小了,从青丘回来,她一定得帮常大哥寻个合适的知心人才行。
    这边,刑如意正在胡思乱想着,那边,李四娘却又将话题扯回到了李楠的身上。
    “我听人说,这李家原本是找了媒人去周家提亲的,周员外也请人查看过李楠的情况,虽对他的出身颇有微词,可见他学识不错,人长得也精神,且家中没有旁的拖累,也觉得他是个合适的招婿对象。谁知,就在周家决定面见李楠时,竟收了一封密函,在这封密函中不仅详细叙述了李楠母子对红花母女所做的事情,还言明,这李楠之所以想要入赘到周家,图谋是周家的财产。”
    “如此看来,李楠想要入赘周家的事情是要黄了!”刑如意虽摇着头,可眼中却满是八卦。至于四娘口中所提到的那封密函,不用想,也知道是殷元那小子做的手脚。因为他答应过李露,要帮她讨回公道,还要帮她那个不负责任的爹,找个凶悍的媳妇,好让这对母子,尝尝被人刻薄欺凌的味道。
    “没错,这李楠想要入赘周家的事情,本来是要黄了的。可谁知,这周家小姐听闻了此事之后,反而劝着周员外应允了下来。说她曾与红花有过一面之缘,也还受过红花的帮助,所以红花母女的债,她要帮她们讨回来。”
    “听起来,这周家小姐也是个厉害的主!”
    “可不是嘛?这周家小姐,可是周家真正的掌门人。”李四娘说着,满怀深意的笑了笑:“我与这周家小姐,也曾有过一面之缘。说起来,她的性子倒是与如意你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如意你是嘴巴厉害,心尖儿却软,那位周家小姐,看似宽厚善良,实则心肠硬的很。若非如此,周家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年之内,就有如今的产业。”
    “心肠虽硬,但却善恶分明,否则这周小姐也不会帮着红花母女讨公道了。”
    “这倒是真的,那位周小姐自小随着周员外经商。这商场如战场,尔虞我诈的也不稀奇。心肠硬些,才好生存下来。私下里,那位周小姐,却也是个善人,经常接济穷苦百姓,只不过不让旁人说罢了。”
    “可婚姻大事毕竟不是儿戏,若只是为了帮红花母女讨回公道就要搭上自己的婚事,这买卖也未免太亏了些。”刑如意托着下巴:“依我看,这周家小姐必定还有旁的考量!”
    “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如意你!”李四娘也笑了起来:“没错!这周小姐择婿,一来是为了让周员外安心,二来也是要堵周家那些宗族宗亲们的嘴。那些人,各个都有虎狼之心,一心想要将周家的产业据为己有,所以择婿是必然的。”
    “这李楠是考过了乡试的,腹中算是有些笔墨文章,又是洛阳人,知根知底,且家中只有寡母,六亲无依,算是中上之选。长相嘛,虽不及我家狐狸的万分之一,但也算五官周正,穿戴整齐的时候,还蛮像那种谦谦君子的。”刑如意扳着自己的指头:“再者,这李楠一心想要入赘周家,无非是贪图周家的财力,想要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而从他处理红花的那件事上来看,这个人其实心机很浅,且没有多少能力,依着周小姐的聪明才智,很容易就能操控住他。再者,有了那封密函,也相当于握住了李楠的另外一个短处。有把柄在自己手中的夫婿,自然也要比旁的夫婿好驾驭一些。所以,这些才是周家小姐最终选择李楠的理由。
    这是不是真相,是不是周家小姐内心深处真正的思量,其实我们不必去猜测,我只知道,这李楠倘若真做了周家的女婿,日子一定不太好过!”
    “至少不会像李楠与李楠娘想的那般好过!”李四娘说着,也捂嘴笑了起来。
    李家,李楠娘正看着周家递来的帖子,喜笑颜开,连带着病容都淡去了几分。
    周家派来的那位妈妈,则将李楠娘的表情全部纳入了眼中,然后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来。她端了端身子,然后说道:“夫人对这帖子上写的可还满意?若是满意的话,就寻个吉日,将贵公子送到我家府上,至于这聘礼什么的,稍后我们周家自会遣人送来。”
    “满意!满意!”李楠娘连连的点着头,“若是周家小姐成了我们李家的媳妇,那我这个做婆婆的是不是也应该随着一同进入周家?”
    “李夫人大概是误会了,你家公子是入赘,所以不是我们家小姐成了你们李家的媳妇,而是你家公子成了我们周府的姑爷。至于夫人您,若是想要随着一同进入周府也无不可,毕竟这周家添丁进口的,也需要再添置几个伺候人的老妈子。”
    “伺……伺候人的老妈子?”李楠娘黑了脸。
    “虽说是老妈子,可李夫人毕竟是公子的亲娘,所以待遇上肯定是有所不同的。夫人需知,你家公子是入赘,这公子的娘跟着一同入府,说出去也有些不大合适是吧?”周妈妈瞥了一眼李家的院子:“再说我周家家大业大,就算是伺候人的老妈子,这吃的用的,穿的戴的也要比现在强。夫人您,可以考虑考虑!”
    李楠娘咬了咬牙,心想着,我毕竟是李楠的亲娘,倘若真进了周家,你周小姐还真能拿我当佣人使唤。于是,也转了脸色,说:“不用考虑!还请您回复周员外,说我愿意。再说,这当婆婆的,也都需要照看着自己的儿子媳妇不是。”
    周妈妈是什么人呐,早一眼看出了李楠娘心中的打算,冷笑一声,转身出去了。
    外头的天阴沉沉的,几片雪花飘飘悠悠的落下,这洛阳城内,终还是要降下一场大雪的。
    李楠自李家酒肆返回,与周妈妈错身而过时,看了对方一眼。墙角的梅花开了,露出一抹娇艳的红,李楠忽然就想到了新婚那夜红花半是娇羞的侧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