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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
    众人七嘴八舌,王氏却没有心思去听,因为她耳朵里全是巧巧喊她舅妈的声音,脊背处一阵一阵的发冷。就在她准备起身,回家的时候,忽然发现巧巧一身水淋淋的站在人群背后,用那双会笑的眼睛,阴测测的盯着她。
    “舅母,不留下来陪着巧巧吗?”
    王氏呀得叫了一声,紧跟着捂住了眼睛:“巧巧!巧巧,舅母求你放过我吧!我不是故意推你下井的,我是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啊!’
    “你说什么?是你把巧巧给推下井的!”王来福也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他睡到半夜,被一阵儿冷风给吹醒。睁开眼,没看见王氏,还以为她女人家事儿多,出去方便了。谁知,这想法还没落呢,就听见邻居在喊他,说是王氏想不开跳井了。他心急火燎的赶过来,结果却听见了王氏刚刚说的那句话。
    巧巧,他的外甥女,居然是被自己的妻子给推下井的。
    周边的村民,虽然在巧巧落井之后,也有过这样或者那样的猜测,但是亲耳听见王氏这么说,一时间也都愣在了当地。
    “报官吧!”
    “对,报官!”
    “报官!不能让王氏这个杀人凶手逍遥法外!”
    王氏一脸死灰的瘫软在地上,王来福则痛苦的抱住了头。
    在距离众人不远的地方,小盛子松了口气,指着前面儿那一堆围观的村民道:“那些人的脸,你们给我挨个儿看清楚,明天询问时,一个都不能少。这可都是人证啊!”
    “盛哥放心,别说这些人脸,就是他们家在哪儿,咱们都给您打听清楚。”蹲在小盛子旁边儿的那两个衙役随声附和着,然而其中的一个,又多问了一句:“盛哥您是怎么知道,这王氏今夜会来井边,还会说出真相的?难不成,她真是见到了巧巧的鬼魂?”
    “有可能!有可能!”小盛子摸着下巴,一副故作高深的模样,他才不会告诉这两个人,其实是他偷偷摸摸在王氏的水缸里下了药。至于那药是什么?他也不知道,更不知道,那药为何只对王氏起作用。
    难不成真像常大哥说的,这是勾魂药,专门勾杀人凶手魂儿的?
    想到这里,他猛然的打了个激灵,然后快速的摇摇头。
    “盛哥,你这是怎么了?”
    “起来,起来,蹲了半天,我这腿脚都麻了!”
    “那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回城,等着明天那帮村民把杀人凶手给咱们送来!”
    “他们,真会送吗?”两名衙役不确信的看着那帮村民,“都说同村一家亲,这帮可都姓王啊!”
    “放心吧,就算他们不送,王氏也会自个儿跑到衙门投案自首的。”小盛子低头掰着指头。心想,这帮村民要是敢窝藏凶手,他就再把那药给王氏下一包,让她夜夜惊魂,夜夜见鬼!
    正文 第118章 胭脂媚(11)
    第二天一早,妯娌村的村民就就押着王氏到了衙门。
    常泰见状,暗中与小盛子互换了个眼色,得知昨夜的事情,他已办妥,便没有犹豫的进去禀呈老爷,升堂问案。
    也不知道刑如意那药粉中都放了何物,直到堂审时,王氏的表情,仍是那种惊慌失措,怕怕的模样。但对于审问的细节,她倒是没有遮掩,竟爽快的全部说了出来。
    王氏称,当初她之所以愿意嫁给王来福,图的就是他能做个小买卖,不像别的庄户人家,一辈子老老实实,面朝黄土背朝天。
    王氏心气儿高,总觉得自己的日子,应该过的比别人好,自己的男人应该比别的男人强,自己的儿子,将来也能考个状元当当。最初那几年,日子也的确像王氏期待的那种样子,虽然不见的有多富裕,但在村里还是数一数二的。可王来福的姐姐死了,王来福不经她的允许,就将那两个丫头片子给带了回来,家里一下子多了两张嘴,花销大了,可王来福的小生意却没有变大,还是照旧的走街串巷,卖些针头线脑。
    王氏心中憋着一股气,可又不好总跟王来福闹腾。她也知道,王来福这人,平日里看似老实巴交,总被她欺负,可一旦发起火来,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倘若王来福把她休了,以她的身份模样,未必能够再寻个像样的人家。所以,尽管心里不乐意,日子也一天天的过来了。
    巧巧和妹妹,人还算乖巧伶俐,平时也不多话,就算被她打骂,也从不跟王来福告状。渐渐的,王氏对这两个姐妹也厚待了许多。原本打算,等这两个姐妹大了,帮她们寻个婆家,这日子也就回到正常时候了。
    “既如此,你又为何对巧巧起了杀心?”官老爷一拍惊堂木,王氏整个人也跟着颤了颤。
    “回老爷的话,小妇人我真的是无心的。”王氏说着,抬头看了站在一侧的王来福一眼:“人家都说,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闻名天下知。我这些年含辛茹苦,就想着儿子能争口气,博个功名什么的。谁知他私塾中考试,竟又得了个末名回来,连先生都说他不是读书的料,与其浪费这些银子,倒不如给他寻个谋生的营生。大人您说说,听见这样的话,我能不气吗?”
    “你儿子读书不好,跟你谋杀自己的外甥女有什么关系?”
    “原本是没有关系的,可后来就有关系了。”王氏低垂着头:“那日回家之后,我心里很乱,总有一股子莫名的火气。我当时就想着出门转转,结果半道听见别人说闲话,说现如今当官不能全靠本事,而要靠银子。”
    “胡扯!”官老爷的脸色有些难看,却不是被气的,反而像是被洞察了某种秘密之后的难看。
    买官卖官,在盛唐虽不普遍,但私下也是有的。只不过卖的都是小官,例如某个穷乡僻壤的七品县令。京师府衙的官老爷,虽是自己考的,也是靠着政绩一点点坐上来的,但他手里却是经过旁人银子的。所以,听见王氏当堂这么说,脸上就有些挂不住,感觉秘密被人揭穿了一样。
    可这火又不能当众发出来,发出来就说明自个儿心虚,会让老百姓无端猜测,所以他只能压着,用力一拍惊堂木说:“继续案情陈述,若有任何欺瞒,小心老爷我判你杖刑。”
    对于官老爷的“训斥”,王氏根本就没有听进耳朵里。她虽是个乡下妇人,却也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眼下,她只想赶快将事情说清楚,判杖刑也好,判问斩也好,总好过巧巧的鬼魂一直跟着自己。
    她是人,而且还是个有点坏的人,可再坏的人,也害怕见鬼啊。眼角的余光轻轻向一则扫去,浑身湿淋淋的巧巧就站在那里。冰凉的井水,一直流淌到她的身下,慢慢的侵蚀着她的衣裳,她的毛孔。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赶快了结这一切。
    “我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银子去给我的儿子买个功名。可我的相公,他只是个做小买卖的。他每天赚的银钱,只够我们勉强吃饱穿暖。我原本没想杀她,我是想给她寻个婆家,要一些彩礼钱,可她们说,这年头,活人不如死人值钱!”
    “她们是谁?”
    “媒婆,乡间那种既给活人做媒,也给死人做媒的媒婆。她们说,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就算女儿生的再好,也不过是寻个庄稼汉,能要上个三五两的银子就算是够多的了,不像死人,尤其是那种刚死的姑娘,至少能要上五十两纹银。若是长相周正些的,身量好些的,还能要的更多。”
    “所以,你就动了杀机!”
    “我没有,我只是心动,当时并没有想着要杀她。好歹也是从小跟着我的,就算再不喜欢,再讨厌,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感情的。”王氏辩驳着:“我从媒婆那里回了家,心里还是烦躁,见到巧巧,就觉得气儿有些不顺,于是就让她去井边打水。谁知道,这丫头磨叽,我饭都煮上了,她人还没回来。我就去寻她,当时看见她站在井口边,正一下一下的往外拉着井绳,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冲了过去,然后用手把她推了下去。
    推下去的时候,她还用手抓住了井口,她看着我,想让我救她。可那个时候,我整个人都是蒙的,我只知道她死了,我就可以得到很多的银子,我的儿子或许就能买个功名。然后,我就那么一下一下的,把她的手掰开,看着她掉了下去。”
    “之后呢?”
    “之后?”王氏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我在井口边站了一会儿,就想着赶紧回去,不让别人发现。可走的时候,又想起我家的水桶,所以就把桶给捞了上来。捞上来之后,我就怕了,我怕提着水桶回去碰见人会怀疑是我杀了巧巧,所以就站在那里喊。再后来,很多人都来了,我就告诉他们,巧巧打水时不小心掉了进去。”
    “你倒是很聪明,只可惜,你的这点聪明都用到了害人上面去。”官老爷摇头,“说吧,那巧巧的尸身不见是不是也跟你有关系?你将她卖给了谁?”
    “冤枉啊大老爷,我承认,巧巧是被我推下井的,可她尸身不见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承认,我承认我是想把她送给别人家结阴亲,我承认我是想用她的尸身换银子,可我家相公不知道,我心里发慌,也没敢说。他说要给巧巧安葬,我同意,他说在外头搭灵棚,我也同意了,我寻思着安排巧巧下葬也不是一天就能完成的事儿,所以想晚一点给他说。可没想到,夜里巧巧的尸身就不见了。她一定是成了鬼,恶鬼!”
    王氏说着,朝旁边妙瞄了一眼,奇怪的是,巧巧的鬼魂竟然不见了。
    她松了口气,却仍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常泰见巧巧的事情问的差不多了,就走到堂上跟大人低语了几句,然后掏出银针,丢到王氏面前:“王氏,我问你,可听过钩吻这味药?”
    “没……没听过!”
    “很好,你既然没有听过,那我就来告诉你。这银针上浸染的就是钩吻的毒素。这钩吻,又名断肠草,葫蔓藤,系马钱科植物。辛、温、有大毒,其以嫩叶毒性更强。若是误食,就会出现头晕、复视、眼睑下垂、言语不清、四肢麻木、烦躁不安等症状,严重者则会出现口咽灼痛、恶心、呕吐、腹痛、腹胀,甚至昏迷死亡。你说巧巧的妹妹,也就是你的小外甥女是突发疾病而亡,但我们却从妹妹的咽喉、肠胃中提取到了这种毒素。现在,王氏,你告诉我,你家中的钩吻,以及妹妹身上的这些毒素都是哪里来的?”
    这一回,不等常泰把话说完,王来福就冲到了过来,一把揪住王氏的衣裳,语音颤抖着问:“这妹妹的死,难不成也是你下的手?”
    “对!是我下的手!就是我用这钩吻毒死了她,王来福,你又能拿我怎么样?老娘知道,杀人偿命,我害死一个是死,我害死两个也是死,还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可你也别恨我,别用你现在这种可怜的,委屈的目光看着我。王来福,你要恨就恨你自己,是你自己没用,我才会去害她们。”
    “你——”王来福一只手捂着胸口,另外一只手指着王氏:“你好毒的心啊!”
    “我毒?我毒,是因为我是一个娘亲,我想要我的儿子过的更好,我想要我的儿子功成名就,我有错吗?是你,王来福!如果你中用一点,多赚一点银子,我能想到杀死巧巧去结冥婚吗?如果你看住了巧巧的尸身,我犯得着再去打妹妹的主意吗?现在好了,妹妹死了,而且不光死了,她还被兵部的李大人给看上了。你说,这妹妹若是成了兵部侍郎家的儿媳妇,那咱们算不算是官亲?侍郎大人看在妹妹的份上,会不会给咱的儿子许个官职?”
    “疯了!你疯了!”王来福痛苦的捶打着胸口。
    “疯了,我是疯了!老爷你判我呀,不就是个死吗?大不了变成鬼!”王氏小心翼翼的瞄着四周,眼中隐隐显出些疯癫之色。
    刑如意站在衙门外头,用肩轻触了触狐狸,小声道:“我原以为这王氏,是个厉害角色,没想到外强中干,被巧巧轻轻吓了那么一下,竟然就给吓疯了。”
    “巧巧的尸身,是你藏起来的吧?”
    “其实,也算不得尸身,她原本就没有死透,我正好路过,就顺手救了一救。只不过看这王氏心思歹毒,在巧巧没有完全好起来之前,也不敢送她回去。谁知,她竟贪图李泰家的赏钱,将黑手又伸到了妹妹的身上。”
    “只是正好路过?”狐狸挑挑眉毛。
    “就是正好路过,不然你以为呢。”刑如意说着,却心虚的错过眼去。
    “那妹妹呢,是不是也没死?”狐狸看着堂中正在被宣判的王氏,忽然又问了一句。
    正文 第119章 胭脂媚(12)
    “你怎么知道?”刑如意眨巴眨巴眼睛:“哦,我都差点忘了,你是九尾狐狸精,这世上还没有能瞒过你的事情。好啦,全都告诉你。妹妹她的确是中了毒,而且就是钩吻,正常情况下,她必死无疑,可谁叫她运气好,遇见了我,我及时帮她封住了心脉,又用银针逼出了她体内大多数的毒素,所以好歹算是护住了她一条命吧。”
    “既然活了,又为何将她留在王家,还让她与兵部侍郎李泰的小儿子结成了冥婚?如意,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会不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不会给自己惹到什么麻烦的。至于为什么要将妹妹留在王家,还刻意促成了她跟李虎的冥婚,是因为她与李虎原本就是前世的缘分。我救妹妹的时候,去了趟冥府,也打着你的名号,顺便看了看她的前世今生,然后我发现,她跟李虎其实是前世的姻缘,只可惜,那一世并未得到什么好的结果。到了今生,两个人更是无缘也无分,却阴差阳错,或者也可以说是老天有意成全吧,让王氏整出这么一档子事。
    我当时也没把握一定能救活妹妹,所以对于王氏和李家冥婚的事情,也就没有阻止。至于后面的事情,若是妹妹愿意,就守着这段冥婚,反正她阳寿也不长和旁人之间,也没有什么姻缘,若她不愿意,我也可以帮她斩断,想来李虎那小子的鬼魂,也不敢当着我的面,纠缠妹妹。”
    “是的,我的如意是天底下最凶的鬼差!”狐狸刮刮刑如意的鼻尖,认真的说:“其实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你知道,我之所以会问你,是担心,你管的事情,会给你带来危险。”狐狸看着刑如意的眼睛:“还有,你知道我是狐仙,所以有危险的事情,你大可以交给我来办。”
    “我知道,如果真有危险,我一定会找你的。只是,这件事情,很容易办,所以我想自己来。”刑如意说着,唤过还在一旁啃鸡腿的殷元:“去跟常大哥说一句,这王氏罪不至死,巧巧和妹妹都还活着。”
    “为什么要说?这种恶人,死了才好。”
    “她死了是无所谓,我们就当看在王来福的面子上吧。那么个好心的老实人,总不能让他太难受了。”刑如意拍拍殷元的后背:“所谓恶有恶报,善有善报,难道你不觉得对于王氏来说,活着受罪比死了一了百了更有惩罚的意义吗?况且她阳寿未尽,就算我们今天不放过她,日后机缘巧合,也能换的一份生机,既如此,为什么不把这个人情留给常大哥呢。”
    这一回,殷元没有反驳,他啃着鸡腿,迈着小腿,就钻进了人群里。不一会儿,常泰抱着殷元一起走了出来,看见刑如意只问了一句:“她们都还活着?”
    “嗯,还活着。”
    “你救的?”
    “嗯,我救的。”
    “那好,我去告诉大人,让他从轻发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正合我意,有劳常大哥了。”
    两人之间没有多余的对话,你想问的,我知道,我回答的,你就算不知道,也不会问。这大概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一种关系,那就是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况下,你都信我。
    刑如意鼻子有些反酸,她用力的吸了下,盘算着,是该帮常泰找个意中人了。
    冥婚的姑娘选了,下葬的日子定了,小儿子李虎的事情也总算是要尘埃落地了。李泰悬着的那颗心,也稍稍放下了一些。他轻柔着额角,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去了夫人房中。
    李泰的夫人,也是官宦人家出来的,岳父虽已不在朝堂,门生弟子却各个身居要职。虽然生了个小儿子,身体娇弱,病病歪歪不成气候,但唯一的长子也是这位夫人所处,所以不管是从前途上,还是个人感情上,李泰对于自己的这位夫人,还是有些情意的。
    夫人自从生下小儿子,就一心礼佛,对于夫妻之间的事情也淡了许多,至于李泰纳的那些小妾,就更是不管不问。那些小妾,无论品行如何,也都不会主动来招惹这位大夫人,原因很简单,因为她们知道,夫人虽看似不得宠,实则地位难以撼动。
    眼下,府中多事,那些小妾们,也都收起了尾巴,一个个低调做人。李泰觉得无趣,又顾着死去的小儿子,所以这几日,多是宿在夫人房中。李夫人这边,既没有表示出欢喜,也没有十分冷淡,似近非近,似远非远的距离,反而让李泰觉得舒坦。
    进入房中,便闻见一股异香,味道虽不浓烈,却隐隐的挑拨着他的神经。抬头看时,只见向来只肯坐在佛龛前的夫人,今夜竟转了心思,坐在了梳妆镜前。窈窕的背影,漆黑如瀑的长发,让他恍然间,似又回到了刚刚成亲的那几年。
    仔细想想,夫人与他疏离,似乎也不全是因为小儿子身体的原因,而是他在那个时候,纳了第一个妾氏回来。当夫人整日抱着他们的小儿子,忧心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时,他却借口心烦,整日待在妾氏房中,与她饮酒作乐,整日欢好。等他腻了,又想起自己的夫人时,她已经闭门诵佛两年,连看见他都吝啬的不给一张笑脸。
    李泰心中愧疚,便对小儿子多了些关照,也因为夫人的冷脸,越发的不想见她,也怕见她。仔细一想,这许多年,也就这么过去了。
    他轻叹一口气,走到夫人身后,见她梳妆台上搁着一盒新置的胭脂,名字很简单,是一个“魄”字。
    “夫人今日怎么想起梳妆打扮来了?”说完,李泰又忙补了句:“为夫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些年,夫人一直素衣素面,今夜忽见这些东西,有些好奇,问问罢了。”
    “素衣素面吗?”李夫人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看向铜镜中:“虎儿还在时,也总说我太素了,他说我若是化了妆容,比他的那些姨娘们可要好看的多。可当时,我没有在意,也没有理会他话中的意思。如今想来,他怕是嫌我气色不好,嫌我不与你亲近,嫌我没能好好的留住他的爹爹,嫌我不管事,让那些姨娘们,日日争宠,将这偌大的李府弄的乌烟瘴气。”
    “这些,都是为夫的错。夫人若是不喜,明日我便将那些人都散了。”李泰上前,轻握住夫人的手,忽感觉这双手,似乎这十多年来,也从未变过。再看那略微妆点过的脸,依旧媚态动人,就连眼角隐隐浮现的细纹,也仿佛只是给这张脸平添了几许岁月的风情。
    他俯身,想要轻吻,李夫人却将自己的手抽/离,然后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