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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说完,他把腰上唯一的兔子解开,小心捧到霍铮面前。
    霍铮不说话,接过兔子,余光瞥见白细顿时发红的眼睛,默不作声地重新将兔子塞回他手上。
    “它是你的。”
    继而把最后剩下的一只小玩意儿送到他掌心,“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白细:那铮铮你可不可以也是我的qvq
    第10章 爱美之心(捉虫)
    街巷路道皆由青石铺成,昨夜下雨的缘故,石板湿漉漉的,泛出幽幽暗暗的光,边沿打着层层青苔,偶尔从中探出一朵小花儿。
    买卖经商的小贩牵着驴推着车走街串巷,寻找一处惹人注目的落脚摆摊点,白细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在他们对面,有个卖拉花糖的老伯,老伯脚踩着拉糖机嗡嗡作响,很快,甜丝丝的香味流窜在巷中,引来孩童们的注意,小孩们哒哒奔跑进巷,不及腰身的个头,矮矮小小的萝卜头们眼巴巴围在老伯身边,掏出从娘亲那得来的一文钱,纷纷排队等老伯把拉花糖一个个打好。
    霍铮瞧见白细的目光一直落在对面,待那群孩童们舔着糖颠颠跑开,便走到老伯摊前,买了一串糖。
    白细眼睛都亮了,接过糖小心翼翼舔了舔,糖块化在舌尖,十分甜腻。
    他把糖递到霍铮嘴边,霍铮避开,让他自己吃便可。
    今日开集,外出游行的人愈发多了起来。
    有成群结伴边走边摇扇子晃脑袋吟诗的书生,有骑在马上风流倜傥的公子哥,还有些小户人家里不受拘束的妙龄少女,游客多了,小贩们仰高脖子卖力吆喝,什么卖锣鼓的卖瓷瓶的卖家禽的抛竹圈换取小玩意儿的……
    霍铮所带的货物比起其他商贩所卖的,确实算不上显眼出色,仅是些他亲手制作的农具。
    霍铮的货物不出彩,他身边却跟了个出彩的人。
    停留下的游客很多,唯独很少有人停在他们这摊,白细窝在车厢内看得明白,大家只买其他商贩而不买霍铮的货物让他干着急,霍铮不骄不躁,有人问他他也不会如其他小贩那般竭力吆喝把东西夸得天花乱坠,仅是一板一眼的报出货物的价钱与用途,沉闷无趣的样子让游客兴致缺缺,赶去其他商贩的摊点凑热闹。
    “哎呀!”白细眼见好不容易多停留一会儿的游客又离开了,屁股动来动去,实在坐不住,忙冲出马车,霍铮回个头,就看到白细抓着人家的衣袖,说:“买嘛买嘛,那是铮……亲手做的,很结实的!”
    游客被扯住后本是不悦,在瞧清楚白细的模样后,发出嘿的一声,转头看向霍铮的摊,问白细:“这儿是你的摊?”
    “对啊!”
    游客折回摊前,挑了几件农具,价钱便宜,且质量确实好,买了倒是不亏,游客掏出钱袋把钱递给白细,
    出来游街巡集的人只是为了寻个开心,哪怕只是因为一件商品,又或是路过的一个人。
    白细让人赏心悦目,他开口叨叨个不停,那双水汪汪的杏子眼巴巴瞧着人,忒招人了,轻而易举令对方妥协。
    卖出第一件农具后,白细就慢慢地摸透道,霍铮却不许他出来让人瞧见,白细帮忙挣到钱,此时也难得固执起来,不肯回车厢窝着干着急。
    后来霍铮就对他没辙了,白细软硬兼施,霍铮哪能招架住,白细趁他神情稍有松动,就跑到摊前学着附近的小贩们吆喝,他的嗓音可比其他商贩动听多了,软软亮亮的,很快引来游客们注目,追寻声音的源头逐渐围在摊子前,看白细卖货。
    小小的摊子被游客围得水泄不通,那么多双眼睛落在白细身上,他内心打鼓,前一刻还执拗地卖货,此时胆怯地躲到霍铮身后去了。
    霍铮:“……”
    有游客笑道:“小娘子你卖不卖货啊,把大伙儿叫来自个儿却又躲起来,这是闹啥事呢?”
    周围的人群哄笑,霍铮黑下脸,打算让白细回车厢避避,有霍铮在,跟樽门神似的守着,倒让游客不敢笑得张扬。
    出来摆街的商贩多是上了年纪的人,或是青年男子,除了些卖花儿的女子,很少见到有女儿家出来摆街的,更没见到过哪家这么漂亮的姑娘出来摆街。
    大伙儿见白细躲起来了没意思,有几个人询问货物价钱犹豫要不要买,游移不定时,白细从霍铮身后探出眼睛,“买吧,很好很好的。”
    霍铮让他回车厢,白细看游客没答应买货,急得顾不上其他,从霍铮身后站出来,逢人就说,买吧,很好很结实的,他没有其他小贩夸得天花乱坠的本事,但从霍铮手上出来的东西就一定很好。
    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当真有游客买起他们的货来,慢慢的一个接一个,不用半日时间,货全给白细一人卖出去了,他口舌笨拙,奈何眼睛会说话,比刻板无趣的霍铮强得多了。
    待游客们全散光,白细数着手里的钱兴奋极了,捧到霍铮面前奉上,笑得合不拢嘴,小白牙露出整齐的两排,“铮铮,这些全都给你。”
    霍铮心神复杂地把钱全都收好放进钱袋,都替白细收着,他牵起马车,看时间不算晚,白细又是第一次进城,就打算带他在禹城附近逛逛,给他买些东西。
    城里有城里的好,就像方才游客虽然因为白细的容貌被吸引到摊前,却不会放肆无礼喧嚷,买完东西就离开。
    观人面目如何乃人之常情,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道理如此,游客对白细虽未做出逾越之事,也教霍铮对白细却心生愧疚。
    有了钱,可算解决当下的燃眉之急。白细趴在车厢内吃着霍铮给他买的小零嘴,他们赶到米行买了些米,随后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马车缓慢驶在人群里,一阵喧闹声后,前方突然发生扰乱,霍铮担心马受着惊吓颠簸到车内的白细,遂将车靠在路边暂时停放,白细趴在车窗,听到外头有人大喊抓贼。
    游人如织,小贼撞翻摊艰难地冲在人群中埋头狂奔,被撞开的人群骂骂咧咧,行人有心见义勇为,碍着人潮拥挤也是有心无力,那小贼恰好跑过马车边,霍铮见状,眉头都没紧一下,迅即伸手精准扣住小贼的肩膀,力道加重,单手把小贼掀倒在地,一脚踩上对方肩膀,任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撼动。
    围在四周的游人纷纷鼓掌叫好,说要把小贼押去见官。
    被偷盗的主人赶上来,从小偷身上拿回自己的东西。巡街的衙差前来把小贼押走后,霍铮牵上马车继续走,后方那主人就追了上来。
    白细探出脑袋往后看,提醒了霍铮一句。
    “感谢壮士将贼人捉住,壮士功夫了得,不知可否赏脸移步,老夫设宴好好款待两位。”
    白胡子老伯衣饰不凡,看上去不像是普通百姓。霍铮沉眉不语,白细眼珠子转溜溜的看着对方,老伯对他笑笑,“夫人好相貌,有福气。”
    老伯将白细错认成霍铮的妻子,霍铮眉毛一拧,冷声回绝了他的邀请。
    老伯也不知自己说错那句话让眼前好心的壮士变了脸色,他笑了笑丝毫不在意,“老夫欠壮士一次人情,若事后有需要用到老夫的地方,可来弘扬馆找我。”
    霍铮不予置否,牵起马绳就走,白细探出车外,对霍铮说:“他是好人。”
    霍铮嗯了一句,出城后驾起马车往回去的路赶,夜色渐深,白细从包裹中取了件外衣披上,又找出另一套,掀开车帘悄悄往霍铮身上盖。
    温软的手指触到颈项,霍铮手一抖,险些把马车驶进山沟里。
    第11章 耳朵耳朵
    雨过天晴,白细捡起一条被雨水冲刷脱落的狗毛草悬在手上左右摇晃,环顾周遭,没瞧见新奇的的东西,眼睛就又重新黏回他前方不远处的男人身上。
    霍铮在跟人打听消息,事情似乎已经谈妥,白细见陌生的村民离开,才往对方那儿跑去。
    待村民走远,白细将狗毛草放进霍铮掌心里,“铮——”他赶忙闭嘴,改口问:“咱们现在要去哪儿啊?”
    他想叫铮铮,霍铮却在出门前对他千叮咛万嘱咐,嘱咐他在外时不能那样喊他,不然下一次就不带他出门,不仅如此,霍铮现在护白细护得格外紧密,凡是白细要出门,都得戴上前不久从集市上买回来的面纱,防止他的容貌再被其他村民看了去。
    白细对霍铮的用心良苦半知不解,面纱清软透气,样式颇为精致,他戴上喜欢,霍铮送给他的东西全当宝贝对待,自然无心去留意霍铮的用意了。
    前段时日霍铮花了些钱让居住在马场附近的村民留意洪金的动向,今天从村民口中得到消息,金洪从外面回来了,他得趁此机会过去找人把马场的地契要回来,这是他们霍家留下的东西。
    他将事情大致与白细说了一遍,两人便往霍家马场的方向出发。
    过桥时,桥边两岸有不少村民在撒网捕鱼,见着他们,无一不窃窃私语,眼神都变了。和前段日子不同,村民眼神隐约透出嘲意,好像白细与霍铮真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那些龌龊的念头大多是他们意淫而成,在这男女比例极度不平衡的年代,空口无凭不可怕,最怕的是三人成虎,随口胡诌的谣言好似成真变得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霍铮外出多年,村里人不了解他的品性如何,却知男人本色,色/欲之重。
    孤男寡女共处一屋,貌美年轻的嫂子死了丈夫,试想一个体魄强健的男人如何忍得?
    圣贤书里的圣人只在书里听过,他们不过都是凡夫俗子,而村里此类离经叛道的女干情从不少见,苟合通女干的人事发后无非远走他乡,或留下受进鄙夷。
    如今村民认为霍家的老二与他嫂子有一腿,一面妒忌,又一面瞧不上,人心的险恶与复杂白细还未能去细细体会清楚,霍铮嘴上沉闷却心如明镜,清者自清,他能做的只有保护好白细,如此单纯的人不应受到旁人恶意的揣测骚扰。
    他们一路寻到马场。
    霍家马场门面清冷,管事的不在,唯一留下来打理场地的小厮就开始混起日子来,连有人进来都不知。
    霍铮不知他大哥为何要将地契交由洪金保管,此事眼下不是追究的时候,拿回地契才是他的目的,即便马场已经挣不到钱,他都要把地收回来。
    禹地不比荣地,养出来的马不够矫健,还容易生病,有钱的门户人家要乘行马车出门,挑选的多是荣地产出的马匹,价格偏昂贵。而禹地自产的马匹,只能用低廉的价钱卖给普通农户,农户进城时用得上马车驮货物,一来二去,农户往城里卖去货物后攒的银钱多起来,自然也瞧不不上本地的马,渐渐地,霍家马场的生意就没落了。
    白细跟随霍铮进到马场里,经过几天雨水的润泽,草场颇盛,草地却分辨不匀,有的地方裸露出光秃秃的泥地来,几只瘦弱的马在马圈里无精打采地低头吃草,人进来了看都不看一眼。
    两人往里走近些距离,就见后方被栅栏圈出一块空地,栅栏内又分有几个圈,一处养鸡,一处养猪,这圈子许是长久不打理,熏人的气味散发在草场上,若非雨水冲刷过,这股呛人难忍的味道恐怕更为浓烈。
    白细捂紧口鼻躲在霍铮身后,小声说:“这里好臭。”
    霍铮四处寻人,负责看守马场的小厮提着一个木桶进来,看到他们,张口骂骂咧咧,“你这人怎么又来了,出去出去,再这样我就喊人过来把你们撵出去!”
    说着,小厮伸手往霍铮身上推推嚷嚷,霍铮眉宇沉敛,纹丝不动道:“我找洪金。”
    小厮怒嚷:“不在!”
    霍铮道:“村民告诉我他今天回来。”
    小厮冷笑,木桶扔下掀起袖子,白细见他面目憎恶,唯恐霍铮被打,就从霍铮手臂下钻出去,一脑袋使劲全力,居然撞得小厮往后退了几步。
    白细展开手臂护在霍铮身前,身子打抖,却强撑凶恶的模样,眉毛竖起,“不许打人!”
    小厮一声嗤笑,对霍铮更是瞧不上起了,鄙夷道:“原来村里说的就是你们这对狗男女,我呸!”
    霍铮神色顿时冷凝,在他动手前,眼前突然一花,白细那看上去柔弱单薄身子竟对准小厮冲了过去,一拳头砸在对方脸上,他个子没有小厮高,地方没砸准,被那小厮反手一推,干粗活的人力道重,霍铮往前时,白细就给推到他身上,结实的肌肉忽然这么一硌,疼得白细一声低呼。
    霍铮扶稳白细,另一只手抓住小厮肩膀,手上力道一重,那小厮的脸色逐渐发白,额头冷汗不断流出。
    惩罚的目地达到,霍铮方才松开手,护送白细离开。他们并未走远,停留在马场附近建的一座亭子内稍作歇脚。
    时辰接近正午,日头悬在头顶上,热浪直扑,霍铮见白细额头冒有细汗,将挂在腰间的水囊取下替他拧开,“嫂子,先喝口水。”
    待白细饮水解渴后,霍铮心里仍对方才的事存有自责,询问他:“那小厮可有把你推伤?”
    他一个大男人与旁人发生争执就罢,却让一个柔弱女子护在自己身前像什么话。念起小厮的猛力推挤,霍铮捏紧拳头,恨不得回去把人揍上几拳,怒意翻涌时,手背传来暖意,他惊愕低头,白细将他的大手包在掌心里,那种不可思议的柔嫩是他这辈子不曾触及过的温软。
    白细说:“我不疼啊。”
    恍如梦醒,霍铮抽回手,眉间自责更甚,为自己没保护好对方,更为此般对不起他大哥的举动,他嫂子心智单纯,嫂子不懂道理,无论出于何种缘由,他万万不能越过那道线分毫。
    “嫂子。”霍铮突然厉声,“我心里敬你,将你当成亲人保护,未存有半分逾越念头,你不能……不能再像方才那样碰我,这是不对的。”
    霍铮拒人之外的态度叫白细眼睛泛酸,他如今也算是明白了,霍铮会对他好,却禁止自己跟他有任何肢体接触,白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只许他对别人好,却不准别人对他自己好,真奇怪。
    奇怪归奇怪,白细仍然很喜欢。他缩回手默默叠在身后,“是我不好。”
    霍铮板起脸人硬下心肠,解开随身携带的包裹,油纸上裹着昨天蒸好的凉糕,采用荷叶莲子蜂蜜制作的,味道清甜,不仅能饱腹,更有解暑清热之效,每逢酷暑时节,乡下人家大多都会准备凉糕,给外出干活的男人带上,防止在烈日下暴晒的男人中了毒火。
    晌午过后日头没那么浓烈,风也凉了起来,白细吃完凉糕便靠在亭子里打盹,霍铮面对霍家马场大门的方向盘腿而坐。
    整整半日,马场一丝动静也无,白细跟霍铮算是白跑了一趟。
    未到傍晚时分,霍铮不打算等下去。他见白细抵臂靠在柱子上睡觉,此时的风虽有些凉意,但常人在此等环境时入睡,也要热出一身的汗,反观白细,干净清爽的样子,没有半点汗。
    霍铮仔细回想近日的状况,惊觉他的嫂子似乎越发能睡了。
    影影绰绰间,白细在霍铮的低唤中睁眼。他揉上迷糊的眼睛,睡足半日仍掩饰不住疲倦,嘴里嘀嘀咕咕的,问霍铮发生了什么事。
    霍铮细看他,“嫂子,身体可有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