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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节
    可是君晏问的是什么东西?什么什么如何?是他的话,还是什么东西?
    白璃微微拧着眉头暗暗纠结了一会儿,就在君晏快要发飙的时候,白璃终于想好了措辞,抬眼便道:“好!特别地好!君晏说得对,本宫十分赞同君晏的话!”
    这下君晏应该满意了吧?白璃悄悄地看向君晏,观察着他的表情。
    墨胤眉头一皱:“姬槿颜,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放肆!姬槿颜这三个字也是你叫的么?”
    白璃当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好揪住他的前半句来个转移话题。
    何况她的话也没有错。她早就觉得姬槿颜这个女王做得实在是太憋屈了。
    按理说是一个国家的王,应该掌握着整个国家最大的权利,可如今权利不仅被摄政王昊天和左右两大国师君晏和墨胤瓜分得一点不剩不说,还个小小的国师竟然都开始直呼女王的名字来了!
    就算姬槿颜是个傀儡女王,明面上的礼仪如果都做不到,将来肯定连自己怎么被拆吃入腹的都不知道。别说是女王之位,恐怕连命都要保不住——看上回青楼逼宫的闹剧,就能看出姬槿颜再这么下去的下场。
    白璃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
    而墨胤看着面前的白璃,皱着眉头只觉得忽然有些陌生。
    从前的姬槿颜绝对不会这么和他说话,哪回见了他不是抖上三抖先?能躲就躲,能避就避。难道今天是因为有君晏撑腰么?
    墨胤看向君晏,君晏的神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道:“右国师也不必如此看着女王。青衣上回毕竟假扮的是女王陛下,就算没有今日的事情,本宫也不打算亲自审问青衣,只等今日之事结束,便移交女王处理。如今既然女王陛下都答应了,那么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至于青衣和青鸾幕后的主人是谁,本宫愿听女王的裁决。”
    君晏的一席话,既将事情的结果盖棺,成功将青衣和青鸾都移交到白璃的手上,又提醒了白璃,他们说的,可是这件事。
    白璃接收到君晏的信息,心里却暗骂君晏老狐狸。青衣和青鸾移交到她的手里?她现在住在哪儿?君府!这不等于将人呢还是放在他手底下么?
    白璃明白的道理,墨胤自然也一下就明白了,嘴唇一动刚想说话,白璃瞅准时机赶紧道:“今日本来是个大喜的日子,如今却闹成这个样子。本宫定然好好审问青鸾青衣,好给大家一个交代,也给北疆一个交代!”
    白璃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群臣都有些不大习惯。毕竟从前所见过的女王,都是柔柔弱弱的,不是吟风弄月就是抚琴焚香的,从未见过她这般认真地参与到这些事情上来。
    君晏深邃的眸中闪过一丝精光,难得肯定了白璃的话;“女王英明。”
    众臣面面相觑了一阵,只好都齐声道:“女王英明!”
    【96—3】如此娇嗔
    “诶我说君晏,姬槿颜以前过的,就是这种日子?”
    君晏偌大的马车上,白璃瘫了一样倒在一边的车壁上,一双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车外的雨声还在继续,白璃听着那外头的哗哗啦啦的雨声,只觉得那声音比方才金銮殿上所谓高雅的典乐要美妙自然得多。
    终于结束了一场宫宴,根本就是剥了她一层皮么。好在那个木讷的易水寒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更没有想到她就是那个他曾在镜水庵见过的带发小尼姑白璃。
    而且后来接二连三发生各样意外,易水寒也受伤提前离场,自然更不可能出来指认她。这倒是庆幸的一点。
    可是那个墨胤,却也不是省油的灯。
    白璃想起墨胤在墨采青那段舞蹈之前,对身后的吴缭使的眼色,以及后来那吴缭消失了一会儿又回来的事。
    ——其实她本不认得那吴缭,只是在悠闲嗑松子的时候,其实耳朵没闲着,将场上许多人的闲言碎语都听在了耳朵里,也特意问了身后伺候的素琴吴缭是何人,她才知道,这吴缭就是那个被君晏砍了手臂的吴姓女子的父亲。
    也正是因为这样,吴缭才投靠的墨胤。
    白璃想到这儿,看了君晏一眼。他会做这样的事么?那女子真的只是碰了下他的衣袖?
    尽管外头传言的君晏也很可怕,很冷漠,甚至有些无情,可这么多天接触下来,其实君晏压根儿和外头传言的一点都不像。
    他也是人,他不是神,他也会生气,他也会笑——她记得他偷笑的样子,嘴角好像开了昙花儿,惊艳而只有一瞬而已。
    君晏面色并无甚波动,只又照例取过书:“从前槿颜过的日子,难过得你无法想象。”
    自然是白璃这个闲散自由人无法想象的。槿颜在外人看来光鲜亮丽,吃穿用度全都是最好的,身边还有他和封翊在照顾,可是谁知道无父无母无长兄无姐妹的王室子弟的艰难和孤独?
    从小,就要被当做女子的楷模,南轩的象征来训练。吃饭说话做事,一言一行,甚至于一个眼神,一个手势,统统都有标准。可以说,槿颜所活过的这十几年时间,都不是在活自己。
    ——这恐怕也是为什么槿颜会对闲云野鹤自由来去的封翊一见倾心。他的那种洒脱,他的那种自由,他的那种如羽毛一般的温润,仿佛一个温暖的港湾吸引着她飞蛾扑火。
    可是封翊怎么会答应,怎么能答应呢?
    封翊是槿颜的亲叔叔啊。
    白璃看着君晏,他眼中闪过的一丝几不可见的忧虑,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其实你也不是全没人性么……”白璃说着话,就要将头上沉沉的凤冠取下,却被君晏一把摁住。
    “干嘛?”白璃皱眉,“这宫宴都结束了,这么沉,压得脖子都快断了,还不让摘?”
    也许白璃连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的话里竟然有一丝委屈的味道。倒不是一场宫宴下来她的确辛苦——好像,是因为面前的人,是君晏。
    这个方才在金銮殿替她挡剑的男人,一身墨袍傲立群臣面前的男人,嘴上说着狠话其实行动上却还处处关心她给她解围,适当的时候还愿意相信她给她自己解决问题空间的男人,表面上冰冷无情,其实,却拥有着一颗无比温热而柔软的心。
    那一瞬间的娇嗔,等到多年后白璃自己想起来,也只得一个浅浅的欣然微笑罢了。
    而此刻,白璃看着君晏,手上抓着凤冠,依然倔强地据理力争着。那眼中的不认输和坚持,让君晏仿佛看见了多年前的自己。
    他也不是一步登天的——连他都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一步登天的神话。多年前的那个冬天,他跪在师傅的门前整整三天三夜,只为求师傅将毕生绝学传授。
    他看着师傅的门开了又关,看着师傅门前的雪积了又化始终不肯起来——最后师傅终于站在他面前,将一块饼带给他。
    他毫不犹豫地接了的时候,师傅却往回一收——可他没有放手,紧紧地拽住那块饼,看着师傅,眼神倔强:“师傅,徒弟都快饿死了,难道还不给吃么?”
    瞧那说话的语气和眼神,和此刻的白璃多么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