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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自己女儿什么脾气,崔氏如何不知,见她哭了,也不忍心再说什么,把李娇拉到身边来,轻声吩咐:
    “娘这是教你做人,今后你的路还长,娘费心尽力为你们姐弟铺路,你们也得长进些,喜怒哀乐都要忍着,不能让别人瞧出来,等你们再大一些就知道,一时的快意,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要有本事得到一生的快意才行。”
    李娇吸了吸鼻子,这种道理从崔氏口中不是第一回 出,可李娇就是不明白,抹去眼泪,对崔氏问道:
    “可是娘您怎么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呢?如果是用隐忍喜怒哀乐换来的快意,又怎会是真正的快意呢。”
    崔氏被李娇问住,欲言又止,终是没说出什么道理,而是把李娇的手翻个面,重重的在她手心打了三下,以示惩罚。
    第44章
    李莞自从知道苏姨娘的事情之后, 心情就很复杂,如果她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苏姨娘进门, 能够让李崇稍微高兴一点的话也是好的。
    可现在,李崇前途未卜,苏姨娘的到来, 是好还是坏, 李莞根本拿不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李崇还是每天都去悠然茶坊给苏姨娘捧场, 直到茶坊打烊才回来。李莞专门派人去问过,知道苏姨娘是从江南来的琴娘,名字叫苏寒月,在悠然茶坊里每天上台三回, 登台不过一个多月,凭着出色的外貌和琴艺, 已经吸引了不少茶客专门为她捧场。
    李莞不知道李崇会用什么方法把苏姨娘纳进门来, 只能派人时常盯着。
    又过了几日后, 李莞派去盯着李崇的人回来禀报, 说最近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另外一拨人暗地里盯着李崇,有两个他们认识, 是夫人崔氏身边的。
    丈夫成天在外不归家,做妻子派人盯着也无可厚非,甚至可以说是应该的, 不盯着才奇怪。
    李崇这些天已经被苏姨娘迷住了魂儿,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李莞和崔氏派人盯着他的事情,李莞等了两日,也不见崔氏有所行动,特意挑了一个李崇回来比较早的时候,在大门口拦住了李崇。
    李莞站在门前灯笼下,朦胧的灯火将她的身影拉长,老远就看见李崇没精打采的从巷口走来,李崇前十几年醉酒养成的习惯,不喜欢坐轿或骑马,他从胡同口走来时,李莞总觉得他比前些日子越发憔悴,眉眼里似乎都没了生气般。
    实在搞不清楚李崇为什么会这样,照理说,他如今考中了状元,又遇到了让他喜欢的女人,不应该这般才对。
    李莞迎上前,李崇抬眼看了看她,无精打采的问了句:
    “这么晚了还出来干什么。”
    李莞过去搂住李崇的胳膊,撒娇道:“来等爹爹。好几天都没瞧见你了。”
    听到女儿说这些,李崇的嘴角很难得微微扬起,却也只是一瞬,伸手拍了拍李莞的手背,疲惫道:
    “这些天事情多。”
    李莞不动声色:“衙门里事多吗?”
    李崇稍稍愣了愣,过会儿才点头:“嗯。”
    父女俩一起进门,李崇并不往他与崔氏的院子去,而是径直往书房走,让张平和赵达全都回去休息,他自己一个人摇摇晃晃的去书房。
    李莞见他这样,实在心疼,说什么也不肯放手让他一个人走,坚持陪他一起去书房坐会儿,李崇拗不过李莞,只好由着她,又走了一路,李莞终于开口喊了一声李崇:
    “爹。”
    李崇回头看她,无奈一叹:“有什么就说吧,憋一晚上了,不难受吗?”
    敢情您老知道我在憋着啊?却又不能完全说实话。
    “那个……您有没有觉得最近身边有人盯着你?”
    李莞做好了坦白从宽的准备,不知道怎么跟他开口说崔氏的事情,只能从自己开始坦白,谁知道李崇听后,似乎并没有经过多少纠结,很快就明白一切的感觉,冷哼一声:
    “用不着管她,跳梁小丑一个。”
    李莞拧眉不解,跳梁小丑?说的是她还是……崔氏?
    有心压下问题套一套话,李莞将计就计接着问:“为何这么说?”
    从以前李莞就知道,李崇和崔氏之间,肯定有什么旁人所不知道的事情,毕竟他们两人的结合处处都透着不寻常,如今听来,果真如此。
    李莞这话问出来之后,似乎就意识到自己那样的措辞不对,便摆摆手:“好了,别问了,这跟你没关系。”
    就因为没关系,所以才要问嘛。李莞心里如是想着,不想错过这个机会,继续追问:
    “爹,当初夫人为什么会选择嫁给你?”
    清河崔氏的女儿,就算是庶出,也不至于沦落到给人当续弦夫人的下场,若是高官侯爵的续弦夫人也就罢了,偏偏李崇那时候只是个颇有才名的举人,连官场都还没有踏入半步,而李家也并非什么豪强贵胄之家,崔家如何肯将就这一门亲事。
    李莞的这个问题,似乎让李崇想起了很多陈年旧事,表情越来越凝重,停下脚步,把自己的手臂从李莞手中抽出,沉声说道:
    “这些事情不是你该问的。回去吧。”
    说完这话,李崇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李莞站在原地看着李崇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释怀。
    ***
    又过了几日,永安侯府大小姐薛莹给李家众姑娘都送来了帖子,邀请大家去侯府参加琼花宴,帖子是直接送到各房姑娘们手中的,连老夫人都给惊动了,当即便召集全家到主院商议。
    吴氏把帖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欢喜的很:“哎呀呀,咱们这都是占了娇姐儿的光啊,从前做梦也想不到能和侯府的千金们交往,八娘你说说,京里有这样一门亲戚居然都没听你提起过。”
    对于吴氏的夸赞,崔氏微微一笑,却并不很热情:“一直没什么来往,兴许只是侯府的客套之言吧。关键是,从前也没什么来往……”
    言下之意强调‘没什么来往’这几个字,似乎并不希望李家姑娘集体去侯府做客似的。
    吴氏看向宁氏,宁氏也正在研究这侯府送来的帖子。
    “似乎不像是客套,每一封都写的很诚挚,如果是客套的话,他们大可只写一封,捎带笔提一提府里所有姑娘,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一封请帖都送到姑娘们手里。”
    这是宁氏的经验之谈,事实也确实如此,如果薛家花宴想请李娇,然后又怕李家其他姑娘有意见的话,大可以在给李娇的请帖中间稍待一笔,用不着这样细致入微,分派到人手。
    “老夫人说的是,我也是这么认为。”罗氏从旁附和。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崔氏也不好再说什么。
    李莞和李绣对望一眼,都有点搞不懂为什么永宁侯府会突然邀请李家所有姑娘去侯府参加什么琼花宴。如果两府之间从前有交集也就算了,偏偏从前李家甚至都不知道崔家和薛家有这么一层关系,所以,一时间竟弄不懂为什么薛家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不过既然人家诚心诚意的把帖子递到各房姑娘们手中,那么这一趟便不能推脱了,不仅得去,还得慎重以对的去。更何况,在收到帖子以后,老夫人还特意派人去侯府打听过,说这回琼花宴是永安侯侯夫人范氏主办,范氏病了小半年,如今身子初初康健,便想趁着琼花开放之际,广邀亲友热闹一番,所以这回,不仅仅邀请了李家的几个姑娘,还邀请了好些其他府邸,都是些侯门公府门第,甚至听说还有郡主出席,可见宴会规模之大。
    临行前,老夫人宁氏还特意叮嘱,说了一些参加这种宴会时要注意的事项,重申她们几个姑娘出去,必须同气连枝,互相照应,切不可出现那种互相争斗拆台的事情,因为她们在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整个李家。
    姑娘们的心情,除了李莞之外,全都是兴奋又紧张的,谁也没有想到,她们从大兴搬到京城来,第一次跟别府交际就这么高级,直接交际到了侯门府邸,这是从前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象的,紧张不言而喻。
    就是李莞也想不出,为什么薛家会跟李家突然亲近起来了,总之都是上一世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因为李家迁家入京,仿佛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秉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意思,李莞与李家众姑娘一同前往永安侯府。
    永安侯府位于东城薛家巷,整条巷子都以侯府命名,可见薛家祖上恩荫有多深厚,今日的薛家巷很是热闹,出入皆为各府车驾,大抵华贵,李家的马车所有马车,全都是迁家入京以后,宁氏特意安排工匠们重新做的崭新款式,两辆并行,看着还比较有气势。
    在门房交了请帖,便有专门的丫鬟来引路,侯府面积挺大,古朴中透着大气,从大门到花园的路径两旁摆满了各色姹紫嫣红的花朵,据说侯夫人范氏特别喜欢琼花,因此府里到处都可以看到琼花的影子。
    “姐姐们快瞧,那便是落花溪水。”
    李娇来过侯府,对侯府的景致略有了解,指着前面一条分隔侯府院落的河水说道,永安侯府建府较早,年代久远,府里有一条从护城河引进的溪水,环绕各处院落,两岸种着琼花,如今的时节,琼花盛放,倒影入水,偶有微风吹过,花瓣顺水流淌,形成那曲水落花的形态,很是别致。
    落花溪水上建了两座小桥,桥上已经有些早来的宾客驻足观望溪水落花的美景,引路的小丫鬟很是体贴,带着她们故意在水边稍事逗留,给她们留下了足够的时间欣赏美景,等到她们欣赏完了之后,才带着姑娘们往后院去拜见侯夫人。
    侯夫人在后院招呼宾客,因大病初愈,故不能出门,除非有些年长的老夫人前来,她会起身相迎,一般的晚辈们来,她便在厅堂内招呼,接受晚辈们的见礼。
    薛莹今日穿着一身火红底的散花裙,明艳照人,在人群中看见李娇,便与正在招呼的姑娘说了两句,往李娇这里来,亲自拉着李娇的手,将李娇带到侯夫人范氏身边,娇俏俏的介绍:
    “太太,这位便是娇姐儿和她在李家的姐妹们了。”
    第45章
    永安侯夫人范氏并不是永安侯的原配夫人, 原配夫人是大崔氏,多年前病逝,之后才续弦这位。
    薛莹与范氏关系似乎挺好, 薛莹与范氏说话时,身子往范氏的方向倾着,见者都说两人像是真正的母女。
    范氏是个容貌一般的女子, 并不是很出色, 说话温柔,轻声细语, 给人一种亲和的感觉,柔和的目光在李家众姐妹身上看了一圈,赞赏的点头:
    “嗯,不错不错。都是好孩子。赏。”
    范氏一句赏赐, 身边就有嬷嬷给李家众姐妹送上了见面礼,都是一只统一大小的银制小瓶, 小瓶里装的是特意为了赏赐家中孩子们而打造的银果子, 大约足银二三十两的样子。
    “娇姐儿来, 给太太请安。”
    薛莹似乎很想把李娇带到范氏面前, 从李家众姐妹中拉出,单独给范氏行礼,然, 范氏却只是瞧了她一眼,便抬手让她起来,态度有些冷淡, 李娇与薛莹尴尬对视一眼,见范氏并不想与李娇多言什么,薛莹只好把李娇送到姑娘们的队伍中去。
    李莞好奇的往范氏看了看,却见范氏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李莞一愣,然后在队伍中就对范氏福身行了行里,范氏似乎很受用,对李莞招了招手,让她近前说话。
    “你是李家哪一房的姑娘?模样生的可真好。”
    “回侯夫人的话,我单名一个‘菀’字,家中排行第四。”李莞回答。
    范氏见她说话干脆,不拖泥带水,比较满意,又问:
    “李家姑娘中,便是你自己开设了几家店铺,生意很是红火?”
    李莞在京中开设店铺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但没想到永安侯夫人居然都知道了,也不知道她会怎样想,有些传统夫人还不能接受这些。
    斟酌着回答:“回夫人,是我,铺子的生意还算不错,但谈不上红火。下半年还是要再重新考量一番如何发展的。”
    范氏听了李莞的话,突然笑了起来,连连点头,与一旁伺候的人说道:“不错不错,确实是个会做生意的。我初初还只当她是小孩子的玩闹,没想到竟真用了心的。”
    旁边人附和:“李四姑娘才名在外,早有耳闻。”
    范氏唤来赏赐嬷嬷,另外又给李莞赏赐了一只金制罐子,罐子里是一些指甲盖儿大小的金豆子,似乎也有个二三十两的样子。
    李莞愧受,实在不太懂这位侯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旁边李娇的愤怒目光已经开始毫不掩饰的落在李莞和她手上的金罐子上了。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外头就有人进来通传,在范氏耳边说了几句话,范氏一惊,赶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急急忙忙迎出了门,厅堂中的宾客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院外传来一声通报声:
    “镇国公世子,大理寺卿陆大人到。”
    厅中人一片哗然,李莞等李家姐妹都没来得及坐下,站在那边不知道该如何做,旁边有两个夫人说道:
    “侯夫人是镇国公世子的表姐,世子出生之时,侯夫人还云英未嫁,在国公府里照顾世子的生活起居,世子可以说是侯夫人一手带大的。”
    “是了是了,这件事情我也听说,侯夫人出身不高,父亲只是个六品游击将军,便是因为镇国公府这层关系才能做了侯府的正房夫人。”
    这些夫人的闲言听在李莞耳中也很惊奇,陆睿和永安侯夫人范氏居然是表姐弟,从前她和这边从无来往,也不知道还有这层关系在内。
    “传闻这位镇国公世子手段冷酷的很,上回我家有个远房亲戚入了大理寺,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出来。”
    “是嘛?其实我也听说过,我还听说啊……”
    有些女人的八卦功力都是天生的,好像就没有她们不知道的事情。
    这边厅里在议论着,那边范氏已经亲自把人给迎了进来,陆睿扶着范氏的手,听范氏说话。
    “你说你来也不派人事先说一声,我也好告诉侯爷,让他去接一接你。”范氏语气略带埋怨,却也能听出两人间的亲近。
    陆睿声音有些低沉,但在跟范氏说话时却难得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