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修淡淡的嗯了一声,“子弹的最终位置,贴着心脏。但是如果从第5肋间进刀,可能伤到的血管会太多,所以我们只能沿着伤口慢慢的来。”
说完,陈修看了看自己右手的尾指,嗯,戳进了伤口,探查子弹的位置以及深度。
陈修松口气,因为他的手指探查到了子弹的位置,还好,不算很深。至少,从伤口里追进去应该能将子弹取出。
于是,陈修就开始认认真真的掏了起来。
陈修也不得不感叹,这人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子弹没有打中心脏,擦着心脏边缘过了,居然还没有伤到重要的血管。
最后取出子弹的时候,陈修已经满头大汗。
“叮”的一声,是子弹落入铁盘子的声音。手术室内几人都松口气。
陈修看了看子弹,子弹完整。
“冲洗。”陈修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了,连续熬了好几天,铁打的人也吃不消,更何况,陈修的身体本来就有些弱。
女学生就拿起一个铁制的小碗,里面,是温盐水,不断的往伤口注入。
陈修则是拿着吸引器开始吸引。陈修很想要有个电刀,止血就不会这么麻烦。
这个时代,已经有电刀了。这家医院就有一台,不过,他没有轮上。
吸完温盐水,陈修就开始不断的往伤口里塞湿纱布。
他需要看一看,有没有特别大的出血点。
……
“好了,清点器械,缝合。”陈修的声音有些疲惫,嗓子很难受,陈修觉得自己可能感冒了。连着熬了几天,身子的抵抗力有些弱。
于是,器械护士开始清点,“陈大夫,数目对的。”
“缝合。持针器。”陈修继续道,开始认认真真的缝合伤口,不过,还是给伤口留了一根小引流管,也算保险一些。
缝合完,陈修觉得整个人都要累瘫了。
……
当陈修与病床出现在手术室外的时候,张别和不出意外的迎了上来,“大夫,我们旅座怎么样?”
“手术是成功了,不过,今晚能醒来,应该就稳了。”陈修淡淡的道,毕竟,这个时代还没个心电监护,他又得在手术室手术,不可能24小时看着他,而护士也很忙。
刘护士在一旁松口气,“陈大夫,那术后用药?”
“照之前我给你的方案,术后消炎、抗凝都用一些,注意他引流管的情况。”陈修吩咐了一下,“有什么问题,立刻找我,现在,先送病人回病房吧。”
“好的。”刘护士点点头,“陈大夫,您前几天从家里拿的那个青霉素,很是有用!这几日,用了这个药的伤员们情况都很不错。”
“我知道了。”陈修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是下午5 点了。照道理,这个点,他应该下班了。可这几天,他就没有下班过。
唐凝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个杯子,“我听你今日声音不太对,这是胖大海泡的茶,你喝喝,润润嗓子。”
陈修接过,确实也是口渴了,就喝了大半杯。
看向唐凝,陈修弯了弯眸子,嘴角带着笑意,“阿凝,谢谢你。”谢谢你这么支持我。
“好了,我带了饭,一会儿吃一点赶紧休息一会儿。”唐凝有些心疼,眉头皱起仍是没有化开,伤员,越来越多了,陈修睡觉的时间,也越来越少,这样下去,第一个倒下的,就是陈修,她得继续多找一些人来。
“嗯。”陈修点点头,所以,有个媳妇是不错的,知冷知热,更何况,是在这样的战乱年代。这种年代,没有什么太多的术士,大多都是取子弹,取弹片,止血。但又由于受伤部位的不同,所以看上去,术士很是丰富。
……
8月20日,晨。
87师主力继续攻抵汇山码头,但日军增援部队已经到达,而且威胁淞沪守军,于是,中国军队的攻势暂时中止。
22日夜间,日军上海派遣军主力第3师团及第11师团抵沪,23日凌晨开始强攻登陆,并在川沙口,狮子林抢滩成功,从而严重威胁第九集团将正面作战部队之左翼。
87师师长王敬久被任命为战前总指挥,指挥36、87、88等师以及独立师第20旅、教导总队二团及上海保安团等继续围攻日海军特别陆战队据点。
“师座,鬼子的增援稍稍多了一些。”一名副官对着一名国军中将道。
“让刘安祺带261旅,去给我把吴淞地区登录的鬼子给拦住,要是拦不住,他就不用来见我了!”国军中将一指地图,淡淡的道。
“是!”
……
“快快快,都他么的给老子快一点!小鬼子都打来了,你们磨磨蹭蹭的,要干嘛?”一名上校大声的催着自己的士兵,“告诉你们咱们的任务是阻拦小鬼子登陆!把机枪都给老子握好了!等鬼子一来,给我封锁密集的扫!要让小鬼子,有来无回!”
“是!团座!”
……
“给老子打!”
“哒哒哒!”
“哒哒哒!”
日军以密集的队形想要通过这座木桥,被521团用机枪击退,死伤惨重。
成片成片的鬼子倒下。
……
24日,3个大队的海军陆战队相继进入公共租界。
26日,日军陆战队先后两次向87师所部发起猛烈的反攻,但都被87师击退。
一时间,鲜血遍地。
不仅仅有日本人的,更多的,是中国战士的。
……
陈修病了,发烧了。
头重脚轻。
陈修知道,是自己太累了。
可,淞沪会战已经打起来了,鬼子来了很多增援,国军的伤亡明显的比之前更大了。
陈修的工作,一点都没有轻松起来。
但也因为他生病的原因,大部分时候,他都在给伤员做分级。
“黄色丝带。”陈修说完,身后就有一名学生给伤员绑上丝带。
然后,陈修又看了一名伤员,“黑色丝带。”这几天来,陈修已经做过许多次这样的事情了,心境,也变得古井无波起来。
被运来的伤员,大多都知道丝带的意思,“大夫,不会是黑色的,不会是黑色的!俺哥还活着,还活着,您再看看!”旁边,一名伤员开始激动起来,“真的,俺哥哥还有呼吸的!还有心跳!”
陈修垂下眼眸,是,这个人还有呼吸和心跳,可体温已经在降低,瞳孔也有了扩散的趋势,看他的伤口,几乎是半个腰都已经碎了,伤及肝肾。陈修不知道这样的伤口是如何造成的,但,肯定不是炮弹。
这名伤员听到自己弟弟的声音,忽然间,全身好像有了力气一般,眼神渐渐的聚焦,看向弟弟,“二小……是……是哥不对,哥不该带着你当兵的。”
他说话很吃力,但还是没有停下,“二小,二小,你要好好活着咧!你要给咱们老张家留个种咧!你要娶媳妇,生娃!等……等咱们把日本人赶出去了,就可以了……到时候你到哥的坟前,烧纸的时候告诉我,就,就好了。”
旁边的伤员早已泣不成声。
而那名伤员,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仿佛完成了什么重大事件一般,全身都放松了,“俺,要先去见爹和娘了。”
“哥!”
“哥!”
旁边的小战士哭的厉害。
陈修的心,还是疼了疼,他拍了拍小战士的肩膀,“你哥说得对,你带代替他活下去,娶媳妇,生娃,把你们张家延续下去。”
小战士没有抬头,只是扑在他哥的身体上哭着。
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许多次了。陈修已经,有些麻木了。
虽然每一次,他的心都很疼,很难受。
他一个人,没有办法救这么多人,他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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