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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
    至于那些老兵则是多少有点军人情节,以往他们尊重老肖,就像是尊重自己同袍,老肖自己不说,他们就什么都不提,绝不强求。可真有人冒头了,他们若是不敞开来说自己的想头,那就是自己这个村子的整体团结性出了问题,是不拿老肖当自己人,这不是好战友,好同袍的该有的态度。
    或许这么说很多人未必理解,感觉怪的很,逻辑上很匪夷所思,可老肖却懂,因为他曾经也在那样的氛围中生活过,知道团体,整体这个词对这些人有多刻骨铭心,所以他不在意这些人的态度,甚至更能从他们的角度去想,去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
    再说了,即使只是邻里,即使只是朋友,难道就不需要相互协调,相互妥协,相互磨合?生活本就如此,没有谁是太阳,需要所有人都围着你来转对吧!学着从对方的角度去看,很多事儿就能想通了。
    老肖对这个村子付出的多嘛?是的,很多,那么这些人对老肖呢?付出的难道就少了?不,一样很多,他的杂货铺一天到晚开着,可他自己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铺子却依然能做生意,银钱上也从没有出过岔子,为什么?因为村子里只要是有空闲的,都会义务帮着看铺子,连着收钱什么的都一并干了,没有人多那一分。
    码头的食肆更是如此,不管是水缸里的水,还是门口的清扫,都是走过路过的人帮着干的,没让他操心过一分,有了生意还帮着照顾,帮着喊人,连着这些村民打猎的时候,遇上他用的上的猎物,也会帮着打回来送过来。他家的三个孩子出南面的石墙晃悠,安全上也从不担心,因为巡逻的人会帮忙看着,遇上有什么不对,也会第一时间将孩子带回来。这些事儿没人要求他们干,可这些人就是这么干了,因为在他们的心里,他们是一个整体,是关系很好的邻里,相互帮助是应该的。
    这样的关系,这样的和睦,说真的,比有些亲戚什么都亲近。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在感觉你不为难的时候,提一些带着几分赖皮的要求,你能生气?真客气了,那才显得生分呢。这样的相处之道,或许都市中的人未必能理解,可谁让老肖本身就是小地方山里人呢,他懂的很,因为曾经在老家,也有类似的情况,当年他家媳妇跑路的时候,若非有村子里的人照顾,他家儿子在他没有回家的那几日,还不知道怎么过呢。他爹妈生病的时候,急救什么的,若是没有那些邻里,他那是连个帮手都寻不到。远亲不如近邻,这句话在他的成长过程,生命之中从来都不是什么虚言。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老肖真正沉下心,开始为这些人的学习考虑的时候,做的那是相当的到位。可惜他这里到位了,别的地方依然在出问题,比如这些大大小小的学生们的知识接受度的问题。
    不是每一个孩子都是聪明的,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沉下心学习的。
    老安家的山药,或许是因为年纪还不大,或许是因为回去要当小老师,或许他真的很聪明,所以这三字经什么的,学的真心不慢。不过是三天的时间,就死记硬背的背下了正本书,虽然这书确实薄了点,可这样也已经很了不起了,让老肖忍不住感慨,这娃要是生在小富之家,有个靠谱的老师,从小开始学习的话,那说不得真的有考上功名的可能。可惜了,他是山民的孩子,天生在这上头就属于弱势。
    寒门出贵子听着很激励人心,可真做起来真的很难很难,做到的又有几个?就是大文豪苏东坡,不也到了年近三十才科举登第嘛。人家那好歹还是生在最重视文教的宋代,有官府出资的免费书院读书,有饿不死的基本条件在,都还是那么艰难和漫长,更不用说这些山民了。
    至于村子里的孩子?小的或许好些,即使顽皮的,也被大人教导着知道机会不易,多认真几分。可大些的多半都是家中主劳力了,有多少时间和心思能用在学习上,能保证按时来看字,保证以后大致能认得出来就不错了。写字?地上划拉的算不?若是用笔墨写到纸上,那不管大小妥妥全是鬼画符。没几家舍得花这些钱。反正他们也没有科举奢求。
    甚至有些觉得现在日子也挺好的,见识上不够长远的,连认字都只是随大流,现在记住了,谁知道过上十天半个月的还能剩下多少。甚至有些脑子本身就不聪明的更是如此了,估计老肖教一个冬天,也就能学会认自己的名字而已。
    至于大人?他们倒是想多用心,可养家糊口的重担让他们分不出多少心力,而年级大,心思杂,也让他们事倍功半,效果更是可怜的很。
    可即使这样,整个村子里人的心气也一下子很有些不一样了,感觉自己似乎比以往的自己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出门去城里的时候,还像模像样的往人家的牌匾上看,哪怕是认出一个字,也会嘚瑟的和周边的其他人炫耀几句,就好像已经成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一般。
    “这个字我认识,这是天。”
    “四个字就认出一个,还这么高兴。摸摸看,下巴乐掉了没有。”
    “你这是妒忌我,你刚才没认出来。”
    “傻了吧,一共才几笔?还能认不出?我这是不和你强,走了走了,好些人都朝我们看了,我总觉得这眼神怪怪的。”
    “那是他们妒忌我们。”
    “妒忌你个头啊,人家都笑我们了,你看,那边那个穿青衫的,看着就是个读书人。人家要妒忌你?”
    ……
    “咦,那边是衙门的布板,走咱们去看看,那里字最多,看看能认识几个。”
    “别去了,那一堆堆的文章,好多字呢,就是真认出几个,咱们连不到一起,也不知道说啥。”
    “那,那咱们去买东西吧,我那九九表都背熟了,以后算账绝不会让人坑了。”
    “活这么大的岁数,买点油盐酱醋的东西,还能弄错?你这么大难不成活到狗/身上去了。要我说,那九九表,用在咱们大军拔营,算计粮草的时候最好用。”
    “唉,这是学的晚了,这要是早学了,这会儿说不得都能混个九品的官职呢。”
    “别美了,就你,老肖那石头上写的字都超过四十个了,你认会了几个?超过十个没?就你这点本事,连半瓶水都不到就瞎晃荡,谁敢用你啊。”
    ……
    “我觉着今年咱们家春联啥的,要不自己写?我凑过了,我认识的那二十多个字能凑出两句来,你看啊,冬雪将去,春日将暖,怎么样?”
    “咦,还真可以啊。听着不错。”
    “就是,你不看看你男人是啥人,比那帮子脑子里头装石头的强多了。”
    “可是爹,人家横批才用四个字,对联一般字都多一些的。你边上写了这个,那横批咋办?”
    “啥,啥,啥?有这规矩吗?我怎么不知道?没有的话,就用这个了,再说,谁说没横批了,咱们家有啊,我都没说完呢,横批,横批……横批就是:新年,两个字,正好搭配。”
    ……
    类似的事儿村子里那是层出不穷,还有好些居然还跑到老肖这里来炫耀,弄得老肖都有些哭笑不得了,忍不住再次提醒这些嘚瑟的有些昏头的老兵们,赶紧的,还是去找个老儒生来,既然学习气氛这么浓,也不能就这么荒废在他这个半吊子手里,大人或许没什么,凑合着也没问题,可孩子呢?这些日子他也统计了一下,村子里的孩子即使基本都不是什么做正紧读书人的料。可真认真学,并且能学进去的人还是不少的,若是能给他们一个正紧读书的机会,将来哪怕是当个掌柜伙计呢,这以后也算是出头了,特别是这些孩子基本还是属于拖油瓶的情况下,这是给了他们将来有了弟妹之后,不用在这些重新组合的家里地位尴尬的绝佳出路。
    全面普及教育,听着有点玄乎,感觉在这个时代不可思议,可按照他们目前这样的模式进行,那么也未必做不到不是嘛。
    矫情点说,人总要有梦想,没有了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这会儿村子里人的梦想就是识字啊!
    第118章 人口比例引发的问题
    除了识字,事实上这个新建的村落问题还有很多。只是大家下意识的忽略了而已。比如说这人口比例的问题,就是个很严肃的大问题,先头说了,这搬来的是老兵,而且还是年级不小的老兵,基本在三十以上,这样年级的他们即使娶媳妇,那娶进来的年级一样也不会很小,多是二十到三十五这个年龄层的,也就是说,这二十到四十这个年龄阶段,就是个橄榄球形状的数据模型,中间多,两头少。
    更关键的是,这些嫁过来的女人带来的拖油瓶孩子多是最小五岁,最大十岁出头的,基本不到十二,那么问题来了,这十二岁到二十岁的孩子能有几个?除了几个烈属家零星的有,其他的基本是空白啊,就是四十朝上的年级,人丁数也妥妥是个位数,一个巴掌都感觉够用了。这样一来,人丁年岁的空白段不是一般的多,这绝对不是一个合理的的人口比例。
    刚来的时候这个问题确实不明显,大家伙儿刚能安定下来,能过上舒坦的日子,一个劲的新家打点都来不及,哪有功夫管这个?可如今不对了,已经大半年了,该收拾的都收拾完了,接连几次的往山里求食和几次被动猎杀,让他们每一家都攒下了一些银钱,那么自然很多事儿就被提到了新的重视级别上来,比如那几个到了年纪的青年的成亲问题。像是烈属齐老头的小儿子,开了年就要十九了,妥妥的大龄青年,不能不着急啊,还有老周什长的媳妇王氏的那个侄子,开年也是十四了,也要考虑起来了,这可是他们老王家唯一的根苗,她能不着急?
    也正是因为着急了这才发现,这村子里处在婚龄,或者即将到婚龄的女娃子那是真心少啊,眼睛一瞄才发现,这居然凑起来这么难,倒不是男女比例的问题,真要按照性别算未必问题有那么大,可问题在这年岁上,村子里的女娃十岁以下的偏多,甚至到了同年龄段男娃的两倍多,而上去点的十岁出头的,那就是男娃比女娃多三倍了。
    一察觉这情况,脑子快的王氏迅速的出手了。她家侄子十三,闺女十岁,和沈婆婆家正好能换亲啊,沈婆婆大孙女十四,大孙子十二,看看多合适。
    是,确实很合适,连着沈婆婆也感觉很合适,王氏的侄子比孙女小一岁,那自家孙女就能晚一年出嫁,这样家里的负担就能再轻一年,等着大孙子长大成人,接过担子了。而且因为换亲,以后这大孙女就是帮衬一下娘家兄弟,对方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多好。
    可她这一心动,一行动,立马就把这现实的小泡沫戳破了,让其他人家立马也反应过来,发现了这么一个残酷的现实,你说说,能平静的了?不想当奶奶的老娘不是好妈妈。这一句话再什么时候都通用的很。
    “都疯了,这些老娘们,一个个都疯了,天天说这个,有啥可说的?这不是没几个人要解决吗?咱们再往城里去寻就是了,城里贫寒人家,姑娘多的人家,寻个愿意嫁到这边的还能没有?再不济其他村子也应该能寻到吧,你说说,这大晚上的不睡觉,就在我耳朵边嘀咕,又有个什么劲?”
    “你没和她说这些?”
    “说了,怎么没说,可人家就是觉得不稳妥,一会儿说城里姑娘不会干农活,一会儿说城里人看不上咱们山里人家,还说什么其他村子里也未必有合适的,说是咱们老兵村好几个呢,未必轮得到什么的,反正怎么着都有话说,娘唉,我真是头一次知道,娶媳妇也不都是好事儿,这耳朵老遭罪了。”
    “哈哈哈,你个混球,早先你怎么说来着?对了,还说要和咱们比谁家先有娃是吧,这会儿又矫情上了,这是看着村子里有了孕妇,知道没了拿头筹的份,所以换着花样来炫耀了?这是告诉我们你家要准备办喜事儿?”
    “他家那小子才十四岁吧,这年岁在山里可有的等,怎么也要到十七八才成亲呢,这么早操什么心,以后日子还过不过了?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努力,争取在你还有用的时候里,赶紧下崽。”
    “你啥意思?这是说我不成了?怎么可能,我又不是你。”
    “你啥意思?我怎么了?我强着呢。”
    “那上回那鹿血酒你怎么喝那么起劲?别当我没看见啊。”
    这帮子人,说着说着,这话题就不知道扯到哪儿去了,也是一帮子大老爷们,不说点有颜色的话那才是不正常呢,更不用说这还是帮老兵痞了,就如今这样,已经是很收敛的表现了。
    老肖不和他们说这些闲话,在说起这婚配问题之后,就拉着几个什长开始清点各个年龄层的人数,越是清点就越是头疼。
    “还真是个事儿啊,看看,这会儿看着好,勉强的估计也能不出岔子,可在等几年就不对了,那些小子丫头们的婚配可要费脑子了。”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儿,再不济咱们还能和老安他们几个猎户村,药材村通婚,还有河对面,总能有法子的,关键是咱们这一辈,你看看,孩子才这么些,等着咱们四五十岁,快要干不动的时候,这些孩子才几岁?才几个人?能承担起一家家的生计?我寻摸着,咱们啊,只怕这一辈子是注定了的劳碌命,不干到走不动是没法子卸下来了。”
    老龄化啊,这问题在现代都成了全球危机了,没想到换了个时代,换了个空间,老肖居然还是没能逃脱。即使这个时代生育年龄偏小,即使这个时代,一家子不止一个孩子,即使这里的人寿命和现代人不能比,可在这个村子,这确实已经可以预见了。
    “嫁过来的女人,不是带着女娃,就是男娃年级小,没有个十来年,这些娃子都撑不起家。”
    “不算不知道啊,村子里最起码一半的人家都是这样的情况。”
    “我都43岁了,家里那大小子,开了年才8岁,没有十年,只怕是不能顶门立柱,另外两个更小,若是这两年媳妇再给我生一个,那没有二十年,我算着,我估计是别想歇着,63岁啊,不说干活打猎了,我就寻思着,我能活这么久吗?到时候头发都该全白了吧。”
    说着说着,几个年级大的忍不住眼睛都红了起来,他们最青春,最强壮的年级已经过去了,消耗在无穷无尽的战场上,在生死间博弈,好容易存活下来,转头,又要为自己这一个小家耗尽余生,这真的值得吗?
    “不能这么想,这么想,谁也别活了对吧,看看,如今你衣裳有人洗,吃饭有人做,就是下地,你家那小子也跟着一起,那滋味是以前能比的?所说不是亲生的,可你家几个孩子,哪个不喊你爹?那最小的才两岁,才刚会说话吧,头一声的爹喊得就是你,你能舍得下他们?你家那小子,跟着海涛去套兔子,得了一只头一句就是要把那皮子拨了给你做护膝,那时候你不是还嘚瑟的炫耀了好久?那时候美不美?”
    这些老兵即使没有战场综合症,一个个的和正常人思维上有差异,容易陷入悲观中,老肖在村子里,常兼职当个心理医生,看看这话说的,多有水平,别说是那老家伙了,就是其他几个,脸上也放松了好些。
    “也是,郡来降当,水来土掩,愁啥,趁着有力气,多攒点银子,大不了以后吃老本就是了。”
    “哈哈,这么想就对了,没啥不能解决的,办法总比困难多,看看,咱们这会儿的办法就不少,过几日就要开春了,你们赶紧的往城里走一趟,把上回给你们选媳妇的媒婆再拜访一回,好歹给咱们寻摸几个合适的闺女来,让村子里那些小子们赶紧的成亲。”
    “可不是,这绝对是大事儿,不然我这耳朵迟早生茧子。”
    “你那个茧子,不是唠叨出来的,是你媳妇掐出来的吧。”
    “别胡说,我媳妇好着呢。”
    看看,说着说着,这媳妇孩子的,又是一阵欢笑,从这里可以看出,即使看到了自己未来的艰辛,他们对于有个家,依然是那么的欢喜。
    当然了,城里的媒婆也十分的欢喜,这才过了多久啊,大单又有了,这一次虽然比不得上次那么大的动静,可老兵互通有无的情况下,各老兵村的婚嫁问题还是合到了一起解决,一样数量很吓人。
    当然条件也提高了不少,这可是正紧成亲,和老兵的那种不一样,选的都是没成亲的大姑娘,筛选起来自然更麻烦些,为了这个,村子里的女人一个个也跟着坐不住了,时不时的跟着出去相看,一时间那小码头上变得十分热闹起来,明明冬雪还没有化尽,就一派火热的场面,弄得过来询问开春后艾草香的几个商户,一个个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这村子里是有什么大事儿发生了?”
    “听说南面山里有村子遭灾了,该不是这村子里也遇上什么事儿了吧。”
    “不会吧,上回我路过没听说啊。”
    “开春的山里也不保险,要不咱们问问?要真有啥,咱们也好有个准备,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声音。”
    “咱们那么点事儿能影响啥?”
    “就是,我反正是来问辣椒的,想弄点种子自家种,啥事儿都影响不到。”
    “别瞎猜了,去问问就是了,看,那是齐老头,问他。”
    好吗,这不过是个给孩子寻媳妇的寻常事儿,愣是搞出大新闻了,连着上下游的商户都知道了,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儿,所谓有来有往,人交流的多了,很多事儿靠着人脉就能变得简单了。比如这请先生的事儿就是如此。
    第119章 外室子,先生
    这些客商给介绍的先生,老肖从一开始就有心里准备,必定是城里难混的那种,水平也未必高,甚至有可能有什么残缺或者麻烦。不然不可能会被这些人精子认为,会愿意到这边的小山村来。同样,人品上应该不错,最起码人际交往上不错,不然这些人一样也不会多事儿,毕竟要是弄砸了,作为生意上有往来的合作方,他们可丢不起这个脸。
    可不想这被介绍的人,身世居然如此的出人意料。居然是一个大家族的外室子,还是个亲爹已经没了的外室子。
    托小说的福,老肖倒是大致知道在封建,一夫一妻多妾制的时代里,嫡庶尊卑划分的十分严苛,甚至在同样的庶出中,贵妾,良妾和奴婢升上来的贱妾三者生下的孩子也有等级划分,讲究些的人家,贱妾所出的孩子,比一般的奴仆也高不到哪里去。
    可到了这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即使是庶出,哪怕是贱妾所出,好歹也是属于被家族承认的,具有一定的家产可以继承权的。在当家的老爷过世之后,哪怕是只给点银子打发了呢,那也是一种认可,可以上族谱的家族中的一员。比如方言的爹,其实就是这样,若非栽赃了个罪名,那老方家的当家老太太,是没有理由驱逐的。甚至还要分他财产。也因为是有名分,所以即使遭了这样的大难,还有族人愿意帮一帮,比如方队正。
    而在这之外,还有两种孩子,处境更是不堪和艰难,那就是外室子和私生子,这两种身份除非这一家子实在是没有了后人,不得不接回来继承血脉,不然基本都是随便他们自生自灭的。当然了,外室子比私生子好些,因为私生子基本没什么活路,倒是外室子,若是当娘的稍微有点手段,在受宠的时候存下点积蓄,那在靠山没了之后,也未必活不下去,再怎么苦,总能过上寻常人家的日子。
    而这两个客商介绍的这一家子其实就是如此。当爹的已经没了,原本的房子因为那当爹的一开始就知道这些家产继承的问题,所以一早就将他们住的两进小院过到了儿子的身上,当娘的也陆陆续续的,从生活费中俭省下一二百两的银钱,若是加上些首饰,爹给儿子的一些佩饰,笔墨书籍等,家底真算起来还是可以的,比老肖也未必差了,最起码顺顺当当的过上五六年没问题。那孩子也成人了,若是能有个挣钱的出息,总能支撑起一个家,养得活老娘的。
    更有利的是,那当爹的还曾送儿子去上过学,打点过关系,让他顺利的去科考,而孩子也争气,在十六岁那年就考过了童生。有了这么一个功名,以后哪怕是没了当爹的打点,日子艰难些,慢慢的考上去,熬下去,其实日子还是挺有希望的。
    可偏偏这爹妈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家里的媳妇对这个外室的不满程度,在这当爹的死了之后,居然愣是找了娘家人,把这孩子上进的路给堵了,愣是说他出身不明,不让考了。甚至连着这孩子刚娶亲没多久的丈人家,也被敲打,愣是不敢出头不说,还差点断了关系,简直就是要置他们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最后还是那几个同父兄弟,因为从小被爹带着见过几次,相对熟悉些,看着有些不忍。偷偷的来通知这孩子,让他想法子搬出城里,只要不在城里,那这当家主母的手自然也就伸不到了。
    还劝那孩子,等着过上几年,事儿淡了再回来,只要他们兄弟还在,到底是自家兄弟,总能出个人给作证明,让这孩子继续科考。说到底,这毕竟是没有什么威胁的兄弟,做的太绝没必要。能结下一份善缘,万一这兄弟真出息了,他们也能与有荣焉。
    至于这两个客商?其中一个就是那家某个良妾的兄弟,那孩子三哥的亲舅舅。这关系还真是复杂。
    “既然没什么利益纠葛,何必这样揪着不放呢,权当不知道这么个人不就成了?那家主母也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哪里是想不通啊,要我说,也是那孩子自己做岔了,一个外室子,本就该安生些,可他倒是好,愣是在城里混了个才子的名头,将家里的嫡出大哥都快比下去了。关键是,他大哥考中童生那年都十七了,他比他大哥还本事,你说那主母心里能舒坦?就是才学再好,哪怕是再多忍两年呢,也比如今这样强啊。”
    “啥,还有这缘故?老宋,你可从没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