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半,柳凌接到黒德清的电话,说沙永和的车已经进站了,他昨晚上已经订了饭店,就在昨天的烤鸭店旁边,他们接了沙永和直接过去,让柳凌开车带着猫儿、杨柳和几个孩子也早点去,人多,做饭不方便,中午大家就吃饭店。
黑云清早上趁着柳侠他们的车自己去城里玩了,杨柳带着三个孩子在后院荡秋千,猫儿电话都没听完,就撒腿跑出去喊人了。
如果说猫儿看到张福生一家三口的时候是吃惊——居然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儿,张伯伯的内在魅力到底有多么惊天地泣鬼神啊?不是说张乔乔比我们小萱还小十天吗,为什么会比我们小萱高出一头?
那么看到沙永和一家三口的时候就是震惊——靠!沙伯伯真豪放啊,十来年前居然就敢未婚生子!!! 并且还明目张胆地超生!
柳侠搂着猫儿的肩,对着张福生挑挑眉:“孩儿,知啥是鲜花插到牛粪上了吧?”
张福生满脸的土色,一身衣服皱得跟白菜叶子似的,脚上一双还沾着泥的解放鞋,活像个在土建工地一线连续奋战了三天的民工。
而乔艳芳,一身浅粉色套裙,白色高跟皮凉鞋,烫过的头发松松地在脑后随意挽了个髻,左手黑色小坤包,右手最新款手机,一派精明强干又不失女人味的当代青年企业家风范。
张乔乔大小姐则是身穿漂亮的浅色运动衣,头戴白色遮阳帽,脸上还架着个小墨镜,归国华侨似的。
猫儿点点头:“知了,并且终生难忘。”
张福生怒喝:“柳小七柳小猫!”
柳侠嘿嘿笑着:“老大息怒,我只是在阐述一个大家都看得到的事实。”
然后他转向旁边一高两低三个娃娃脸红脸蛋的卷毛:“真正的勇士在这里,来,小叔为你们隆重介绍:这是我家柳岸,你们早就知道了的,我就不再多说了。柳岸,这个是你沙伯伯,这是沙伯伯家的老大,沙家昊,四舍五入,芳龄十岁;这是你沙伯伯家的老二,邱家承,芳龄八岁。”
猫儿对着两个红脸蛋的小卷毛点头微笑:“你们好,这几天咱们一起玩。”
柳侠继续:“你沙伯伯家的老三再有半个月左右方能出生,据说是个小妹妹,到时候小叔再给你介绍。”
猫儿看着沙永和,一脸憧憬,高山仰止:“沙伯伯好!沙伯伯威武!沙伯伯辛苦!”
“噗。”乔艳芳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啊哈哈哈……哎哟哟……猫儿、猫儿你怎么可能作文不好呢……哎哟哟……你对沙伯伯的问候简直太贴切了……啊哈哈哈……老沙,”她伸出手跟沙永和握了一下,“辛苦辛苦。”
沙永和一如既往地淡定:“应该的。”
然后对着猫儿点头微笑,“大侄子,随时欢迎你前来讨教,我一定知无不言。”
柳侠把猫儿推到身后的椅子上:“二师兄,不准毒害青少年。”
沙永和惊讶地看着众人:“他还需要别人来毒害吗?”
詹伟、毛建勇、黒德清异口同声:“不需要。”
柳侠“切”了一声:“一群为老不尊的。”
宴席开始。
黒德清充分展示了一下暴发户的实力,二十人的大餐台,满满都是山珍海味,而且他之所以在这里订餐,是因为他已经在这里为自己一家和詹伟、柳侠定了客房,其他人的他也打算包圆了。
而今天,吃完饭以后还有餐后娱乐——到最近非常时髦的练歌房唱歌。
不过,张福生没去练歌房,他饭都没吃完就差点睡着。
乔艳芳本来还在嫌弃黒德清该订这么高档的酒店太浪费,可看到张福生差点把一勺汤洒在身上,她马上就问黒德清要了把钥匙,看着张福生吃了饭,然后和柳侠一起把他送到了房间。
张福生不是和乔艳芳、张乔乔一起从省会坐的火车,他是在老家所在的县城中途上车和乔艳芳会合。
张福生的父亲三年前中风偏瘫,去年夏天他母亲在雨天喂猪的时候又滑了一脚,两节胸骨和右侧髋骨骨折,因为年纪大了,又患有比较严重的骨质疏松症,不能做手术,现在也卧床。
因为同时伺候两个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非常辛苦,长年累月交给一家人的话,谁都不愿意干,所以张家是六个孩子轮流伺候,每次三十天。
张福生在来之前就是在老家伺候父母,昨天早上他到时间,因为该接班的二姐过了午才去,他差点没赶上火车。
乔艳芳说:“冬天的时候是我们俩一起回去,现在这个季节,我们老家蚊子苍蝇特别多,他就不让我回去。昨天他一到车上就要求睡,连我和乔乔给他泡好的方便面都不肯吃,我们是硬座车厢,他个子又大,想歪会儿都不成,一路上也没怎么睡。”
杨柳说:“老大对你真好,你可真有福。”
张乔乔本来在跟小萱炫耀她的小手表,闻言扭头说:“我爸爸最好了,他说我妈是他的大闺女儿,我是他的小闺女儿,他一辈子都捧着我们俩。”
乔艳芳红了脸:“玩你的,别瞎说。”
张乔乔嘟囔着给小萱带手表:“没瞎说,爸爸就是这么说的。萱萱,我给你带我的手表,你让我捏一下你的脸好不好?”说着就伸出了魔爪。
小萱往后躲:“不行,流氓、流氓才捏别人的脸。”
张乔乔说:“流氓都是男的,我是女的;我再让你带带我的墨镜行不行?”
胖虫儿说:“也有女流氓。”
柳凌扶额。
众人大笑。
詹伟说:“乔艳芳,看来流氓这种属性也遗传啊。”
杨柳看看乔艳芳,又看看测绘大学的几位校友,惊悚地问:“什么意思?”
毛建勇说:“她当初对着我们七儿耍流氓,现在她闺女对着小萱耍流氓。”
杨柳道:“具体一点。”
黒德清说:“她一直在巴着对我们七儿‘女大三抱金砖’来着。”
猫儿看柳侠:“真的小叔?”
第329章 聚会
五星级酒店的客房舒适又漂亮,可猫儿和柳侠都住得不怎么踏实,他们绝对不可能嫌弃这么舒服的房子,只是猫儿五天后就要离开,他们俩人都更想住在他们自己的家里而已。
两年前,因为猫儿正病着、柳侠根本无暇他顾,219其他几个兄弟自觉忽略了五年之约。
这次,是毛建勇知道黒德清一家要到京都看房子,而柳侠在猫儿出国后肯定会把工作重心往原城转移一部分,觉得以后兄弟们相聚一次可能更不容易,就自己做主联系了其他几个人,结果沙永和也正好打算最近要带着俩儿子回冀中老家。
既然最远的沙永和都能赶过来,那其他两个人肯定也没问题,这件事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而聚会时间确定在这两天,是黒德清的意思,除了他来看房的原因,他还希望见见如雷贯耳了十来年的猫儿,在猫儿考上世界著名大学这件事上表示一下做伯伯的心意。
当然,表示心意这件事只是他和毛建勇两个人的意思。
大家现在的情况不同,詹伟跟沙永和收入主要靠工资,乔艳芳的厂子刚刚有了点起色,她还是天天为钱发愁,所以俩人不可能把别人架在火上。
黒德清和毛建勇一人给了猫儿一个红包,都是8888元。
毛建勇非常有长辈样子地说:“毛伯伯正在艰苦创业,所以这回先给你发这些,等我也跟某些煤黑子似的每天躺在床上都能日进斗金,到时候再给你来个大的。”
黒德清一脚过去,毛建勇倒在床上滚了个圈。
猫儿接过印有烫金双喜字的红包说:“平白掉这么大个儿个馅饼,我都要懵啦,谢谢伯伯。”
黒德清说:“好好干,争取考个博士回来。”
猫儿点点头:“嗯,我走后,你没事多给我小叔打电话;毛伯伯,你如果在京都,多来找我小叔玩;还有,你那里有适合我小叔的衣裳,你尽管给他拿,记好账,等我回来咱俩算。”
毛建勇从床上爬起来:“前一条准了,后一条待议。”
黒德清说:“无情无义的奸商。”
半个小时后,猫儿又收到了乔艳芳的红包。
猫儿忙不迭的往外推说:“谢谢阿姨!可我的钱真够了……”
乔艳芳摆手打断他:“这是我们那儿的规矩,我们家穷得叮当响的时候,邻居家孩子考上个中专我爸妈还送了几斤鸡蛋过去呢。”
猫儿说:“那阿姨您也送我几斤鸡蛋吧。”
乔艳芳“啪”的一声把红包拍到猫儿的胸前:“跟你小叔当年一样油嘴滑舌哈。”
猫儿低头看着胸前的红包:“不是油嘴滑舌,送鸡蛋的意思是图个吉利,钱……”
“钱不但吉利还实惠,”乔艳芳再次打断猫儿,“不准再推啊,再推我就认为你是嫌少。”
猫儿飞快地把红包放进了床头柜里:“乔阿姨,我听说你来京都是正好要参加一个灯具展?”
乔艳芳点点头,坐在床上拿起柳侠放在床头柜上的电话本翻:“嗯,大后天开始,我们厂子有一个展位。”
猫儿说:“我小叔和毛伯伯经常说起你,他们说以你的学历和能力,你换个单位上班或自己重起炉灶都能比现在过得轻松愉快,你当初干嘛要接那么个烂摊子呢?”
乔艳芳似乎心不在焉地说:“不甘心吧。我好好一个一流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就因为一次活动被打成低等公民,然后随便哪个王八蛋都可以踩我一脚,都认为他可以决定我的命运,我不服。”
猫儿说:“可你现在因为这些人把自己弄得这么辛苦,你其实可以不这样的。”
乔艳芳放下电话簿看着猫儿:“是辛苦,但我辛苦得有尊严,那些个王八蛋现在得看着我的脸色过日子。”
“也是哈,”猫儿对着忽然正经起来的乔艳芳有点不习惯,“ 不过你肯定不会永远这么辛苦的,我小叔和毛伯伯他们都说你肯定能干出一番事业。”
“那当然,”乔艳芳又把电话本拿了起来,“我有福气嘛。”
“对,大福气,”猫儿看乔艳芳对着一张浅蓝色的名片一直看,问她,“你认识?”
乔艳芳摇头:“不认识,校长?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京华完全中学呢?”
猫儿说:“是个私立学校,还没完全建成呢。”
乔艳芳说:“你们认识这学校的老板?”
猫儿说:“彭文俊叔叔吗?他们学校是我小叔做的测量,我小叔在京都的时候他们偶尔会一起吃饭。”
走廊里传来黑阳阳带着哭腔的叫声:“我不我不,姐姐你耍赖你耍赖。”
乔艳芳放下电话本站了起来:“这气人丫头。”经过猫儿的身边时,她忽然停住了:“哎猫儿,刚才说到福气,我有一句关于它的警世恒言你想不想听?”
猫儿连连点头:“想。”
乔艳芳说:“福气呢,一种是老天给的,一种是自己挣的,我珍惜前者,但更看好后者。”她拍拍猫儿的肩膀,老气横秋地说,“贤侄,在你即将远渡重洋求学之际,姐姐用这句话与你共勉。”说完,翩然而去。
猫儿楞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地说:“张伯伯才是有福气的吧,插上了一朵黄金开出的鲜花。”
柳侠知道朋友们都要来之后,本来是扎好了架势要尽地主之谊的,但活计却被毛建勇这个京都的准女婿和黒德清这个大款给抢了,他只好腿脚勤快点为大家服务了。
张福生操劳了一个月,可因为兴奋,只睡了两个小时就醒了,一醒就去把其他几个人都划拉起来了。
柳凌和小萱、胖虫儿吃完午饭就回家了。
女人和孩子都在睡午觉,他们就在黒德清一家的房间聚齐。
一群年轻的爷儿们围着沙永和,全都是一点不加掩饰的八卦脸:“二师兄,说说我们那俩小侄子呗。”
沙永和老神在在:“想听什么?”
詹伟说:“一,你怎么一下生出两个儿子的?二,你凭什么能生俩?不,是仨。”
沙永和敲敲沙发扶手:“不是一下,中间隔着快两年呢。”
黒德清说:“二哥,请您老领会精神,不要在细节末枝上和领导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