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广同则是哈哈大笑:“哎呦,原来厚脸皮还可以用这么文雅的词表示,我算是服了你了小猫儿。
哎,对了对了,幺儿我跟你说个事儿啊,你跟小猫儿搬家的时候,大伯给你画的那牡丹图,你可别随便让人给骗去了哦,那副画现在在京都最好的地段换套最好的房子都没问题。我画的时候几个人就眼馋的要死,许应山到现在还惦记着呢,隔三差五就得给我念叨一回,你可防着他那天给你下套。”
柳侠用十分崇拜的眼神看曾广同,一幅画比自己带着一个队的工人热死热活做个工程赚得还多?。
怀琛在一边嘿嘿地笑:“幺儿,你这房子买下来搬家的时候,跟我爸什么都别要,就让他一个房间给你画一副画儿就成,记着,竹林里那个杂物间和厨房卫生间也要算上。”
曾广同笑着骂怀琛:“你个兔崽子,你想累死我啊!”
柳侠恭恭敬敬地把存折还给曾广同,不说话。
曾广同接过存折:“幺儿,大伯的意思你明白吧?”
柳侠点点头:“明白。”
曾广同问:“那我问你,你现在还差多少钱?”
柳侠说:“我算的是把价格砍到六十五万以下,我现在手里有三十六万……”
柳侠原来说自己手里有三十万,是包含了原城那套商品房和荣泽的两个门脸、一套二楼,但到现在,柳川都没打电话过来,柳侠估计是房子没卖出去。
曾广同打断他,指指放在桌子上的大黑包:“这里边是三十万现金,等见了谭建宽他们,咱尽量往下砍,不过,不管最终砍到多少,咱都要先把房子给买下来。
你是不是早就想给猫儿装个空调,可又怕到了租期谭建伟不给你续租或者会涨租金?”
柳侠点头:“是。”
猫儿看着柳侠,嘴巴抿成了一条线,他拽过黑皮包把拉链拉开。
曾广同继续对柳侠说:“等把房子买下来,成了咱自己家,你想装什么就装什么。”
他忽然叹了口气:“唉,我本来想把董家那房子买下来,结果有人捷足先登了。不过谭家这个更好,除了稍微远一点,房子院子都比董家好,等过几年买个车,这点距离就不算什么了。”
怀琛说:“本来就不算什么,国外有钱人都住郊区,空气清新环境好,穷人才住闹市区呢。
哎幺儿,反正钱咱已经凑够了,你干脆现在就给谭建宽他们打个电话,一口气把房子搞定算了,早点买下来,哪儿需要改造,咱也能早点动工,现在天还不算太热,还能干得动活儿,等进了七月,坐着都能热死人。”
怀琛正说着,几个人听见西边有点动静,扭头一看,祁越驮着祁含嫣溜溜达达地过来了。
他最近有点忙,有一阵子没来找柳侠他们玩了,看见这么多人,他高兴地吹了声口哨,放下祁含嫣。
祁含嫣直奔着在花坛边玩的小萱和胖虫儿跑过去。
祁越走过来站在柳凌身边,还没说话,就看到了那满满一大包钱。
猫儿看到祁越过来就想把包给拉上,可皮包的拉链好像有点问题,拉到三分之一处怎么都拉不动了。
祁越挑着眉吹了声十分婉转的口哨:“喔,毒品交易现场?我这是要成为香港警匪片的主角了吗?”
柳凌笑起来:“你可真不愧是警察,串个门都想破获一起贩毒大案。我们小侠想买下这个院子,钱不凑手,曾大伯今儿给我们送钱来了。”
“真的?我听岳祁提过一句,你们这是决定了?”祁越看起来好像比自己买房子还兴奋:“太好了,已经谈好价钱了吗?多少钱?”
柳侠说:“就提过一次,还没正式谈呢,上次有人跟谭大哥来看房子,他跟人要的是七十万,我的心理价位是六十五万。”
祁越摸着下巴看着北屋:“他们家这房子确实好,他们这院子如果搁海子那边,一百五十万应该都不愁没人要,但在我们这地方……”他要了摇头,“六十五万稍微有点高。”
柳家叔侄几个和曾家父子都楞了,怀琛说:“这么漂亮的院子,这么宽敞一看就真材实料的房子,卖不了六十五万?”
柳侠问:“那,大概应该什么价位?上次谭大哥跟人要七十万,那俩人还价,他都没接招,直接就让人走了。”
祁越说:“那应该是他看那俩人压根儿就没诚意,没诚意当然就没必要磨嘴皮子了,你这是实打实想买,那就得豁出去往死里砍啊。”
柳侠说:“我买过房子,房子不比其他,砍不了多少,不是关系特别好或路子特别硬的,九折基本就是极限了,拦腰砍什么的,人家直接就拿笤帚疙瘩轰人了。”
祁越摇头:“我知道,市中心的房子可能是这样,这边就不行了。
去年市中心的房子开始涨价后,这边几家想卖房子的也都开始跟着涨,可这大半年过去了,我就没听说有一家卖出去的。
市中心的好房子越多,我们这边的房子就越没人要。
没钱的时候在这里临时租住一段还行,等有钱了,谁还愿意住这儿啊!
其实市中心那边的四合院差不多也是这种情况,就因为前两年有几个老外图新鲜买了几个四合院,一个个就觉得自己家成了金銮殿,价钱标的傻高傻高的,听着要多牛逼有多牛逼,可他们就不想想,暖气天然气都没有,厨房卫生间也不方便,你标的再高他有用吗?”
柳侠忽然想起来,好像确实是这种情况,两个多月前曾广同给他推荐的就是那几家,前些天他去看的时候还是这些家,他忽然有醍醐灌顶的感觉。
其他几个人也都觉得祁越说的对,他们原来都给人家标的高价给唬住了,没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怀琛马上拉了祁越坐下,大家伙开始一起合计。
几个人合计了半个小时,最后决定,往五十五万上砍,最多不超过六十万。
这个价格在老杨树胡同听着好像还是太高了,但谭家的宅基面积一家赛过别人两家,房子也十分出挑,和市中心同样条件的比,这价格也算是够白菜了。
价格一商量好,曾广同马上就给谭建宽打了电话,谭建宽说他喊上谭建伟尽快过来。
今儿是周末,店里生意相对比较忙,怀琛先回店里去了。
祁越和谭家兄弟俩打小就认识,不好在中间多说话,主动回避,算是两不相帮。
柳凌不擅长此道,决定少说多看,全程观摩学习。
本来,曾广同作为外人,按道理是不应该插嘴的,但考虑到那个价格可能会让谭家兄弟俩恼羞成怒,万一两方说僵了形成骑虎难下的局面,得有个人随时出来从中调停,曾广同人老成精,干这个角色最合适,所以他也以长辈的身份参与。
柳侠和猫儿是砍价的绝对主力。
两个小时后,谭建宽和谭建伟到了。
谭建伟看起来相当兴奋,谭建宽还和以前那样,态度平和友好。
短暂的寒暄客套之后,柳侠迅速把话拉入正题。
他首先对谭建宽和谭建伟表达了自己买房的诚意,然后,他条理清晰地罗列了好几条他们这房子不值七十万的依据,最后一口价:五十万。
曾广同和柳凌都吓了一大跳,不过好在两个都是成年人,虽然心里一颤,脸上却没怎么表现出来。
猫儿就更淡定了,一脸单纯地看着谭家兄弟,让人感觉这就是柳侠他们这边商量好的结果。
谭建伟直愣愣地瞪着柳侠,好像不相信他能说出这个价格。
谭建宽气得脸色通红,楞了一下后,好像要站起来甩手走人,不过,他站了半截又坐下了:碰到个真心愿意在这里买房子的人不容易,他不能冲动。
柳侠心里打鼓脸上镇静:“我打听了,再往北去十几里地就有个村子,那儿一个六分的宅基地带两所大瓦房,要才要两万多。”
谭建伟红着脸争辩:“那个地方怎么能跟我们家比,那边已经不算京都市区了,那儿是农村。”
猫儿说:“对我们没什么区别啊,我们就是买市中心的房子,也还是中原省农村的户口。”
谭建伟不说话了,他觉得这熊孩子太碍眼了,如果是他的学生,他一定要天天想办法给他穿小鞋。
谭建宽看了柳侠一会儿,叹了口气:“小柳,你如果真心想买,就说个实在价吧,我说七十万可能高了点,可你说的这个价格也绝对不可能。
我们家这房子,这么跟你说吧,三百年不修都管你住得踏踏实实,从木头到墙砖,到屋里屋外铺地的砖,都是一等一的瓷实东西,跟现在那些粗制滥造的玩意不是一回事。”
柳侠说:“谭大哥,我知道你们家房子是真的好,如果不是看在房子好,十万八万我也不会要。
还是那句话,买房子,地段是第一位的。
谭大哥你换个位置想一下,如果你是我,你会花五十万在这个地方买房子吗?我这个价格可以在市中心最好的地方买个一百多平方的大套。
我对你们家房子动心,最重要的原因是这里离祁老先生家近,其次才是房子本身让我很喜欢。”
几个人扯了一个多小时,柳侠在五十五万上坚决不肯再让步。
谭建伟急得没脾气,他嫌这个价太低,如果这个价格成交,他所占的份额又没谭建宽的多,那他还是凑不够出国的保证金。
可他又不敢特别强硬的和柳侠抻,怕万一说掰了柳侠一赌气真不买了,想再碰上个愿意在这边买房子的人不知道要等到哪个猴年马月呢?
谭建宽此刻倒坦然了,他说自己回去考虑一下,明天给柳侠回话。
猫儿说:“那谭大伯,请您早一点,您这儿要是不成,明儿趁着星期天,曾爷爷和五叔还要陪着我小叔去海子那家。”
谭建宽疑惑地看了看柳侠。
柳侠有点不好意思地对他说:“不是我想脚踩两只船,我是真心喜欢你们家房子,可是……”
谭建宽说:“我明天十点前一准儿给你回话。”
谭家兄弟俩走后,猫儿跳起来搂着柳侠的脖子:“小叔你真棒,明天咱一分钱也不加哦。”
柳凌摸摸柳侠的头,又捏捏猫儿的脸:“孩儿,您俩可真中啊!”
曾广同笑呵呵地躺在摇椅上抽着大烟袋锅晃荡,看起来十分惬意。
第二天早上不到六点半,柳侠已经把菜买回来了。
七点半,他和柳凌正在厨房准备早饭,听到外面有杂乱的脚步声,两个人以为是谭家兄弟来了,正想感慨这俩人比自己这边还心急,就听到猫儿兴奋的叫声:“曾爷爷,啊——三叔,三叔你咋来了?”
跟着是小萱的声音:“三伯,三伯,三伯抱。”
柳川来了,他带来了柳侠和猫儿的换洗衣服,柳钰给柳凌炒的一包杏仁和刚采摘的一小袋枸杞子,还有——十万块钱。
荣泽的那套小二楼和门面房没能卖出去,这十万块是原城的那套商品房。
柳侠把扎成一沓子的钱推到猫儿跟前:“你拿住孩儿。”
猫儿捋起袖子,摩拳擦掌:“这可是得数上一会儿啊。”
柳川屈指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你个孬货,连三叔都信不过啊?”
猫儿小脸一端,义正言辞:“圣人曰,亲兄弟,明算账。”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猫儿在笑声里抱起钱,跑进里屋锁进了柜子里。
柳凌舒舒服服地靠在柳川身边吃杏仁,给自己嘴里填一个,往坐在柳川怀里的小萱嘴里填一个。
八点半,柳侠他们刚吃过饭洗涮完毕,谭建宽就来了。
他是一个人来的,拿着谭建伟盖了私章还摁了手印的房屋买卖委托书。
不过即便如此,柳侠还是打了个电话,和谭建伟确认了一下。
柳侠和谭建宽谈了二十来分钟,最后两个人各退一步,五十七万成交。
柳侠当时现金付账,谭建宽给他打了收条。
柳凌星期三全天和星期四、星期五的下午没课,所以,双方约定,星期三一起去办过户手续。
中午,解决了大心病的曾广同强硬做东,把大家拉去吃了顿烤鸭,没出饭店门,就被许应山几个人给绑架去参加一个据说由著名企业家赞助的慈善拍卖会,就是现场作画现场卖,卖的钱据说是捐给老少边穷地区的那种活动。
曾广同腕大,他是被拉去镇宅的,不画画,他就是画了许应山那几个人不会让拍,就是真给拍走了许应山他们也要想方设法再给弄回来。
曾广同的画在东南亚和日本特别受追捧,在这种活动中卖就亏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