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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
    半年后,去留与否就由徐锦山和盛如兰两人自己决定。
    徐老太太觉得有这半年时间,足够她最后抢救这对夫妻一把。
    虽然嘴上总是嫌弃他们,但总归是自家身上掉下的肉,把儿子带到这世上,就是天然欠了他的债。儿子的婚姻一直有矛盾存在,她心里都清楚。当初她就顾忌儿媳妇的身份,一早就说了不会和他们住在一起。这么多年来,她和儿子儿媳相处的时间扳着手指头都算得过来。
    临老了,她倒是想讨回嫌,把这两人拘在身边,好好教教他们为人子女、为人父母的道道。
    她和盛家老姐姐达成共识,再帮这两孩子一把,至于他们以后的造化就不强求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这些老家伙总不能跟着一辈子。
    不管盛如兰情不情愿,都被押着一起登上了回高临的火车。
    火车发车前,徐老太太让徐璠带她去了趟厕所。
    半途把一个户口本塞给他,眨了眨一对精光的小眼睛笑眯眯道:“乖孙啊,动作麻溜点,奶奶可等不了下一个四年了。等奶奶去地下找老爷子了,就是想管你们也管不了了。”说完,长叹一口气。
    徐璠眼眶有点发酸。心里头很不是滋味,他真自私,明知道奶奶年纪不轻了,他还让她跑东跑西,为后辈们操心。
    “小埋那丫头,我和盛家老姐姐都很喜欢。你俩啥时候想去扯证就尽管去,别管我们这些人,不管谈对象还是结婚,都是你俩自个的事。乖孙你扯证了记得打电话通知奶奶一声,奶奶给你爷爷烧柱香让他在地下多保佑你们。”
    “奶奶,您放心。我不会偷偷去领证的。”
    “你这傻孩子哦,愁死个人,我这是在教你先斩后奏,你懂不懂撒!你这脑瓜子怎么一点都不灵光,尽学你爸的迂腐不知变通……”徐老太太一脸恨铁不成钢,点了几下徐璠的脑门,又拉着徐璠趴在他的耳朵旁大声叮嘱,“谁要是拦着你,你告诉奶奶,奶奶揍他屁.股。”
    徐老太太才来几天,徐璠竟生出满心不舍,很想把老太太留下来,但他也知道老人家有多离不开家乡。那里是她的根。
    送徐奶奶上了车,徐璠又跑到站台找到他们的座位,隔着车窗守着。
    徐奶奶从半开的车窗里,伸出干枯长满皱纹的小手朝他摇了摇:“乖孙一个人在京城要好好的,奶奶最不操心你了。因为你从小就是个踏实的好孩子,最懂得惜福。回吧,回去吧。别送了,别送了,车要走了……”
    在徐奶奶不停的催促中,徐璠慢慢转身,回到车上,两眼便湿润了起来。
    他静静地坐在车里等着,直到不远处传来火车呜呜的鸣笛和车轮吭哧吭哧的转动声,他才驱车离开。
    徐璠后来才知道,回到高临的父母迫于徐奶奶的淫威,陷入水深火.热的日子当中。徐奶奶给小凤放了半年假,让她回去,家里的活计都交给儿子儿媳,连照顾徐贝贝的事都交给盛如兰去做,整天撵在盛如兰身后,一会喊徐贝贝饿了,让她去炖骨头汤,一会喊徐贝贝毛脏了,让她给狗梳毛洗澡……
    两人但凡不依,稍有反抗,徐老太太就凭借那一身媲美奥斯卡影后的演技,装晕装头疼装高血压装心脏病……一手装病的活耍得麻溜,徐锦山和盛如兰明知如此也不得不顾忌老人家,不敢再继续刺激徐老太太,一路从惊慌失措到麻木淡定……
    可怜徐锦山多年没做过家务,模糊的记忆中年少时似乎也光顾着埋头读书了,盛如兰更是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煮个白米干饭都不知道要加水,闹得徐奶奶一个头两个大,徐家一片鸡飞狗跳。徐老太太私底下打电话跟盛老太太抱怨,这俩孩子干活真不利索,比她这一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太太还不如。
    过了一阵,等两人家务活勉强上手了,徐老太太就带着儿子儿媳回乡下老宅,弄了块田地,打发两人去种地种菜,让他们靠自己双手过一回日子。
    徐老太太和盛老太太这联手一招釜底抽薪,似乎真的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一些事情。
    徐锦山和盛如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惹得两个老人私下暗自感叹了一番。
    这些都是后话。
    没有了头顶两座大山,徐璠在京城的小日子越发如鱼得水。
    因为不再有外力的干涉,他和路小埋顺理成章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确定恋爱关系的那天,似乎谁也没有主动提起,但彼此都心知肚明,仿佛为了弥补缺失的四年,他们都不愿意再继续浪费时间,一旦确定了彼此的心意,就抛弃所有顾虑和矜持,没有丝毫扭捏,大大方方地牵手了。
    感情来得太快太猛烈,几乎让路小埋措手不及,一向慢热的她也被徐璠感染到。
    路小埋主动牵了徐璠的手。
    徐璠问她:“你确定吗?”
    路小埋水润的大眼睛里发出猫一样狡黠的光芒:“恩。我和你一样确定。”
    下一秒钟,徐璠猛地拥她入怀,细细密密湿润的吻,从额头眼睑鼻子一路下滑,停留在犹如花瓣般甜美娇艳的红唇上。
    耳鬓厮磨鱼水交融。
    路小埋被他的气息覆盖笼罩,直至心神都失去控制。
    似乎又置身于那个南方沿海小城潮湿黏腻的雷雨季节中,不停滑落的汗水,黏在额头上的刘海,干了又湿的小背心,空气里有海风带来的水腥气……
    第83章
    路小埋第二本漫画,动物世界系列的第一个单行本顺利交稿,她拿到了前期的稿费。新工作也在这个过程中找到了,她进了一家小游戏公司担任美术设计师。未来几年这家公司会迅速成长,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行业大佬,出口海外总量也将长期牢据榜首,圈内无数投资大佬都盯着这个聚宝盆想插一脚,无奈都插不进去。
    路小埋也是机缘巧合才知道,原来她的漫画编辑是这家公司的初始合伙人之一,帮路小埋出完动物世界单行本,他就要辞职加入这个游戏公司。他拉路小埋一起入伙,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路小埋一听他说完就满口答应。
    编辑既感动又觉得愧疚,没想到几年打交道下来,路小埋竟然对他如此信任。他一时触动,意识到自己的作为有失厚道,连忙改口劝说她再好好想想,也把公司的实际情况全盘托出。
    其实这家公司已经组建了两年,当初他们都是一群刚毕业的大学生,志同道合又瞅准时机想干一番大事业,于是便兴致勃勃地拉了一个团队。刚开始他们也找到一些天使投资,可是两年下来依旧没有做出爆款游戏,只是半死不活地撑着,直到现在连自负盈亏都很勉强。因为资金越来越困难,前段日子公司里的员工甚至全员降薪。他也是一边在做漫画编辑的工作,一边兼职处理游戏公司的业务,在公司里他几乎都没拿工资。他这次辞掉漫画编辑的工作,全力投入到游戏公司,也是想最后破釜沉舟一把,不成功便成仁,失败了也就死心了,老老实实回去当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
    不管他如何劝说,路小埋却铁了心,十匹马都拉不回来,还对公司的前景十分有信心,安慰前任编辑,只要熬过这一关后面肯定会触底反弹时来运转了。
    前任编辑身为一个北方大汉子,却被路小埋一番话感动得老泪纵横,当下决定不能辜负路小埋的信任,立刻和其他几位核心成员讨论,吸纳路小埋进了公司团队。
    路小埋小小利用了一下重生的便利,刚好赶上这个时机,在这家游戏公司一路从原画师、视觉设计师、主美、美术总监、研发制作人直线上升,没几年就占下核心创始人团队的最后一个位置,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徐璠还因此有些愧疚,心疼地问路小埋:“你真的不想去报社上班吗?其实当初凭借你的能力,你可以留下来的。”
    路小埋被他箍在怀里,小幅度地摇了摇头,脸颊隔着布料蹭了两下徐璠的胸口,蹭得他心旌摇曳,满脑子遐想,路小埋却一无所觉回答道:“当初好不容易通过笔试面试,拿到了实习生名额,我确实想过要是能留在报社工作就好了。不过后来这么机缘巧合错过了,我反倒对这份工作没兴趣了。好马不吃回头草。我也不喜欢报社的工作环境,闷死个人。”
    徐璠抱着她的双手紧了紧。路小埋挣脱了一下没挣开,只好转过头仰着脑袋看他,小.嘴一撅:“怎么?你还想让我进报社?我又没让你养我!你操哪门子心!”
    “你要是肯让我养一辈子,我求之不得。”徐璠知道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好笑地低头轻咬了下她的唇.瓣。原本带着惩罚意味的亲.吻,却在肌肤相触的一瞬间立刻变得火.热起来。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前一份工作完成,稿费也拿到手,新公司还没入职,路小埋顿时空出一大段时间来。问了徐璠,听说他的实验室工作也取得阶段性成果,暂时有假期,于是,她迅速找了几家旅行社,经过比较后挑出一家,报了南极半岛15日游的双人情侣套餐。
    林娇娇知道后,也和方奕一起请了长假,和路小埋两人一起加入了南极之旅。
    南极没有四季之分,只有暖季和寒季,而暖季便是每年的旅行季。12月到1月份是南极半岛全年最温暖的时候。
    四人做好了前期准备,身体和心理都调试到位后,在一月上旬踏上了旅程。
    即便前期工作再充足,四人在轮船穿越著名的“怒吼海峡”——德雷克海峡时,全都晕船了。反应最激烈的不是林娇娇,反而是方奕,他直接躺在船舱里一步都下不来床了。徐璠的反应最轻微,还能抽空照顾路小埋。
    这种痛苦在离开海峡登上南极半岛之后,就瞬间消失了。路小埋没有想到原来世界的尽头竟然是如此的宁静。狂风海浪颠簸似乎都变成了梦中的幻觉。这片陆地上只有无边的宁静,还有大片大片没有尽头的白色荒漠。
    路小埋大学期间去过沙漠旅行,黄沙漫天的生活她也体验过,但是却头一次觉得白色是比黄.色更没有生命力的一种颜色。
    荒芜寂静到你觉得你已经不存在了,不再作为一个人而存在,而变成了空气中最微小的原子。
    每个人都裹着冲锋衣和厚厚的滑雪保暖裤,从头到脚全副武装,除非熟悉的人,不然面对面站着可能都认不出对方。
    体力还算不错的路小埋和徐璠,为了拍到最美的云层,一直等到夜里十二点多,看着太阳直下直上,视野广袤到不可思议,光照似乎是180度地环绕着两人。几个小时后,当太阳从落下的地方重新升起时,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投射下来,光影像一幅画一样缓缓在面前展开,仿佛诸神降临世界,点燃生命初始之光。
    路小埋屏住呼吸,刹那间恍惚觉得,也许这个世界真的存在神灵。
    这里是世界的尽头,也是一切的开始。
    从南极回来后,他们就突破了最后的生理界限,真正成为彼此的负距离。
    而这界限一旦突破,路小埋就发现自己认识了一个假的徐璠。
    徐璠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料,原本最让路小埋爱不释手的公狗腰,现在她唯恐避之不及,去特么的公狗腰,快把原来单纯可人的乖宝宝徐璠还给她!
    两人第一次羞羞答答观摩岛国动作片时,徐璠全身红得差点把自己变成一只煮熟的大红虾,没想到食髓知味后,他转眼就踏上没羞没躁彻底放飞自我的道路了。
    路小埋咬着被角,半边脸埋在柔软的羽绒枕头上,喉咙里压抑地闷哼,嘴里含含糊糊地发出嫌弃的字眼:“你给我快点……嗯……特么还有完没完……我好困,我要睡觉……”
    徐璠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尾椎骨,不管不顾,猛地一阵冲锋陷阵,最后鼓捣几下,这才长长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在前方无穷无尽不可思议的包围和绞杀之下,不情不愿地撤下阵来。
    翻身躺在床上,把彻底瘫软的人儿搂在怀里,让对方紧贴着自己的胸口,他伸手揉捏了两下她圆润挺翘的小pp爱不释手,声音暗哑得不可思议:“小坏蛋,你是故意的……”
    上方顿时传来一个哼哼唧唧的声音:“快挪开你的咸猪手,明天我还要上班……”
    “小坏蛋又想骗我,明天是周末……舒服吗刚才……”
    “曹尼玛给我闭嘴……有丁丁了不起啊……小心我剁了它……”
    回应恼羞成怒的路小埋是一阵放肆的笑声:“我没了丁丁,你岂不是再也没有幸福美好的小日子了……”
    “哼,一根丁丁罢了,我明天就上网淘十几二十个,网上什么尺寸多大功率都有,我就不信还比不过你这一根……”
    “那你就先体验一下我这一根的尺寸和功率!亲,包您满意!别忘了五星好评!”
    说话间,路小埋只觉身下某样东西又蠢蠢欲动不停肿大膨胀起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第二天果然她躺在床上吃了早午餐。如果眼刀能杀人,徐璠已经被她扎成漏风的破袋子了。
    从南极回来后,过了一个春节,林娇娇就突然平静地告诉路小埋,她和方奕分手了。
    “你们从高中走到现在,熬过高考,熬过异地,连七年之痒都熬过去了,就这么分手不觉得可惜吗?”路小埋问她。
    在旅行途中,林娇娇和方奕一直黏得很紧,像对连体婴似的,连往常经常发生的小口角都没有,气氛甜蜜得能暴击方圆五百里内的单身汪。路小埋实在没料到,他们从南极一回来就分手了。
    林娇娇脸上露出恍惚的微笑:“相爱多年的人啊,在把爱情变成婚姻之前,总会变得犹豫不决瞻前顾后,逃不过分手的魔咒,然后到了年纪又随便找个不太讨厌的对象结婚。我不想陷入这么可悲的地步,所以就让这份感情从美好中开始,也在美好中结束吧。”
    她会永远记得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恨不得乘风而去,飞扬放肆的那段岁月,但她也想再爱一次。趁着年轻,清清爽爽甩掉过去的包袱,她还能再爱一次。
    这个春节注定无法平静,在一次盛家举办的酒会上,路小埋意外看见身为盛瑄女伴出场的林月来。高考之后,她们再也没有联络,再一次见面却是这种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林月来看到路小埋却表情陌生,仿若初次相识的陌生人。
    后来徐璠告诉路小埋,盛瑄的女朋友不是林月来,而另有其人。
    这么复杂的关系,路小埋看不懂,上辈子她也并不清楚小老板最后有没有结婚,对象是谁。既然林月来装作不认识她而避开,她也就没必要上前去戳穿人家。
    经过这么一次暴击,路小埋无意知道倪琨和龙星淳酒后乱性的事,也就十分淡定了。据说倪琨是为了阻止龙星淳引诱单纯的张焕东,至于为了拯救迷途的羔羊,结果拯救到床上,压人不成反被压这种事,就不好刨根问底了。
    龙星淳拔吊无情,提了裤子就走人,还遗憾地说:他是龙家唯一的一根苗,还得传宗接代,不能跟人搞基。
    倪琨彻底把他恨上了。原本是为了维护张焕东,顺便教训一下这个不识好歹的臭小子,如今反倒是他自己和龙星淳闹得不死不休了。当然这也是后话。
    大过年的,路小埋和徐璠却不得不带着两个拖油瓶盛克和顾乐杉。两个小人闹着要去游乐园,想也知道这时候那里肯定是人山人海,排队都能排死人。
    顾乐杉眼含期待却不敢催促,盛克就直接不管不顾了,就差在地上打滚嚎哭了。
    在魔音穿耳之前,路小埋无奈松了口:“别哭了,带你们去,这就带你们去……”
    徐璠一贯好脾气地笑着,反正只要能和路小埋在一起就行,做什么他都觉得开心。
    顾乐杉带着盛克第五趟坐上飞天魔轮,乐此不疲,站在底下的路小埋却一脸百无聊赖。
    徐璠微微俯身,温热的气息喷在她敏.感的耳朵边:“你是不是觉得无聊,我们来做点有意思的事情吧。”
    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猫,路小埋瞬间敏锐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大眼睛瞪了他一眼,余光看见周围密密麻麻的人群:“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之下,你要干什么!”
    徐璠嘴角一翘,刮了下她的小鼻子:“你想什么呢?我是问你冷不冷?”
    说着他解下脖子上的大围巾,示意路小埋低头。
    感受到围巾上残存的温度,路小埋撇嘴,算她错怪人了,谁让他的信用早在她这里破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