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众人都闪开以后,明柳才状似有模有样的站在了丫头面前。
虽然他只有十二岁,可是个头已经不矮了,快与她并肩,所以说起话来也方便。
只是简单的几句交代,那丫头眼里心里就放心多了,原来,她不是弃子,原来小主子有替她做打算。
心里不由得一暖,所以不管怎么样,即便是死,她都不会牵连到他们。
廖余率人将那丫头押走,明柳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有些难过,原来长大了,会有身不由己的感觉是这样的。
以前圣贤书上,总是说世事不能两全,所以要择其善者而为之,他今日这做法是对的吧!
明柳送走了他们,心情很是不好,想要回咸福宫,可是却想到今天背叛了娘亲,他哪里还有脸回去,索性便握了握腰上的令牌。
他长大了,总该去看看外面的天空。
一路上,明柳仿佛是游魂一般,随着步子走,也不管方向是在哪里,他只知道自己现在不适合回家。
待到一片灯红酒绿之处,闻到一股酒香,与他平日里喝的酒不一般,今日的竟觉得格外的香醇香甜,便不由自主的走了进去。
他是皇子,娘亲教导他,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有皇子的样子,所以他从未放肆过,可是却想在现在放肆一些。
咸福宫里,德妃听说自己儿子出了宫,顿时心揪了起来,唤来下午的丫头,道“绿儿,你去看看。”
绿儿跟在德妃身边多年,也是个成熟稳重的,所以此时恭敬的点点头,道“好的”
“算了,算了,他该长大了,就随他去吧!”
德妃有些纠结,最终还是忧虑的下了结论,她不可能保护他一辈子,所以有些事情还是要他自己去面对的。
绿儿看的出来她是为了四皇子好,也有些许赞同道“四皇子已经十二岁了,再说他各个功课都是极好的,出去也吃不了什么亏的,娘娘放心好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你是不知道我这娘当的,操碎了心。”
德妃娘娘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从小到大,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连他最爱的蹴鞠,她也怕伤了他,所以宁愿让他不要玩,可是现在终归是要放手了。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四皇子从来都是娘娘的贴心小棉袄,您这心操的也值。”
绿儿在一旁安慰道,有什么东西能比一个孩子的孝心重要呢!
所以能够让四皇子养的这么懂事,就是娘娘的功劳。
“罢了罢了,随他去吧!”
德妃听绿儿这一说,倒也宽了心,随即问道,“皇上那边怎么样?”
“已经知道了,皇后那里也听到风声了。”
绿儿将下午办的事一一汇报给了德妃,看着德妃脸上渐渐溢起的笑容,心里便也踏实了些许。
只要计划成功,不光她们能够性命无忧,还能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到时她的身份也能更上一层楼。
想到这里,心情也好了不少。
到时候廖余审讯那丫头,皇后自然不会放过机会,到时候再查出点别的,那就谁都怪不了了。
“娘娘,当真决定好了?”
他们此举可是背水一战,若是成功还好,可若是失败,那么她们将永远翻不了身。
即便是她也盼望这成功的那一天,可是心里依旧有些不踏实。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知道皇上为什么能容我这么多年吗?就是因为我没有兵权,而且知道他的秘密,这是我致命的弱点,可是却也是我的优势。”
皇上不防备她们娘俩,那便是她最好的机会。
“娘娘英明。”
绿儿打从心眼里佩服娘娘,当年从一无所有,到现在的地位,是谁都羡慕不来的。
她的聪明也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
所以此时不管娘娘做的什么决定,她都会一一服从。
果不其然,廖余刚将人带回,皇后便出现了,而同皇上一同出现的,还有皇上。
这个想都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物。
众人行礼,整个大殿变的鸦雀无声,趁着弯腰的空档,她打开了手里的字条。
那字迹是娘娘的,她绝对不会认错,这是半路上被人塞给她的,可是这计划为什么同小主子的完全相反?
那丫头一头雾水,眼看着就要被严刑逼供了,却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一方面是娘娘的旨意,一方面是小主子的旨意,一个让她供出两个人,而另一个让她把两个人摘开,她到底要怎么办?
就在她犹豫间,德妃已经气场十足的进了房间,接着而来的还有慕小小同东陵宇。
路上她已经听说了,这个丫头的信息是他的,看向德妃身边空落落的位子,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而同宫里不同的是,这里电光火石间,而明柳却在悠闲的喝着小酒。
此时的他已经神志不清醒了,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真好,忍不住抱着坛子又喝了几口。
喝的满足了,便趴在桌子上睡了。
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自由,那种感觉好似是出了笼子的小鸟,就在他喝酒的时候,便已经明白了,娘亲不要他了。
从来都是不让他喝酒的,可是今天他喝了那么多,都不见有人出来制止他,所以,他现在真的只是一个人了。
心里有些酸涩,忍不住比喝的更多。
而宫里,德妃跪下行礼的时候,悄悄的同那丫头使了个暗号,那丫头一瞬间便有了主心骨。
甚至还没用刑,便直接招了自己是不小心将那人推入水中的,只是一点都没有否认她是德妃面前的人物。
“来人啊!拖出去。”
皇上有些疲惫,他最近性子总是倦怠,要不是皇后叫他来,他还懒得来,现在倒是明白她叫自己来,是什么目的了。
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便断定了一个人的生死,那丫头一点活路也没有了,可是她却没有任何怨言,那是娘娘的意思,跟在她身边那么多年,就算是为她死又怎么样呢
甚至连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说,只是安静的被侍卫拖着。
德妃看着被拖走的丫头,心里有些不舍,毕竟跟了她那么久,可是倒很快就释然了,要成就大事业就要不计小节,所以她的牺牲不过是为了成全自己而已,这是她的荣幸。
“德妃,你可知罪?”
“臣妾管教下人无方,还请皇上皇后责罚。”德妃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对于皇后这作威作福的两下子,自然是不放在心上,按自己的计划冷静的开口道。。
“我看不是她不小心,是你故意要杀人灭口。”
皇后不傻,这么明显的目的她又怎么会看不清,看向站在一旁的慕小小,突然间嘴角一挑,道“慕姑娘,这次最大的受害者可是你,你怎么看?”
慕小小一直是在冷眼看着,她有些搞不明白,德妃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刚才她的手势她看的清清楚楚。
是什么让她选择牺牲自己的人,将祸水引到自己身上?
“皇后娘娘明察秋毫,小女愚钝不敢断言。”
慕小小知道这里有皇上和她两人坐镇,自己说什么都是无用的,所以索性也懒得说了,直接道。
却不知身旁东陵宇开口了,“儿臣记得父皇曾说过,心有慈系天下,小小便是我的天下,所以凶手必当严惩不贷。”
皇上看了一眼东陵宇,眼里闪过一丝慈爱,是啊!这句话还是他年轻的时候教他的,那时候他意气风发,可是看看现在的自己,叹了口气,道。
“德妃,你如实告之,事情真相如何?”
“皇上,您要相信臣妾啊!”
皇后心里有些欢喜,看皇上的样子是被宇王的一句话打动了,想要严惩德妃了,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赶紧加了把柴火,让这火烧的更旺,道“皇上,您可说那个人不能动,想来是德妃这些年身居高位,便觉得自己能只手遮天了。”
皇后声音不大,可是却足以让皇上听的清清楚楚。
是的,那是他说的,自从慕立死了,他对慕家的人都格外宽容,当初想要斩草除根的念头已经没有了。
德妃竟然不顾自己的想法,如此害慕小小,显然是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里。
“德妃,你可还记得我说过什么,有的人不是你能动的,是不是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来人,给我拖出去斩了。”
皇上此生疑心慎重,对于德妃她已经忍了十几年,就因为当年的那个秘密,他才容了她到现在,此时再也不想忍了。
看似是冲动,可是他自己却知道,不过是冲着这次的事情,发泄自己的不满,他终于可以摆脱那个女人了。
“皇上,皇上,您不能这么对我。”
德妃原本的计划不过是让皇上将自己打入冷宫,可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种结果,心下一惊,脸上闪过惊慌,口不择言道。
“这世界上还没有朕不能做的事情?”
皇上反问,时间久了,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特别是除了慕将军以后,他是越发的无所顾忌了,这东陵是他的东陵,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这皇宫里自然是皇上您说了算,只是德妃与您是十几年的夫妻,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既然她只是管教无方,倒也不至于这么严重。”
慕小小在一旁看着,事情发展的有些超乎想象,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会这么大反应,但是她却知道德妃不能就这么处死。
明柳是为了自己将自己娘亲牵扯进来,即便她真的是凶手,若是能保她一命,也算是全了明柳的那点恩情。
皇上眼里有些动摇,沉默了一刻,却听皇后道“皇上,您可要三思啊!”
“皇后,你少在这挑拨,你又好在哪里,你敢说那个太监不是你的人?”
德妃嘲笑的看着皇后,讥讽道。
她不过是想趁着这个机会除掉自己,可是这借口未免太烂了些。
“皇后,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阳奉阴违呗!”
德妃漫不经心道。
“你们一个个的,居然这样对朕。”皇上气急,胡子被吹的一翘一翘的。
“都给我打入冷宫。”
既然两个人都是一样的结果,那么自然不会厚此薄彼,皇上怒气冲冲的唤了人。
“慢着,我去冷宫也就算了,皇后可是在为你做事啊!可不能这样对她。”k
德妃出乎意料的替皇后说了话,在场不光是皇后愣了,所有人都有些奇怪。
接着听她道“这太子马上就要大婚了,可不能没个人操持,皇上您是打算自己上吗?”
太子是龙之子,这大婚自然不是简单的,所以不可能随便指个人来做,德妃这话倒是提醒了皇后。
仿佛是看见了救命稻草,皇后赶紧跪下道“皇上,臣妾没有做过对不起您的事。”
德妃眼里闪过不可察觉的笑意,她之所有会拉她一把,那是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她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虽然她算漏了,皇上对她起了杀意,可是倒也意外的多了一丝谈判的筹码。
若是没算错,皇后早晚会来找她。
跟着御林军心安的去了冷宫,接下来的事情,她就只需要等了。
冷清的大街上,一个孩子提着酒坛摇摇晃晃的冲着光亮的地方走去。
“哎,你小心啊!”
落儿正打算关门,却看到门口一头栽下去的人,看模样,倒不像是坏人,忍不住上前扶道。
“慕姐姐,慕姐姐。“
闻到了熟悉的香味,明柳咧嘴一笑,喃喃的唤道,还好,慕姐姐没事了。
落儿被这么一唤,便想起之前给她的一瓶香粉,这个是她自己调的,想来是认识姐姐的。
看着不省人事的少年,有点肉肉的包子脸,本该是无忧无虑的面相,可是眉目间皱成了个川字,明明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却仿佛饱经世事的大人一般。
不管三七二十一,既然叫慕姐姐,她也没有让他露宿街头的说法。
吭哧的扛着比她高一个头的少年,进了玉肌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