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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
    柳娘猛得守住表情,眼中含泪,道:“是,孩儿听母后的。”
    朱慈烺跟在柳娘身边,见她智斗权臣、直面行刺都面无惧色,却被母后一句话说哭了,心中涌起无限心疼,解围道:“母后,咱们一家好不容易一起吃顿饭,就饶了大姐姐吧。父皇病重,孩儿们没有不伤心的。可日子还是要过,大姐姐这几日忙得眼睛的红肿了,不过说笑几句缓和气氛,还是为了逗母后开心啊。”
    周皇后见太子出面了,也心疼笑道:“坤仪,不是母后苛刻,你如今迫于无奈周旋朝臣之间,日后名声可怎么办。凡事从小节做起,才能积攒好名声啊。”
    “是,听母后的。”柳娘也被安抚住了,破涕为笑。
    一顿饭吃完,柳娘扶着沉水的手走出坤宁宫。
    “主子,奴婢联系太康……”
    “不许!”柳娘轻声喝断,“不许联系任何人,一切如常,让高启潜暗中查一查谁来过,以不惊动母后为要。”
    柳娘心中惊讶,周皇后对她明显起了一心,这十年相处,柳娘和明白周皇后举手投足间的隐藏含义。今日周皇后暗示他崇祯病情好转,又试探她何时和锦衣卫等外朝官员有了联系,分明是疑心皇帝的病与她有关,又觉得她隐藏太深,心机深沉。
    好在,自己终究是她的亲生闺女,周皇后恐怕自己也被这样的猜测吓一跳,试探结果出阿里的时候,她比自己还轻松。
    柳娘真怕今晚周皇后亲自守在崇祯皇帝的床前,等着抓自己的把柄。
    在外与朝臣大开大合的厮杀,到了后宫,还有和亲娘玩儿宫斗。柳娘嗤笑一声,感叹自己命苦。
    不一会儿,高启潜就拿到消息了,“嘉定伯夫人进宫过。”
    嘉定伯夫人,这是周皇后的母亲,柳娘的外婆,也不知她是受了谁的撺掇,进宫来说这一番话。今日坤宁宫中必定守卫森严,等着柳娘自投罗网。柳娘不愿伤了母女情义,更怕引发周皇后更大的怀疑,问沉水道:“我们在嘉定伯府的人能探听到她说了什么吗?”
    沉水看了一眼高启潜,为难道:“主子的人手都撒在关外和各地,嘉定伯府中只有几个外围人员,恐不济事。”
    柳娘轻叹,问道:“高公公手下可有能人为本宫分忧?”
    “协东厂、锦衣卫之力,天下无可逃过公主的眼睛,奴婢请命,请定光公公一同为公主效命。”
    柳娘看了他一眼,颔首道:“依你所言。”也不说定光和他谁为正,谁为副。
    高启潜却欢喜不尽的退下,当初知道公主对建奴情况那般了解,连后宫纷争、大臣后院都了解的清清楚楚,如同亲眼所见,推测出公主的势力不知道有多么庞大,吓得不敢随意动作。而今见她对京中高门有疏漏,自然高兴有了用武之地,东厂、锦衣卫与国同长,根基深厚,眼线众多,办好了这一回,日后还有千百回等着他。这样头上是皇帝当家还是公主当家,对他又有什么分别呢?
    第111章 公主命
    只一夜, 高启潜就奉上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完全没有惊动坤宁宫中周皇后。原来真是嘉定伯夫人进宫吹的风, 告诉周皇后女子不应抛头露面, 如今很多朝臣对柳娘不满, 正计划着拉她下马。着重说了柳娘私自带太子外出, 结果遇刺,然而却没有告诉周皇后“欺瞒、不尊”的事实。
    周皇后自然反驳,说自己知道, 维护了柳娘的脸面。
    嘉定伯夫人又说了一些诸如早与锦衣卫有联系, 心机深沉;皇帝昏迷当日, 身边只有她, 也不知真相是被谁气倒的之类诛心之话。嘉定伯夫人最重要的证据就是, 柳娘的表现不像一个仓促被推到前台的公主, 反而像是早有预谋,就等着今天。
    以这样似是而非的猜测,挑起周皇后心中疑惑。周皇后明慧,就算有了想法也不会表露。
    见周皇后不为所动, 嘉定伯夫人又说“为公主好”, 让柳娘保全名声,日后好嫁人。还举例说明,柳娘在皇帝病倒之后不在床前侍疾, 反而开怀大笑。行为无所顾忌,与年轻外臣单独相处,极尽诋毁之能事。
    好在周皇室事先被柳娘叮嘱过, 若是有人在她耳边说自己坏话,最终目的不过剥夺自己的权位,放到别人身上。相较于母亲,女儿的本事更让周皇后信服。关键是嘉定伯夫人并不是一个擅长游说的人,这些说辞不知道谁教她的,她本已挑起周皇后疑心,最后又自作聪明,说什么“自己人可靠,你爹爹、两个哥哥都闲赋在家,正好为你分忧”。这样拙劣的手段,周皇后自然不信她出自好心。
    周皇后难道不知道自己娘家什么德行,立刻斥退了他们,但心中也生了疑惑,这才有叫柳娘前来试探。
    这些挑拨离间的话,没超过柳娘的事先预想。柳娘无奈,明明事先就和周皇后掰开了揉碎了的讲清楚,但有个人在她耳边挑拨,她又转了心思,对自己生疑。柳娘以为她和周皇后母女亲密,一次彻底的谈话就能一劳永逸。现在才发现,做事不是一条直线,而是一团乱码,最后能到达成功彼岸就可喜可贺了。
    日后还要多加强对坤宁宫的监视,不可掉以轻心,宫中内务分给高启潜一部分,不能再任由走皇后独自掌控了。
    “嘉定伯夫人没这脑子,查出背后是谁了吗?”柳娘问道。
    “是吏部侍郎薛国观,此人阴险嫉妒,曾多次上书弹劾对手。更是贪腐严重,原本农家出身,而今家资丰饶,妻妾成群。薛国观给嘉定伯送了一万两银子,说服嘉定伯给皇后娘娘吹风。”高启潜躬身回禀道。
    “原来如此,早料到大臣们有这样的把戏,只需注意母后这边就是。”柳娘心想,当初李标带着阁老尚书觐见皇帝到时候,这个薛国观也在其中,想必是当时看出了自己对周皇后的尊重。而今柳娘凭借的一是身份,二是太子的支持,皇帝已倒,皇帝的旨意还不是自己说了算。但周皇后对柳娘拥有天然的压制,若是能说服她出面,柳娘什么都做不了。
    “你总是跟着我,司礼监可还忙得过来,大臣们没出幺蛾子吧?”
    高启潜如今正是司礼太监,总揽批红拟票的职责,见柳娘对朝臣全无信任,心中高兴,欢喜道:“还有曹化淳、王承恩、方正化等人,忙得过来。说句不怕公主怪罪的话,而今内阁的折子,一大半是骂人的,无甚紧要。”
    虽然柳娘下旨,党争到此为止。但此时风气就是你弹劾我我弹劾你,在纸面上打口水仗,又有柳娘出面顶雷,而今大部分火力都在她身上。内阁递上来得折子,关系国计民生的少,攻击个人品德的多。
    “高公公是老手了,多注意些,也许有人慷慨激昂写过了头,无意间透露了什么,你们也要先记下来才好。”柳娘叮嘱道。
    柳娘嫌弃内阁的折子不说正事,很快,柳娘就接到高启潜的告急:“众人辞官!”
    柳娘大吃一惊,他们还真舍得,让高启潜录了一份名单给自己,六部、大理寺、都察院、御史台有一半的人上书辞官致仕。特别是御史台和六部给事中这样的言官职务,更是走掉一多半。若是他们都走了,朝堂也就不能运转了。
    柳娘冷笑一声,“果然来了,威胁我呢。那朱笔来!”
    柳娘当即让人翻出这些人的辞呈,大笔一挥落下一个大大的“准”字!早上写完一批,让人马上送出去,督促这些辞职的官员滚蛋。并让传旨的小內侍透口风道:“太子殿下还在批呢,晚膳过后还要再送一批进来,众位大人,哦不,众人先生放心,一定不会误了您启程的日子。”
    到了晚上,果然又送出一批来。内阁李标等人,无法阻拦。
    “既然想要辞官,那就辞吧,原本父皇就感叹,大明冗官冗员,诸人只知争斗,不思实事,本计划着要裁撤官员。如今本宫初辅佐,大人们就如此知情识趣,为我着想,哪儿有不成全他们的!”柳娘冷笑数声,绝不接受威胁。
    “殿下误会了,致使乃是三辞三让的官场潜规则,这些大臣并非真心想要致使。”李标无奈出列解释。
    “是这样吗?本宫没接触过这些,只能看表面文章。不过现在也迟了,红批已下。本宫批折子的时候,是按照先后顺序来的,最先递折子的安时辰算就是父皇刚倒下的时候,这些人一旦君王有难,跑得比谁都快,辇了更好。”柳娘睁着眼睛说瞎话,李标无奈。
    大明官场两百多年,已经又来一套磨圆了的潜规则、明规则、暗规则,这样的深潭柳娘一脚踏进去也不能全身而退。只有快刀斩乱麻,打断既定规则,才有用武之地。
    内阁、六部中也不是没有“风骨”人,只是他们身居高位,想要翻云覆雨就要身在局中,如何舍得这一品、二品的高位,而今李标、温体仁、倪元璐、徐石麒、张国维、林汝翥等六部尚书皆留下来了。
    “还请公主示下,这补充的官员应当如何选取?若是官员致仕太多,政务一时流转不畅,岂不耽误国计民生。”
    “李大人不必着急,不是有很多考中进士,却未授官的候补之人吗?发话下去,说如今国家危难,正需有识之士挺身而出,举人以上皆可道吏部报名选官。”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柳娘不信读书人群体就是一块铁板。
    如今站在殿内的温体仁不就是最好的例子,若是温体仁敢背叛她,柳娘马上就召周延儒、钱谦益入京就职,几人当年掐成一团,乃你死我活的大仇,温体仁舍得这份荣华富贵,也舍不得身家性命。
    果然,柳娘的旨意一出,京中候官的人就疯了,举人都能做官,选拔人才的范围又进一步扩大了,柳娘的人也不着痕迹的混入其中。
    白壇原本是在京中侯官的进士,柳娘辅政的消息一出,他和诸多进士、学子一样,慷慨激昂,在酒楼、茶楼,诉说着妇人当政的危害。一连几天,除了锦衣卫逮捕行刺凶手的那天被吓得不敢出门之外,其他时间准时到酒楼报到。
    京中大臣串联一同辞官,让朝廷无人可用,他们这些读书人也在一旁摇旗呐喊,以壮声威。等到中午送出第一批批准辞职名单,这些人叫得更欢乐了,纷纷赞扬这些前辈“有风骨、强项令、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无数溢美之词加身。
    白檀是读书人中有心眼儿的,他虽只中了个同进士,在京师多年没补上官儿,但经验丰富,风吹草动都多加揣摩。这么多官员辞职,朝中肯定很多职位出缺,他们这些补官的人有福了!白檀强忍着没有马上跑到吏部去递生平档案,等着酒楼打烊,如往常一样消磨到晚上才施施然回家、
    在小巷子里三户人家合住一个四合院里,在邻居孩子的吵闹声中,白檀挥笔急书,给吏部写折子求官。
    三日后,白檀就得到了户部提举的官职,正八品,这已经足够让他欢欣鼓舞,不用给人家当教书先生甚至在街上卖字画为生了,终于穿上这身官皮了。
    一直靠刺绣补贴家用的妻子也高兴的直夸他,“咱们苦尽甘来了!”
    听到消息的朋友却纷纷上门职责他委身逆佞,得位不正。
    “诸位贤兄贤弟,我是天启壬戌年中的进士,考中进士,在京中一等十五年,当初青春年少,而今白发已生,自称一声老夫不为过。人生能有几个十五年?再看看我这家境,大儿已经十八,连娶亲的银钱都凑不出,小儿饿得直哭,再不找份营生,难道一家子等着饿死吗?诸位贤兄弟放心,在下就算入了官场,也必定不与奸佞同流合污。若是诸位高德贤士都走了,难道要把朝堂留给奸佞吗?在下去做那抛砖引玉之人,占着位置,也比给幸进奸臣好啊!”
    他的妻子也指使小儿子出来哭:“爹爹做官,领俸禄,给儿买饼吃,儿饿!”
    白檀抱着儿子哭,“我儿已饿了两天,再不上衙做工,难道看着他们饿死吗?”
    一家子抱头痛哭,脸皮薄的就先走了,总不能逼死昔日好友。心思“正直”的却要斥责他们“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我等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怎能苟且偷生,这和逆贼乱匪又有什么分别!”
    等昔日好友骂痛快了,白檀才抱着小儿子进屋,妻子担忧的问他:“你还做官吗?大家好像都不喜欢。”
    “做!怎么不做!”白檀咬牙切齿道,自己好不容易能养活妻儿,难道就因为别人几句闲话退缩吗?自己原本对友人很愧疚,觉得背弃了他们共同的理想,可他们见自己一家饥饿难耐,不说接济帮扶,反而大加辱骂。自己做了官,不再奉承讨好,这些人马上就变了脸色,哪里算朋友。白檀决心好好做官,让今日这些瞧不起他、指责他的人后悔!
    京中还有千千万万个大同小异的白檀,读书人原本就不是铁板一块,还有什么“窃书不算偷”的诡辩,说来说去道理都是他们的。
    这些人基础素质是有的,由老人带着多加训练,很快就会上手。柳娘严惩贪腐的同时,也提高了官员的俸禄,保证他们不贪都能过上中等家庭的日子,再加上平日福礼和崇高的社会地位,在这风雨飘摇的乱世,能有这样的安稳日子,该念佛了!
    读书人的事情好解决,柳娘现在的重点在武将身上。太平盛世文官扬名,乱世之中武将显赫。这样浅显的道理不用多说,而今说起明朝前中期官员,都是张居正、王阳明、于谦之类的文臣,到明末又听说过几位名臣,熟悉的还是袁崇焕、洪承畴、祖大寿之类的武将。
    皇帝倒下,柳娘刚刚辅政的时候,就以皇帝的名义给在地方剿匪、镇守的武将赐了飞鱼服、蟒袍玉带之类的东西,还赐了金银珠宝,让其自行就地筹措军粮。而今收到绝大多数回复,都愿意“奉正统”,承认太子监国、公主辅政。
    柳娘支付给朝鲜国王李倧的“救助”,提高在京官员俸禄的“养廉银”,赏赐给武将的“自筹军费”,大多出自自己的私库。而今国库空得能跑马,柳娘幼年在能自主行动之后,讨得崇祯欢心,亲自布下了商业线。做了几辈子的生意,柳娘经商敛财的手段非同一般,但要以一人养一国依旧不可能。商税又不能马上收上来,柳娘还要另想办法搂钱,这是后话,先按下不表。
    既然有了这样庞大的商业线,仅用来经商岂不浪费,柳娘同时把他改造成探听消息的渠道和宣传渠道。柳娘专门养了一批说书先生和戏班子,把她的政策编成戏曲、歌谣传唱各方,让老百姓明白京中政策,而今国家已经不收辽响,土地税减半,鼓励开荒,若有大臣阳奉阴违,可以到各地锦衣卫、东厂出报告,冤情甚大者,可告京师都察院、刑部。京中皇城午门还有大大的箱子,里面装的是全国各地百姓上告官员的密函,不用杀威棒,民告官宫里的贵人们也给解决。
    而今的舆论渠道基本由读书人掌控着,柳娘只能另辟蹊径。更重要的是,瓦解农民起义军的根基,这些起义军最初吸引人的就是不收税,日后流行大江南北的“开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不正是这样。相对于“土匪”农民军,百姓更信任的还是朝廷正朔,只要朝廷不官逼民反,百姓的忍耐力无与伦比。
    这些措施一齐实施,天下顿时进入相对安稳期,可波澜在静水在孕育,柳娘也在想办法清理现有蛀虫。
    这日,柳娘在自己寝宫练字,太子前来商议政事,见此情景问道:“大姐姐在写什么?”
    柳娘浓蘸朱砂,写下两个杀气腾腾的大字——铁血!
    第112章 公主命
    “母后, 儿与太子近日正在彻查通敌叛国、贪腐受贿之人。京中、地方均有此等大发国难财、忘恩负义之人, 里通建奴, 勾结乱匪, 戕害百姓, 背叛朝廷。许多大家族都牵扯进去, 肯定有命妇到母后这里撞木钟,还请母后坚定本心,不要为其说动。”柳娘坐在周皇后对面, 神色认真的说道。
    度过了之前的危机, 周皇后对柳娘信任更上一层楼, 对诋毁她的言辞也有了更强的免疫力。周皇后颔首, 道:“放心, 母后不会给你们拖后腿的。近日就不接见命妇了, 免得她们聒噪。”
    “还是母后心疼儿与弟弟。”柳娘依偎在周皇后身边撒娇。
    “朝政上的事情,母后不懂。不过听你说有很多大家族掺和进来了,那肯定牵扯朝中大员,下手不要太狠, 若惹得士林物议沸腾, 终究于你无益。你父皇好的时候常说,治国还是要靠那些读书人。”
    “母后放心,儿省的, 一定注意分寸。”
    “你呀,就会说漂亮话哄我,母后还不知道你。听说最近朝堂上也不太平, 新启用的官员不熟悉政务,总出乱子,惹得御史言官纷纷上书,抨击你的政策。”周皇后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深闺妇人。
    “母后英明,什么都瞒不过您。两方交接,承前启后,总有一段磨合期,万事都是如此。而今新上手的官员的确不熟悉政务,那有什么关系,练一练手就好了。各地烽烟四起,民政早就乱了,正好给他们练手。先大乱,再大治,是人才总会脱颖而出,各地有将军带兵镇压,出不了大乱子。”
    “你心里有数就好。老话说的再没错,事缓则圆,你父皇就是太急躁了,总与自己过不去,才有如今。你不要学他,慢慢来。”周皇后苦口婆心,生怕女儿走上歪路,再步丈夫的后尘。
    “母后放心吧!”柳娘再三强调自己胸有成竹,并提醒道:“母后闭宫之前,先宣外婆觐见吧。外公的性子,您比我清楚,咱们先给他提个醒。都是一家人,到时候大水冲了龙王庙,查到自家人头上,儿脸上也无光。”
    周皇后尴尬一笑,道:“母后省的。”
    周皇后一辈子好命,唯一不好的就是有个吝啬的爹。好运当了国丈,却仗着身份,收敛钱财,一毛不拔,还总和朝廷政令对着干。每次出事儿就到坤宁宫哭诉,到底是国丈,也不能真杀了他。周皇后做了一辈子贤惠人,就在这事儿上对不起丈夫,对不起皇家。
    周皇后先宣了嘉定伯夫人进宫,细细给她分说如今形势。“那些世家大族,可以不顾百姓死活,挖朝廷的墙角。咱家不一样,咱家就是靠着皇家得势,若是朝廷垮了,咱们能得什么好?”
    “娘娘不要危言耸听欺哄老身,这般大的朝廷哪儿有那么容易垮!”嘉定伯夫人不以为然,在她看来,朝廷是一直耸立在那儿的,理所当然任她求取的。她女儿做了天下的女主人,难道她还不能在金山脚下捡两块金子吗?
    “母亲!”周皇后一拍椅子扶手,“如今四方战事频起,各地流民乱匪起兵造反,您难到不知道。朝廷再是家大业大,也经不起人人都向朝廷伸手。如今国库空得能跑马,各地税收无法支付军饷,更何谈赈济流民。您是我母亲,朝廷好了我才能好,我好了您才能好。你回去好好劝父亲,钱财乃身怀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有何要紧。”
    “流民多,老身知道,最近人都便宜不少。你爹在家里办了几个女乐班子,多美貌之人。等你闲了,宣进宫瞧瞧。”嘉定伯夫人东拉西扯,就是不接话茬。周家班子天下有名,日后青史留名的陈圆圆,而今正在周加班呢。
    “母亲!”周皇后气得狠拍桌子。
    “知道了,知道了,快坐下,仔细手疼。”嘉定伯夫人也被吓得站了起来,“当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自从当了娘娘,就忘了当年的苦日子。说什么银子不重要,没有比银子更重要的!你忘了当初你爹走街串巷的做铃医,勉强换两个铜板供你们兄妹几个嚼用,那时候日子多苦啊。现在好不容易富贵了,你还让爹娘回去过苦日子不成。”
    “母亲不要避重就轻,我何时让家里过苦日子了。当我在深宫不知,家中富豪,少说有数十万家产,您也说了当年咱家就靠父亲行医过活,这数十万家产是天上掉下来的吗?以往陛下怜惜我,不与家中计较,你们却得寸进尺……”周皇后气得直拍胸口,怒道:“太子、公主正在清查通敌、贪污之人,你们撞到枪口上,我绝不求情!”
    说完甩袖而走,丝毫不给嘉定伯夫人歪缠的机会。
    太康赶紧请人出去,嘉定伯夫人拉着她的手求情道:“太康姑娘帮我给娘娘说说好话,家里都盼着她好,怎么会不支持太子公主做事。这不是话赶话说到那儿了吗?请姑娘通融通融。”
    “夫人放心,奴婢会的。”太康不着痕迹的收了嘉定伯夫人递过来的精巧荷包,笑着哄她出去。
    等送走了嘉定伯夫人,太康恭敬把荷包奉给周皇后。周皇后的打开一看,里面有一百两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