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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明月当初以为走出走楼是天险,而今东教坊司对她全无障碍,任她自由出入了。
    明月回楼,深深看了鸨母一眼,武清伯府的堂会是她定的,当日装束是她建议的,跟着的人也是她点的,鸨母根本是早有预谋。
    “她本就在悬崖边,早晚掉下来,你何必推她一把。反倒显得是你让她落入此等境地,当初的怀柔都白费了。”鸨母身边的嬷嬷不解问道。
    被憎恨、被埋怨,鸨母并不放在心上,“不是她在悬崖边,是她带着整个东教坊司都站在悬崖边。你瞧瞧现在楼里的姑娘,一个个被她带得心高气傲,整日盼着另有出路。可我们是妓/女啊,没有出路,我只怕她把整个教坊司都带上死路。”
    “当初你不是说愿意帮她一把,看她能走出时很么新路来吗?”
    “她若只管自己,我又何必管她,可她不该拉着满楼的人冒险,咱们的命也是命,本来已经够微贱了,再不能让人做踏脚石。”
    明月不知道这背后的典故,可她绝不是能被打倒的人。
    明月换了一身衣裳,找到了朱见深。
    “听说你跟了石亨?”朱见深即便被关在这里,也能听到守门的小兵议论,可见明月的知名度有多高。
    “是。”明月苦笑。
    “怎生是他?”朱见深叹道,虽知明月是妓/女,可这么久的交往下来,明月不会选这样一个人啊。
    “身不由己啊,想来殿下深有体会。”明月只能报以叹息。
    朱见深闻言眼神都暗淡了,是啊,身不由己,明月如此,他也如此,不然他一个太子怎么会被囚禁在这里呢?
    “殿下宽心,既然事已成定局,奴也不会白白待在石亨身边。不过一日,奴便探听到宫中消息。色令智昏,石亨最受当今皇爷宠信,奴定能找到机会,帮到您!”明月斩钉截铁道。
    “明月你……”
    “父亲一生忠君,奴既然活了下来,总不能白白活着,让父亲蒙羞。只盼奴若有一日不幸,殿下能记得奴。奴不叫明月,我姓柳,父母唤奴柳娘。”明月泪眼婆娑道。
    “柳娘……”朱见深深受震动,紧紧抓住她的手。
    明月低头垂泪,“只因奴是不洁之身,殿下便也看轻奴吗?”
    朱见深连忙放手,道:“绝不是,绝不是,柳娘,你是个好姑娘。真的,比这世上忘恩负义之人都好。你切勿妄自菲薄,我也绝不会轻薄于你。”
    “有殿下这番话就够了。”
    明月起身再拜,道:“奴会为殿下带来好消息的。”
    第47章 难从良
    世界上什么投资风险最高、回报最大——政治投资。尤其是在大明朝这样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朝代。
    当今陛下久病,膝下无子,朝中清流请求复立太子或者过继藩王之子,无论哪种想法,都盼着皇帝赶紧确定储君,保证国祚传承。
    这些事情,明月上辈子已经经历过了,此时她的大量精力却是放在保全自身上。有一就有二,石亨豪奢,且位高权重,明月虽是完璧之身跟了他,却不敢保证石亨为了拉拢属下,表示“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而将她送人。
    和人玩弄心思,明月信手拈来,可她却厌倦了。
    日日周旋在此间,明月对自己感到深深的厌恶,难道自己活着只能流连女人间毫无意义的争风吃醋吗?
    正日子终于来了,在石亨进宫发动宫门之变时,明月通过盼盼告知朱见深消息,请他务必保全自身。在这个时候,万一有皇帝的死忠,或者企图渔翁得利之人,朱见深这个前太子是最好的靶子。
    事情一如前世发生着,明月一直苦苦等待。谁都顾不上关心,明月正等待着改变自己的命运。
    宫变后的第一个月,举国惶惶,复辟的太上皇甚至忘了废掉那个还在养病的弟弟。景泰皇帝被废为郕王,郕王薨逝。皇帝将他的弟弟定谥号为“戾”,清理了死忠郕王一党后,朝堂才基本理清。
    紧接着,就是论功行赏,加官进爵。
    “恭喜国公爷,贺喜国公爷,两番克定之功,天下无人能及。”明月轻笑着恭喜刚刚获封忠国公的石亨。
    “哈哈哈,还是美人会说话。”石亨连一句谦虚都不愿意讲,这本就是他应得的,不是吗?
    “明月有言,瞧着您今日心情好,才敢说呢。”明月再奉承他许久,才慢慢引出话题,装作怯怯的看着他。石亨大手一挥,揽着明月的肩膀道:“美人有事便说,天下没有某得不到的,你要什么都能给你舀来。”
    “听闻国公封爵之后,妾倍感欣喜,只因是您内宠,送礼的人边如过江之鲫。这事情妾整理出来的礼单,你瞧瞧,这般煊赫,会不会让人眼红啊?您知道朝中清流御史最爱抓人把柄,且怕与您有妨碍。”明月取出她收好的礼单,委屈巴巴的。
    “美人不必在意,这些墙头小人,也值得美人为他们烦心。”自从石亨得势以来,奉承他的人多了,早已不放在心上,“难得有两件好东西,美人留着就是。”
    “金银珠宝、璀璨首饰,哪个女人不爱,可若是影响了您,再美再好明月也不愿多看一眼。您如今辉煌煊赫、如日中天,多少小人等着拿您的把柄,我等亲近之人正该谨言慎行,不给您丢脸呢。”明月还是一如既往的谦虚谨慎,不贪图富贵荣华,一心只为石亨着想。
    “哎哎,你这话和先生说的一般,倒也心有灵犀~”
    明月不理会他的调笑,正色道:“都是为了您千秋大业着想,才舍得委屈自身,约束自身呢。”
    “知道你重情义,得美人如此,夫复何求啊!”石亨把明月紧紧搂在怀里。
    石亨又不是傻子,能得如今之高位,才华毋庸置疑,他看得比谁都清。那些他风光之后附和的人多是墙头草,来沾他的光、分他的权,万一他有落魄一天,这些人跑的比谁都快。这个时候肯忠言逆耳的,才是真正把他放在心上的。当然,由明月这般美人劝谏和由大胡子满脸褶子的幕僚属下劝谏完全是两回事儿,看着美人的脸,道理都清明三分呢。
    如今刚刚获封公爵,石亨还未被盛大的皇恩宠得不知天高地后,十分感念明月的情义。人就是这样的奇怪啊,亲近人待你如何好都只当应该,外人偶尔说一句好话做一件好事,就牢牢记在心里。就像父母为你免费做饭几十年,从未记得谢谢他们,偶尔在外被陌生人施舍一顿饭,却是念念不忘的恩德。
    以往石亨只把明月当做炫耀的手段,锦缎上的绣花,英雄焉能缺少美人相伴?如今听明月这一番肺腑之言,倒把玩物之心去了两分,起心把明月当做自家姬妾,庇护在自己身下。
    “明月啊明月,你的心当真如天上皎皎明月,让人见了忍不住亲近。放心吧,你也说某的功劳天下无人能及,庇护你享受这些是应该的,你放心大胆的用!日后某还要给你谋更大的前程呢!”石亨把玩着明月的手指,调笑道:“日后给你挣个诰命,让你也风风光光出门,怎么样?”
    “公爷忘了,明月乃是教坊司出身,不得封赏诰命。”明月双目垂泪,语带哽咽。
    “这有什么,都是文人的酸腐讲究,以某的功劳,给你请封二品诰命轻而易举!”石亨豪气道,这早有先例。功臣的封赏先是封赏本人,然后封妻荫子,妾室也能降三品请封诰命、敕命。有大功勋者,妾室加封一品夫人、甚至国夫人早有先例。
    “妾乃微贱之人,何必为您树敌。”明月再三推辞。
    石亨这般志得意满,热血上头想要给自己宠爱的女人最好的,谁拦着都不行。恶声恶气道,“某给的,你受着就是。”见明月这行倾国倾城芙蓉脸,再糟糕的脾气也下意识收敛着,补充道:“定让你有诰命的享受。”
    “妾多谢公爷疼惜。妾还有个想法,不知当不当说?”
    “说!”
    “国公能有今日荣耀,最重要的是您功勋盖世,当然也少不得皇恩浩荡,如今陛下新登基,您是不是更要为陛下分忧?”
    “当然是了!”石亨笑道,他获封的可是“忠”国公。论战功他不敢称天下第一,他如今的地位,是他善于政治投机而来。
    “妾有一法子,可令公爷向陛下表忠心。”明月看他感兴趣的模样,没有掉他胃口,道:“还是公爷启发了妾,这文章就在妾身上做。”
    “哦,难道你也想着服侍皇帝一回?”石亨调笑道,在美人身上做文章,这话说的太过暧昧。
    “妾何曾有这种想法,明月完璧之身跟了公爷,就是陛下亲临逼迫也绝不妥协,此事天下有目共睹。且委身公爷,是仰慕您英雄气概,您若是如此想,妾当着无活路了。”明月说完就一脸贞烈的往柱子上撞,被石亨眼疾手快拉进怀里。
    “瞧你,瞧你,不过一句玩笑话,还当真了。”
    “于公爷而言是玩笑话,于妾而言就是要命呢!明月虽出身教坊司,却不愿与淤泥同浊!您疑了妾,妾自当以性命证清白!”
    明月就是这样的烈性子,这才不负让天下文人传唱的奇女子。被这样一个女子仰慕者,石亨如何不感到骄傲。石亨连连作揖,道:“是为夫胡乱说话,误会你了,别气,别气,咱们接着说,接着说~”
    明月擦干眼泪,轻轻瞪了他一眼,眼中还有水光闪烁,看的石亨腿都软了。
    “公爷忘了,妾原本也是官宦人家出身,只因郕王(景泰皇帝被废为王位)谋逆,家父中忠君直言,才有此抄家灭族之祸。公爷有替妾请封诰命之心,妾铭感五内,可妾不愿让您背负骂名。若是陛下下旨拨乱反正,妾去了教坊司出身的污名,也能堂堂正正跟在您身边,不怕连累了您。”
    最重要的是借此向皇帝表忠心……石亨明白了,郕王在位期间,他也称得上位高权重,怎么在当今皇帝心中消除这段黑历史,明月就是个好例子。别看她如何风光,私底下却是增恶皇帝胡乱判刑,冤枉她一家,让她沦落风尘的。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石亨和明月是一样的,他们都有着忠君的血统,也曾被谋逆所控,而今正该是翻身做主表忠心的时候啊!
    石亨一想,觉得用明月做文章是个绝妙的主意。明月本来就自带话题人气,这么一封奏折上去,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肯定更上一层楼。
    石亨笑着亲了明月的脸蛋,笑道:“真是某的福星!放心吧,某这就给陛下上书,保证给你请个诰命回来。”
    “妾也能上书吗?本是妾的事儿,由妾上书也显得明证言顺。”明月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娇笑道:“公爷可是怕妾写不来奏折。”
    “明月是天下公认的才女,某还及不上你呢!你愿意写就写吧,到时候一起递上去。”美人在怀,石亨已经昏了头,美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在两人调笑之间,一封石破天惊的奏折就这么递到了御前。
    第48章 难从良
    “妾本闺阁,懵懂未长。每节刺绣之余,间及诗歌之事。严父教以节义,慈母手授女工,每望长远,但求义夫节妇,养儿育女,平凡终老。”开篇反复渲染闺中宁静生活,力求让看到这篇上书的人都明白,明月在未成为“明月”之前,只是一个普通平凡的女子,唯一的奢望不过是一位良人,相夫教子,平淡一生。
    “岂知名利场,原作是非坊。尽王事竟是杀身由,秉忠义反把性命否。闻之如霹雳惊雷,听之似六月飞霜。”然后说听闻柳父获罪时候一家人难以置信,抱头痛哭。此段的重点在于柳父尽忠,反被下狱,抄家流放。别往了柳父是上书请求郕王把皇位还给“北狩”归来的皇帝才遭此横祸的,郕王就算被废了皇帝号,也不是臣子、臣女能议论的,明月只能把锅甩给“朝中奸佞”,突出柳父的忠义,博皇帝的好感。
    “妾以陋姿,获侍薄名,未得展颜。”在教坊司闯出的偌大名号反而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如今的处境也不必多写。明月如今名扬四海,就是被软禁在南宫的当今也肯定听说过她的名字,更何况郕王也是在明月身上吃了亏的。能让敌人受罪的都是朋友,明月相信,皇帝对她的初始印象肯定不坏。
    “乞圣人还清白,盼青天昭日月。妾纵百死,尤可瞑目。”结局反落入俗套,明月求的是皇帝给柳家平。,这不只是名声上的好处和明月身份的改变,还有更大的实际意义。柳家还有活着的人,明月的两个哥哥流放充军,若能回来,也算还了此身此生的因果。
    上书一挥而就,少用典佶屈聱牙之词,明白如话。石亨见了连连点头,“那些酸儒文人还是有些眼色,某家明月当真是才女,这文章纵然是才子也轻易做不出。这就是那什么,文不加点、倚马千言了吧。”
    “公爷可就笑话妾吧,不过有感而发,哪儿有您说的那么好。”明月神色淡淡的摆弄纸笔。石亨也知道这是她家的伤心往事,住口不提。不过看着美人不得展颜,石亨下定决心好好和皇帝说一说,凭借自己的功勋,难道跟给爱妾一家平反都做不到吗?
    唉,怪不得周幽王博美人一笑能烽火戏诸侯呢,若是那褒姒也美如明月,自己也是不吝啬几台烽火的。石亨骄傲的想。
    这封上书果然很对皇帝的胃口,只看他把景泰帝废为郕王,不葬入皇陵就知道皇帝对郕王的猜忌之心有多重,那是死了都不让好过的节奏啊。
    皇帝和石亨正在蜜月期,石亨从旁鼓动,皇帝也十分愿意用柳家千金买骨。当即下旨为原礼部郎中柳源一家平反,召回流放充军的儿子。明月也被解除贱籍,脱离教坊司。
    此时交通不便,等着官方命令到达西北,不知什么时候去了。柳娘借住石亨的权利,直接派人去找她两个哥哥,带回的结果也喜人,两个哥哥都没死,还在当地娶妻生子。
    明月用她的积蓄在城南买了一套三进院子,又给柳家置办了两座山头,作为日后花销。为此石亨老大不满,“那山头贫瘠,有何铲除,某给你的良田呢?”
    “妾放着呢,本是公爷的产业,怎么能私自肥了妾的腰包,补贴娘家人呢。”明月谢过石亨的慷慨,又小心劝道:“听闻这田地还是崇王的私产,公爷这般轻慢皇子,是不是不太好。”
    石亨闻言皱眉,“你就是太小心,凭爷的功劳,难道还得不得这几亩田地?放心受用就是!把你那小家子气改改,你是某的爱妾,当吃山珍海味,着绫罗锦缎!”
    石亨原本觉得明月知情识趣,相貌又好,第一次劝谏的时候感慨她不是为名利富贵依傍自己的普通女人,十分感念。可石亨本就是骄奢自负的性格,劝谏一次两次还能看在明月容貌的份上听进去,劝谏多了,明月在他心中的形象就从“知礼懂事”变成了“小家子气”。
    看着明月黯然的眼神,石亨也舍不得美人,拥她入怀道:“怎么又不高兴了,为夫给你赔罪了,今晚留在你房里。下面送来的珍宝任你挑,好不好?”
    明月破涕为笑,道:“珍宝便不用了,公爷有古籍之类的好东西,给我留两本便好。”
    又是这样,石亨按捺不住心中的烦闷。明月又不要自己送的金银珠宝,自己找的是小妾,不是御史,更不是道德楷模,和她在一起,总说什么忠君爱国、友善同僚的话,这有什么意思!
    再美的脸也经不住这般糟蹋啊,石亨气不打一处来,“你还上瘾了,既然爱什么古籍字画,就自己研究吧!”
    说完甩袖而走,门摔得砰砰做响。
    “姐姐,您又是何必呢?公爷也是疼惜您。”小静端来茶水,小声劝慰道。石亨就是她们一生的依靠,为何明月不小心侍奉,反而处处惹他厌烦呢?小静不相信以明月的才情会做不到,从官家小姐到妓/女都能适应良好,奉承周旋,如鱼得水,怎么对衣食父母的石亨反倒不假辞色。
    明月微笑,从教坊司出来到时候,她把小静也赎身出来。小静是被卖入教坊司的,和她这种必须特赦的政/治/犯不同。小静从她进入教坊司就在身边照顾,十分熟悉她的生活,对她也忠心耿耿。小静年纪到了,若不跟她走,很快就会挂牌。到底相识一场,能救一个是一个。至于她的另一个贴身丫鬟小雅,原本是盼盼的贴身丫鬟,自从委身石亨之后,明月就知道小雅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坚决赶走了她。
    明月并非斤斤计较之人,小静原本事业鸨母玉娘放在她身边的棋子,可若是忠心,明月不计较过往。
    即便是如此亲近信任之人,明月也没有吐露自己的真实打算。只道:“你说的这也我也知道。可国公爷是我的丈夫啊,我一心盼着他长久。如今国公爷刚立新功正式显赫之时,可你看史书中多少权臣,谁不是赫赫扬扬,最后大厦倾颓。现在劝着国公爷谨言慎行,也是图谋日后啊。”
    小静吞了吞口水,没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话是不错,可这该妻子来说,而不是你一个宠妾来说啊!妻贤妾美,你的职责就是愉悦男主人啊!”
    小静怕这话伤了明月的心,她看得清楚,明月这是把石亨当成了丈夫啊!这是不对的,对她们从教坊司从良的人而言,石亨可以是良人、是依靠、是男主人,绝对不可能是与你平等相待的丈夫!
    小静忧心忡忡的下去了,不知如何为明月描补,憋得不行了,只能和院中丫鬟诉苦。石亨显赫之后,后院混乱不已,很快明月一个当妾的摆着贤妻的款儿,就成了公认的笑话。关键是石亨也不喜欢她这种“贤妻范儿”,明月很快失宠,沦为笑柄。
    明月本就自带话题,又有石亨加持,名将美人,自然惹人关注,很快明月因劝谏石亨失宠就成为了街头巷尾的趣谈。
    明月仿若一个普通的失宠姬妾,日复一日弹着古琴,发现自己往日引以为傲的琴声不能吸引男主人的注意,最终在石亨到她隔壁妾室院中的时候,换弹琵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