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儿你别胡闹啊……”张根富见这道士脸上有点挂不住,连忙打圆场道。即便如此,旁人还是听得出他话语里那回护的意味。
那道士还想着从张家扯下一小块肉来,哪里敢得罪金主?只得在一旁哂笑,说道:“无妨,无妨,看来小官人对开坛施法颇有见地,难不成要随贫道出家不成?”
张根富被吓到了,连忙摆手:“真人,我张家三代单传,吾儿可是我传承香火的指望……”
“员外过虑了,贫道亦是火居道士,除了不沾荤腥之外,并不禁婚嫁。”那道士想得倒是挺美,要是收了这样一个弟子,他还用怕没钱用吗?
说话间,那家仆已经拿了许多坛坛罐罐过来,甚至还有一小节竹子。
张正书邪邪一笑道:“请道长指正!”说罢,他打开那些坛坛罐罐,把许多东西鼓搞在了一起。
“道长,我儿……”张根富看得莫名其妙,正想问那道士,却发现他已经惊得目瞪口呆。
“好了!”
张正书小心翼翼地把桃木剑刺穿了一沓黄纸,蘸了蘸混搅在一起的粉末,然后学着那道士的模样,随风一晃桃木剑,再含了一口水,喷出雾状来。那黄纸居然迎风烧了起来!
这做法,似乎和那道士也没什么区别,甚至还要更甚一筹。
张根富不明所以,惊叫道:“吾儿,难道你也修了仙法?”
这话一出,那道士却羞红了脸,说道:“那个……张员外,贫道突然想起还有些要事,先告辞了!”
张正书的手正握住一个竹节,外面还留下一条细小的麻绳,说道:“道长,何必那么急呢,再看看我另一个手段吧!”
说罢,张正书拿起一个火折子晃了晃,然后点燃了麻绳。
那麻绳浸了菜油,吱吱就烧了起来。
张正书连忙把竹节扔了出去,说时迟,那时快,猛地一声爆响,把众人都吓了一跳。但闻得一股奇怪的刺鼻味道,再看那地上,泥土也被翻出一个小坑来。竹节更是四分五裂,散落在方圆几尺的范围内。
“这,好像和真人的作法,也没差什么啊?”
有精明的家仆,倒是先回过味来了。
“不错,甚至比真人做得还好,真人,你说是吧?”另一个家仆说道。
面对众人的诽议,那道士更是无地自容,悄悄地退后,往人群里面一钻,对着周围的家仆说道:“劳烦让一些,贫道要去茅房……”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经一溜烟跑了。
其实他退得正是时候,因为现在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张正书身上。
张根富震撼尤甚,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的本事?但现在张正书突然会“开坛作法”,他却怎么都想不通:“吾儿,你这是……你怎么会这些的?”
“一些障眼法罢了,都是些骗人的伎俩。”张正书轻描淡写地说道,“黄纸之所以会燃烧,是因为我把樟脑粉、磷和硫磺混在了一起。由于硫、磷易燃,樟脑易挥发,所以一遇到水就燃烧。磷火也叫鬼火,这你们应该知道吧?”
旁边的家仆点了点头,还有一个家仆说道:“那日我去城外的乱葬岗,也见到了鬼火,把我吓得可够呛的……”
张正书说道:“这就是了,因为人的骨头里含着磷,磷与水或者碱作用时会产生氧化磷,通过储存的热量,达到燃烧点时会燃烧。人在走路的时候会带动鬼火在后面移动,回头一看,很吓人,所以传开了,就被叫做‘鬼火’了。”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张正书在说什么。虽然张正书说的每一个字他们都明白,可是连在一起,他们就听不明白了。
见众人不明所以,张正书也不以为意。要让这些“古人”明白什么叫化学变化,也太强人所难了些。
“小郎君,那竹子是怎么回事?”虽然不明白张正书在说些什么,但众人也明白了,所谓的开坛作法,确确实实是骗人的伎俩。既然小官人能做到,那一般人应该也能做到。
“真人呢?”
“他被小郎君揭穿了底细,哪里还敢留?早溜了!”
“哈哈哈……”
张家对待家仆不错,这些家仆倒也很忠心。见张根富没被那道士骗了,还是很开心的。
张正书又手持另一个竹节,小心翼翼地把混在一起的粉末放了进去,然后再把麻绳浸了油放进去,用力压实。
家仆们的笑声歇了之后,他拿着竹节一晃:“至于这个‘爆竹’为什么会这么响,就更简单了。我拿的那些粉末,不过是木炭、硝石和硫磺。这三样东西混在一起,就能达到刚刚那种效果。”
“原来如此!”
张根富也明白了,这并非是什么仙法,而是一些旁人不知道的学识罢了。他更为惊讶的是,自己的儿子明明不学无术,怎么会这些“歪门邪道”的?
张正书再点燃了这个爆竹,趁着麻绳没有烧完,连忙扔了出去。
“砰!!!”
又是一声巨响,但幸好众人都有了心理准备,也没有那么怕了。
“好!!!”
“这个爆竹,比我们过年时烧的爆竹好多了!”
“可不是!”
众人的议论声传入张正书的耳中,他微微一叹。火药自唐代已经有人发现了,但现在连爆竹都没有制成。这时候的爆竹,居然还是烧竹子,发出“噼噼叭叭”的爆裂声,以驱逐瘟神。爆竹爆竹,是这种爆法。
穿越前的张正书,小时候是一个调皮捣蛋鬼,爆竹烧得太多了,所以并不陌生。
“难道我的出现,要把火药炮仗提前做出来?”张正书心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上辈子这么累,这辈子还是清闲点好,老老实实做我的二世祖吧!”
想起刚才的出手,张正书也不明白自己的心境。也许是不忍心见张根富被人骗吧?张正书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是这个身体本身的情感。他知道,自己对张根富并没有多少感情,他最思念的,还是上辈子的父母,哪怕他不是家中独子,还有一个弟弟,可老来丧子,是多么痛心的一件事?当然,张正书最念念不忘的还是上辈子的女朋友。眼见就要结婚了的,自己却猝死在公司,梦回宋朝。眼看生活就要好转了,却倒在了临门那一脚上面,张正书欲哭无泪。
“吾儿,你在想什么?”张根富走到张正书身旁,轻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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