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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
    于是瑾瑜就拿着挂有“二行六列八号”字样木牌的钥匙,来到了现在的院子。
    旁的考生来考试,也不尽是孤身一人,一些人有陪考,不过陪考的是书童,或者年纪小一些有父母兄弟其中一人。
    只有瑾瑜一人,是带了自己貌美如花的妻子。
    刚进房门安置好,出门迎面遇上一人,十八九岁的光景,应该是同院居住的考生,看到瑾瑜身侧的冬青时,愣了一愣。
    随后玩味道:“这位兄台好雅兴,前来应试都带着如此的娇艳美人,不怕引人分心么?”
    瑾瑜一笑,“鄙人李全,这是我的妻子陈冬青,也是我的启蒙老师,她不会准许我分心的,不止你如何称呼?”
    那人又看了冬青几眼,心里寻思冬青看上去比瑾瑜年岁小,是怎么做瑾瑜启蒙老师的?
    “这么说来,我们还是家门,我也姓李,叫李林,不知全兄哪里人?”
    “明山镇。”瑾瑜觉得这山河县姓李的人真是一摞又一摞。
    “我是青山镇的。”李林也是自来熟,一屁股坐在石凳上,跟瑾瑜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天。
    聊天途中,李林透露他本没打算考取功名,但他在青山镇有几分名气,父母逼他去了私塾,让他好生念书,至少考个举人回去才是。
    瑾瑜跟李林提起,他去年一月才开始认字,让李林啧啧称奇。
    “若真如此,全兄真乃神人也,我打小认字,却总是记不住那之乎者也,跟家里磨了几年,今年才来考这县试,也不知能过不能过。”
    瑾瑜道:“你可知道是谁人出题?又是谁人阅卷?可找找阅卷之人的喜恶,有迹可循目标明确也好被录取。”
    李林一摆手,“县试是知县主持,考题由县学的老师出,也由县学的老师阅,考的帖经墨义都是死的,只要记性好,按照集注来写准没错,没那么多事,而诗赋只看对仗是否工整,韵脚是否压得整齐。”
    说完又摇头叹息,“唉……可惜我就是记不住,诗赋更是扯淡。”
    “……”瑾瑜无言以对,既然四书五经没有读熟背烂,诗赋也是扯淡,这小子来参加县试考什么??
    院子里的房间陆续住进了人,见到瑾瑜夫妻都是一阵惊奇,他们还很少在寓馆见到这般漂亮的女子出现。
    候考这些天,瑾瑜除去读书的时间,与冬青走访了好几个院子,打听的结果都大致相同。
    童生试不算很难,录取界限很宽,是录取生员的双倍数。
    如果你将四书五经全都背下来了的话,连院试都不用太愁,只需要钻研一下五言六韵诗。
    瑾瑜杵着下巴,是他想的太复杂了?闭门造车果然不行,自己把自己吓得不行,起早贪黑拼命的把几大本书背个滚瓜烂熟,结果别人都这么悠哉悠哉?
    万一别人是在诓自己呢?让他放松警惕,别人就多一分机会?
    冬青无奈笑道:“瑾郎,我与你说过不用太紧张,你偏不信,如今不用太紧张,也不要放松,端正心态就好。”
    “那……好吧,不过书还是不能落下,接着看。”瑾瑜又把集注拿出来,对照着四书原文看了一遍。
    到了二月初八这日,卯时正冬青就叫了瑾瑜起床,梳洗整理着装,准备笔墨砚台和一天的吃食,装在考篮中。
    要赶着黎明前到考场龙门前集合,知县点名。
    考场坐北朝南,在最南有一宽敞大院,朝北是正门,称之为龙门,考生在门前点名后便尽数入场站在大院里,等候喊名进入考场。
    天色还黑灯瞎火的,只看到人影攒动,密密麻麻汇聚到大院前站定。
    王县令逐一点名,叫到之人进龙门,门前站有搜子,为入场人搜身,以防挟带作弊小抄入内。
    应试者众多,点了五十人便说此为一排。
    冬青送瑾瑜到龙门外便不能进入,只能目送瑾瑜没入漆黑人潮。
    瑾瑜手提考篮,搜子从头到脚给他搜了身,后随着人流进到院里,已有衙役举着火把,提着灯笼站在院边维持秩序。
    主考官已站在高台上,教官转向考官一揖致敬,叫了为考生作保的廪生向考官致敬,站于考官身后等待。
    待时辰差不多,有人开始喊名,被点名者进中厅大堂接考卷,说出自己是哪位廪生作保,旁边的廪生确认无误,便回以为其作保,考生方入最北一厅。
    接到的考卷上,有座位号,坐定后便可开始作答。
    瑾瑜点名靠前,看着考卷上的八列十三排,抬眼找了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座位。
    坐定后先看了考卷题目,确实跟这些天打听来的一般无二,这第一场,考的是大学文一篇,诗经文一篇,篇幅都相对较短,以帖经方式做题。
    说白了就是填空题,一些句子遮去首尾,一些句子遮去中段,一些句子整句掩去,需要把这些缺了的填上正确答案。
    若是差了几字,却依然通顺不影响其意,倒也可以勉强算对。
    不过自然是比不上一字不差的。
    瑾瑜心下欢喜,这就跟老师点你名上黑板做题,而那一题你刚好会做的感觉一样。
    当即往砚台里加水,细细磨了墨,为防止手抖导致字迹错乱污黑,瑾瑜选择枕腕书写。
    一笔一划慢慢填写,过程行云流水,一点都没有卡顿,毕竟他背书不是白背的。
    其间偷偷抬眼看旁的人,少许人脸上喜意难言的,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题目恰好是他背下了的。
    一些人十分稳重,低着头奋笔疾书,便是胸有成竹的。
    再有少许准备浑水摸鱼的半瓶醋,写到一半就抓耳挠腮无从下笔的。
    诗经文不止要填上空缺,还要求写出其意,这个靠的,也是记性。
    如果你学过,并且记下了,就只需要工工整整写上,保证字迹清晰无错乱。
    如果学过没记下,或者忘了的,就只能靠瞎蒙。
    前面两道题瑾瑜花了两个时辰时间,虽然记下了,但写字还是需要些时间的,写完要晾干墨迹,以免不小心擦到就晕染。
    最后一道题,就是瑾瑜一直头疼的五言六韵诗。
    题目是“人不知而不愠。不限韵,五言六韵。”
    这个题目算是很简单,出处一目了然,基本读过四书五经的人都知道。
    但难就难在你要把这些字拆分开,融入自己的诗里,诗里不能重字。
    首句先破题,次句再承题,且不能偏题。
    瑾瑜庆幸的,是这考题没有规定压什么韵脚,否则限制就更大,更不容易作出来。
    考试限当天交卷,这一天还剩下大半时间,只得拿出草纸作稿,将想出来的句子写在上面琢磨,看能不能凑一首工整押韵且不偏题的诗。
    第51章 初试
    冬青在考场外站了片刻,心里想着干等在这也没用,左右都帮不上什么忙,于是转身回了寓馆。
    回寓馆后,冬青把这些天闲来无事复制的挑花刺绣拿出来,想了想,拿上针线盒,卷起抱在怀里往外去了。
    冬青寻思她陪瑾瑜进城考试,瑾瑜倒是刻苦读书,她并没有什么事可做,就在进城前去赵记布庄买了一匹网格布料带进来。
    照着点制做得多了,一些花色她都已经记下来,不用对照也能复制原来瑾瑜点出的花色。
    这些天瑾瑜每日读书,冬青就在旁边点了数套挑花刺绣。
    今日瑾瑜入场考试,冬青便带上挑花刺绣,按照陈君然之前的指引,去了卖布料成衣的街道,准备在那里把这几幅刺绣卖出去。
    抱着一卷网格布,穿过人潮,来到目的地,找一处空地。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冬青一筹莫展,县城不像明山镇,在明山镇挑花刺绣的名声在外,不愁销路。
    但县城的人很少接触这东西,就得从头开始。
    陈君然在县城半年,推广挑花刺绣的效果并不明显。
    因为他主业是念书,闲暇之余做出几套刺绣,又没有瑾瑜和冬青的经验。
    只是通过同是寒门同窗介绍,陆陆续续卖出不足十套,赚了七八两银,心里也满意。
    冬青索性在后面店里借了个小凳,跟旁的小商贩坐在一排,拿出一幅挑花刺绣开始绣。
    旁的商贩身前都有个摊儿,摊上摆着各种荷包鞋子手绢,就冬青自己独溜溜坐在那儿,十分显眼。
    路人不禁多看几眼,旁的商贩也特别好奇,这是在唱哪一出?
    旁边卖荷包的大姐凑过去看了看,“大妹子,你……这是在卖什么?”
    “这个啊,叫挑花刺绣,谁都能上手刺绣。”
    “刺绣能是谁都可以上手的吗?”大姐一脸不信,她可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巧手,谁都能刺绣把她放在哪儿?
    冬青看大姐带着鄙夷的神色,心思转了一圈,下巴一扬,略带挑衅,“真的,我这比你会的那个刺绣快多了,又方便,只要长了双手的,都能绣。”
    看冬青洋洋自得的模样,大姐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拉了个进城的庄稼汉。
    “来来来大哥你帮我个忙,这个小妹子说她手里这东西,谁都能上手刺绣,你让她教你,日落之前你绣出花样儿我就送你个荷包,要是你没学会,这小妹子出二两银我们平分,小妹子你说怎么样?”
    这大姐争强好胜,因为自己就会刺绣,知道刺绣的难处,根本不存在谁人上手都能绣的情况,就下了这个赌约。
    左右她都不吃亏,要是汉子真能绣出花样,她顶多损失一个荷包,要是汉子绣不出,她可就白白赚一两银子,比她卖几天荷包还赚的多。
    而且看情况,她这一两白银是赚定了。
    如果这小妹子不同意赌约,那不就说明什么挑花刺绣都是瞎扯出来骗人的,照样是她更胜一筹。
    冬青看了看眼前的壮汉,一点头就答应了,“可以,你招呼附近的路人商贩来做个见证,免得这赌注不公平,你们俩合伙坑我。”
    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冬青强压着笑意,满脸愤懑和担忧。
    壮汉挠着头,“这……不合适吧?”
    他只是路过而已,莫名其妙被拉来做了这个赌约,但不管他学不学得会好像都稳赚不赔。
    见冬青答应,那大姐心下一喜,“有什么不合适的!这小妹子自己夸的海口,你尽力就行。”
    她本来就是个豁的出去的,当即上前吆喝开了,口齿清晰声音嘹亮,把事情始末说得清清楚楚。
    人都爱看个热闹,听此一事,也就陆陆续续围了过来。
    要是冬青直接自己上前吆喝卖挑花刺绣,铁定是叫不来这么多人的,也没人有耐心看她一针一线的示范。
    这下别人期盼赌约结果,一定会仔细看她是如何教壮汉刺绣,由这五大三粗的壮汉绣出来,效果比她自己绣的好上数倍。
    看围了差不多的人,大姐把自己的小凳塞到汉子跟前,“来来来,我把凳子给你,你俩坐着绣。”
    汉子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围观,况且一会儿还要刺绣,有些手足无措,同手同脚僵硬的坐在凳子上。
    冬青拖着小凳子挪上前,把挑花刺绣平铺在汉子膝盖上。
    “这位大哥怎么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