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顶着像刀子一样的寒风,与纱一起在黑暗中摸索前进,一边期盼着头顶上盘旋的泰德能尽快找打静的身影,一边又要警戒着根本不知道具体面目、也不知道会从哪个阴暗角落出现的“恶鬼”,同时还要忍受着向身旁变得越发奇怪的纱搭话的冲动。
什么东西,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呢?
大概穿过了三条街道,我和纱就来到了高达三十六公尺的通天台下方,随后沿着螺旋状的环形阶梯登上了最顶端的高台。
当我跟在纱的背后登上数百级的台阶,刚一踏上高台,就被半空中的凛冽风浪吹得身体摇晃。那几乎是横着吹过来的风雪迎面刮在脸上,叫我本能地闭上眼睛,拿手掌遮住眼睛,避免叫冰刺般的雪花刺伤眼球——这种情况别说是找人了,就算正常行动都非常艰难。难怪那些在城里巡逻的大人没有占据这里,到这里来简直是受罪。
既然这样,纱带我来到这里到底是打算做什么呢?
我对纱的举动感到疑惑不解,但由于一时之间难以睁眼,所以只能根据纱的脚步声朝她大喊“纱!如果要观测城里的动静,到冰墙上去就够了。这里那么高,风雪也大,在行动的时候……”
“没关系的。”
纱还没等我的话说完,就出声打断。
没关系?
我皱了下眉头,没来得及再问,就察觉到从四面八方吹来的刮骨寒风骤然消停,就连呼啸的风声以及冰凉的雪花也都同一时间消失,仿佛被一种强大的力量凭空抹去。
发生了什么?
我放下遮掩双眼的手,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站在前面的娇小背影;她双手自然垂在两边,身上披着的浅灰色绒毛大衣被脱下丢在一旁,就连头上的白色软帽也被摘下来拿在手里,只剩下一层看起来有些单薄的黑色毛衣,那娇小的身影看着让人不由得担心起她会不会被一下吹走。
之后我又看向四周,只见直径为十几公尺的宽敞高台上仿佛是台风凤眼,看不到一丝一毫的风雪吹入。而在高台的护栏之外,则风雪交加,形成斑白的帷幕——中间就像有着一堵半圆的无形气墙将外部的风雪阻隔,这才形成这种动与静分明的景色。
这是……咒力?
只看了一眼,我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却无法肯定——在场只有我和纱两人,我自然不是可能是使用咒力的人,所以答案自然只有一个。
我再次将目光移回到纱的身上,本来还担心她脱掉了大衣会不会感冒,却没想到还没一会,周围的温度就由寒转暖。本来零下的寒冷气温一下子上升到让我隐隐感到闷热的程度,这下更是证明了确实是纱使用的咒力。
不对,或许不是纱,而是……
“六识……小姐。”
这一次,我不需要再行确认,几乎能肯定现在主宰纱的身体的并非她自己,而是寓居于她体内的另一个人格,或是更深一层的……灵魂——这样一来,纱为什么能够使用咒力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虽然我不明白她是通过什么方式能够让纱拥有咒力,不过对于一名号称有着媲美镝木肆星的天才,想必要做到这一点也绝非不可能。
听到我的声音,纱微微侧过头来瞄了我一眼,毫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一如先前一样,她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就上唇颤动,默念起真言。
大概一秒的时间都没有,她的念诵就就已经结束,同时……奇迹在我眼中降临;
在高台的外面,本来由上往下吹拂的风雪违反常规的打着旋,忽然方向一转,汇聚成一股又一股夹带着雪花的风雪龙卷。
眨眼间,在我目之所及的整片冰城、包括矛轮乡及水车乡……整个神栖六十六町的天空之上,都遍布着这些仿佛由风雪凝结而成龙卷。其数量成千上万,长的长达数千尺,短的则也有数十尺,看起来仿佛一条条腾空的灰白巨龙在巡游大地,将人世间化为奇幻世界的龙之国度。
它们仿佛活着的生物一般贴近地面翱翔,灵巧地避过地面的建筑物,在每一寸空间里穿梭,贪婪地将游离的风雪纳入体内,壮大自身。
当它们达到一定的程度,纱就撮起唇,轻轻吹了口气。随后数之不尽的“风雪巨龙”就工整的排着队,由下而上冲入天空,转眼间就撕开了一两千公尺上空的厚重云层,用彷如实质般的体躯搅动云层,带动那厚重的雪云一起朝着北边大陆的方向席卷而去。
风吹云散,本来昏沉的天空豁然开朗,露出澄净得仿佛要连带着无数星辰一同坍塌下来的夜空,璀璨的繁星聚集成银河,洒落无穷的光辉,加上天边悬挂的一轮银白月轮的朦胧光彩,使得整个世界瞬间光亮了起来。
我忍不住仰起头注视着这前所未见的星空,这种澄澈与湛亮的星空就连曾经去过的高原地带都难以比拟,那种仿佛整片星空即将压下来的浩瀚感叫人呼吸都仿佛变得吃力了起来……不,不对!
正当我这么想着,轻微眩晕的脑袋以及沉闷的胸口,这些无声的提醒着呼吸困难这种状况并不只是凝视星空所产生的幻觉,而是空气中的含氧量……不,或者说是空气的含量大幅度的降低了,这时我呼吸三次所获得的氧气含量说不定还比不上之前呼吸一次。
在短短不到二三十秒内驱逐超过上百平方公里内的所有风雪以及云层,甚至将空气都一同抽去一部分——所谓的呼风唤雨,大抵不外如是。
这就是和镝木肆星同级的咒力使用者的水平吗?和她现在的表现比起来,以往我所见过的所有咒力操使都变得毫不起眼,甚至就连镝木肆星在雪祭开幕时的表现也为之黯淡无光——这还是在六识小姐的咒力强度比不上镝木肆星的结果,如果是镝木肆星发挥出全力,不知道又该是一幅怎么样的光景?
我抑制不住血氧降低所产生的各种反应,四肢发软的坐倒在地,尽量减少体能的消耗,等待被送走的空气回流。同时又注视着纱那同样踉跄的站不稳的身影,忍不住苦笑起来,看来六识小姐也没预料到自己的举动会造成的后果啊——我们该不会死于缺氧窒息这种难堪的方式吧?
……
s晚了一天,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