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不吃…滚下去!”
随后是瓷器碎地的声音,云舒负手站在门外,旁边的阿景诚惶诚恐。
“他这几日都是这样吗?”
“是,已经滴水未进两日了。”
云舒摆摆手:“我知道了,你下去罢。”
云舒正准备踏进去,突然听到有少女的声音传来:“你是快死了还是抽疯了?要死就痛快点,摆个臭脸给谁看呐!你知不知道这粥我熬了多久,不吃拉倒!”
她微微皱眉,谁敢这么对云述说话。
“让我滚是吧?好啊,把卖身契给我,我立刻麻溜的滚。”阿箩不顾他能杀人的黑脸,大大咧咧的伸手到云述面前,一副大爷我不伺候了。
云述抬头觑着她,冷冷开口:“你休想!”
“你!卑鄙小人!你明明只花了三两银子,我还你三十两,你…”
云舒咳了一下,阿箩立马就转过来了,见是云王,吓得肝胆俱裂,怔愣在原地。
“殿…殿下…”她结结巴巴的站在那里。
云舒神色无波:“你先下去吧,我有话要和小公子说。”
没想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会被殿下听到,还好云舒没有追究,她如蒙大赦,乖乖的带上门出去。
云舒缓缓走过来,看着他脸色更加不好,地上是还冒着热气的饭食。
“你这是干什么,绝食吗?”
云述笑了笑,转动轮车到窗边去了,背对着云舒。
“想不到日理万机的云王殿下还能百忙之中拨冗前来看我这废人,说吧,还要把我软禁到什么时候。”
“你身体不好,平都阴冷,我陪你去药庄休养。”
他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
“呵…云王殿下真是手足情深,软禁在平都还不放心,陪我去药庄休养?怕是方便你去找他吧!”
云舒没有再说什么,算是默认。
他转过来,手锤着轮车,“为什么?你就这么放不下他,为了他,软禁你亲弟弟,连云家的血海深仇也不顾了!”
“我这么做是为了你不要越陷越深,你与司马昂无异于与虎谋皮,这不仅会还是你,更会还是云王府所有人!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云舒转身离开,在门前顿了一下:“不明白也没关系,我不在乎。”
是啊,她不在乎,只有大家都平平安安活着,别人的看法或则怨恨,她都不在乎。
看着还守在门廊下的那个小丫头,云舒想了一下:“你是叫阿箩?”
她头埋得更低,不安的答道:“是。”
“以后伺候小公子恭敬一点。”便要转身离开。
她头皮一硬,牙一咬,就冲着云舒跪了下来,眼里泅着泪:“殿下,求殿下做主,我本来上有八十的阿婆,下有待哺的幼弟,无奈被人伢子拐卖了,辛亏有小郎君出手相救,大恩大德本来应该一辈子做牛做马来报,可是…可是我家里人肯定还在找我,他们更不能没有我,所以请殿下开恩,放我出府去,我愿意偿还王府买我的十倍赎身银两。”
云舒听着她竹筒倒豆子的说完,微微皱眉,出口不带一丝感情:“你是雍州地界的人,蝗灾才逃难到的京城,没有阿婆幼弟,唯一的阿娘已经死了。”
她嘴巴已经惊讶的合不上了,没想到,堂堂云王竟然将她查得个底朝天!
这有什么奇怪的,平都暗潮涌动,对王府虎视眈眈的大有人在,但凡进王府的人,云舒都会调查清楚,了如指掌,更何况是弟弟身边的人。
“所以你还是好好服侍小公子,不要起歪心思。”
说完也不顾傻在当场的阿箩,直接走了。
阿箩今日才真正体会到,云王,果然是神话般的存在。
年关将至,平都却没有一丝喜气,战火燎原,谁还高兴得起来,偏偏这时候,云王又请辞,要带着弟弟离京疗养,云家一向以兄友弟恭著称,云家小公子每年得在药庄地热过冬也正常,只是在这紧要关头,云家却还有如此心情,就有点不正常了。
“云王当真要离开?”
云舒上前拱手答道:“回陛下,臣幼弟打小身子弱,今年又格外严重,郎中说不能离开地热了,云家人丁单薄,臣就这么一个亲人,还望陛下体谅。”
“可…现在大靖正值危难之际…”
云舒一揖到底,“陛下,朝中有陛下坐镇,赵大人等人辅佐,缺一个无能庸才又有什么影响。更何况现在骁骑卫已经散去大半,剩下的人马,臣会让王撼岳将军统领,继续供卫京畿,陛下不必担心。”
似乎找不到理由反驳,而且云舒不在了,更好施展手脚,在许多事情上,还担心他泄密武安侯。
司马凌抬手一挥,“那好吧,朕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你要走就走吧。”
“谢陛下恩典。”
武安侯走了,丞相下狱了,现在就连云王也走了,曾经繁盛的朝堂如今渐渐凋敝,真真成了一家之言,除了云家的拥护者们,其余的或依附赵家或中立自保,赵琅如今在朝堂上可谓只手遮天,他自然而然的登上了丞相之位。
他这个丞相,段位可比江昌高的不是一点半点,要不是碍于祖制,录尚书事现在就已经是他的了,不过也迟早是囊中之物。
五日后,武安郡。
街角一家不起眼的栈,迎来了几位短褐的年轻男子,虽然明显是练家子,可如今武安郡形势紧张,鱼龙混杂,也是见怪不怪了,为首的要了两间房,便径直上了楼,却到拐角一间房前停了下来,轻轻扣门,两长两短。
门轻轻打开让他进去,王绥行礼:“郎君。”
窗边的云舒缓缓转过来,现在乔装在外,她只是普通的装束,可这通身不凡的气度,让人一看就知道身份不简单。
“京中都安排妥当了吧?”
晋西军突然叛乱,楮铭却音信全无,云舒不相信他会谋反,一定另有隐情,到底是出什么事了,所以她要亲自来一趟武安郡。
“是,药庄已经保护起来了,军中的事有父亲。”
“嗯,你现在派人去打探一下,武安侯回郡后发生了什么,特别是楮家。”
云舒又缓缓踱步到窗边,对街是一座气派的府邸,如今也被朝廷的驻军围得水泄不通,匾额是两个大字:楮府。
楮敬斟会出现在军中,那他也是知道叛军谋逆的吗?到底是不是楮铭授意的。
想想都觉得蹊跷,武安侯哪怕没了摄政之位,依然是国舅,而楮氏一族更是贵不可言,犯得着要谋反吗?
楮敬斟她不知,可她信楮铭,他绝不是那贪图权势而全然不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