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凌也被云舒给震住了,本来他想留下司马昂一是想彰显一下帝王威严,二是他确实不太信任武安侯了,也想培植自己的势力。
如今被云舒这么一吓,他想起了父皇最后几年,将他的亲兄弟们都收拾妥当了,何况司马昂,送他去封地的路上都动过死手,要不是正德侯府拦着,只怕现在白骨都没有了。
不过真正让他意外的是,竟然有这么多臣子唯云舒马首是瞻。
前面有一个楮铭,后面再来一个云舒,他这个皇权,还有几斤几两?
结果不言而喻,云舒当然安然无事,还博了个贤王的好名声,司马昂也背着包袱乖乖回封地去了。
云舒就是这样的人,既然撕破脸皮,就没必要粉饰太平了,她假扮身份欺君都敢,更何况区区威胁。
秉承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要下手,就下狠手的优良作风,当然不能再姑息了。
云舒挑开车帘,就见楮铭端坐在她的车驾里,怪不得门口的姜武一脸死猪肝色儿,欲言又止,云舒最见不得楮铭这温柔含笑的样子,离他远远的坐了。
“你还笑,为了你,今日把世家们都得罪透了。”
这话楮铭听来,有种女子的娇嗔。
他笑着靠在车壁上,“听闻昨夜司马昂到访云王府,我以为玹玉今日会帮他说话。”
云舒冷笑:“你消息倒是灵通,可惜他话说得不好听,礼物也没带,我这个人就不太喜欢这种没眼力的年轻人,所以一不高兴,就不帮忙了。”
楮铭彻底被她的无耻打败了,别人辛辛苦苦谋划这么久,她一句不想帮忙就功亏一篑了。
云舒理理衣袍:“不过看现在这情况,陛下似乎和你有了龃龉,可查过后面的原因,他以前不是最信任你,别是身边人进了谗言。”
楮铭正色道:“司马昂自回京,整日在陛下身边蛊惑,加上我一些事处理得不妥当,自然生了嫌隙。”
云舒叹气,也是了,哪个皇帝能忍受别人挑战他的皇权,楮铭现在功高震主,只要几句耳边风,就能将那点可怜的舅甥之情毁得干干净净。
“现在看来,世家和你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不过,你就不能停下来吗?”
他望向热闹的大街,神色有点落寞:“不能了,现在只能将这条路走到黑,就是不知道,云王殿下有没有兴趣,陪愚兄走这一程。”
云舒知道,他现在停下来,只怕很快便会被群起而攻之,开玩笑,打狗棍一拿起还放得下?还不如握着权力自保。
“你也别对我抱多大的希望,你别忘了,我也是世家,只不过我没他们那样迂腐,只要有利可图,其他的根本不在乎。”
他转过身来温柔的看着她:“你与他们不同,你与所有人都不同,玹玉,你是个极出色的人,不用妄自菲薄。”
他喜欢的人,自然是惊尘绝艳的不同。
“不是丢了个礼物吗,带你去个地方,看点新鲜玩意儿。”
似乎他总有能吸引她的事儿,云舒抬头笑道:“好啊,左右今日无事。”
于是两人便同乘车驾往长干里去了,七拐八拐的进了一条巷子,楮铭先下来,撑开竹伞为她遮住淅淅沥沥的秋雨。
云舒觉得两人共用一伞不妥,便要躲开,却被他握住胳膊,沁人心脾的声音传来:“你身子不好,莫要受凉了。”
太过刻意反而更让人生疑,云舒便不再推辞,坦坦荡荡的和他踏着青石板铺就的窄巷往里而去。
楮铭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发顶,嘴角微挑。
巷尾一家不太起眼的门店,古朴大气的草书:阡坊
云舒回头问他:“竟然是传说中的阡坊,修在这样的地方?”
阡坊,是平都三奇之一,与皇商巨贾坊,杀手璇玑阁并雄,云舒以前混迹的时候也略有耳闻,不过她对这些带着江湖色彩的地方一向嗤之以鼻,觉得不过一群好事者以讹传讹,沽名钓誉故作神秘而已。
楮铭负手笑道:“大隐隐于市。”
跨进店门,云舒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同,这房子布局处处透着古怪,柱子也是大红大紫极不协调的色彩,形态各异的盆栽,一排长长的木柜,后面的伙计穿梭其间,不断的拉开木柜取进存出。
堂上各人好像根本没看见他们一样,只忙着自己手头上的事,连个招呼的伙计都没有,果然有个性。
云舒见一些柜面上有人寄存信件,一些地方又有人取物件,还有人兑银钱。
她偏头看楮铭:“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什么都干,阡坊拥有平都传信速度最快的飞鱼,还有打造各色物件的能手,还可以押运或者聘请护卫,算得上只要有钱就能办事的地方。”
云舒睁大了眼睛,没想到真有这样的地方存在。
“那查东西呢?也可以吗?”
楮铭停下脚步看她:“可以是可以,不过这有这的规矩,不查皇族王侯秘辛,不碰朝政,我们这种身份的,也就能知道些不痛不痒的皮毛,还没有张子辰的无不知管用。”
云舒有些失望的点点头,也是了,能在京城混得开的,如何会沾染庙堂,这点她还是知道的。
楮铭带着她往里去,没想到这后面别有洞天,几进的院子,布置得还算风雅,疏木假山,遍值芭蕉,漏窗外或红枫或修竹,泉眼溪流从草木间蜿蜒流过,游廊穿插其间。
云舒以前也对这些有所涉猎,下意识的抬头看廊木上那些黑漆漆的木檐,果然见若有若无的丝线,想必这些地方是布置了箭筒吧,这样的地方,自然有它的门道。
楮铭从木架上取下一只匣子打开,只见一个莹白的圆球,镂空雕花的,顺着纹理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兰花,还有一些漂亮的连云纹,楮铭轻轻转动了一下,里面还套着一层,依然是镂空的,雕着更细致的秋海棠还有一些走兽飞鸟,他又换个方向再拨动外面两层,却见里面还有一层,薄如蝉翼,隐约可见一颗珠子在里边上下滚动,却无法透过雕花掉出来,这不大的象牙球里,竟然雕刻了好几层,还要能转动,稍有不慎就会功亏一篑,可见工匠技艺之高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