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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平定两部,收复祖宗疆土,震慑大夏羯族等西域诸国,未来数年内,西北两地得保安宁,这等振奋人心的大事,京城百姓拿出十二分的热忱来迎接大祁的英雄。
    定下亲事之后,成靖宁和成芙宁都待在自己院子绣嫁妆,没出门观看这一盛况。因成永皓回来了,侯府上下也在忙碌着,兴奋着。殷沅徽抱着五个月大的胖儿子,不停的念叨他爹要回来了。
    颜家的宅子在和顺街,是一处三进的普通院落,颜家富足,上下布置得低调又奢华。边疆大事振奋人心,今上高兴,连带着翰林院也得了半日休息,颜修明从府衙回家,问过家中仆妇得知罗馨宁外出还不曾回来。
    颜修明刚进门问过话喝了口茶后,罗馨宁就带着贴身丫鬟云心回来,说道:“夫君找我。”
    “又回娘家了?”两人勉强凑一块儿过日子,谁都住不到对方的心坎里,两月下来相敬如宾,客气得很。罗馨宁住不惯小地方,三五日的回娘家,对此颜父颜母颇有怨言,他们不是那等恶人,没苛待儿媳,她常回娘家,让左右街坊怎么说?颜家是小,比不过侯府奢侈,但还不至于连件好衣裳也没得穿。
    罗馨宁不喜颜修明,哪怕罗安宁把他说得再好,她也不喜,尤其今日又见到那人,看他跨马游街的神气样子,更让她心乱如麻,相比之下,颜修明显得那么不堪入目。“没回去,今天京城热闹,也跟着瞧新鲜去了。若夫君无事,我先回房了。”回房的路上,她不停地提醒自己,她已为人?妻,以后该一心一意的和夫婿过日子,不该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下午,今上在大明宫设宴款待有功将士,成永皓惦记家中妻儿,等筵席一散就迫不及待的回府,到家门口下马时险些摔倒。
    在西疆风吹日晒一年多,把成永皓白皙阴柔的脸也磨得粗励刚硬了许多,加之脸上有一条红痕,看上去倒阳刚了些。成靖宁原想打趣他几句,想着今天一家团聚的日子,就不揭他的伤疤让他难堪了。
    倒是顾子衿疼儿子,拉着成永皓上下左右细看一阵,瞧见他脸上的疤痕,心痛道:“怎的伤得这么严重?”
    被触及战场上的囧事,成永皓尴尬一笑,轻轻揭过去不提:“没什么大碍,不小心划伤的。娘,有没有去疤的药膏给我擦擦?想着脸上有伤就觉难过。”
    顾子衿心疼得不行,应道:“回头给你找,累坏了吧,快去沐浴换衣裳,给你备了宴席接风洗尘。”
    回到府上,成永皓一直拿眼睛偷看自己媳妇儿,这时候得了母亲允许,应了声是之后就拉着殷沅徽回清晖院。关上门就抱着漂亮媳妇儿就一阵猛亲,连儿子都不顾了。
    平定西疆两部版乱,夺回百里疆土,此战是赵澈登基以来去得的最大胜利,但连年征战,也致使国库空虚,民间课税繁多,百姓日子难过。是以战后有言官进言,施行黄老之术,休养生息。赵澈也深觉频繁打仗不是办法,恢复祖上荣光,不能一蹴而就,因此下令除了戍边的将士之外,其余兵士许其回乡与家人团聚,娶妻生子,种田劳作。三年之后,再入伍和边疆兵卒轮换。
    大祁消耗颇重,大夏亦是如此,吃了两次大败仗,丢了土地,便派遣使者到大祁求和,同先祖一样娶一位中原王朝的公主回来,相互结为姻亲,开通边贸互市,缔结友好和平关系。
    京中的热闹还未消退,大夏使者即将到来的消息不胫而走,曾经雄踞西域的草原狼向大祁低头,如何不令人欢欣鼓舞?这时后萧云旌更是被追捧,成为大祁的大英雄,其名声如日中天,大有震主之势。不过他的婚事又被人提起,年亲有为,封侯拜将,谁能成为镇北侯夫人,被人津津乐道,一时间,整个京城的人都在操心他的终身大事,倒把那些对他不利的言论压下不少。
    萧云旌上升太快,被人称颂的同时,也被不少眼红的人盯着参奏,有拿张明烨的死做文章,说他嫉妒其才能,故意使计害人,要求彻查;有说他在军中声望高,眼下更是功高震主,且又是宗室,要赵澈提防他拥兵自重造反。各类告状的折子堆满今上的龙案,赵澈信任萧云旌,但不会让他坐大,以致最后养虎为患。
    是以最后赵澈单独召见萧云旌,把所有参他的折子给他看,表示自己还是信任他的,但他窜得太快,难保遭人眼红,所以让他歇一歇,多提拔下边的小将,也答应会给他升官,给他个相对较闲的位置。
    萧云旌如何不明白?能有现在的位置,在这个年纪已拿得出手,他也不想走上一世的老路,活得那么累,那么辛苦,停下缓口气也无妨。是以欣然接受赵澈的安排,不过却用了婚事做交换,要求今上为其赐婚。
    能用一女子稳住萧云旌稳赚不赔,赵澈大笑道:“总算你想通了,到时看上哪家的未婚姑娘,尽管跟朕说就是,朕为你做主!”
    “臣叩谢陛下。”
    结果皆大欢喜,萧云旌明升暗降,倒也堵住一帮臣子的嘴。至于张明烨的事,是他罪有应得,军中的督军可作证。镇北侯嫉妒张明烨使计将其害死的事纯属捏造,今上勒令休要再提这子虚乌有的事。
    热闹的七月过去,八月来临,总算一家子聚齐了,十多年来永宁侯府全家总算聚齐了一次。喜上加喜的是姜清漪诊出一个月的喜脉,侯府又要添丁,沈老夫人又大手笔赏赐了府上的下人。
    姜清漪还是闺阁姑娘时便是个能干的,管理后宅的本事不比殷沅徽差,不过到侯府之后,便收敛锋芒,一心一意和丈夫过日子,不插手管侯府事宜。现在殷沅徽逐渐接过沈老夫人手中大权,其过程很顺利,妯娌两个相处平顺,没发生龃龉。
    成芙宁即将出嫁,也是喜事一庄,日子临近,也日渐忙碌起来。俞致远态度还算诚恳,在窦老夫人和戴夫人的看管之下没惹事,乖顺了不少,沈老夫人看着,也勉强满意这个孙女婿。
    大夏使者即将在月底进京,其大王子龙擎苍带着诚意而来,大祁这边也重视,西疆稳定,中土这边也好与民休息。今上没有适龄的公主嫁到大夏,便张罗着从宗室里选,原本想学前朝从宫女中选一个容色上佳的封公主嫁过去,但想着大夏终究是个厉害角色,不能用平民女子糊弄,是以便有了现在各地宗室进京的场面。
    夏王已五十好几,熬不了几年便要去了,是以这次使者便来为大王子提亲,虽然也三十多了,但比起老头子总要强上许多,有些个想讨好今上的,便带了最漂亮的女儿上京。大祁的宗室王爷并无实权,当年太?祖为防止藩王坐大,只允许地方上的王拥有财政税收权利,许其过富裕日子,至于养兵、采矿等一应特权皆无,虽然姓赵,也是皇家人,但比起京中那些以军功起家的公侯伯爵来风光实惠不到哪里去。
    沈嘉月已经出嫁,高家虽不限制她出门,但到永宁侯府来的次数越加少了,有了如意佳婿,哪还记得闺中的好姐妹?是以成靖宁写了十个正字之后,抱着噜噜说道:“你看吧,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快两个月没来看你了。”她是闺阁姑娘,倒不好到已为人妇的姐妹家串门。
    成芙宁笑道:“也许还惦记着你,只是每每想起之时天色已晚,不好来打搅,就推到次日,如此往复循环罢了。”
    “食色性也,她重色轻友,也是人之常情,不能怪她。”成靖宁一面抱怨着,一面表示理解。
    她刚背后说完沈嘉月的坏话,云岫便进门来禀说高二奶奶到了。成靖宁反应片刻后才知沈嘉月来了,让云岫去把人请进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成靖宁见人后笑道。
    “我就说我来的路上怎么老打喷嚏,原来是你这嘴碎的在背后说我坏话。”沈嘉月还是闺阁少女时的活泼性子,除了更人?妻之外,其余一点没变,可见国公眼光不错。她见到成靖宁就要上来拧她的嘴巴,说:“等你以后成亲,我得上门笑话你。”
    “来来来,就怕你不来。”成靖宁反拧回去笑道,“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
    “这不许久不见想你了嘛,就来瞧瞧。”沈嘉月说,对成芙宁不知说恭喜还是表示同情,俞致远怎么看都不像良配。
    成芙宁笑问道:“是来瞧我的吧。”
    沈嘉月抢过成靖宁怀里的噜噜,长叹一口气,模样老气横秋,说:“唉,你以后自己保重,要遇到难事尽管来找我们几个。”不是她乌鸦嘴,她是真心实意的关心成芙宁。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会过得很好的。”成芙宁微微笑道,偏生有一股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气势。
    “我说你怎就这么没用,到嘴的鸭子都飞了。”颜修明虽然只是个翰林,但无论人品和前途,都比俞致远好得多,他娶别人就娶别人吧,偏生还娶罗安宁的姐姐。她不讨厌罗馨宁,但想着她是罗安宁的姐姐,便觉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好歹是她最懵懂最美好的初恋,想着是这样一个结局,对着成芙宁就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成芙宁释然道:“这辈子没缘分,下辈子再续吧。”
    “你以后也争气些,绝不能比罗馨宁过得差。”沈嘉月说,又把最新听到的消息说给成靖宁姐妹听。罗馨宁在颜家过得并不算好,但罗安宁在恒王府就更倒霉了,王妃有手段搓摩她,张琳妡得宠排挤她,恒王又不喜她,王府里稍有脸面的人都能踩她一脚。
    成靖宁听沈嘉月眉飞色舞的说起那倒霉的姐俩,偷偷的看了成芙宁一眼,成芙宁也了然的看着她,这些二人都清楚得很。就凭那姐妹现在的作劲儿,她们站一旁看戏,就知道两人的结局。
    罗馨宁心眼不坏,性子和顺但有不该有的执着,明明已嫁人为妻,颜修明又不差劲,却惦记着刚封侯不久的萧云旌,频频回娘家惹得颜父颜母不快。说起来还是罗安宁的错,若不是当年她给了罗馨宁念想,罗馨宁不至于到现在还放不下。
    至于罗安宁,张明烨死后,她待遇一落千丈,眼下被冷着寻思如何复宠,如何重得恒王信任,腾不出手管其他。这些,都是她们买通两人身边的人得到的消息。
    “当然,我不会比任何人过得差。”成芙宁说道。
    沈嘉月抱着猫感叹着最近京城的热闹,说:“各地有适龄女儿的藩王差不多都到了,你们说这是什么道理,不说大夏那地方茹毛饮血了,就凭子继父妻妾这事,就不会把女儿往那地方送,这一个个的都卖女求荣呢。”
    大夏风俗异与中原,单就婚俗上无法让中原人接受,父亲死了,儿子可以继承其所有妻妾,在礼仪之邦的大祁看来,这与蛮夷无异。老夏王不多说,继承王位的龙擎苍的长子也十六了,宗室那些郡主嫁过去,迟早会经历这样的命运。
    “谁知道呢。”成靖宁说,哪怕她里子是现代人,也无法接受这种婚俗。
    “我婆家的祖父说,不止会有藩王的女儿,还会在大臣家里挑几个备选,你们两个得小心些。最近能不出门就别出去,万一被大夏王子看上就遭了,尤其你靖宁。”沈嘉月点了点成靖宁的额头说道。
    她已定亲,年底就要出阁,除了盯紧罗安宁,一直在家里绣嫁衣,哪会穿得花枝招展的出门?想着沈嘉月的言灵属性,登时笑骂道:“你这乌鸦嘴少说两句,我不会被挑上的!”有皇后这层关系,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被选上,除非自己作死去勾搭大夏王子。
    “这不以防万一嘛。”沈嘉月呵呵笑道,说了几句话,又讨了些花样子和男子的衣裳样式回去。
    各地藩王赶在大夏使者之前进京,带着自家女儿进宫参拜今上和皇后,宴请之后,便开始挑选和亲的宗室女了。据说萧云旌的生父太平郡王也带着女儿进京了,他选了最漂亮的一个带来,无论如何也要在今上跟前讨个好,尤其第一位王妃生的儿子现在如日中天,万一转过头来对付他就糟了。献上女儿讨好今上,为国家安宁牺牲,怎么想怎么划算。
    九月初一,大夏使者姗姗来迟,爱看热闹的京城百姓同样挤满街道,迎接来自西方的客人。大夏人相貌异于中原,个子牛高马大,相貌粗狂,满脸络腮胡子看着骇人。今次来的使者个个长着黑色长卷发,带着皮帽,穿着皮衣,佩戴着西域精钢制成的弯刀,骑着中原渴求的汗血马走过朱雀大街。
    成靖宁被家中长辈叮嘱,在夏人离开之前,不许出大门半步。她也担心意外发生,所以谨遵教训,安心待在家里,不管外面的任何风声。日子渐冷,几只猫凑在一个窝里取暖,不过可可焦躁得很,谁也不理,就坐在窗前看外面的落叶,思考着猫生,尾巴不耐烦的左右摇甩。
    成靖宁担心它冷,就把它抱回窝里去,哪知可可野性大发,伸出利爪抓伤她的脖子……
    第86章 波折
    四道血痕从侧脸根部延续到锁骨处, 足有一指长, 血淋淋的狰狞得很, 映着白皙的脖颈,看着便觉不忍直视。
    许是担心被处罚, 可可大力挣脱成靖宁的怀抱, 三两下跳上房顶不再下来。成靖宁现在疼得要死,哪里还管得着它,让花月去请家医来,自己先用备用的干净纱布擦伤口, 再用浸了烧刀子的棉布擦洗消毒。
    抓痕较大,家医来后费了好一阵功夫才止住血,清理干净后抹了药包扎好, 叮嘱道:“伤口愈合之前不要沾水, 最好也不要吹风。”
    水袖去送家医,花月扶着成靖宁到贵妃榻上躺着。原本好好的来了这么一出,她也弄不清楚可可到底怎么回事。沈老夫人和顾子衿闻讯而来,看到成靖宁脖子上的伤口怒不可遏,气得要抓了可可将其打死。
    “祖母别,可可一直很乖, 您别伤它!”成靖宁着急道,只是伤口又长又深, 动一下就疼得要命, 她不敢动,只好僵着脖子阻拦道。可可在她眼里是只猫精, 她一直相信它这么做有别的原因。
    沈老夫人还在气头上,说:“乖什么乖?养了这么久还是野性难驯,今天能抓伤你的脖子,明天就能招呼你的脸,若是毁容了如何是好?”
    伤口再往上一厘就真的毁容了,不过成靖宁倒没那么在乎,伤口在脖子上,结疤愈合之后到皇后那里讨几瓶玉肌膏擦一擦就是,平时主意保养,以后也不会留疤。
    “这事你别管,今天我定要杀了那小畜生!”沈老夫人气道,嬉闹捣蛋可以,但伤人她决不允许,可可今日留不得。
    可可还坐在房顶上,褪去焦躁之后,它又是平日里那只温驯的黑猫,坐在高处俯看院子里的人。沈老夫人下令要捉住它,此时此刻府里的下人正拿了梯子和网来捕它。可可看到人都齐了,等家丁爬上房顶,才垂着眼离开,它身姿敏捷,几番跳跃纵横之后,消失在房顶。
    成靖宁看着可可的身影消失,抓住沈老夫人的手臂祈求道:“祖母,别抓它了,它害怕。”
    沈老夫人二话没说,带着众人离开。看样子是不追究了,成靖宁松了口气,又命令行云院跑腿的小厮和小丫鬟去找,水袖几个看到了也不许伤它,要完好无损的把猫带回来。
    成芙宁听闻可可突然发疯抓伤成靖宁,连雪儿也没带就过来探望。成靖宁是伤员,包扎好后就被甄妈妈看着在屋里待着,哪儿也不许去。她身边蹲着的是懵里懵懂、惊吓过度的噜噜,这时候谁也不让抱,就挨着成靖宁。
    “好好的怎就突然发疯伤人了?”成芙宁奇怪道。
    成靖宁抚着噜噜的头安抚它,说:“我也不知道,但它向来温顺,突发野性一定有原因。现在不知它跑哪儿去了,我已经让人去找了,千万得找回来才是。”
    “伤得重吗?”
    “不算严重,养上几日就好,擦一擦玉肌膏也没事。”成靖宁说道,也怪她当初觉着可可乖顺,养了五年没见它亮过爪子,就没剪它指甲,到最后还是失算。“都是我的错。水袖,去拿一把剪刀来,我给噜噜剪猫爪。”
    天色黑尽,找遍侯府和周遭也不见可可的影子,成靖宁担心得很,可可是家养的猫,平时吃得也精细,万一流浪在外,现在天也冷了,还不知到会是什么可怜样。“明天继续找,一定要把它找回来。”
    今次来大祁的大夏使者,正巧有大夏未来的储君龙擎苍,使团住进使馆之后次日便开始和今上商议两国的大事,和亲结盟更是重中之重。过去两国交战大祁败多胜少,饶是今次打了胜仗,朝野上下面对这头草原狼依旧不敢轻视。许多大臣谏言,可对其使美人计,消其心智,磨其锐气,是以最终选定太平郡王之女赵妙妗。
    赵妙姈生得花容月貌,婀娜多姿,乃皇室之中难得一见的美人。她本是太平郡王讨好今上的牺牲品,在郡王府中不受宠,今次被选中送往大夏,整日啼哭,愁容满面。龙擎苍远远的看了一眼,并不喜欢,说大夏男儿顶天立地,从不强求一弱女子,要求大祁皇帝陛下重选一女子。
    和亲结盟乃重中之重,人选必须有魄力有担当,能肩负起家国重任,容貌倒在其次。龙擎苍提起汉朝元帝时期昭君出塞一事,恳请赵澈重选一人,哪怕是臣子之女,亦或是宫女也无妨。
    赵澈倒想选一宫女应付,可千百年间只有一个王昭君,后宫要真有这样一女子,还能便宜大夏?
    方太后闻言大赞龙擎苍深明大义,也劝说赵澈赵妙姈的确不是最佳人选,“大祁和大夏数百年间战事不断,今次互盟友好,皆为兄弟,和亲之人可不能是盏玻璃美人灯。左右王子才来京城,可多住些时日,陛下也可重新选人,说不定后宫和民间,真有一个王嫱呢。”
    礼部侍郎王越出列禀道:“微臣倒想到一人,只是要让皇后娘娘割爱了。”
    “王大人是说熙儿?可她才十岁,怕是担不起此等重任。”成宜惠笑道,就算她同意,赵澈也不同意。
    “非也非也,乃娘娘娘家侄女,永宁侯的嫡女成靖宁,陛下亲封的平阳乡君。当年宫中中秋宴请,突然出现刺客,在那等危急时刻,成姑娘一介弱女子,竟挺身而出,为陛下挡刀,此等魄力,此等胆色,岂非寻常女子可比?若说容貌,微臣认为,乡君并不在昭君之下。是以微臣以为,成姑娘是最佳人选。”王越言辞恳切,跪拜进言道。
    “哦?可是成副将之妹?”龙擎苍突然来了兴致,既有胆色,容貌不俗,那真是不可多得之人。
    “是。”王越说道,“为两国友好互盟,为边疆安宁,为天下安定,微臣恳请皇后娘娘和永宁侯割爱。”
    他说得冠冕堂皇,成宜惠一时分不清他喻意何为,因这时方太后的脸色也不好看,当年那事,可是压倒方家的最后一根稻草。涉及自家亲侄女,成宜惠万分为难,道:“若说胆量,京中的确少有女子比得过她。不过那孩子自小体弱多病,本宫担心她受不住大夏的风沙。更不巧的是,靖宁三日前被她养的那只黑猫抓伤了脖子和脸,破了相,现在还在府上养着呢。擎苍王子远道而来,总不能让王子娶一个破了相的女子。”
    方太后这时也不管王越到底针对谁,笑问道:“这的确不巧了,那可是在身边养了几年的猫,怎就在这个时候把平阳乡君的脸抓伤了?哀家着实好奇得很。”好似这其中有惊天阴谋一般,她誓要找到其中真相。当年要不是成靖宁出来搅局,方家不至落魄至此!大夏,一定要让她也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便是寻常养只兔子也咬人呢。”成宜惠说道,“郑义,你替本宫送了玉肌膏到侯府,见过靖宁的伤,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郑义被推到前面来,笑得看不见眼睛,道:“启禀陛下、太后和各位大人,老奴一日前送药到永宁侯府,见过乡君的伤。猫爪子厉害,挠了四道血痕,每个都有食指长,便是老奴瞧着也觉惊险。若再往上些许,便真的要毁容了。那只伤人的黑猫老奴也瞧过,的确野性难驯,这会儿做错了事,不知跑哪儿去了。”
    方太后笑道:“那就是无碍了?”
    郑义回道:“侧脸有血痕,细心养着也不碍事。”
    成宜惠又道:“陛下,靖宁已经定亲,年底就要出阁,怕是要辜负王子的一番期盼了。”
    方太后反驳说:“至于定亲,这好说,没成亲就不算出嫁女。为国家大义牺牲,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陛下,两国互盟乃国之大事,肯定陛下仔细斟酌。”王越忧国忧民地道,“微臣恳请陛下派遣御医到永宁侯府为平阳乡君治伤。”
    这个王越,专门和永宁侯府过不去是不是?成宜惠怒目瞋视。赵澈出声制止道:“关于人选,宫中自有定夺。还请擎苍王子等候一日,朕和皇后,一定选一个最合适之人。今日商议到此为止!”
    龙擎苍看这群大祁朝臣和后宫主子勾心斗角,突然觉得很有趣,难怪那么多年都是大夏的手下败将,原来心思都用在这些无谓的争斗上。要不是出了个萧云旌,现在的大祁还被大夏按在地上擦灰!至于娶公主还是娶宫女,他并不在意。不过看他们那般逗趣,突然很想见一见是非旋涡中间的平阳乡君。以身挡刀么?倒是很有胆色。
    侯府的家丁打开大门,见到一身大夏皇室装扮的阿丽雅,她带了两名侍卫来,笑咪咪的招呼人,说来找老朋友叙旧,请通传一声。
    听到阿丽雅的名字,成永皓就觉头疼,心想着她怎么来了,翻看使团名时,上面并没她的名字啊?上次搅浑西疆局势,引发长达一年多的战争,这次她又来搅和什么?叙旧,鬼才相信。沈老夫人听到这个名字也觉大事不妙,提高十二分的警惕去招呼这位大夏皇妃。
    阿丽雅背着手站在花厅内,喝着新送上的雨前龙井,对身边的一名侍卫说:“大祁的茶果然名不虚传,难怪都抢着要,丝路上一两茶叶一两金子,味儿还没这个好。”
    “是啊,这次结盟之后,丝绸、瓷器和茶叶的价钱估计会降一些。”那名侍卫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香浓郁,却终究比不过大夏的奶茶和油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