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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节
    “那是那是,奶您肯定比我好看呢,咋能降低要求跟我比呢?爷,叔,你们说对吧?”眼见他奶要恼,毛头赶紧搬救兵。
    然而救兵们并不想救他。
    宋卫军起身往堂屋外头走,边走边招呼喜宝:“宝啊,走,去我那屋,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喜宝二话不说,颠颠儿的跟了上来,临走前还送给毛头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老宋头更绝,他直接起身跟上,还不忘跟老儿子打招呼:“老四,我也去你那屋待会儿,你妈早就说要跟毛头好好谈谈了。”
    几句话工夫,堂屋里就只剩下毛头和赵红英了。
    赵红英冷笑一声:“皮啊!皮这一下很开心是不?我不跟你说今个儿这账,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对象咋了?是不是你对人家姑娘不好,她家里人不乐意了?”
    毛头左看看右瞄瞄,心知躲不开了,才老实交代事实真相。完了还不怕死的多嘴问了一句:“奶,你是咋知道的?”
    “我咋知道?去年还知道把人往家里带,今年呢?往常得了空就不见你人,这会儿倒是知道往家里跑了,不是吹了还能有啥?要我说,人家姑娘家里反对也没错,谁叫你长得那么寒碜,再说了,这都处了多久了,你为啥不让你爹妈往梁家去一趟?管人家同意不同意,态度呢?就你这怂样儿,哪个乐意把闺女嫁过来?”
    “那我这不也是心里没底儿吗?”毛头好委屈,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低垂着头闷闷的说,“为啥臭蛋和我二姐就那么顺利呢?搁我这儿就不成了?”
    赵红英一个没忍住,抬起巴掌就往他头顶上拍:“臭蛋都没你傻!他都知道应该告诉家里人,让两边碰个面,互相透个底儿,就算他自个儿不靠谱,也得让人家觉得他家里的长辈靠谱啊!”
    毛头不吭声了,他觉得他家里的长辈其实也不是很靠谱。
    得亏赵红英不知道他心里头想的啥,不然都不用想破脑袋帮着出主意了,当场就能把他给拍成渣渣了。
    沉默了一会儿后,赵红英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明个儿我们那腰鼓队演出,几个老姐妹都说了,要把各自的孙子孙女带过来,到时候你好好瞅瞅,看咱们是怎么办事儿的。人傻就要多听话!学着点儿!!”
    毛头突然悟了,这哪里是啥劳动节汇报演出啊,分明就是个大型的相亲活动,还是自家的长辈勾,结在了一起,防都防不住的那种。
    再转念一想,毛头给吓哆嗦了:“奶!奶,我问你个事儿,明个儿是只有你们有演出,还是各个城区都有啊?南城区那头有这事儿吗?为啥美霞上回跟我说,她姥也叫她去捧场呢?还是千叮咛万嘱咐,非去不可的那种?”
    赵红英头一次用无比怜爱的眼神瞅了毛头一眼:“你完蛋了。”
    第151章
    你完蛋了。
    你完蛋了……
    你完蛋了!!!
    一时间, 毛头梗着脖子瞪着眼睛,就跟那离了水的鱼似的, 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只这般, 傻不愣登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脑海里始终无限循环着他奶的这句话。
    自个儿认定了的媳妇儿要参加相亲大会了, 他可不是要完蛋了吗?
    当然, 前提是,劳动节京市各个城区的汇报演出真的是一场相亲大会。可照她奶那话的意思, 非但是,而且还是那种由当奶奶的亲自暗中策划的那种。那还能有假?
    假不了!!
    现在, 唯一还能心感安慰的是, 他对象应该就跟他妹一样, 是被忽悠着去的。
    “奶,我明个儿也要跟你一道儿去,对不?”毛头无比心塞的看向他奶, 哪知他奶却抬腿要往外头走,即便听了他这话, 也没当一回事儿,只冲着他随意的摆了摆手:“爱去不去,随你。”
    于是, 毛头更心塞了。
    梁家是住在南城区那头的,而老宋家则是东边的。更确切的说,南城区那边最早是小康人家聚齐地,跟大富大贵完全扯不上关系, 也因此多半人还是逃过了当年的劫难。东边这块则正好相反,早先都是大户人家,建国后基本上玩完了一大半,剩余硕果仅存的也没能熬过那混乱的十年,反而聚集了一大批跟军政有关的人,毕竟老宋家能得了这处保存完好的四合院,也是多亏了宋卫军。
    换句话说,两边基本上没有重合点,玩都玩不到一块儿去的那种。
    之前,毛头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想着自家奶要去演出了,身为孙子无论如何也得支持一把。可现在不同了,他琢磨着,要是他奶不反对的话,他也许应该去南城区那头瞧瞧。梁美霞她妈、她奶倒是都没参加,可架不住她有一群婶子、嫂子,还有就是她那糟心的姥姥。
    结果,赵红英是没反对,她压根就不在乎毛头看不看自个儿的演出,爱咋咋地,边儿玩去!
    可这么一来,毛头哪怕如了愿,也是有够心碎的。
    更叫他心碎的还在后头,过了约摸半刻钟,春芳来了。
    只有春芳一个人过来,还带了大包小包的东西,毛头没想到这么晚还能有人过来,他刚才来的时候顺手锁了院门,这会儿又赶紧跑去开门。
    春芳见毛头也在,很是痛快的把手里的东西都交给他:“我的任务完成了,给你,我走了。”
    “你给我站住!”赵红英听到动静过来拦人,还顺便打量了一下刚被塞到毛头怀里的大包小包,“我跟你妈说了,你今个儿留下,跟喜宝睡一屋,明个儿早上打扮好了跟我一道儿去。”
    “奶,您这是……咋个意思?”春芳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宝是我孙女,你也是啊!我这个当奶的,平日里偏着点儿小的也就算了,这种大事儿上头当然要一碗水端平了。行了,明个儿不止喜宝要收拾,你也一样,我还特地叫毛头请了专业的那个啥……哦,化妆师,到时候给你俩都美美的打扮上。就这样吧,毛头关门。”
    毛头倒是听话,不单关了门,还帮着把人和东西都送到了喜宝那屋,人是指春芳本人,东西当然是她带来的大包小包了。
    这话得咋说呢?看到你比我倒霉,我这心里就舒坦多了。
    看着一脸懵逼,仿若生无可恋的春芳,毛头心里那叫一个高兴了。他想起早先因为怕得罪奶,特地豁出去情面,还花了钱才请到了一位剧组的专业化妆师,他本来是想着,他奶一张老橘子皮的脸要化得好看不容易,这才豁出去了。现在再想想,不得不庆幸自个儿的先见之明,打定主意明个儿得先见了化妆师,叮嘱她拿出真本事来把春芳和喜宝都打扮好了,再往南城区那头去。
    春芳是崩溃的,她真的不是没人追求,而是暂时不想谈对象。反而,她能忽悠的了她爸妈和亲哥,却无论如何也不敢糊弄她奶。
    等喜宝拎着她爸送她的礼物回到屋里,高兴的跟春芳打了个招呼:“芳芳姐你来了,奶跟我说,明个儿一定要打扮得好看些,可不能叫她在老姐妹跟前丢了脸。”
    又拿礼物同春芳分享,喜宝很是大气的表示,喜欢啥就挑啥。
    宋卫军是托了朋友帮着从苏联老大哥那头带了东西来,有传统的俄罗斯套娃,有镶了碎钻彩石的化妆镜,还有一些戒指、耳钉、胸针、发箍、发带之类的配饰。不算是很名贵的,多半都是那边少女常用的装饰品,基本上除了俄罗斯套娃外,旁的都亮闪闪的,十分的抢眼。
    饶是春芳预料到明个儿将是格外惨烈的一天,看到这么多琳琅满目的装饰品,也忍不住跟喜宝一道儿挑挑拣拣,还顺势拆开了自个儿带来的衣服鞋子,直接开始装扮搭配起来。
    赵红英抽空来瞧了一眼,没吭声也没引起屋里姐俩的注意,心满意足的回她那屋去了,还同已经泡好脚打算歇下的老宋头说:“年轻的小姑娘可不就是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喜宝是不用说了,芳芳也不丑啊,收拾得仔细些,还是很能见人的。”
    得亏春芳不知道她奶对她的评价,不然估计得先找个地儿哭一场。凭啥她的评价就是不丑?她一直觉得自个儿长得挺美的,尤其是站在毛头身旁,美得跟个天仙儿似的。
    幸好,她这会儿啥都不知道,只一门心思的研究怎么把喜宝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最好是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省得来麻烦她。
    不提这一夜各人的思量盘算,第二天一早,天都还没亮呢,赵红英的大嗓门就把全院的人都给吼醒了。
    要知道,今个儿是劳动节,五月的天哪怕比不上酷暑,那天也是亮得很早的。喜宝听着她奶的声儿响起,倒是老老实实的坐了起来,可仍是一脸的懵圈。至于春芳,更是连眼睛都没睁开,顺手往枕头底下一摸,摸了好几下才把手表给寻摸找了,眯一只眼睁一只眼的凑近看,瞅了半天也没瞅出花儿来,不得已只得伸长胳膊把床头的台灯拉着:“这才四点半!奶——”
    “起吧起吧,估计是奶她们集合的时间早。”喜宝想起前些日子去逛大观园的时候,徐向东还随口提过他曾经凌晨两点起来化妆的事儿,因此倒是没太多纠结。
    然而,喜宝却忘了很重要的一个事儿,剧组的化妆师本身就不够,古装戏又是特别麻烦的,男女的妆容麻烦到不相上下,还有假发之类的,想快都快不了。
    而这一回,一个腰鼓队能有多少事儿?更别提毛头还请了一位专业的化妆师,誓要把他奶打扮得貌美如花。当然,就目前看来,那位专业的化妆师估摸是替喜宝和春芳准备的,那就更没必要着急了。
    果不其然,等喜宝和春芳换上了衣服,踢着拖鞋出去洗漱时,毛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推开房门冲着院子里就喊:“奶啊!我跟人化妆师约的是上午九点!再说了,你们的演出不是下午六点才开始吗?都晚上了!”
    赵红英并不想理他,可又嫌他叨叨得烦人,只头也不回的怼了一句:“你懂个球!……你睡吧睡吧,反正也没你的事儿。”
    毛头拿手挠了挠后脑勺,似乎有些不理解他奶这话的意思,半晌才试探的问:“我可以再去睡会儿?”
    “睡到天黑也没关系。”赵红英快步走到喜宝和春芳跟前,“你俩赶紧去洗涮,等会儿再回屋换新衣裳,我得在旁边瞧着才成。”
    喜宝纳闷的瞧了她奶一眼,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春芳则干脆还晕晕乎乎的,没明白过来发生了啥事儿,直接就被喜宝拽着去洗漱了。
    之后,她俩才知道早起是很有必要的。
    都说女孩子出门前打扮个把小时都是正常的,搁在赵红英这边却完全不够。而且出乎她早先的预料,喜宝很容易就换上了合适的衣裳,唯独春芳这边遇到了麻烦。
    没法子,喜宝是典型的淑女性子,除了冷天,基本上都是以裙子为主。长裙、半长裙一堆,她长得好,盘儿顺条儿亮,还有一头乌黑笔直的长发。基本上都不用咋折腾,穿上一身显腰身的长裙,把头发梳直,再戴上微微有些俏皮可爱的发箍,配上一个精致的单肩小包就可以了。脚上的鞋子则是带了些跟的黑色小皮鞋,简单精致,又足够叫人眼前一亮。
    哪怕化妆师还未到来,赵红英这么上下一打量,也觉得小孙女这一身足够吸引人家的注意力了。
    再看春芳,她瞬间拉长了脸。
    春芳昨个儿晚上过来的时候,又不知道这里头还有她的事儿,她先前在忙活生意场上的事儿,端的是讲究一个干脆利索。因此,她过来时,就穿着半长袖的t恤衫,配牛仔裤以及运动鞋,再加上她前不久刚剪了个利落的短发,正面看还成,要是光看背面,那是真的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了。
    本来吧,要是春芳的身量跟喜宝差不多,那她还能穿喜宝的裙子,横竖姐妹之间互换衣服穿也属寻常。可问题来了,她俩还真没法换。
    早以前的春芳,个头跟家里其他姐妹差不多高,可也不知道她是咋长得,约莫是去纺织厂时,吃得好了也不再节省着钱用了,她营养一跟上来,个头是嗖嗖的往上窜。到了现在,已经比喜宝高出一大截了。
    要知道,喜宝这个头也不矮了,赤着脚就有一米六六了。春芳比她还高,而且比她还瘦,顺便比她还……平了点儿,由此可知赵红英内心是有多么的崩溃了。
    “你有个姑娘样儿吗?早几个月还见你像点儿样子,起码是长头发,还烫了卷毛,也知道戴点儿首饰,现在呢?你的毛儿呢?”
    赵红英好气啊,她以前特别看春梅和春芳那两头卷毛毛不顺眼,要不是因为平常见面的机会少,难说她会不会直接那剪子给她俩推了。可现在再一看,她立马知道自个儿错了,卷毛毛虽然看着碍眼,可架不住瞧着像个女的,这会儿卷毛毛变成了利落的短发,谁知道这是她孙女还是她孙子?
    “奶,啥叫我的毛儿呢?这不是、不是在嘛!”春芳不怕死的揪着自个儿的短发,其实虽说是短发,跟毛头他们还是不同的,起码她一手还能抓得起来,像毛头则干脆就是在部队里被剃成了板寸头,离秃瓢只有一节手指头的距离。
    见春芳还这样胡来,赵红英更气了:“我不说你的头发,耳钉呢?上回不是还有戴了珍珠耳钉吗?去哪儿了?”
    “别提了……”春芳好无奈,“奶,你以为我喜欢那些?这不是梅子喜欢吗?她还老羡慕毛头和喜宝是双胞胎,非说我跟她也没差几个月,一定要跟我打扮成一样的,假装我俩不是堂姐妹,而是亲的双胞胎姐妹。这不,你说的卷毛毛、耳钉,还有以前那些衣服配饰,是她非叫我弄的,我是疼她才由着她的,你以为我乐意?”
    赵红英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死丫头!
    然而,这会儿说啥都来不及了,事实上就算昨个儿不是因为天黑没仔细瞧,也来不及了。耳钉倒是可以戴上,可也得配发型不是吗?就春芳如今这造型,弄个耳钉上去,再给她配一把吉他,分分钟来一曲灵魂摇滚乐。
    那才是真的绝望。
    这边吵得厉害,那边毛头睡了个闹哄哄的回笼觉,没得法子只得爬起来,揉着脑袋过来调解:“没头发?简单啊,我给化妆师打个电话,让她多带几顶假发过来。我说奶啊,你不会以为演戏都是真头发吧?我跟你说,别说古代剧了,现代剧都经常用假发,没事儿,你说,要啥样儿都成,要不要那种古代仕女图的?”
    “要喜宝这样的。”赵红英赶紧开口。
    “太简单了。”毛头无视春芳杀人一般的目光,转身去堂屋打电话了。
    因为临时提了要求,化妆师比预定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好在时间还措措有余,在给喜宝化了个简单又不失精致的淡妆后,化妆师跟赵红英一样,把重点放在了春芳身上。
    被当成假人鼓捣的春芳暗暗发誓,回头一定要让毛头好看!!
    毛头以后会咋样且不提,反正吃过午饭后,一群人由赵红英领着往剧院那头去了。
    喜宝还没发觉有问题,春芳先不干了:“奶,奶你可不能把咱们当傻子糊弄,说好了看你演出的,谁家演出这么早了?”
    “你是不是傻?你奶我是去演出的,不是去看演出的,当然要提前去。”赵红英看了眼春芳,勉强算是满意了,又瞧了眼喜宝,这才露了笑容。可随后,她看到了毛头……
    毛头主动表示他现在立马撤退,并问:“奶,假如你们要提前去,你猜我对象那头会不会也……那个你懂得,给我点儿提示呗。”
    “其他地儿我不知道,反正咱们这儿是几个老姐妹约好了,吃过中午饭就去剧院,赶在晚上正式演出前,还要再最后排练一遍。到时候,各家的几个年轻人就可以在底下边看节目提意见,边互相聊聊。”赵红英也没想为难毛头,可她确实帮不上忙,“你还是趁早走吧,横竖剧院也就那么一个,挨个儿打听一下,提前去那头蹲着,兴许能堵到人。”
    考虑到似乎也只有这么唯一的一个法子了,毛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耷拉着脑袋走了。
    春芳忙举手:“奶,我也想走。”
    “我看你是欠揍!”赵红英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并表示不想再废话了。
    本以为他们已经挺早到了,没想到的是,等老宋头一行人过去时,剧院里已经很热闹了。
    上了年岁的老太太本就爱闲聊,而乐意参加这种节目演出的,更是从年轻时候就是文艺骨干。当然,也有像赵红英这种半途进来的人,总得来说,各个都是性子开朗能说会道的,毕竟这内向的也不可能有勇气出来表演。
    喜宝跟在赵红英身后,好奇的四下看着,她身边是蔫头蔫脑的春芳,一副生怕被盯上的可怜模样。
    依着赵红英的意思,哪怕她真的着急孙女们的婚事,那也干不出来上门推销的事儿。简单的说,这次明面上是小辈儿们来给奶或者姥捧场来着,至于暗地里要是正好看对了眼,那自然是千好万好,真要不成也没啥损失,权当是多几个朋友罢了。
    赵红英明显就是个能来事儿的,她一到,就有人过来招呼她,还不是什么陌生人,而是刚促成一门婚事的丁老太。
    丁老太天生一副笑面人,是那种还未开口就先笑眯了眼的,见赵红英领着俩孙女过来,她更是乐开了怀:“宋阿姐来了?来来,咱们几个等你好久了。”
    说着,她还拿眼特地瞧了瞧跟在赵红英后头的喜宝和春芳。其实,依着她原本的想法,是瞧中了喜宝的。无关别的,单冲着喜宝大学生的身份,毕竟她的大孙子是京医大毕业的,想找个同样是大学生的孙媳妇儿也说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