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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节
    若想追上鹰的足迹,就让自己也成为雄鹰吧。
    他将手机放回兜里,先去原来住的酒店退房,把东西搬到贺嘉的旅舍来,然后去了打车回那间被作为办事处的老房子,花半天时间简单做一下打扫清洁,吃过午饭,就去附近的房屋中介,又跟着中介跑了附近几个地方看房,都不太满意,中介说他手里头还有几处房源,不过钥匙暂时没在他手里,要明天才能拿到,双方又约好明天上午继续看房。
    一天下来,冬至基本就没歇过,回到旅舍的时候已经夜幕降临,托这些天被龙深“魔鬼式训练”的福,他的体力在银川请神之后又恢复了不少,这才没有累趴下。
    “先生,这是我们老板让我转交的,说是她亲手做的。”
    刚回到房间,前台笑容甜美的小姑娘就过来敲门,为他带来一个精致的礼盒,上面还绑着绸带。
    冬至道谢接过,又问你们老板呢。
    小姑娘就说老板家里最近有点事,回去处理了,让我们好好招待您,您有什么需要只管打客房服务的电话就行,房间里都有酒水饮料和零食,这附近叫外卖也很方便云云。
    贺嘉昨天好像说过她今天的确有点事,冬至也没在意,放下礼盒就进去洗澡。
    这回没再有什么电视机自动打开,水龙头流出血液之类的小把戏,也许是对方见他不好糊弄,也暂时消停了。
    冬至乐得轻松,洗完澡就把琴盒里的符纸和朱砂拿出来,这段时间他忙着练步天纲,反倒疏忽了练习画符,须知世上诸多法门,不唯独看重天赋,更要勤学苦练,任何技能一旦懈怠下来,都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他现在会的符箓只有两种。一是明光符,一是雷符。
    但龙深跟他说过,画符在精不在多,明光符主要作用是安神定气,驱魔辟邪,而雷符则为了引雷符,因为他不像李映跟何遇那样从小习符,所以只要会这两种,并将其运用自如,化为己物也就足够了。
    在京城时他元气未复,龙深不让他画符,说容易伤神,所以当时主要就是练习吐纳,再学步天纲的罡气,练习步伐和剑法,直到离京之前,师父才解除了他画符的禁令。
    看到暌违了个把月的符纸朱砂,熟悉而亲切的感觉油然而生,冬至提笔运气,闭目调息,在脑海中勾勒出符箓的形状,然后睁眼蘸墨,下笔如飞,一气呵成。
    一张符纸里最关键的,除了符窍之外,还有传承。
    所谓传承,就是指符箓上的道门传承,每一张符上都有师门的传承印记,普通人看不出来,内行人却一看便知,比如冬至跟何遇画的符上,就有閤皂派的传承,李映的符箓是茅山传承,吴秉天则是圆明宫等等。没有传承的符文是无效的,所以真正懂行的人看一张符,就能看出画符的人的传承和功力。
    龙深没有师承,自然也无法用符,但冬至有,他的名字还挂在閤皂派,也算是閤皂弟子,所以就可以继续用符。虽然龙深本事强大,但他并没有要求冬至放弃画符,甚至还让冬至有空多练习,因为雷法是很好用的,但凡三界六道妖魔鬼怪,无不畏惧天雷之威,再配合步天纲,效果估计比单纯使用雷符还要强大。
    冬至还没试过两者结合的实际效果,不免有些期待起来,在北京时身体未回复,龙深不让他用,在这里又没有像总局天台那样特殊的修炼空间,总不能夜深人静跑到郊区去练,万一被人看见也是麻烦。
    今晚状态不错,冬至接连画了三个小时,拿过来数一数,正好九十九张,除去画废了的,还有十六张可以用。
    这已经是破纪录的成功率了,想当初他刚学画符的时候,几十张里能拎出一两张有用的就很了不起了。别说何遇,就连已经去世的方扬师父,也没有画一张就成功一张的能耐。传闻当今世上画符最厉害的是龙虎山掌门,也就是张嵩的师父,他老人家才是真正的画符通鬼神,符成惊风雨,不过这位张掌门年事已高,近些年也很少画符了,一张平安符放到外头能卖出天价。
    就在他拎起那些画好的符文细细欣赏时,就听见外头好似传来喧哗。
    动静不小,好似从楼梯边传来,紧接着又是七嘴八舌的说话声。
    冬至放下符箓,推门出去看,就看见不少房客也听见动静开门来看,楼梯边上也站了好几个人,正探头探脑往楼下看。
    “怎么了?”楼梯边也有个服务员,他走过去问。
    “二楼有个客人好像心脏病发了,没带药呢,已经叫了救护车,还没赶来,前台让我们过来问问有谁懂医的?”
    冬至心头一动,跑向二楼。
    二楼走廊,其中一个房间门口躺着个中年女人,边上围了不少人,还有个人在给她做心脏急救。
    “妈,妈你醒醒啊!”一个年轻女孩子在旁边抹眼泪。
    做急救的人手法很专业,神情也很镇定,看着应该是学医或者医生,旁边都是素不相识的房客,眼下都帮着打电话找急救药。
    冬至不懂医,就没上前凑热闹,但他环顾一周,视线蓦地停住,平日里温柔无害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做急救的人正在用拳头叩击发病者的心脏部位。
    在旁人看来没什么异常,这是心脏发病的急救手法。
    但冬至看见,他的拳头每回下去,都没能碰上对方的胸口。
    因为被一片黑影挡住了。
    再仔细看,施救者背后,仿佛隐藏着什么,像灯光照不见的阴影,若有似无,隐约酝酿出一个人形轮廓,贴在施救者后背,再将“手”伸出,挡在施救者的手与发病者的身体之间,阻止发病者被救。
    但周围的人都没有察觉,在他们眼里,分明是施救者一直在施救,但发病者却毫无反应,情势显然很不妙。
    再这样下去,不出几秒,患者就会丧命!
    冬至将明光符捏在手中,悄悄绕到施救者背后,忽然伸手,在施救的男人后颈狠狠拍了一下!
    正全神贯注救人的男人痛叫一声,冬至快速缩回手,把攥住的拳头揣进兜里。
    “刚才好像看见你脖子上有苍蝇……”他吞吞吐吐,一脸不好意思。
    大家见他阻碍急救,都怒目相视,没什么好声气。
    “添什么乱呢,人家在救命,没看见?!”
    “真是个熊孩子,走开走开!”
    还有人上前推他,冬至连声道歉,顺势退开。
    “有反应了!有反应了!”
    “她醒了!”
    片刻之后,众人惊喜地叫起来,一下子顾不上冬至。
    救护车也来了,大家七手八脚,帮忙将人抬上担架,家属对帮忙急救的人连声道谢,很快也跟车走了,围观的房客还在议论刚才凶险一幕,把施救的中年男人围起来,夸他妙手仁心,男人被夸得不好意思,忙说自己是医生,出门在外经常会遇上这种事,还教其他人怎么急救。
    没有人注意到,冬至已经离开现场,悄悄回到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冬至: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我下次再装逼。
    第75章
    他揣在兜里的那只手没动,先是用另外一只手布了个小型符阵,然后再慢慢把握成拳头的手拿出来,往符阵里一扔!
    呼的一下,一团黑影在符阵内上蹿下跳,想要挣脱符阵的禁锢,见实在挣脱不开,只能化为小人模样,冲着冬至张牙舞爪。
    冬至歪着头观察了一会儿,有点疑惑。
    他本来以为是魔气,但现在看着好像又不是。
    “你是什么东西?”他道。
    黑影似乎听懂了,三寸大小的小人霎时膨胀变大,在符阵内化身为一条黑龙,高度直抵天花板,张嘴朝冬至咆哮。
    冬至笑了:“龙?你不是,你连蛟都谈不上。说吧,你是受谁指使,背后的人是谁?”
    黑龙见他不为所动,只好缩小身材,又化为一个年轻女孩子,长发马尾,白衬衫牛仔裤,看着有点眼熟。
    冬至很快想起来,这是刚刚在发病者旁边哭泣的家属。
    女孩子一抽一抽地哭,又指指符阵,示意放她出来。
    脸小又白,哭得楚楚可怜,动人心肠,冬至似乎也心软了,就把符阵撤了。
    对方似乎看准了冬至心慈手软,不会轻易下狠手,在符阵撤掉的那一瞬间,直接化作黑影就往外飞去!
    谁料背后一阵风声掠来,它还没来得及回头,身体直接就被钉在墙壁上!
    冬至慢慢走过去,拔下长守剑。
    灰色纸片轻飘飘落地。
    “……式神?”
    冬至拿起纸片,皱了皱眉头。
    好像也不是单纯的式神。
    他们上培训课的时候,被科普过全世界各地的术法异能,授课老师是吴秉天和宋志存。
    从俄罗斯的通灵到欧洲的吸血鬼,从东南亚的降头术到非洲的黑巫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不过两位局长讲得最多的,还是阴阳术。
    因为中日是老冤家了,打从隋唐起,日本就一直往国内照搬中国的东西,这种情况维持到清末,甲午之后,日本学欧美变法,大败当时号称世界第九的北洋水师,从此走上了国内主流鄙视中国一去不回头的路子。时至今日,虽然两国之间维持了表面的友好往来,但私底下的不和谐音符一直就没有少过,连修行者层面也是如此。
    东洋人频频有小动作,刺探虚实,浑水摸鱼,来而不往非礼也,这边也没少派特工过去,两边心知肚明,心照不宣。
    对这个国家,特管局上下普遍的共识是,民众之中不乏良善无争之辈,但这些普通民众起不了什么作用,因为整个日本政坛都被右翼把控,政客勾结财团,而日本的神官和阴阳师,背后又不乏财团的影子,三者息息相关,早已无法切割开来。
    所以,冬至对于阴阳术这玩意,有种异乎寻常的敏感。
    但有一点很奇怪,这式神跟他以前见过的,都不太一样。
    藤川师徒之前召唤出来的式神被摧毁后,会直接消失,是因为他们已经把式神炼化到了与身体融合的地步。
    一般式神在失去效力之后,通常会化作一张白纸的模样,说是白纸,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白纸,而是阴阳术里特制的一种材料,也是日本阴阳师的不传之秘。
    他手里这个式神,仔细一看,白纸上缠绕着数之不尽的灰色“丝线”,层层叠叠,没有实质,手摸上去也没有触感。
    像是附着了某种灵气或邪物在上面。
    这好像不在他所知的式神范畴了。
    冬至觉得,要么是他对式神的认知还不够,要么就是,这东西可能不仅是阴阳术。
    难道与魔物有关?
    可人魔已经被彻底消灭了,绝无复活的可能,藤川葵师徒更不可能。
    难道是人魔的喽啰,不甘主子被打败,想要卷土重来?
    冬至发现自己越想越没边际了,赶紧把脱缰野马似的思路扯回来。
    最令人疑惑的是,鹭城一间小小的旅舍里,竟然会出现式神,难道这里还藏着一个阴阳师?
    如果他刚才没有在场,及时把这玩意抓住,估计现在就要出人命了,从这一点来看,无论如何都无法解释为“无心”或“失手”吧。
    冬至又想起昨晚他跟贺嘉看见的那个差点就坠楼的男人。
    一桩可以解释为巧合,两桩就是阴谋了。
    他拿起手机,本想找严诺的电话,转念一想,拨了木朵的号码。
    严诺这人性子太急了,等会儿说没两句又要挂电话,说了等于白说,跟木朵沟通还好一点。
    果不其然,木朵不像严诺那么难找,电话响了两声就接起来,听他说到在旅舍里发现式神,对方很惊讶,问怎么回事。
    冬至简单解释一下,又问她:“最近鹭城出过与式神有关的案子么?”
    木朵道:“没有,办事处成立不到十年,我在这里待了五年了,没有遇到过,倒是听说申城那边,跟阴阳师斗过法,要不要帮你问一下,他们有没有发生过同类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