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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圆子道:“放心吧,哥哥修为很高的,那个小鬼也好不到哪里去,它被哥哥打得半死,至少要十天半个月才能恢复,这段时间,我随随便便就能要了他的命,妈妈,别担心,我们兄妹俩肯定帮您!”
    宁疏皱起眉头,心说如果背后还有人躲在暗处,那么宁圆子要想取那小鬼头的命,只怕会相当危险。
    她立刻严肃道:“听着,这事你们不准再参与了,最好就躲着别出来!知道吗!”
    宁圆子一贯听话,见宁疏这样郑重其事,她也只好乖乖点头同意。
    是夜,无风无月。
    宁疏独自下楼,来到产科的婴儿房,婴儿房里有二三十来个小的育儿箱,里面躺着新生的婴儿。
    室内的光线打的很暗,唯独每一个婴儿箱里,有微弱柔和的光芒。
    宁疏走到了其中一个婴儿箱边,里面的男婴睡颜安详,她居高临下,冷冷地望着它。
    它周身通体白嫩,与新生的婴儿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宁疏知道,它吃了原胎的精血,现在幻化成了他的身体,而事实上,这个小孩儿,根本不是人。
    是已经成魔的孽障。
    就在宁疏将手伸向它的那一瞬,它突然睁开眼睛,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珠子里冒出了精光。
    它看向她的那一瞬间,宁疏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无形的双手紧紧扼住,无法呼吸。
    而那婴孩,这时候嘴角却咧开,冲宁疏微笑,面目狰狞。
    与此同时,全婴儿室的婴孩都开始齐声哭泣,而唯独这个东西,却爆发出一阵“桀桀”的大笑!
    宁疏冷冷地看着它,说道:“我知道你有怨气,我也有,我们都投错了胎,找错了母亲,可是我比你幸运,至少我顺利活了下来,而你却被扼杀在了母腹中...”
    随着宁疏低沉的诉说,那婴孩的笑声更加猖獗又魔性。
    “我并不觉得你做错了什么,即使现在,若我换成是你,也难保不会生报复之心,不过我还是要杀你,因为你伤害了我儿子。”
    宁疏说完,伸手掐住了那婴孩的脖颈,毫不留情。
    团子已经重伤了它,现在这东西的身体非常虚弱。
    然而宁疏却无论怎么样,都掐不死他,而且越掐,这婴孩笑得越发猖獗可怖,而周围小孩的哭声,则更为凄厉。
    然而就在这时侯,她像是被人从后面猛击头部,喉咙里一阵腥咸上涌,又被她生生地吞咽下去。
    她回头,看到一个穿清洁工环卫服模样的家伙。
    宁疏注意他手里拿着一个样式古朴陈旧的铜锣,恍然想起那日听到锣声后,撞到了一位清洁工,那人态度很差,还说什么“赶去投胎也不要这么急的。”
    显然就是这家伙,原来他一直潜伏在医院,等着孩子出生。
    “把鬼婴给我。”他声音低沉:“我饶你一命。”
    “原来你就是我爸妈请来的那个道士,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捣鬼。”
    “作孽的人是你的父母,与我有何干系,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吃了这鬼婴,助我天眼得开,于我修为大有助益,你母亲现在也平安无事,我们各取所需,两不相欠。”
    “看你如今头顶黄光,来日必将大有所为,我乔曲有意要与你这女娃娃结一个忘年之交,你今日只要不阻我得道,来日我必有回报!”
    说完他朝着宁疏走过来,宁疏连忙抓起婴孩后退两步。
    不能给他,外婆说鬼婴出世必将霍乱一方,这家伙竟然还想把它吃掉。
    宁疏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孩子交出去。
    “看来你这女娃娃,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乔曲拿起锣,“砰砰”连着敲了好几下,宁疏听着那声音,感觉脑袋都要炸开似的。
    她痛苦地捂住耳朵,蹲了下来,婴儿也脱了手掉在地上,那道士捡起婴孩转身便走,宁疏连忙追出去。
    她神志已经有些不清晰,此时此刻浑浑噩噩就好像在做梦,想大喊却喊不出来,眼睛也有些睁不开,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那道士的身影越来越遥远,消失在走廊尽头。
    而宁疏甚至不能确定活动在她周围的那些人影,到底是人是鬼。
    她脑子里回闪着上一世临死前的画面,她跑,一直在跑,最后从楼梯上摔下去,致命的伤口磕在后脑勺,她死在了陆铮的怀里。
    天空一片阴沉沉,压抑,憋闷。
    她到底是走在阴间路上,还是阳间路上?
    就在宁疏跌跌撞撞追出去的时候,脚底酸软,径直撞上了一个人。
    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那人赶紧扶住她,宁疏闭眼前最后的画面,依旧是陆铮皱眉的脸,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抚摸他的下颌,不过还没有触及,手便虚弱无力地垂了下来。
    “陆铮...陆铮...”
    “我......”
    宁疏彻底失去了意识。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宁疏睁开眼睛,外婆和舅舅关切地看着她,问道:“宁宁,你没事吧?”
    宁疏微微蹙眉:“我没事,外婆,发生了什么?”
    外婆还没说话,舅舅说道:“娃被偷了!”
    “我知道。”宁疏当时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叫乔曲的道士抢走了孩子。
    “宁家那边怎么样了?”宁疏问。
    “他们调取了视频监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婴儿房里的监控全部坏掉,只能调去医院走廊的监控,拍到一个背影,没有拍到正脸,不过已经报警了。你奶奶知道这件事当场就昏厥了。”
    宁疏说:“可以想象。”
    外婆连忙问宁疏:“那个偷小孩的人把你打伤的?”
    宁疏把婴儿房里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外婆。
    “听他的话里说,好像是准备把那鬼婴吃掉,借此开天眼,外婆,开天眼还能这样操作?”
    外婆冷哼一声:“天眼是老天爷赏的,没有就是没有,执迷不悟,靠这种旁门左道的法子,必定没有好结果。”
    想来那个名叫乔曲的道士,在父亲把他请回家收了小鬼之后,就开始琢磨着,利用父母求子心切的心理和这小鬼的怨气,开始炼化,最后在母亲重新怀胎的时候,将这炼成了煞的小鬼放入了母亲腹中,由此孕育成鬼婴,吃掉它,助他开天眼。
    如此苦心绸缪这么多年,可见开天眼对一个阴阳先生来说,是何等重要而可遇不可求。
    “那外婆,现在怎么办?”
    “宁宁,你还记得他的名字和模样?”
    “记得,他叫乔曲,身高大概一米七二,嘴角边有一颗黑痣,鹰钩鼻,嘴唇肥厚...”宁疏把哪个道士的模样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外婆点点头,从包里摸出了一沓白色的小纸片儿人,薄薄的,一张张,洒在地上,喃喃地念了一个咒。
    “烧钱烧化江湖海,毫光发现照天开。收魂祖师下金阶,神仙兵将降云来!”
    只见那些洒下的纸片人儿像是活了一般,懒洋洋地伸展身体,然后齐刷刷跪在外婆面前,只听外婆道:“我要你们去找一个人,找到之后速速来报我!”
    外婆把乔曲的外貌特征重新描述了一遍,那些纸片人儿领了命,便各自作鸟兽散,爬窗的爬窗,走大门的走大门。
    狗娃子上了厕所回来,进门的时候还踩扁了一个纸片儿人。
    “啥玩意儿?”他蹲下身正要捡拾,那纸片儿重新爬起来,一溜烟儿从他脚边跑掉了。
    “哎呀妈妈呀!”狗娃吓得连忙冲进屋,钻进舅妈的怀里:“纸片儿都成精啦!”
    外婆解释:“这叫洒纸成兵,它们能帮我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那妖道。”
    宁疏微微张嘴:“好厉害。”
    “厉害什么,这些都是不入流的小招数。”
    “这些还不入流啊!”宁疏难以置信:“那什么才是大招?”
    外婆说道:“大道出乎本心,只要一心向善,无私无欲,忘我忘情,便是修道大道,无欲则无敌。”
    宁疏心说,还是算了吧,外婆这境界,身怀大本事,却能屈居农村这么多年心如止水,不贪恋富贵,她可学不来,她就想多挣点钱,靠自己的能力在这个世界上立足,生活得更好一点。
    外婆说什么也不肯去看望母亲。
    宁疏闲溜达到了妇产科的病房,准备探望母亲的情况然后回去告诉外婆,外婆拉不下脸去看她,只有她这个外孙女代劳了。
    宁疏还没有走进病房,迎面便看到奶奶过来。
    奶奶一看到宁疏,简直气不打一出来,她把自己乖孙孙的失踪全然归咎到宁疏的头上。
    “你说,你那天晚上在婴儿房里干什么!”
    “没干什么,看看而已。”
    “你能安什么好心,一开始就想要谋害我孙孙的性命,现在我孙孙被人抱走了,肯定就是你们跟人合谋!我已经报警了,让警察把你们全家都抓进监狱!”
    宁疏完全不想理会奶奶,错开她径直朝前走去。奶奶见宁疏不理她,心里头更是火冒三丈,挥舞着拐杖追上前来想要打宁疏。
    就在这时侯,拐杖被人按住了,宁疏回头,只见外婆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挡在宁疏身前,手紧紧抓着拿拐杖,奶奶挣扎了一下,竟然没有挣脱。
    “你...你想干什么!”
    外婆神色冷硬,看着外婆,说道:“亲家母,我有一句忠告,旁的人若是问我要,少不得要收三分利,如今我免费送给你。”
    “什...什么忠告。”
    “劝你凡事多留口德,不知道便少开尊口,凭你过去说的瞎话损话和背后讲人的闲话,待你死后必定要下拔舌地狱,届时自然会有阴差清算你过去一生说过的浑话,有一百句,便拔一百次舌,有一千句便拔一千次舌!”
    “啊!”奶奶听到这话吓得连连后退,脸色惨白无比:“你...你胡说!”
    外婆冷哼:“打听打听,我胡英行走江湖,铁嘴直断,从不说一句胡话!你若不信,自己请个算命先生,一算便知。”
    奶奶吓得整个人都瘫倒在地了,像中了风似的,肥胖臃肿的身体一个劲儿地颤栗着:“我不信,不信...我不信!”
    “我只奉劝你积点口德,来日也好少受苦难。”外婆袖子一挥,拉了宁疏转身离开。
    宁疏回头看向奶奶,上一世她可没有少欺负自己,看着她现在这颓唐的模样,听外婆说她将来入地府的总总遭遇,宁疏心里头痛快极了。
    下午狗娃叫宁疏去楼下看热闹,好像是说警察过来走访调查了,宁疏跟狗娃俩人跑下楼,刚过楼道转角,宁疏脚步倏尔顿住。
    楼梯口站着一个人,他背对着她,穿着合体的黑色小衬衣,正望着窗外出神。
    这世上唯一能让她心脏疯狂加速跳动的人。
    陆铮。
    她隐约记得自己昏迷的时候,好像看到了陆铮。
    难道不是梦?
    陆铮手揣在兜里,目光凝望着窗外,似若有所思。
    他现在年龄不算大,可是模样的确生得好看至极,粉雕玉琢的,任谁都会忍不住想要上前亲近,可是他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态,却又让人不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