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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凤天幸赤白着脸点头,鼓了气从地上起来,脚步蹒跚的往家跑。俩个军嫂也知道耽搁不得,架抬着馨妍就往医疗室的方向去。路上碰到其她军嫂,询问缘由也是脚下不停的几句就说了原因。馨妍也从她们嘴里,才知道找茬的女人的身份,但再多的恨意暂时也不重要。馨妍跟孙建国的人缘还算不错,不管是跟着去看热闹的,还是真的担心馨妍,一路上五六个女人来回的替换抬馨妍,好奇围上来的小孩子,也都跟在后面不添麻烦。
    一群女人孩子,阵势挺让人好奇,没到军区训练范围,连楼区的军嫂,也都跟着一起去医疗室。没到医疗室呢,里面听到消息的医生护士,就已经抬着个担架出来,用担架把馨妍抬到医疗室。跟着来的二十多个军嫂和一群孩子,都被护士拦在了医疗室外,免得打扰医生给病人看病。这些人也没走,大有一定要知道后续情况。
    围观热闹是多数女人本性,而且这次的实战,部队去了不少人,男人不在家更多了八卦的心思。在医疗室外面,压低着声音叽叽咕咕开始热火朝天的聊起来。尤其是围观了事情发展经过的几个军嫂,更是活灵活现的说了事情的经过,一群人听后一阵唏嘘。尤其跟自身利益有关联,更加引起所有人的公愤。毕竟开的地多少跟随军的早晚有关,晚来的军嫂没占到多少地的肯定心里不平衡。
    医疗室值班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坐在病床边的椅子旁,一脸严肃的询问馨妍症状。“你怀孕多久了?现在疼是什么疼法?阵疼?隐隐的疼?还是绞痛?”
    馨妍躬身侧躺在病床上,泪眼摩挲的回视医生,哭道:“差不多三个半月……小腹部绞痛,已经能确定动了胎气。我爹是医生,我从小跟着他学医……医疗室有什么保胎的药……中药西药都可以……能不能先给我用上……我爹爹一会就能到。”
    医生紧皱着眉头,语气带着遗憾:“很抱歉,医疗室并没有什么保胎的西药。如果你疼的忍不了,我可以给你开些止疼片。孩子的事,只能随缘吧。”
    馨妍眼泪流的更急,她也清楚眼下的西药,除了感冒发烧消炎止疼之外的药,其他真没听说多少其他药性的药。反而是中医传承几千年,更加博大精深。这个年代很多病,只能休息靠自身的抵抗力,也就是所谓的挺过去是命,挺不过去就是天注定。如果什么都不做,只躺着等天意馨妍做不到。透过眼泪哀求医生道:
    “我开了方子,医生能不能请人帮我以最快的速度去买药。我丈夫……三十多岁一直保家卫国……这次有演习任务……我们才这一个未出生的孩子,我爹六七十岁的人,请医生同志帮帮我家吧……”
    医生紧紧抿着唇角,脸上一片萧然,丈夫离开才半个月不到,妻儿就遇到生死困难,如何让人不唏嘘感叹。解开身上穿着的白大褂,露出里面的军绿,冲馨妍敬了一个理,郑重道:
    “你是孙副团家的嫂子吧,我听他手底下的兵提过你。嫂子现在能拿笔吗?不然嫂子口述我来写,我以军人的人格跟嫂子保证,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擦药带回来。”
    这个世上总是不缺好人,馨妍眼中含泪,感激的冲他笑了笑:“谢谢你,医生同志。”
    第76章
    医生同志拿到方子,就果决的出了医疗室,馨妍在护士的照顾下,喝了一杯热水,侧躺在床上深呼吸,尽力使自己心情跟情绪平静下来。身体和心理都慢慢放松后,绞痛的腹部也稍稍舒缓些。没多久凤天幸也带着东西来了,馨妍把事情简单提了几句,父女两人商量了一下,跟护士借了酒精灯,凤天幸给馨妍在手脚上的穴位针灸了一刻钟。
    那位医生同志回来的很快,他出了医疗室后,就直接去借了部队后勤的汽车,一路风驰电掣的到汪仁镇,一问需要的中草药都有,总算送了半口气。要是汪仁镇的草药不全,他们也要往吉省赶,一来一回就是黄花菜也都凉了。对方一次买来了二十幅药,凤天幸提着药老泪纵横的握着男医生的手,哽咽的感谢后赶紧就给馨妍煎药。
    也没时间浸泡,就多加了一碗水熬煮,晚上七点多,馨妍总算喝上了药。这个年代还没有出现假中草药,也没人工栽培的草药,药方都是实打实的效果。馨妍绞痛的小腹慢慢减弱,从窗户看向外面彻底黑透的天,猛然想到独自一人在家的娘亲。馨妍有些着急,赶紧冲病房里守着她都爹爹急道:
    “爹,这么晚了还让我娘一个人在家里不行,我现在好些了,咱们慢点走回家。回去你随便弄些什么吃食,这几天你多操累些,我卧床休息几天。实在不成,只能麻烦胡嫂子几天了,等建国哥回来,在一起上门感谢她家。”
    凤天幸也担心曲红霞一个人在家,曲红霞行动不便,他出来时没跟她说这事,可这么晚的天父女俩都没回去,曲红霞心里肯定猜到出事了,一个人在家里不定会怎么着急。在医疗室也只是休息,动了胎气可不是小事,凤天幸希望馨妍躺着多休息,没有确定安全之前,万事小心更牢靠些。可家里也实在又过于担忧,遂起身去找了之前的那个医生同志,看能不能帮忙用担架把馨妍抬回家。
    好在医生同志都非常明事理,得知了凤天幸的顾虑和担忧,医生同志高志兵亲自找来一个战士,用担架抬着馨妍把她跟凤天幸送回家。一行四人才到巷子路口,就见孙家院里透出灯光,凤天幸提着一大包的草药,脚下疾步到门口推门,就见堂屋里胡嫂子拉着泪流不止的曲红霞,看样子正在宽慰曲红霞宽心。
    两人听到动静也看了过来,尤其是看到已经跟来的担架,曲红霞眼泪流的更厉害,就是胡嫂子也没忍住红了眼眶,嘴里先是询问馨妍情况,继而就克制不住情绪咒骂起来。
    “弟妹现在咋样了?孩子大人都没事吧?等建国兄弟回来,我可怎么跟他交代啊。那个赵红英不讲理的,明摆着就是想找茬,哪里是占了她家的地,我看那个死女人就是眼红弟妹,瞧不得弟妹跟建国兄弟日子过的好。这次,我都跟赵家没完。”
    馨妍眼睛红着眼睛,冲一直呜呜哭的娘亲摇摇头,虚弱的安慰道:“娘别担心我没事,只是动了胎气已经喝了药,现在肚子已经不怎么疼了,在家里休息几天就好。只怪我身体不够壮实,被那个赵红英拉摔倒就受不住。咱们在老家时,不少人生孩子之前,可还都在地里忙忙碌呢。”
    凤天幸把药放到堂屋里的桌子上,赶紧的招呼高志兵两人抬馨妍去西屋。开了电灯,两人把担架抬在床边,胡嫂子一旁扶着馨妍,直接翻身躺到床上,又赶紧给馨妍盖上棉被。凤天幸也松了口气,冲几人叹谢道:“今天多亏了你们帮忙,建国不在家,我们家都是些不中用的老弱妇孺,回头我去挨门挨户的谢谢那几个送妍儿去治疗室的好心人。”
    说罢继续道:“走咱们外面坐坐,让她在屋里好好休息休息,药里有安眠作用,在家里她也能安心些。夜里在补喝碗药,这样能更保险些。”
    一行人出了西屋关好门,凤天幸招呼几人坐下他推着曲红霞坐到东屋墙边,拉住曲红抬起的手,红着眼眶拍了拍曲红霞,才扭头冲胡嫂子求道:
    “胡家侄媳妇,我家的情况你也了解,叔别的也不说了,只是妍儿这次就是没事了,最少也得躺个月余。不说我凤家已经是三代单传,建国也是人到中年才有这个孩子,难免都看的金贵些。家里洗衣煮饭我还能应付的来,只麻烦你隔两天就帮着去汪仁镇买些骨头肉什么的回来,养胎营养也得跟上才行。”
    胡嫂子赶紧摆手道:“叔说的哪里话,建国兄弟走前就托我照应些,结果……却出了这事。你在这么客气,我都没脸见你们了。婶子也身体不好。你老这把岁数一个人哪里能照应来。从从明个起我过来,洗衣服煮饭你老都不用操心,买肉买骨头二半天也不耽搁什么事。”
    一直安静听着的高志兵,突然接口道:“孙副团不在家,家里出事能帮的我们跟组织绝没二话,其他的事我也帮不了,不过买东西这活我还是能帮的。大叔不用忧心,咱们军区军风淳朴团结,一家有难共同携手共渡难关……不是谁家都……这种事也只是一例意外,你老不用为这些生活上的事费心。”
    凤天幸苦涩的笑了笑:“我闺女从小就没少遭罪,不怕你们笑话,在我们老两口眼中,我家妍儿品貌心性就没有不好的,懂事乖巧聪明大方,总觉得就是我闺女太好了,才总有人见不得她好……”
    这话并不是凤天幸胡说,而是他亲身的感受。当初在新和县,董家的那个小闺女,还有潘家的娘俩,她们哪一个见得馨妍好。当面活着背地里,都恨不得馨妍一辈子陷进泥窝里才解恨。追根究底,馨妍什么都没做,不过是她们的嫉妒心作祟罢了。这人呀,日子都是自己过的,不想着自己好好经营自己的日子,专动些歪脑筋,平白的把自己的生活都毁了。
    潘家的情况凤天幸离开后不清楚,但董淑珍本就在这个军区的医疗室,她家里人给只接寄来了病历证明后,因为情况特殊直接退了。害人终害己,董淑珍就是如此,用自己人生来证实这句俗话。世人都会犯错,可有些错会被原谅,有些错不会被原谅。被伤害到的人,也有反击的权利,没得谁活该被坑被害。
    这个年代的娱乐很少,发生一点小事都能被人津津乐道,更何况昨天的事并不小,牵扯的人都很特殊。七团赵团长家的二闺女,专程回娘家找孙副团怀着孕的媳妇的茬,同是一个团,孙副团媳妇又被打的动了胎气,被一群军嫂抬着去医疗室。具知情人说。赵团长家的闺女之所以找茬打人,就是因为当初赵家托人把她介绍给孙副团,孙副团当然没同意。现在赵团长二闺女在夫家过不得意,连着生了两个闺女,见孙副团媳妇又年轻又漂亮,嫉妒了才动的手。
    一夜之间,这个消息跟长了腿一样,整个军区的人都知道了。消息有理有据,同情弱者是人类的本性。第二天一早严师长家的太太,就提着一兜子营养品敲孙家的门,真实的关心与否都是次要,主要的还是在这件事上变态。凤天幸不认得严太太。只是来帮着做早饭的胡嫂子认识,赶紧给凤天幸介绍了一番,请严太太进屋。
    这个时候对馨妍而言,没什么比她的肚子更重要,躺在床上冲进屋的严太太红着眼虚弱的笑了笑,歉意道:“嫂子来了,快坐。我身体现在已经好多了,想来应该没什么大碍了,让你担忧跑一趟。”
    严太太坐在馨妍床边,拉过馨妍的手,轻轻拍了拍心疼唏嘘道:“早上起来警卫员跟我说这事时,我吓得赶紧收拾点东西就过来看看你情况。跟建国大小差不多的,哪个孩子不是都快读初中了,你们这什么时候有的消息?不是昨天那事传开,我还不知道你怀孕了。老严他们都不在,我是做嫂子的,你说要是你跟孩子出了什么事,就是他们不怪我,我也没脸见建国。”
    馨妍不好意思道:“才过三个月没多久,怀孕又不是什么大事,没那么娇贵,哪里要这么多人跟着操心。”
    严太太叹气:“年轻人面子嫩,才不好意思张扬。可这事赵家的闺女做的不对,他家闺女做了这事,赵家的来看过没有?你放心,这事等男人们回来,一定给你跟建国一个交代。咱们军区一向团结友爱,绝不允许有这样恶劣的事发生。”
    馨妍笑容敛去,轻声回道:“没,想来赵家嫂子有事绊住了,我家现在情况嫂子也知道,其他事情暂时都不重要,关门闭户好好养身体,孩子平平安安的,我也跟建国哥有交代。至于其他事情,我跟建国哥都听组织的。”
    严太太面上不动声色,仍旧一脸的心疼道:“对,肯定会给你们交代,你眼下好好养身体最重要,其他事情等男人们回来,公是公私是私。”
    馨妍笑了笑没吭声,严太太也没坐久就留了东西告辞离开。孙家不小气,随军这片的孩子都爱往他们家跑。现在家里出事了,左邻右里也都结伴上门来探望,你几个鸡蛋,她几两红糖,东西不多却也都是各自的心意。人情往理莫过于如此,讲的是态度。示弱馨妍不论前世还是今生,都非常擅长,赵家越是不露面,对舆论的偏向也越是有利。在部队里馨妍不想给家里和孙建国引来麻烦,所以什么手段都不能做,可推动舆论任由事情夸大发展,还是可以做的。
    至于赵家嫂子为什么一直没出现,说来昨天下午赵红英发泄一通后回家,就让她娘陪着一起回汪仁镇的婆家撑腰。这次赵红英是吵架跑回娘家的,吵架的原因不在乎婆婆疼孙不疼孙女。赵红英在夫家连着生了两个女儿,夫家就算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也没了以往的重视。这个年代,重男轻女的现象很多,别说是公公婆婆,就是赵红英的丈夫也一样。
    老人有好吃的肯定也是紧着孙子吃,赵红英听女儿哭诉后当然不乐意的闹起来。女人有娘家撑腰。当然不惧夫家一个镇政府普通职员的公公,人在愤怒不平下当然会有失言和不敬,被丈夫教训后,当然想找回场子。等赵家媳妇去亲家,跟着和稀泥又是红白脸的上场,总算女婿认错安生过日子。
    第三天骑自行车回来,才发现认识的人见到她就撇嘴窃窃私语。心里纳闷下,把自行车推到她家楼下锁好,家都没回就去了同楼平时比较巴结她的连长家。等从对方嘴里知道前因后果,赵嫂子气的脸上通红,可知道了缘由又只能憋着。等回到家就直接摔了一个搪瓷缸,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才骂了几句孽障后,从家里扒拉出一瓶麦乳精跟罐头,提着东西就往孙家去。
    按赵嫂子的想法,孙建国怎么也是在她家男人手底下,去赔礼道歉这事该揭过的也就揭过,毕竟馨妍又没有真的流产,她闺女又不知道馨妍怀孕。可没想到的是,她到了凤家敲门,人直接不给开门,一个老头在门内冷淡回应道:
    “家里都是病人需要静养,心意到了就成。”
    之后就把她晾在门口,怎么敲门都不开门,这次连话也都没回。赵嫂子气的倒仰,又受不了来往人的目光,气冲冲的提着东西就离开。
    作者原网址没有73章
    第77章
    所谓养胎,除了吃好喝好外,更要休息卧床休息。连着喝了五天的药,小腹已经不疼了,馨妍却仍旧不敢大意,依旧在床上养着。三四个月的胎儿已经有了微弱的胎动,馨妍现在最爱做的事,就是手轻抚腹部,静静感受孩子的心跳,还有微弱的胎动,这些都是孩子健康的证明,让她怎能不欢喜。
    赵家的那个女人在事发第三天来过一次,凤天幸没开门让人进来,有些事可以无所谓,但碰触到底线的事,绝对不能被原谅,大度也是要讲对人对事的。更何况赵家显然并没多少诚意,来过一次就在没来过第二次,赵家的女人显然也不是聪明的。真正聪明的话,就会在男人回来前,把事件影响降低到最低成都。别说只是没给开门,就是天上下刀子也要带着闺女来做足请罪的态度。
    人心是最奇妙的东西,馨妍是受害者的身份,赵家上门摆脸色人人都能谅解,但事情可一可二不可三。赵家如果日日上门摆足悔意,而孙家一直都不开门原谅,那么久了留言就会不利于孙家。不是受害人都不能体会那种痛苦,旁观者只会觉得,馨妍又没有真的流产,人赵家已经诚心认错,在抓着不放只会过于斤斤计较小肚鸡肠。
    馨妍冷冷嘲讽,还好赵家的女人爱面子虚荣又不够聪明,孙建国的副营也做了好几年,这次的事就算不能把副字去掉,赵团长也甭想得好。馨妍从来都不是善男信女,既然不让她安安生生的过日子,那么赵家就别想再有安生日子过。女人一辈子的依靠,说白了还是离不开男人和孩子,男人的前途无望了,儿女又又有什么高起点可言。
    确定孩子没有危机,馨妍也没了心理忧虑,吃饭时就是觉得没胃口,也会喝上一碗骨头汤,好给孩子补充足够的营养。保胎药基本一半的补药成份,十来天的功夫,汤汤水水的汤药和食疗,馨妍就补的面色红润水嫩光泽。不说凤天幸跟曲红霞瞧着心里高兴,就是帮着做饭的胡嫂子也成就感满满。
    让馨妍意外的是,高志兵说帮忙买菜,那是一点都没食言。听胡嫂子说不论是送来的骨头还是鱼和肉,瞧着都是用了心买的。高志兵除了热心这一部分缘由外,更主意的还是想跟凤天幸学医术。中医博大精深,真的钻研进去才会发现其中的神奇和奥妙,这个时候的老中医,哪个不是有真本事的人。
    胡嫂子一日三餐的来凤家帮着煮饭洗衣服,她的糕点生意也没放手,本来也不需要天天做,一次忙上一整天做出来二三十斤,毕竟现在天不冷不热,糕点放上十天八天都不会坏。五香豆炒好后用薄膜袋子扎紧防潮,隔一个月都一样的酥脆焦香。胡嫂子在孙家帮着煮饭洗衣服,她家基本也不用开火,在最开始凤天幸就说好了,让胡嫂子和念书的儿子也在孙家吃饭,不然的话就不让帮忙。
    人情这东西,一天两天的没什么,可不能久搁。老话常说吃亏是福,胡家嫂子帮着煮饭洗衣辛苦,孙家吃饭从来不吝啬口粮,荤肉说是给馨妍和曲红霞补身体,但吃饭都一样的吃。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不是没有道理的话,胡家的俩小儿子,一顿饭可要六七个馒头,加上胡嫂子的饭量,他们母子三个一顿饭后凤家三口一天的量。
    胡嫂子一直都不好意思,每次吃饭又不是瞎子,怎么看不出饭量的差别。只是不管馨妍还是凤天幸,都不同意胡嫂子帮着煮饭后,回家再麻烦一次开火,直接用没有给帮忙还不留饭的理由堵住。胡嫂子就在每隔几天去送糕点去吉省,回来时不管鱼肉什么的带回来,凤天幸都会坚持给补了菜钱,高志兵本来就是有目的的上门帮忙,凤天幸同意教他医术,可帮着买菜的钱,一样一分不少补给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尤其是老一辈的坚持,更让人无法招架。按道理说,三月坐胎不稳,那么坚持养胎到六个月,基本不出现特殊情况,比如人为的重击或者堕胎,孩子基本都能平安落地。凤天幸和曲红霞老两口,倒是想都希望让馨妍养到六个月的胎,只条件和环境都不允许。胡嫂子不可能一帮就是三个月左右,花钱雇人更会惹来麻烦。曲红霞如果身体好好的,那么真是什么事都迎刃而解,可前提是她身体好。
    现实却是,曲红霞自己都需要人照顾,说好离开一个月的孙建国,在馨妍二十副保胎药喝完,仍旧还没见回来。一同去的其他队伍倒是回来了,可唯独缺少了七团的人。已经下床活动的馨妍,跟胡嫂子一起在房顶看归来的队伍,看不到想等的那口子,胡嫂子性急的已经跑下楼梯,出了孙家就去打探消息了。
    馨妍站在平房顶上,目送胡嫂子的背影消失,才收回视线,小心的下了楼梯下楼。整个七团都没回来,安全绝对不需要忧心,馨妍猜测更有可能是演习结果很理想,或许超出原本所有人的意料。军事方面能者居之,只要能力出众,把对手摔在身后,上位者并不会愿意做睁眼瞎。锋利的刀没人不愿意握在自己手里,孙建国的的单弱背景,在有些人看来更添了两分的诱惑。
    独木不成森,人嘛始终都是群居性的,机遇从来都要看你能不能抓住。在古代军中派系复杂,顶功之人也不知繁几,馨妍不会傻到会天真的以为,这个年代就没有这种现象。但有胆子抢功的,也多是山高皇帝远的边陲,又有强有力的家族支撑维护。现在,没了君主限制,世家宗族更是成了历史,大家都是普通人,想出头,天时地利人和也只是运气的一种,关键还是靠自身真本事。
    胡嫂子出去没多久,就一脸与荣有焉的表情回来,言行举止中都透着股性奋。见着馨妍就咧着大大的笑容,噼里啪啦把打听来的消息说一遍:
    “听五团的政委说,咱们七团这次演习表现特别出色。这不去h市参加什么军事赛,这可不是哪个部队都能去的,吉省军区可就咱们七团有这机会。马政委说,建国兄弟这次,特别英勇聪明,表现的可圈可点,严师长点名的表扬一番。”
    说罢这些,又凑近馨妍,一脸幸灾乐祸的小声道:“听马政委提了两句,这次咱们的赵团长,说是犯了什么战略性的错误,还是建国跟我家老胡一起说,才能跟着一起去,不然……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馨妍含笑听完,也未做任何评论,或者说对着外人,她一向都谨言慎行,从不给已经留一丝把柄。不过仁至方能义尽,站在道德制高点,才是最利己的方式。修养了大半个月,动作慢些做饭还是可以的。至于洗衣服坐着弯腰躬身,馨妍还是觉得有些勉强。好在天气温度正好,并不会流汗,所以衣服也不需要天天换洗 ,单薄的衣服也好清洗,胡嫂子才不在一天三顿饭的来凤家帮忙。
    家里没了外人在,虽然家族有些麻烦,但一家三口更多的还是松了口气,反而胡家的两个儿子很不适应。两个半大的小少年说了原因,让馨妍跟爹娘都忍俊不禁的笑出声。在孙家吃饭,鸡鱼肉蛋汤这些基本没断过,他们在家吃饭,天天都是青菜萝卜,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胡家的两个小儿子就一时没法适应了。
    不适应也要学着适应,胡嫂子两巴掌就带走了两个来孙家蹭饭的儿子,不好意思的跟馨妍歉意几句后,扭头虎着脸拉着俩儿子离开了。凤天幸笑呵呵的送母子三人离开,跟两个孩子直说没事,想来就来家里吃饭。胡家现在也不是吃不起肉,大儿子跟闺女已经能挣钱,胡嫂子自己做糕点挣得钱,不比胡政委和两个儿女加一起的少。
    不过节约的日子过惯了,让她天天鱼肉的吃真不舍得。用胡嫂子的话就是,她当年怀大儿子时,日子过的那个苦呀,想吃个萝卜从怀孕到生,想吃的萝卜都没吃到嘴。再说胡家儿子多,娶媳妇盖房子就要花不少钱,日子还是要精打细算才行,可搁不得大手大脚。就是馨妍养胎的那段日子,三天两头鸡鱼肉蛋不断,炒盘素菜都放不少油。
    就算是养胎,也太过奢侈了点,孩子是金贵,可也不能金贵成没谱,在胡嫂子个人看来,也是有些过于浪费了。不过各家的日子都有各家的过法,只要当家男人不嫌弃,没来的她一个外人去多管闲事。
    第二天一早刚吃过早饭,孙家就来了四位客人。年龄都在四十岁出头,手里提了简单的慰问品,敬了理也没进屋,只在院子里的凳子坐下。四人中了一个圆脸笑面男人,先客套的跟凤天幸说话,等馨妍端着茶出来,四人赶紧从凳子上起来,接过茶和蔼的让馨妍坐下歇着。无事不登三宝殿,馨妍也想知道他们的来意,在爹娘身边的凳子上坐下来。
    圆脸笑面男人喝了口茶,才开口介绍道:“我们是调解处的,这次来主要是有人跟我们举报七团赵家跟孙家的事,据说差点牵扯到无辜的小生命,情况特别的恶劣,所以我们上门来调查事件的具体情况。如果情况属实。我们一定严肃处理,绝对给你家一个交代。”
    馨妍沉默听完,眼神看向爹娘。凤天幸叹了口气没说话,馨妍扭头看向圆脸笑面男人,没有对方所预料般的愤怒,只语气淡淡询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调解处应该不在这次实战演习之内吧。”
    话落音,不仅圆脸笑面男面上笑容一顿,其他三人也有些讪讪。他们还真的没去参加,调解处做什么的,听名字就知道,能在调解处工作的,哪个不是情商不低,馨妍话里的浅意思,又怎会听不明白。圆脸笑面男显然是头头,其他人装听不到,他却不能装不知道。能做领导的人,都有一定的脸皮厚度,圆脸笑面男人笑容不变,郑重道:
    “这事可大可小,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也为难呀。再说受害者不出头,我们也没法直接插手。”
    馨妍不以为然,道:“我以为部队是最讲公平公正的地方,我家当家男人不在家,一家子老弱只能关门闭户不敢出门,谁知道会不会在冒出来一个人,泼污水就罢了,就怕我这身子经不在次折腾,下次说不定就没这么好运气,直接一尸两命。”
    圆脸笑面男人脸上笑容消失,他是真没想到,年纪轻轻跟他儿子年岁差不多的小军嫂,这说话软刀子刺人,也一样是头破血流的疼。人家当家男人不在家,老弱孕妇被欺负到关门闭户的躲着过日子,他们还装聋作哑无所作为,调解处今后也没脸在出去调解事了。可真是正因为双方能做主的男人不在,他们才不好插手此事。
    同一个团的战友,双方家里的男人又是正副团,贸然插手只会引起内部不和谐。本来调解处的人还想着,赵家的那个军嫂年龄大应更知道轻重缓急,该私下解决这事。可没想到赵家来了一次,人都没见到就直接搁脸子走人,这事就此直接不管不问。这事要是能如此慢慢淡化,也算是一种变相的解决。
    可谁知道又生变故,这边刚去演习的人刚回来,当天晚上就有人去调解处举报。言之凿凿的亲眼所见。赵家的闺女如何如何的欺负孙家怀孕的媳妇。先不说去举报的人用意为何,但有人去举报,他们调解处就不能在置之不理。可这事情,真的有些麻烦呀。私下里调解还好,就怕事情闹大两家结仇,赵团长跟孙副团心里有隔阂,工作上可怎么合作。
    第78章
    堂而皇之的理由,可信度一点都不重要。馨妍从对方言谈中听明白一件事,去举报的人是在昨天,也就是说昨日实战演习的队伍回来之后。好人总是比坏人多,过了这么久都没见举报,偏偏在这个时机举报。细思其中深意,孙家是受害者,所以不论事情如何发展,都无法改变这一事实,那么举报的人更可能是冲着赵家去的。
    不管对方的目的是离间赵团长和孙建国的关系,还是搅乱七团的军心,亦或者纯粹是看赵家不顺眼,顺手给赵家找茬。不管是哪一种原因,这个矛盾都不能由孙家率先跳出头。孙家的受害者位置,至始至终都不能变立场。馨妍很清楚,官场上最最多的是见机行事落井下石,可往往最忌讳防备的,也是见机行事落井下石。
    凡是上位者,就没有信任人品端疑的下属,谁也不知道哪天会不会因为利益,也把自己给卖了。能力突出却本性忠厚,是馨妍给孙家定下来的外衣,那么就不能做出对直系领导落井下石的事,至于背后有谁插手推波助澜,就不是馨妍所关心的事情了。
    堂而皇之的理由谁都会说,还要看谁说的更好听,更让人抓不到一起会被攻击的借口了。对着馨妍这个特别年轻漂亮的军嫂,又是在养胎中的孕妇,调解处的四个人都没法严肃询问,再说人家本来就是受害者。就像馨妍说的那样,一家子老弱妇孺,他们更要有春分化雨的温柔态度对待。
    圆脸笑面男人撇了眼眼观鼻鼻观心的手下,只能清了清嗓子,和蔼道:“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到位,你能跟我们讲讲事发的经过吗?等会我们会再去赵家核实,不过毕竟对方的身份想必你也知道,因为是赵家的外嫁女,调查的结果可能要迟几天才能出来。”
    馨妍点头,淡淡道:“我男人也是军人,我相信军人的办事能力。我家来随军的日子短,平日里在家照顾爹娘甚少出门,所以对周围的人和事都不甚了解。我也是事后两天,才从帮忙的嫂子嘴里知道推我的人身份。”
    继续不紧不慢叙述道:“说起来这事也怪我们自己,要是没要胡家嫂子给的菜地,也就不会天天都去地里看看。那天我照旧去地里转转,也不认识当时在旁边地里赵家的二侄女,等我在菜地溜达一圈想回家时,赵家二侄女可能没看清她家地边位置,见我离开情急下,拉我的力气有些重,我没防备脚下不稳惊吓摔倒在地。”
    圆脸笑面男人呵呵干笑两声,馨妍这话说的看似什么也没说,可该表达的意思虽含蓄,可也一样没少。圆脸笑面男人心里暗自肺腑,孙副团这个漂亮媳妇不仅漂亮,这智商明显的也不低,尤其是这说话的本事,一样的话两样的讲,有些人说了就让人爱听,有些人说了难听还不知怎么就得罪人。
    男人追问道:“既然你被她拉扯摔倒动胎气,那么你觉得对方有没有故意的嫌疑?后面呢?具我们从医疗室那边调查所知,送你去的是其她人。”
    馨妍勾了勾唇角,露出感激的微笑,道:“世上还是好人多,咱们军区的嫂子都特别有侠义热心肠,等我家男人回来,让他亲自上门感谢那些嫂子们,毕竟要不是她们的帮助,我跟孩子还真不好说。至于赵家二侄女是不是有意,不正是你们调查的目的吗?我当时就动了胎气,坐在地上疼的动弹不了,没功夫看她神色,所以也不能给予评论。不过赵团长跟我家男人的关系,那是能交托后背的亲密战友和上下级,赵家难道不是这样认为的?”
    圆脸笑面男人干巴巴的笑了笑,脚下不着痕迹的踢了踢身边的手下,示意他们赶紧的办事,别一个两个充当木头桩子的戳着,光埋头记录却没人开口问。被踢的瘦高个男人呵呵的笑了笑,才开口解释道:
    “我们这不就是正在调查吗,事后赵家上门探望是什么时候,你们两家有没有坐下来好好谈谈?毕竟还没完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对方话落音,不用馨妍回答,一旁听到现在的凤天幸,板着张脸淡淡道:“我闺女躺床上不能动的第三天下午,赵家媳妇才上门来探望,家里两个病人都要熬药,没功夫开门,赵家媳妇敲了一会也就走了,至今也没见过人影,这事我们左右邻居都看到的。也是我们两个老的的错,要不是跟着一起来给闺女女婿添麻烦,他们日子也轻省些。正打算等女婿回来,我就带着老婆子回老家去呢。”
    馨妍眨了眨眼,眼圈瞬间湿润眼泪顺着脸颊掉落,凄凄道:“爹,你跟娘这把年纪,身体又不好,没女儿在跟前照顾,我跟建国哥怎么能放心的下。等建国哥回来,让他请假送咱们一起回老家去,在老家都是老街坊,熟门熟户的相处的和睦,回去住着也舒心。你们就我一个女儿,你们养育我长大成人,不孝敬你们我还算是个人吗。”
    凤天幸红着眼圈,曲红霞早就呜呜的哽咽,圆脸笑面男人和其他三人,脸上的尴尬都快挂不住。得,今天要是他们这边刚走,那边孙家就说要回老家去,弄不好都得跟着吃挂落。四人赶紧的一阵劝说,什么部队就是个温暖大家庭,尊老爱幼是美德,老人家可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好容易一家三口止了眼泪,总算松了口气赶紧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