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不依不饶。
    慕云泽想上前劝阻两句，被高歌拉到了一边，“人家的家事，你别掺和。”
    韩老太太说话那嗓门，怎么会是刚昏过去的样子，分明是在演戏啊，老太太大概是被白素提出离婚的事情给吓到了，才想出这么个装病的法子。
    韩昭雪被堵得哑口无言，抬眸看向白素，“杨臻说的你也听到了，我们什么都没有，你别跟着瞎起哄。”
    白素没说话，老太太刚才已经被气昏了过去，这会儿再提离婚显然已经不合适了。
    白素没搭理他低声对老太太道，“妈，我们先去医院做个检查，看看有没有事，别让爸担心。”
    老太太见白素不提离婚的事了，也不再纠结于刚才的问题，低声道，“我没事，刚刚就是血压有点高，回去吃点药，休息一下就没事了，素素啊，今天晚上，跟昭雪回老宅住吧，你俩都好久没回老宅住了，回家陪陪囡囡。”
    白素瞧着老太太殷切的眼神，拒绝的话卡在嘴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老太太见白素不说话，扭头冲韩昭雪道，“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开车，送我跟素素回去！”
    韩昭雪有气也没法对着老太太发作，扭头拿过杨臻手里的外套，搀扶着老太太，话却是对着白素说，“走吧，回家。”
    这事儿总算是告一段落，韩昭雪跟白素一边一个搀扶着老太太离开了现场，由始至终没有回头看许安颜一眼，甚至没有一句抱歉跟解释。
    许安颜脸色很是苍白，即便这件事是个乌龙，也害得她在慕云泽面前颜面尽失。
    她红着眼圈望向慕云泽，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高歌淡淡道，“许小姐先把衣服穿一下吧。”
    许安颜脸色一白，抓紧身上的浴袍，转身进了卧室。
    高歌瞄了一眼慕云泽的神色，哼了一声，“怎么，心疼了？”
    慕云泽笑了一下，低声道，“醋味怎么这么大，至于吗？”
    “她是你初恋的事儿，我记一辈子！”
    高歌咬牙丢下这句话，扭头就出去帮忙收拾残局了。
    韩昭雪开着车，后面坐着老太太跟白素。
    老爷子今天老战友聚会，没有来参加这个满月宴，不然这事儿得闹得更大。
    老太太一路上拉着白素的手，唠唠叨叨道，“你这孩子，从小话就不多，昭雪欺负你，你就跟我和你爸说啊，我们帮你收拾他，两个人走到一起不容易，你看你们青梅竹马，又结婚这么多年，囡囡也这么大了，让孩子听年你们吵架动不动就提离婚的，孩子心里该多难受，小两口过日子，就是要磨合，我知道昭雪脾气不好，人也不够细心，你们在一起，多是你担待着他，明明你比他还小四岁，却让你受委屈，是她的错……”
    说着又抹起眼泪起来，白素叹了口气，低声道，“妈，我不提离婚就是了，身子要紧，别哭坏了身子。”
    “真不提了？”
    老太太语气怀疑。
    “不提了。”
    老太太眼泪立马就收了起来，扭头又是骂了韩昭雪一通，说他不懂事，惹得白素伤心。
    等到了家，老太太去囡囡房间陪小姑娘洗澡，白素才跟韩昭雪一前一后回了他们当初结婚时候在老宅住的新房。
    避开老太太，白素对着韩昭雪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从衣柜里拿出换洗的衣物就进了浴室，韩昭雪憋了一肚子的话，顿时又给憋了回去，只能自个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第739章 同床
    他回忆着这半年多以来发生的事情。
    白素自从工作之后，似乎整个人都变了，可又好像没有变。
    她对囡囡还是十分疼爱，对二老也是敬重有加，工作不忙的时候，还会带着老太太上街添置衣物，带着老爷子去针灸推拿，贤惠的简直现世难寻。
    可她却不再等他回家吃饭，不再像期盼丈夫夜里早点归来的小媳妇一样，夜夜守着他回家，为他放上一池热乎乎的洗澡水，更不会在闲暇时候亲自下厨做他喜欢的点心，替他甄选好第二天早上要穿的衣服……
    他突然不高兴起来，因为他突然发现白素的这些转变全是针对他。
    所以，当白素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就瞧见韩昭雪苦大仇深的坐在床边，黑着脸看着她。
    白素没离婚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拿着毛巾擦了一把头发，掀开被子坐在床上，拿着手机查看邮件。
    韩昭雪被他完全当空气给忽略掉了。
    这种感觉，意外的不爽，而且这种不爽，已经整整持续了半年，他觉得自己要被逼疯了。
    深吸一口气，他站起身，眼神暗沉的看着靠坐在床上的白素，半响才硬邦邦道，“我跟许安颜之间什么都没有。”
    话一说出口，连他自己都怔住了。
    他为什么要跟白素解释这些，他们夫妻这么多年，他的事，白素从来不管，不是她不想管，是他自己在新婚之夜，捏着她的下巴，一字一句道，“爸妈让我娶你，我听他们的话娶了你，可你心里要清楚我是因为什么娶你，进了韩家的门，你就规规矩矩做你该做的事，别以为有了慕太太这个头衔，就可以插手我的事。”
    大概那席话真的是起到了震慑的作用，这么多年，无论某些场合的逢场作戏，还是一些娱乐报纸上的花边新闻，白素从来没有多问过，唯一能挑起这个女人敏感神经的，大概就只有跟许安颜有关的事情。
    但是现在，似乎连跟许安颜有关的事情，她也似乎不怎么关心了，刚才在酒店，那番离婚的话，现在想来，倒有几分惺惺作态之意，故意给老太太看一样，现在老太太不在了，她连装也懒得装了。
    他这么着急撇清跟许安颜的关系，现在看起来不免滑稽可笑，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脱口而出，跟捉奸在床一样着急跟白素解释。
    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了，他自然是不能收回，只能强撑着佯装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淡淡的望着她。
    白素动作顿了一下，眼帘也没有抬，继续在手机上回复邮件，声音沉静的在一旁响起，“那是你的事，不用跟我解释。”
    本来韩昭雪对自己的猜测还有些将信将疑，白素话以出口，韩昭雪当即就沉下脸来，冷笑着讥讽，“韩太太真是好大的心胸。”
    这话在白素这里，就像是石子丢进大海一样，一点波澜也激不起来，她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上他一眼，继续操着一口平静的语气道，“我答应妈回家住，不是跟你吵架的，早点睡吧，我明天早上还要早起。”
    她说着就手机放到一边，摊开被子，钻了进去。
    韩昭雪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讥讽道，“你们单位一个月给你发多少工资，值得你一天起早贪黑的忙？你缺钱跟我说，我韩昭雪还养不起你不成？”
    无论他在这边说什么，白素始终紧裹着被子一言不发，韩昭雪那一拳就像是打在棉花上，别人不疼，他闷得几乎要暴走，几分钟后，踹开脚边的椅子，黑着脸去了浴室。
    卧室安静后，白素才轻轻松了口气。
    半年时间，并不足以抹掉二十多年来韩昭雪在她这里带来的影响，却足以让她清楚的认知她跟韩昭雪之间的关系。
    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一个从小寄人篱下的养女，吃穿用住都需要韩家提供，像米虫跟菟丝花一样，依附着他而活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提尊严？
    这样的她，即便在韩昭雪面前提起离婚，也只会被当做笑话一样一笑置之，所以他才会那么有信心她不敢离婚，他笃定她离开他连生存的能力都没有，更没有能力争取囡囡的抚养权，他拿捏着她所有的脉门，所以才那么有恃无恐。
    可是有时候软肋，同时也是人的铠甲。
    为了囡囡，她也可以变成女超人，努力工作，争取她的抚养权，尽管这些在韩昭雪眼里那么的微不足道。
    韩昭雪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白素才回过神，她收敛了一下情绪闭上了眼睛。
    很快，一股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夹杂着水汽从旁边传来，白素不自觉的身体有些紧绷。
    这么多年都是如此，不管她跟韩昭雪有多么熟悉彼此的身体，只要他一靠近，她就不自觉的神经紧绷。
    韩昭雪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二十多年的相处，他对白素的每一个表情跟动作都了如指掌，这样的敏感动作，让他终于在连日以来挫败感中找回了一丝自信。
    他伸手将她脸颊上的发丝朝后撩拨了一下，低头慢慢朝她的嘴唇靠近。
    白素眼睫轻轻抖动，嘴唇咬得有些发白。
    韩昭雪皱起眉，“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白素睁开眼，想说些什么，韩昭雪直接低头吻住她的嘴唇，手指带着灼热的温度探进她的睡衣。
    白素自从工作之后，一个月有一半时间都不在家，在家的时候，也多半都是在老宅照顾囡囡跟二老，他们来独处的时间少之又少，一个月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两次，而且每次都不怎么尽兴，因为白素对这种事情非常的不热衷。
    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在这种事情上强迫她，只能将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上来，一来二去，连那仅有的一两次也没了，这两个月过得跟和尚无异，简直比慕云泽那个当爹的还要禁欲。
    今天喝了点酒，温香软玉在怀，不免有点蠢蠢欲动，所以他努力的调动着白素的情绪，期待着她的回应。
    第740章 禽兽
    白素身体僵硬，眼前这个努力散发着荷尔蒙的男人，在她这里，就像是洪水猛兽一般，她抿紧嘴唇，手指不由得攥紧身下的床单，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以忽略这场即将到来的情事。
    韩昭雪亲吻抚摸了半天，却见身下的女人越发的僵硬，刚刚那一头血气方刚的劲儿，突然就像是被人从头顶浇了一盆冰水一样，冷却下来。
    他强硬的捏起她的下巴，阴着脸道，“睁开眼看着我。”
    白素拧起眉，有些疲惫的看向他，“妈跟囡囡都在隔壁，你声音能小点吗？要做就快点。”
    韩昭雪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把自己憋死，他咬牙愤恨道，“能不能给点反应，奸尸呢？”
    白素忍无可忍的将他从身上推下去，“你要我给你什么反应，像古代深宫的女人等待皇帝临幸一样伺候着你？然后又被你像唾弃妓女一样讥讽一番吗？韩昭雪，你别太过分！”
    过分？这特么到底是谁过分！
    上个床浑身紧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干的强抢民女的勾当，他可没兴趣对着一具“尸体”禽兽，以前挺乖巧的一只小白兔，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牙尖嘴利！
    他对白素虽然没有什么情深似海的感情，但是两人结婚这么多年，“白素是他妻子”早就在他脑海中根深蒂固，即便他不见得有多待见这个妻子，但至少面上还是极尽和谐。
    白素帮他照顾着整个韩家，让他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投入自己的工作，同时又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的饮食起居，讲他所有的喜好跟厌恶掌握的一清二楚，就连在床上，也是温顺的不得了。
    他除了介怀当初跟白素结婚的缘由，白素无论是作为一个妻子，还是作为一个母亲跟儿媳，简直完美的让人挑不出毛病。
    可是现在这个挑不出毛病的好妻子变了，她对他早就没有了当年的那份耐心，跟他在一起，更多的时候是在敷衍，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就是看出来了，才觉得浑身都不得劲！
    瞧瞧现在说这话，又是‘临幸’又是“妓女”，这半年来白素在外面的世界也没少受“熏陶”，这都多亏了慕云泽那位“体贴”的老婆干的好事！
    她不给白素灌输什么女人经济独立的信息，不怂恿白素出去找工作，又给她提供岗位，白素能接触到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人？能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这种“白素被带坏”的心理，一旦形成，就让他恼恨得咬牙切齿，他完全不记得他当年没少口出恶言埋汰白素，尤其小时候不懂事，那帮狐朋狗友们老是埋汰跟在他后面拖油瓶一样的白素是他小媳妇的时候，更是没少将气往白素身上撒。
    他见不得白素总是唯唯诺诺，小心讨好韩家所有人的模样，可是当她真的变了，他却又憋屈的不行，盯着白素的眼神，就差把人给捅出两个窟窿来。
    白素被他瞧得心里一颤一颤的，生怕这混蛋干出什么禽兽事儿。
    事实上，韩昭雪还真没有干过几次禽兽事儿，这人总是一副社会精英范儿，就算生气，也保持着涵养，也就在她面前毫无遮拦，有些不入耳的话，说得那么自然而然，大概真的是厌烦她到了一定的地步。
    唯一的两次禽兽是两人新婚之夜，他喝多了酒，恼恨这段包办婚姻阻绝他跟许安颜在一起的可能，将所有的怒气发泄在她身上，让她刚刚新婚，就发烧进了医院。
    韩家老两口还以为韩昭雪血气方刚不知节制，却不知道他是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白素身上，尽管那是因为酒精的催化。
    白素没有在老两口面前提起一句，却足以让韩昭雪良心难安，也导致白素很长一段时间，对这种事情都有些排斥，后来有了囡囡之后，情况才好一些，韩昭雪明显也是尽量避免白素再想起那那会儿的禽兽行径，所以在床上，一直都很积极的调动白素的情绪。
    可即便这样，当韩昭雪露出这样的表情的时候，白素还是一瞬间就想到了那晚的事情，浑身的寒毛都倒竖起来，一脸戒备的盯着韩昭雪。
    这种如临大敌的姿态，让韩昭雪顿时心头火起。
    她那是什么眼神？难道担心他会用强不成？
    韩昭雪几乎要给气岔了气儿，偏偏那件实事让他此刻有那么点底气不足——就算喝醉了，那亲手事儿也是他干的。